第34章
而今日這樣的神色,他不喜歡。
第41章
~
謝苓話音一落,
秦璇頗為贊賞的看了她一眼,正要附和,就聽得忽然一聲輕呵。
“曲荷,
我還是太慣著你!”
“啪!”
眾人看去,只見林華儀面帶慍色,袖子上拿金線嵌著的東珠被扯了出來,地上還滾落著兩顆。
曲荷跪伏在林華儀腳邊,
臉上一個鮮紅的掌印,身若蘆葦抖個不停。
乍一看,
似乎是曲荷不小心拽掉了林華儀袖子上的東珠,
林華儀生了氣,
正在責怪對方。
謝苓看著被拉扯出來的金線和垂落的東珠,
細眉微蹙。
這衣裳上的金線十分細密,東珠上還有個小小的卡扣,應當是牢牢固定在袖子上的才對。
更何況林太師極其疼愛這個獨女,
做的衣裙只可能是精細昂貴的。
怎會輕易就扯出來?
林華儀是怕曲荷的慌張惹人懷疑,
想找個由頭譴她離開。
果不其然,
林華儀用帕子掩唇咳嗽了幾聲,
虛弱又無奈地揮了揮手道:“你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回府去吧�!�
曲荷如蒙大赦,叩頭道謝后趕忙爬起來,低著頭就要往外退。
謝苓沒有阻止,
玉白的指尖捏著帕子,
垂眸默然不語。
她心里數著數兒,在曲荷一只腳邁過門檻的時候,
秦璇說話了。
“等等,”秦璇雙眸微瞇,
眼底透出的殺意有如實質,聲音含了冰渣:“驗完再走也不遲�!�
“你說是吧,華儀妹妹。”
林華儀帶著病氣的臉一僵,隨即點頭笑道:“這是自然,郡主請便�!�
曲荷僵硬地收回腿,臉上露出似哭非哭的神色,唇色發(fā)白,站在門口沒有朝里走。
都是官宦出身,在場之人都看出了異常。
林華儀看曲荷這般沒出息,脾氣多多少少壓不住了,語氣有些重。
“曲荷,還愣著做什么?”
謝苓意味深長看了一眼林華儀,唇角帶笑:“林姐姐莫要著急,這侍女或許是家里發(fā)生什么事了,有些心不在焉�!�
“更何況也不可能是林姐姐的人做的,不然她哪敢堅持到現在還不認罪?”
說著她又看了眼謝珩,笑道:“畢竟堂兄可說了,若被查出來,是要受刑的�!�
說完,秦璇在一旁沉著臉點頭道:“是啊,華儀妹妹急什么?總之兇手也不會是這侍女,慢慢查也不急,有的是時間�!�
謝苓柔聲道:“郡主,我可否再求個恩典?”
秦璇不明白她的意思,想著左右也不會是什么大事,于是點了下頭。
“你說。”
謝苓似笑非笑掃視一圈,目光幽幽落在曲荷身上,有恍若無事地收回。
“若是再不主動認罪,連坐了她的父母兄弟可好?”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一旁無聊看戲,有些不耐煩的余有年瞬間瞪大了一雙烏黑的鹿眼。
秦璇也有些怔然。
唯獨謝珩面色未變,依舊是冷淡疏離的模樣。
秦璇心里轉了幾個彎,覺得謝苓此舉雖毒,但確實有用。
但她總覺得謝苓不是只為了逼迫兇手主動出來這么簡單。
“允了。”
秦璇剛應下,門邊面若死灰的曲荷猛地抬起了頭,緩緩看向林華儀。
待看到林華儀眼底陰郁狠毒的神色時,她眼里的最后一絲光也滅了,帶上了濃濃的怨氣。
曲荷推開了正要給驗她的珍玉,大步上前,直挺挺跪在謝珩和秦璇面前。
“奴婢該死,是奴婢下得毒�!�
琳瑯恨恨看著這個差點害自己蒙冤的賤人,扶起了臉色同樣冷沉的秦璇,看著曲荷道。
“我們郡主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算計?”
“是受了誰的指使?”
這意有所指的話讓眾人下意識看向林華儀。
只見她愣愣地看著曲荷,胸膛上下起伏的厲害,轉而又捂著唇咳得撕心裂肺。
“曲荷,我一向同郡主要好,你為何會對郡主起了壞心?”
未聽得曲荷回話,沉悶的屋內突然響起謝珩如冷泉般的嗓音:“拉下去,杖斃�!�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門外的黑甲衛(wèi)已經推門進來,屋中間的侍女們被他們的冷煞之氣嚇到,趕忙避開。
黑甲衛(wèi)二話不說就要押走曲荷,秦璇被謝珩的武斷氣到。
她冷呵一聲:“慢著!”
側眸睨著泰然自若的謝珩,一字一句道:“沒本郡主允許,爾等膽敢擅作主張殺人?”
謝珩掀起鳳眸,直對上秦璇的雙目,雖未說話,但看得二人之間氣氛緊張,稱得上劍拔弩張。
謝苓也不打圓場,靜默著等事態(tài)發(fā)展。
屋內靜地只余雪拍窗欞的聲響,以及微弱的呼吸聲。
兩大權勢的下一任掌權人,無人敢觸他們霉頭,或者替其中一方說話。
僵持了許久,秦璇捏了捏眉心,放緩了語氣:“謝大人,不是本郡主針對你,是此事有蹊蹺,或許事關我長公主府的安危�!�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謝珩雖有千般借口替林華儀開脫,可他覺得若是現下就跟長公主一脈有了齟齬,未免太過不值當。
他揮退了黑甲衛(wèi),漆眸看向靜靜端坐的謝苓,復又斂眸,終決定不再摻和。
曲荷癱軟在地上,用手拿出塞在嘴里的布子,許是差點命喪黃泉,她抖了許久才穩(wěn)住了情緒。
她重新跪好,抬起手臂直指著林華儀道:“是林太師獨女,林華儀小姐讓我做的。”
話如驚雷,眾人齊唰唰看向林華儀。
只見她單薄的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地看著曲荷,聲音哽咽:“曲荷,我自詡待你不薄,你為何如此陷害我?”
“我與郡主自幼一同長大,更是生死之交,我怎會害她?”
“苓妹妹不久前才來建康,我之前都不認得,又為何理由要害?”
本就坐在輪椅上,此時又一番梨花帶雨模樣,再者她之前在建康素有才女之名,故而有幾個郎君起了憐香惜玉之心。
“華儀妹妹一向善良溫柔,怎會害人?”
“我看是這刁奴害人不成,還想拉華儀妹妹下水�!�
“……”
林華儀哭夠了,用帕子沾了沾淚水,對對幾個郎君投以感激的笑,引得幾人紅了臉。
她委屈地看向秦璇,卻見對方神色莫辨地看著她,眸中有濃濃的失望。
林華儀心肝兒一顫。
按照以往,不管她惹得對方多氣,她只要一提“生死之交”,對方就會軟了心腸。
可這次,秦璇為何如此冷漠?
她想不通,只好看向謝珩,卻見對方輕闔雙眸,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林華儀咬了咬唇瓣,心下一片恨意,面上卻作出無辜之色。
“郡主,曲荷她心思敏感,想必是那日我惹到了她,才招至今日之禍�!�
秦璇冷冷看著她道:“那你說說,她怎么個心思敏感法?”
林華儀被問住了,她一時說不出所以然來。
曲荷驀然冷笑,充滿怨念的目光看了眼林華儀,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奴婢來說,我到底心思‘敏感’在哪�!�
那裸露出來的手臂,將在座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年紀小些的,不忍看第二眼——上面密密麻麻、蜈蚣一樣的刀痕,還有著月牙樣的白色傷疤高高隆起,一看就是有人用指甲狠狠掐出來的。
除此之外,上面還有新結了血痂的針眼,以及交錯的青紫痕跡。
單一條手臂,就這么多傷痕,可想而知身上是何種駭人模樣。
曲荷的聲音幽幽響起。
“這些疤,全是拜這為‘菩薩心腸’、‘端莊淑女’的林小姐所賜�!�
“她喜歡毆打嚇人,最喜歡打年輕的小侍女�!�
“不知各位貴人可曾發(fā)現,她身邊的侍女換得很勤�!�
“這些侍女有簽契的百姓,也有奴籍的家生子。簽契的死了,就告訴她的家人無意間暴斃,給幾兩銀子安撫,若是有人不長眼鬧事,那就給女兒陪葬。家生子若死了,那便是死了,隨便拉到亂葬崗喂狗�!�
曲荷拉起褲腳,小腿赫然是扭曲的形狀。
“這是有次她打斷了奴婢的腿,奴婢沒錢看病,生生拖到骨頭長歪,好在并不跛�!�
“……”
斷斷續(xù)續(xù)的,曲荷說了很多,把林華儀的罪狀一樁樁一件件數了出來。
謝苓抿唇聽著,目光越來越冷。
她猜測林華儀苛待下人,卻沒想到如此惡毒。
她微微偏頭看向謝珩,只見他的目光含冰,上挑的眼尾帶出凌厲的弧度,薄唇抿著,下頜緊繃。
曲荷說完后,朝愣住的秦璇璇磕了幾個響頭,直到額頭滲血。
她聲聲泣血:“求郡主幫我救救家人,他們都在林華儀手上!”
“奴婢愿意拿出林華儀害人的所有證據!”
說完,她依舊一個勁兒磕頭。
直到秦璇嘆了口氣道:“你說的這樣,要有證據才行,若是真的,本郡主會幫你安頓好家人。”
林華儀早就被這變故嚇呆,本就蒼白的小臉現在更是難看得嚇人。
她心里還一直抱有僥幸,覺得說就說了,無憑無據的,爹爹會給她擺平。
可等曲荷說出有證據那一刻,她頓時頭暈目眩。
林華儀一時著急,忘記了自己還有腿傷,一起身,就從輪椅上重重摔在地上。
她哭得不能自已,發(fā)髻狼狽得摔散了一半,蓋住她往日溫婉的臉。
“郡主,您要信華儀。”
“華儀怎么會是這種人?!”
秦璇皺了皺眉,叫愣住的侍女把林華儀扶起來,卻沒有搭她的話。
林華儀坐回了輪椅,卻回不去剛進屋時的優(yōu)雅貴氣,而是滿身沾了灰塵,發(fā)髻散亂,狼狽不堪。
曲荷停下動作,抬起頭來看著林華儀,見她也有恐懼害怕的時候,心中彌漫出一股解氣的感覺。
她看向秦璇道:“郡主,奴婢怕叫有心之人聽了去,您能讓珍玉姐姐過來嗎?”
秦璇點頭應了,珍玉走到曲荷跟前,俯下身,側耳去聽。
不一會,她便直起身子朝秦璇點頭,走到對方跟前低語了幾句。
秦璇聽完后,對這此事已經心里有了數。
她思索了一番,忽然看向謝苓和謝珩,語氣耐人尋味:“苓妹妹,此事……交給你和謝大人辦,如何?”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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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苓愣了一下。
秦璇好端端讓她和謝珩辦此事,
想必其中是有什么關竅。她未說話,看向一旁神色冷淡的謝珩。
他面無表情頷首:“郡主既然開口,謝某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謝苓也只好笑著點頭應下。
謝珩敢應,
那后面發(fā)生了什么,就不關她的事了。
秦璇紅唇一勾,語氣愉悅:“那就多謝了。”
她轉頭看向林華儀,神色冷了下來,
最后吩咐道:“琳瑯,把這兩個侍女押去府里,
將這件事一五一十稟給母親,
由她定奪。”
琳瑯福身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