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山匪投案?這附近還有山匪?”
“是啊,京郊怎么還有土匪,太可怕了。”
“……”
長公主神色平平,目光劃過屋內(nèi)的女郎,在謝靈音身上短暫地停了一瞬。
其他人未察覺到,謝靈音卻感覺到了。
那目光似乎已經(jīng)將她看了個透徹。
她不由得抖了下身子,唇瓣發(fā)干。
只聽得長公主聲音溫和:“把人帶進(jìn)來�!�
謝靈音閉了閉眼,面上一片灰暗。
完了,一切都要了。
這幾個廢物,為何莫名其妙要來投案!到底是誰收買了他們!
她不自覺看向好整以暇喝茶的謝苓。
對方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濃卷的睫毛微抬,對上了她的視線,漂亮的杏眸透出笑意,唇角一勾。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看來山匪就是謝苓收買的。
對方是如何知道她的計劃的?她已經(jīng)做的夠謹(jǐn)慎了。
謝靈音氣得唇瓣發(fā)抖,她幾乎克制不住自己,遂慢慢低下了頭。
不一會,琉璃暖閣外出現(xiàn)幾道身影,正是她找的那幾個山匪。
第83章
二合一章
侍衛(wèi)押著四個山匪進(jìn)入暖閣。
本朝風(fēng)氣雖較前朝開放,
但眾貴女依舊不適應(yīng)有外男在場,更何況還是這種粗鄙野蠻的土匪。
遂嬤嬤們提前給女郎們發(fā)了面簾,好讓她們遮住容貌。
謝靈音白著臉將面簾戴好,
心中又怕又急,考慮著土匪若真供出了她,該如何脫身。
只見羅漢榻上的長公主坐直了身子,風(fēng)目低垂,
居高臨下睨著地上跪伏著的人。
許是久居高位久了,又上過戰(zhàn)場,
長公主身上的壓迫感極強,
她只是盯著土匪看,
就令這幾個山匪冷汗直流,
顫抖不已。
押著他們的侍衛(wèi)單膝跪地給長公主行了禮,說道:“殿下,這幾個人是自己跑到園子外頭的,
屬下見他們徘徊不走,
便詢問了緣由。”
“他們說自己是附近的村民,
半個月前落草為寇,
在山里打劫過路人�!�
“今日聽聞長公主在別院,心中驚懼煎熬,遂前來投案自首�!�
長公主嗯了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放下,
從侍女那拿過和田玉珠,
在掌心把玩轉(zhuǎn)動著,睨著山匪說道:“說說吧,
為何落草為寇�!�
其中一個瘦高個,面白無須的山匪嗑了個響頭,
抖著嗓子道:“回…回公主殿下,半個月前有人給了我們哥四個一筆錢,讓我們在城郊幾天路上攔路搶劫,做做樣子�!�
“我們最開始也不敢,是那人說背后的老板上頭有人,會保我們不被抓,而且最多只用干到臘月低�!�
“還說等事情了解會給我們兩百兩�!�
說著,這山匪痛哭流涕起來:“草民們貪財,答應(yīng)了那人的要求,于是在京郊幾條路上蹲守,偶爾會搶一兩個過路人的錢。”
“直到昨天,那人來找我們,說是讓今天午時開始在金谷園東邊的那條小道上守著,若看到有車帷是青色的馬車,就動手把里頭的女子綁到不遠(yuǎn)處的破廟里。”
話說到這,在遲鈍的女郎也聽出問題來了。
在場有人…想毀了另外一位女郎的清白,費勁心思安排了這樣一出山匪打劫的戲碼。
眾人面面相覷,試圖透過面簾,看到其他女郎的神色。
謝靈音唇齒中彌漫出一股血腥味,她故作鎮(zhèn)定,緊緊扣著袖擺里的手。
丁扶黎年紀(jì)略長些,又是已婚,見過的內(nèi)宅丑事自然多些。
她目光劃過眾人,隱隱猜測此事情同謝苓有關(guān)。
畢竟…謝苓來得最晚。
她側(cè)過頭,靠近謝苓,以對方才能聽到的聲音詢問道:“你知道有人害你?”
謝苓倒也沒隱瞞,點了點頭,說道:“原本只是猜測小路不安全,便差使車夫走的官道。”
“現(xiàn)下看來,我運氣不錯�!�
丁扶黎抿唇看著謝苓,為她感到慶幸。
若不是謝苓機敏,那賊人一旦得手,輕則會毀了她的名節(jié),重則會被謝氏逼迫懸梁自盡,以表忠貞。
想著,丁扶黎的目光一點點劃過在場所有女郎。
到底是誰,如此惡毒?
長公主聞言,神色卻并未變過,她坐在那,漠然開口:“繼續(xù)說�!�
那為首的山匪砰砰砰嗑了幾個響頭,哭喪著臉道:“殿下,草民們是被騙了啊!”
“草民們在那等了許久,沒等來馬車,卻等來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
“那幾個大漢上來就把我們抓了。”
“說:既然事情辦不好,就去見閻王吧�!�
“我們哥幾個拼了命才逃脫,那幾個人一直在后面追,我們幾個為了活命,于是干脆來殿下這投案了!”
“殿下饒命��!草民們知道做錯事了,但我們也是被人騙了,并不曾謀財害命過!”
“之前搶劫的錢我們后頭都偷偷還回去了�!�
說完,他大呼饒命,幾個山匪把地板嗑得砰砰作響,不一會就沾了血跡。
金烏西墜,日光流轉(zhuǎn)。
琉璃暖閣內(nèi)陷入寂靜,長公主轉(zhuǎn)著掌心的和田玉珠,默不作聲。
突然的安靜,讓幾個山匪更加慌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而在座的女郎們,則是暗自心驚。
究竟是誰,害人不成居然還想殺人滅口,好狠毒的心思。
謝苓坐在椅子上,面簾下的神色平靜,琉璃色的眸子映著夕陽橘紅的暖光,煜煜生輝。
良久,長公主盤著珠子的手一停。
神色看不出喜怒,她道:“收買你的是何人?”
為首的山匪頭點在冰涼的地板上,回道:“回公主殿下,那人并未曾露面,草民偷偷跟蹤過,見到那人進(jìn)了烏衣巷�!�
“想必是…烏衣巷里的某戶人家。”
話音落下,長公主身邊的嬤嬤厲聲呵斥:“大膽!”
“你可知烏衣巷里住的都是什么人?!”
山匪嚇了一跳,癱軟在地上,又忙不迭跪好,想起了之前那個車夫的交代,哆嗦著回道:“公主殿下明鑒,草民并未撒謊�!�
他咽了口唾沫,又重重磕了個響頭,從懷里摸出個金釵,雙手舉過頭頂說道:“這釵子是那人給草民的,您看看�!�
嬤嬤上前拿了金釵,呈給了長公主。
長公主用帕子隔著,略微看了一眼,便隨手丟在了一旁的托盤里。
她目光在謝苓身上停頓了一瞬,唇角帶了點笑意。
這孩子,倒是大膽。
竟然唬得山匪投案,還弄來了謝靈音的首飾。
謝苓感受到了那道目光,知道對方并無惡意,遂放松了幾分。
她看向謝靈音,就見對方盯著釵子,一雙美目中透過一剎震驚。
謝苓坐在那,就像個旁觀者,看著這一出鬧劇。
之前得知謝靈音扣下名帖時,她就提前做好了準(zhǔn)備,以防對方做些什么。
她當(dāng)時吩咐了白檀,讓她想辦法去偷了謝靈音的首飾,以做準(zhǔn)備。
想著萬一對方真的做了什么,她也好能用這首飾反將一軍,轉(zhuǎn)手把她拉下水。
偷首飾,也不是為難白檀。
而是謝靈音有個小習(xí)慣——明面上,她會將不時新的首飾,隨意丟給院里的侍女,以做賞賜,彰顯大度。而背地里,她會將“賞賜”出去的首飾回收,然后放在一個木箱子里。
按她的話說,就是哪怕東西落灰,也不給低賤的奴仆。
這也給了謝苓可乘之機。
那木箱子里都是謝靈音不喜歡的東西,因此看管并不嚴(yán)密,可以說甚至是無人看管。
而白檀能從山寨里順出那么多金銀珠寶,自然是有些手藝的,譬如開鎖。
除此之外,她在前往金谷園的路上,就吩咐車夫趙一祥,等她進(jìn)園后,立馬去找?guī)讉身強力壯的去附近的小徑看看,以防萬一他在暗中看著不露面。
如果有埋伏,且人不多,就將那些人捉了。若人多,則立馬報官。
后來在沙盤推演開始前,趙一祥通過雪柳傳了口信來。
她便心生一計,讓趙一祥快馬加鞭去取了那釵子,而雇的壯漢則佯裝成殺人滅口的人,而趙一祥也刻意救下幾人,并且教他們逃生的辦法。
那些山匪本就是村民出身,并未真正殺過人,一聽投案能保命,那自然是滿口答應(yīng)下來。
謝苓彎了彎唇,看向長公主。
她篤定,長公主會把這事當(dāng)所有人的面揭露出來的。
畢竟…士族出問題,對皇室而言,那是再好不過。
她巴不得士族內(nèi)出此丑聞。
果不其然,只聽長公主掀起眼皮,目光沉靜而充滿威儀,語氣帶著一絲怒氣:“謝家二娘,這金釵…是你的吧�!�
語氣篤定,不容辯駁。
一旁看戲的秦璇聞言眉毛一挑,她走到長公主跟前,拿起那釵子看了一眼,隨即嗤笑道:“謝靈音,你到底是什么蠢貨?”
“竟拿去歲母親賜給你的釵子,去收買山匪害人�!�
其他女郎都十分詫異地看著謝靈音,有些不相信平日里端莊溫和的女子,會做出此等惡事。
但長公主怎么會說假話呢?
謝靈音站起身,走到屋子中間,強撐著恐懼跪了下去。
她挺直脊背,雙眸里含著淚,哽咽道:“請長公主明鑒!”
“這金釵雖是臣女的,但并不代表就是臣女雇兇害人�!�
長公主瞇了瞇眼。
“哦?”
“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
謝靈音俯首,斬釘截鐵道:“回公主,是�!�
長公主輕笑一聲,意味不明道:“你忙說說看。”
謝靈音向長公主道了謝,用帕子沾掉眼角的淚,恨聲道:“不瞞您說,臣女有個小習(xí)慣,會把一些喜歡的首飾收攏在箱子里。”
“由于臣女喜靜,院中伺候的人少,因此看管箱子的人只有一個,導(dǎo)致偶爾會有首飾失竊的事發(fā)生�!�
“臣女念在府中仆從生活都比較困苦,或許有難言之隱,因此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說著,她看了一眼謝苓,繼續(xù)道:“沒曾想,正是臣女的心軟,讓賊人鉆了空子!”
眼神和話都明晃晃的,在場的人都聽出她意有所指,就差指著謝苓鼻子說你是賊人了。
丁扶黎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謝苓,就見她神色平靜,雙眸清正,并不擔(dān)心也不生氣對方的指責(zé)。
但謝苓能忍,她卻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站起身朝長公主行了一禮,得到允許后,直接問道:“你說有人偷你金釵陷害你�!�
“可有證據(jù)?”
謝靈音咬牙,暗罵對方多管閑事,但她確實沒有證據(jù),遂輕輕搖頭。
丁扶黎見狀,冷著臉道:“山匪有證據(jù),你卻沒有。”
“你說我們是信他們,還是信你?”
謝靈音腦子亂成一鍋粥,一時想不到辦法,只好委屈地看著在座的女郎,低聲啜泣道:“我的品性你們也不是不知道�!�
“那賊人準(zhǔn)備充分,我一時半會肯定找不到證據(jù)。”
“但請你們信我,屆時我一定能洗清冤屈,抓住真正的惡人�!�
這么說,倒不是她真有本事能想到辦法對付謝苓,而是只要她肯付出一定的代價,那位一定會幫自己,將她從這件事中撈出來,轉(zhuǎn)而全部嫁禍給謝苓。
那人手段神異,非謝苓這種凡夫俗子能比。
丁扶黎聞言冷笑一聲,說道:“那不如直接報官吧�!�
“好看看究竟誰是兇手�!�
“你!”謝靈音不明白對方為什么這樣維護(hù)謝苓。
她臉頰上還掛著淚,模樣倒是梨花帶雨的,但眸中的怨念卻深得可怕。
她轉(zhuǎn)頭對著長公主一拜,說道:“殿下,請您相信臣女。”
長公主凝視著謝靈音,半晌,才緩緩?fù)鲁鲆痪湓拋怼?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