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蕭瑾怔住,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下一秒就被用力按在墻上,后背撞上照明開關(guān),浴室瞬間陷入黑暗。
“哥——”他感覺到蕭玨呼吸變重,下意識推了他一把,反被拖過去壓在光滑的盥洗臺上。
蕭玨冷笑了一聲,大掌死死地卡住蕭瑾的腰,把他欲起身的動作摁了回去,掀開他的衣裳,微涼的掌心探入肌膚。
蕭瑾身體一抖,心臟漸漸地收緊,潮濕的浴室,黑暗的空間,以及從后被人壓制的動作,這一切都很容易和酒吧那個混亂痛苦的夜晚重合。
“哥……求你……”他的呼吸漸漸急促,像是被困在兩萬里的深海,大腦逐漸缺氧,四周又黑又沉,他什么都看不見,只能啞著嗓音哀求著:“哥,你抱抱我……”
求饒失去了效力,反而讓那只手掌順著腰胯擠進來,蕭瑾猛地一震。他沒忘記蕭玨身上的傷,不敢強行掙扎,只好緊緊地咬住自己的手臂,然而疼痛感沒有給他帶來緩解,克制不住全身都在顫抖。
身后的人動作頓了頓,從他身上撤開。
蕭玨抬手按下開關(guān)。
燈一亮,就看見蕭瑾一邊發(fā)抖,一邊趴在盥洗臺上哭,眼淚很沒骨氣地全抹在衣袖上。
小時候就總愛哭,做了壞事企圖用眼淚逃避挨揍,長大了哭得倒是少了,可回回哭都是因為蕭玨,男兒有淚不輕彈統(tǒng)統(tǒng)拋到腦后。
唯一的一點志氣都花在了逃離變態(tài)哥哥這件事上,連卓正都要表揚他勇氣可嘉,割開動脈大出血,死得又慢又痛苦,簡直是受盡折磨的死法。
“怕了?”蕭玨把他的衣服放下來,聲音辨不出情緒,“怕就不要來再招惹我了。”
蕭瑾沒有絲毫猶豫的搖頭,否認(rèn)道,“不、不……呃——”他想說不是這樣的,下顎卻被鉗制著,用力地抬起,被迫直面著冰冷的鏡子,淚眼朦朧,睫毛還沾著淚珠。
而蕭玨站在他身后,垂眸看著鏡子里的他,掐著他的脖子,淡淡道:“如你所說,我是瘋子�!彼砷_手,后退一步說:“所以如果不想死,最好離我遠點兒�!�
心臟刺痛使得大腦回神,蕭瑾繃緊了很久的弦終于斷了,不得其法地叫住他:“哥,我就是……我愛你,真的……哥……”蕭瑾泣不成聲,顫抖著來拉他的衣角,言語蒼白又似懇切:“哥……你罵我,打我好不好?”
蕭玨一動不動,任由他拉扯著衣擺,滾燙的淚水砸在衣料上,最后慢慢撥開他的手。
“別這么死纏爛打�!�
—
蕭瑾推開門跑出醫(yī)院。
直到呼吸到了室外的冷空氣,才感覺到刺骨的寒冷,凌晨三點的冬天輕易能讓人高熱的呼吸降下來。他被打擊得太慘,一時哭得狠了,眼淚像是關(guān)不上的水龍頭,風(fēng)吹過來時臉上一片刺痛。
他鉆進自己的車,把臉埋在方向盤里。
—
第二天一大早,蕭瑾在陽光的照射下醒來。
蕭玨的胃病讓他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去買早餐。車輛朝著晨曦朝陽駛過,過往的行人目不斜視,紛紛投入到趕路上班的節(jié)奏中。
直到抵達餐館林立的街口,蕭瑾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蕭玨的口味知之甚少,蕭玨做得一手好菜,悉數(shù)迎合他的口味,但從未對弟弟喜歡的東西表現(xiàn)過任何的挑食。
他找了個地方停車,決定步行去打包一份粥回來,卻在穿過步行街時,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
余光瞥見身后那輛車,蕭瑾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目不斜視地轉(zhuǎn)身往另一個人多的方向走。
他腳下的速度逐漸加快,企圖通過人流和轉(zhuǎn)角把它甩掉,結(jié)果那輛車好似早有預(yù)料般,在進過巷子時一個掉頭,兩分鐘不到把車開到了他身邊,堵住了蕭瑾的去路。
車窗打開后,副駕駛上坐著的人通知他:“蕭少爺,夫人請你走一趟。”
看出他的不情愿,車?yán)锏娜撕芸焓Я四托模麄兝_車門,四個人一起下車將蕭瑾“請”了回去。
然后他在那里,見到了許久不見的父親。
正負(fù)極角逐
耽美原創(chuàng)男男現(xiàn)代中H正劇H有強攻強受清水標(biāo)章:no
六十一、角逐
廢棄的車庫空氣不流通,污臟白墻上涂抹了一個大大的拆字,蕭瑾被反綁著雙手推到墻邊,一抬頭,就看見蕭遠山被綁在幾米外的椅子上。
多日不見,他鬢角多出許多白發(fā),似乎被一場大病抽去了以往的精神抖擻,倒不是一個人,楊雪晴和蕭陽那對母子緊靠在他旁邊。這些日子以來,幾個高大的男人輪流守在他們周圍,像牢不可破的銅墻。
在看到蕭瑾被押進來的時候,蕭遠山臉上明顯透露出一絲驚愕和憤怒,他沖著隨后優(yōu)雅步入車庫的女人吼道:“殷雪蓉!你到底要做什么?”
本就沒有感情的商業(yè)聯(lián)姻,殷雪蓉等了十幾年才終于撕破臉,她冷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尖刻,“做什么?這么多年夫妻,我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你蕭遠山在外頭生了個野種,現(xiàn)在想把我當(dāng)外人一腳踢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兒!”
蕭遠山臉色非常難看,卻因為手腳都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蕭陽白凈的小臉上還殘留著哭紅的痕跡,此時因一聲大過一聲的爭吵嚇得又要大哭,被殷雪蓉掐住下巴,還依舊在囁嚅著“媽媽”兩個字,實在讓她煩躁到了極點,索性叫人把哭哭啼啼的母子倆關(guān)到隔壁去了。
蕭瑾半晌不說話,他視線從殷雪蓉身上越過,落在看管他們的那些人身上。他一直盯著某臉上的有疤的男人,直到他們帶著蕭陽要離開時,才突然問道:“我哥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是不是你們干的?”
那道疤他見過,這個男人他也見過。
上次新聞報道有不法分子在源江路襲擊蕭玨的車,歹徒雖然逃脫了,但路上的監(jiān)控曾清晰地拍下了一張兇煞的側(cè)臉。
代昇告訴過他,這群人都是一些窮兇極惡之徒,可笑的是背后指使者遠比他們更狠毒。
屋內(nèi)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殷雪蓉和蕭瑾,還有一個被束縛住行動的蕭遠山。
她忽略了蕭瑾提出的問題,另起話題:“兒子,還記得媽媽的話嗎?媽媽也是為了你好,只要你愿意……”
蕭瑾打斷她:“沒有人會永遠天真,媽,您到底是不是為了我好,您自己心里清楚�!�
就算蕭玨一直不告訴他,但骯臟的內(nèi)幕他早在回國前就已知曉,母親出軌的同時,父親還有個八歲大的私生子,他們一家是怎么把人生過得烏煙瘴氣的,這些他如今都不在乎了。面對母親的咄咄逼人,蕭瑾說:“我已經(jīng)把股份全都給我哥了�!�
殷雪蓉滿臉不敢置信,“你鬼迷心竅了?!”
“是�!痹捯魟偮�,臉上便挨了一個狠狠的耳光。
蕭瑾偏著腦袋,側(cè)臉頃刻間浮起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現(xiàn)在知道管我們了?”他抬起臉,看著母親猙獰的面孔,十指松開又握緊,背脊不知何時繃得筆直,“我小時候需要你們陪著的時候你們在哪兒?開家長會的時候你們在哪兒?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你們又在哪兒?還好,蕭玨他從來不會讓我受委屈,所以我從小也沒覺得你們哪里做的不對�,F(xiàn)在你們?yōu)槭裁匆獊砉芪覀�?�?br />
殷雪蓉氣得發(fā)瘋:“早知道你們會做這種惡心的事——我當(dāng)初就不該生下你們!”
蕭遠山從剛才起眉頭一直攢著,這句話讓他的臉?biāo)查g刷白。活到這把年紀(jì)了,豪門秘辛他聽過不少,卻怎么也想不到亂倫的苗頭會生在自家,等發(fā)現(xiàn)時竟再無轉(zhuǎn)圜余地。最終只能面色通紅,太陽穴上青筋爆起,沖著蕭瑾厲聲呵道:“畜生!你們怎么能——你怎么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殷雪蓉難得和蕭遠山統(tǒng)一戰(zhàn)線,連小時候?qū)κ掕钠珢垡彩栈亓�。他們都失了自己的體面,目光如炬,落在蕭瑾身上像一把鋒利的刀。
屋內(nèi)光線不足,上方的屋頂裹挾著漂浮的塵埃,好似一張看不見的巨網(wǎng)。
蕭瑾垂著眼瞼,輕聲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有錯嗎?憑什么就十惡不赦。”聲音再低下去,喃喃:“哪有你們說的罪過,你們不懂愛,又憑什么說惡心。”
在殷雪蓉怒不可遏地離開后,空氣便凝滯下來,蕭瑾閉上眼睛,不肯再去分辨蕭遠山的表情。他疲憊地靠在墻邊,需要仔細去聽才能感受到胸口跳動的器官,上方緊貼著皮肉的地方,有一個精美絕倫的藍寶石。
這個項鏈他一直都沒摘下來過。
只要再等等,他哥一定能找到他。
—
一直到中午吃飯時,殷雪蓉才重新出現(xiàn)在車庫,這一次連蕭遠山都被帶去隔壁了。
和她一起出現(xiàn)的人是個黃色頭發(fā)的男子,腦后的皮筋束了小小一綹,其余的碎發(fā)垂掩住后頸和額鬢,狹長的眼睛蟄伏著陰鷙,渾身上下都裹挾著危險的氣息。
殷雪蓉解開蕭瑾的雙手,試圖重新說服他。
蕭瑾說:“媽,你知道什么是愛嗎?”
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啞了,殷雪蓉眼中凄涼不過稍縱即逝,一秒之后,她的臉色又恢復(fù)到了沉穩(wěn)的模樣:“我們這樣的家庭為了鞏固實力,哪有什么個人感情可言,更何況是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只要有了權(quán)利,誰還需要感情?”
蕭瑾拖延時間的話題很快就要被終結(jié),他意識到母親的病顯然早就無可救藥。
站在他們后面的龐飛面色麻木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家庭倫理大劇簡直無聊透頂,他對著不愿投誠的蕭家父子已經(jīng)失去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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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守著的人聽到動靜沖進來的時候,正看見老大一腳揣在蕭瑾膝蓋上,第一下被蕭瑾躲了過去,墻上留下了一個鞋印。
殷雪蓉見他們舉著搶進來,下意識蹙眉道:“龐飛,這跟我們說好的——”
“說什么?”對方見蕭瑾躲開本就不悅,現(xiàn)下更是冷了腔調(diào):“你不過是合作伙伴而已,再攔著別怪我翻臉不認(rèn)人�!�
殷雪蓉面色僵硬,眼前的局勢根本不容她插嘴。
龐飛注視著蕭瑾那張臉,突然斂了一臉的怒氣,笑得陰測測的:“蕭少爺,你如果不好好配合,你們一家人都不會好過,不如這樣,你讓你哥在我面前下跪求饒,我就放過你們。”
他笑著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槍,眼中的威脅不言而喻,“不然我只好先送你去見閻王了�!�
“別把他扯進來。”蕭瑾慢慢后退,身體還微微泛僵,他按著胸前的項鏈,咬著牙冷聲道:“本來就不關(guān)他的事�!�
“哈——不關(guān)他的事?還真是�!饼嬶w瞇了瞇狹長的眼,冷嘲道:“我讓蕭玨拿股份來救你,否則一槍崩了你,你猜你哥怎么說?”
“他只給了我三個字,他說——你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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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飛用槍口對著他的時候,蕭瑾反倒?jié)u漸平靜下來。
可視范圍內(nèi)的景象變得模糊,胸腔被灼燒著,連帶著緊繃的神經(jīng)也有些刺痛,但他的大腦在這一刻卻感到無比清醒。
他后退了一步,身體緊貼著墻,在龐飛要上前的時候喝斥道:“別過來!”
蕭瑾把藏在毛衣下面的項鏈拽出來,這是蕭玨發(fā)瘋時特意為他打造的,他第一次覺得,瘋也有瘋的好處。最起碼此刻他握著這塊寶石還能笑出來,沖著黑壓壓的槍口鎮(zhèn)定陳述道:“我哥在這個項鏈里放了微型炸彈,強行拆除就會爆炸,我們一起死吧。”
龐飛是見識過蕭玨手段的。他的臉?biāo)查g陰沉得可怕,舉著槍對準(zhǔn)蕭瑾的腦袋,眼睛死死盯著他手中的項鏈,“我不信你敢,這里可有你的親人,你想讓他們和你一起陪葬?”
哪里是陪葬,說不定是解脫,好壞由上帝來評判,這樣最好不過。
“說不定我們還能在地獄見面�!�
他說著毫不猶豫地用指甲扣住藍寶石邊緣,沿著那道縫隙用力扯開,鑲嵌處遭到破壞,黑色的定位芯片飛墜在墻角,藏著寶石后面的東西也應(yīng)聲而落,發(fā)出“叮”的脆響。
“趴下——”
同一時刻,車庫大門的翻板被撞開,從門外慢條斯理踏進來一雙锃亮的皮鞋。
裴宋望著抱頭趴在地面上的眾人,愣了一瞬,語帶笑意:“喲,還沒到拜年,就給我行這么大的禮?”
為了躲避炸彈的眾人脖頸一僵,他們抬起頭,地面上反光的銀戒印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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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瑾動作有些僵硬地俯下身子,將那枚曾經(jīng)被自己扔掉的戒指撿起來。
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許多片段——
蕭玨半跪在他面前,說:“如今中指戴不上,無名指剛好�!�
蕭玨抱著他,威脅道:“里面安裝了一個定位器和微型炸彈。強行拆除的話馬上就會爆炸�!�
蕭玨騙了他。
蕭瑾整個人失力地倚在墻邊,垂著頭用手捂住眼睛,溫?zé)岬难蹨I很快溢出指縫,他嘗到流經(jīng)嘴里的咸濕味道。
他勸蕭玨放過自己,其實是自己懦弱。
他總在讓他積累失望,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的逃避,直到完全失望,冷卻,本以為最后會被一聲不吭地放下。
但骨骼血緣比山盟海誓持久,強烈的愛意又何止三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