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而這期間反派和炮灰們也得到了應(yīng)有的下場。
完美END。
可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紀景原地隱身,陳旭和季沐恬出雙入對,小跟班逆襲上位成男主嗎?
蘇佳穗莫名覺得自己特別像在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上,這輛列車無論如何都不會停下來,要盡職盡責的將乘客如數(shù)送到終點站,
倘若有人中途跳車,
便會有人立即填補空缺。
那照這勢態(tài)發(fā)展下去,
她這個倒霉催的惡毒女配還是沒什么好下場啊。
雖然有此猜想,但蘇佳穗沒真當一回事,
橫豎她老實巴交的念書,
沒道理高考失利,程向雪那邊在北京集訓(xùn),
也是穩(wěn)操勝券,
她實在不必為了一些尚未發(fā)生的事憂心忡忡。
更何況這個月亂七八糟的活動也忒多了些,
離高考還有半年,
校方便早早開始為尖子生謀取重點大學(xué)的通行證了。
這是省重點獨有的資源,
真正拔尖的學(xué)生在站到高處之前就已經(jīng)被列入了一流大學(xué)的招生名單,尤其是像江延這種家境一般的天才,即便暫時還沒有亮眼的履歷,也是諸多高校爭奪的對象。
這天下午,老李很興奮把江延叫到辦公室:“江延,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上海交通大學(xué)的招生辦剛剛打來電話,點名要給你一個保送名額,只要你愿意去,不僅學(xué)費全免,每年還有一筆助學(xué)金,不出意外的話,將來直接保送研究生,而且交大是有國獎的,我保證你上這幾年學(xué),一分錢不用花,說不準還能有點存款�!�
“……可是我想去北京�!�
“我知道你的第一志愿是清華,你,你要想好了,清華雖然是全國最頂尖的大學(xué),但沒那么容易保送,高考瞬息萬變,短短幾天時間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fā)生,每年折在這上面的優(yōu)等生大有人在,再說,交大也不比清華差呀,當然交大食堂比較一般……”
老李有私心,他是交大畢業(yè),對母校感情頗深,自然希望母校可以吸納到江延這樣的人才,要知道培養(yǎng)出一個杰出人才是能給學(xué)校帶來巨大的榮耀和光環(huán)。
但很遺憾,江延心意已定,并給給出了一個讓老李哭笑不得的理由:“老師,我們約好了一起考到北京�!�
老李只能感嘆,原來天才的十八歲也這么“幼稚”,可以為了朋友決定人生最關(guān)鍵的一步。
……
紀景的強制性閉關(guān)修煉持續(xù)了整整一周。
輔導(dǎo)老師專門在補習(xí)班樓上給他租了個小房間,沒收了他的手機,甚至手表,他比程向雪還要“不知今夕是何年”,只曉得到點會有人來給他送飯,補課,布置作業(yè),跟蹲局子沒什么兩樣。
“我說什么來著!肉眼可見的進步了吧!你月初一回來我就看出來了,滿腦子亂七八糟的雜念,必須排除掉!提高專注力!這樣才能提高效率!”輔導(dǎo)老師用力拍著墻上的“高考倒計時”,口吻像獄警給囚犯訓(xùn)話:“你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可距離我們的目標還有一大截!”
“……現(xiàn)在幾點?”
“晚上八點,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出去吃個飯。”
“吃飯可以,去哪?跟誰?什么時候回來?”
紀景忍不住笑起來:“王哥,你這三連問好怪啊�!�
王達一琢磨,也笑了,指著紀景說:“你小子,我這個怨婦樣是為了誰啊,現(xiàn)在業(yè)內(nèi)都知道我在帶一個理綜幾乎零基礎(chǔ)的高三生,目標還他媽是考協(xié)和,我告訴你,你要考上了,不僅你能走向人生巔峰,老子也能名震天下,飛黃騰達,相反,你要是考不上,我們哥倆丟人就丟大了�!�
“你放心嘛,為了你飛黃騰達我也得考上啊,那你要實在不放心,跟我一塊去吃飯,我請你吃大——餐!”
“還大——餐,多大啊?”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差錢。”
“欸,你不說你沒錢了嗎?”
“我女朋友有啊,讓她請客。”
“嘖嘖,臉皮還怪厚的�!�
王達比紀景年長二十歲,按說兩個人差著一個輩分,差著一百個代溝,差著一千個階級,還是你拿錢我辦事的雇傭關(guān)系,不應(yīng)當有什么交情,可偏偏就成了兄弟相稱的好朋友。
主要是紀景的性格太可愛了,王達從大學(xué)開始給人當家教,做這行也有小二十年,就沒見過紀景這么乖的學(xué)生,讓他干嘛他就干嘛,每個要求都落實到位,一句怨言都沒有,關(guān)鍵在這種瘋狂壓縮時間和空間的魔鬼式學(xué)習(xí)計劃中,仍能保持開朗樂觀的態(tài)度。
王達捫心自問,制定計劃的他本人都做不到一邊流鼻血一邊舉著剪刀手自拍的地步。
當然,王達一開始也很納悶,問紀景,你一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怎么一點大少爺脾氣都沒有。
紀景很無所謂的笑,回答他說,這得感謝我女朋友日復(fù)一日的栽培。
王達當即恍然大悟了。
蘇佳穗高二的時候在他這補課,短短兩個月,給他留下的印象極深。
因為像博帆這種名聲在外的教育機構(gòu),每個學(xué)生都是花了大價錢進來的,多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被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母逼著學(xué)習(xí),可以說各個心高氣傲,眼睛長在頭頂上,根本不拿老師當老師,滿臉寫著“你一個打工仔在我面前狂什么”。
學(xué)生對老師沒有尊重和敬畏,課堂紀律可想而知,而機構(gòu)里的一眾輔導(dǎo)老師又比不得事業(yè)編,拿錢辦事,學(xué)生的成績提不上去,家長是要找上門算賬的,必須要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辛苦,想法設(shè)法的把知識塞進學(xué)生的腦子里。
蘇佳穗在博帆補課的那兩個月,王達快樂極了,輕松極了,恨不得自己掏腰包給蘇佳穗開工資,讓她天天來坐班。
真的,只要蘇佳穗眼睛一瞪,少爺小姐們都跟小鵪鶉似聽話。
一方面,蘇佳穗實在太兇神惡煞,另一方面,蘇佳穗太樂于助人,少爺小姐們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可好賴還是能分得清,誰會拒絕一個跟你非親非故,卻真心為你好,真心想幫你的人。
王達很為紀景感到慶幸,王達說,有這樣一個女朋友,你小子就偷著樂吧,就算你的人生跌到萬丈深淵里,陷在泥潭中,她也能扯著你的頭發(fā),把你薅出來,洗干凈了掛在曬衣桿上。
王達一個理科高材生,偶爾講話倒是很文藝。
紀景都能想到自己掛在曬衣桿上的畫面,那一定是個溫暖的午后,有湛藍的天空,有幾朵觸手可及的白云,有和煦的陽光,有夾雜著陣陣花香的微風。
也許蘇佳穗把他摘下來之前,還會拿棍子把他拍的蓬松一點。
這樣不著邊際的幻想,令紀景感到非常幸福。
“手機手表,物歸原主,看在你這周特別努力的份上,給你放一晚上假,不過記得要早點回來�!�
“謝謝王哥,你不去嗎?”
“我還有一堆事呢�!�
紀景想了想說:“那你能不能把今天做的那套模擬卷給我�!�
王達笑道:“要拿去顯擺啊,你也太沉不住氣了,等到最后關(guān)頭一鳴驚人多好�!�
紀景說:“我等不及。”
等不及,直白又坦誠的三個字,把王達心都說軟了,他心想,十八歲可真好啊,青春里沒有現(xiàn)實的權(quán)衡,沒有老練的算計,更沒有充斥著圓滑世故的拉扯,就是簡簡單單的我想念你,我等不及要去見你,等不及要讓你看到我在努力變好。
“那套題在我辦公室里,走,我?guī)闳ツ��!?br />
晚上八點是補習(xí)班最熱鬧的時候,每個教室都坐滿了學(xué)生,走廊站滿等待的家長,輔導(dǎo)老師有的在講臺上聲嘶力竭,口水亂飛,有的在辦公室里跟家長擺道理,賠笑臉,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紀景的情況要是混在這鍋粥里,最多只能踩著二本分數(shù)線上大學(xué)。王達不由道:“幸虧你不差錢啊,七八個老師輪班一對一輔導(dǎo),換了一般家庭的,要想從高三開始往上追,別說考協(xié)和了,隨便一個九八五二幺幺都純屬白日做夢�!�
“老師可以輪班,我又不可以,早知道這么累,我早學(xué)了,悔之晚矣。”
“欸,什么時候后悔都不晚,只要肯努力,一本考不上,大不了念二本,二本考不上,大不了念�?瓢�,專科照樣能升本科,二本照樣能考研究生。我最近看了一本書,叫《Dead
Aid》,上面有這樣一句話,說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xiàn)在。”
紀景笑了,由衷覺得自己很幸運,總能遇到很好的人。
而這樣的笑容落在唐舒眼里,簡直是上天賞賜給她的禮物。
她不由自主的走過去:“紀……紀景�!�
紀景低了下頭:“哦,是你啊。”
“好巧……你也在博帆補課嗎?”
“嗯�!�
雖然是同班同學(xué),但紀景對唐舒沒什么印象,他沒有開口叫她的名字,是因為不確定她到底叫“唐舒”還是“唐詩”。
王達拿了試卷出來,遞給紀景:“去吧,趕緊跟你女朋友顯擺去吧�!鞭D(zhuǎn)過頭又對唐舒道:“欸,你怎么沒在上課?”
“我……”唐舒看著紀景一邊倒著往外走,一邊笑瞇瞇的朝他們揮手,心里說不出的酸痛:“我剛剛,去了趟洗手間�!�
“哦,那快回班里上課吧,A班講課快,別落下了。”
“老師�!�
“還有什么事嗎?”
“紀景他……他在哪個班?”
“你們認識?”
“我們是一個班的同學(xué)�!�
“對對對,你也是興�;鸺嗟�,我這腦子啊,越來越不好用�!蓖踹_笑道:“他在樓上,VIP班�!�
“那,我可以報名嗎?因為我想,進步快一點�!�
“這個……同學(xué),一對一輔導(dǎo)不便宜啊,每個月要將近五萬的學(xué)費,你基礎(chǔ)其實很牢靠,只在一些復(fù)雜的題型上容易出錯,針對這個問題進行重點突擊,相信很快就會有進步的。”
唐舒垂眸,聲音輕輕道:“謝謝老師,我明白了�!�
……
蘇佳穗一出來,就看到紀景坐在學(xué)校門口的小賣部前吹泡泡糖,吹那么大一個,幾乎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直到泡泡破掉,他才看見蘇佳穗,急忙起身跑過來。
“這個時間,你找我干嘛�!�
“咳,我在補習(xí)班,吃了一周的盒飯,快要吃吐。”
“所以呢?”
“我現(xiàn)在沒什么錢了,你能不能請我吃頓好的�!�
紀景穿著去年冬天他們一起買的情侶衛(wèi)衣,原本是正正好好,非常合體,可現(xiàn)在看著卻有點晃蕩。
蘇佳穗摸摸口袋,里面只有一點現(xiàn)金:“我沒帶錢包出來,就這些,還不到一百,你……”她想說你拿去吃飯吧,可轉(zhuǎn)念一想,紀景再沒什么錢也不至于缺這幾十塊:“啊,你是要我跟你一起吃?”
紀景太感動了,他這么委婉,蘇佳穗居然能聽懂:“已經(jīng)好久沒人陪我吃飯……”
裝可憐這一招,紀景使得爐火純青。
蘇佳穗嘆了口氣說:“你想吃什么��?”
“嗯……麻辣燙。”
“麻辣燙?你不是不吃辣嗎�!�
“我補課那個房間,又潮又濕又冷,吃點辣的,也許能驅(qū)一驅(qū)寒氣。”
沒錢吃飯,沒人陪著吃飯,還住在陰冷潮濕的小黑屋里,灰姑娘嗎?
紀景賣慘過頭,惹得蘇佳穗皺眉:“真的假的?”
“你不信可以去看看啊,就一扇窗戶,是朝北的,根本見不到陽光,晚上睡覺開著電熱毯,得裹兩層棉被才算暖和,每天早上起來都干燥到流鼻血,我還以為自己得了白血病,嚇死了�!�
“……”
“好餓啊穗姐�!�
“我爸九點半來接我,最多,能陪你五十分鐘�!�
紀景愣了一下,表情有點怪異,蘇佳穗不禁問:“怎么了?”
“你剛才說五十分鐘,我居然第一時間在腦子里換算了一下五十分鐘能做多少道題�!�
“我也這樣,被洗腦了,不過挺好的,讓你更有緊迫感�!�
蘇佳穗帶紀景去吃學(xué)校附近的麻辣燙,兩個人都點了微辣,蘇佳穗吃的鎮(zhèn)定自若,紀景吃的嘴唇紅腫,鼻尖直冒汗,整個人都熱騰騰的泛著水汽。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蒸桑拿�!�
“太辣了……”
“那你就加點陳醋啊。”蘇佳穗遞給他一張紙巾:“我見過不能吃辣的,沒見過你這么不能吃辣的�!�
“我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辣椒,因為我爺爺就不吃,他做飯一直清湯寡水�!奔o景用紙巾抹了一把汗,繼續(xù)埋頭苦吃。
蘇佳穗把筷子并攏,輕輕放在碗上,在燈光底下仔細的打量他。頭發(fā)或許是沒時間打理,剪成了小男孩那種短短的順毛,臉頰有些清瘦,眼睛都顯得比之前大了,關(guān)小黑屋太久,皮膚白的簡直沒有血色。
“紀景�!�
“嗯?”
“念書很累吧�!�
“嗯……但是習(xí)慣了就還好�!�
“醫(yī)學(xué)院是本碩博連讀,八年制,也就是說,你考上協(xié)和之后,還要再學(xué)習(xí)八年,從協(xié)和畢業(yè)之后,還要進醫(yī)院繼續(xù)學(xué)習(xí),因為病人不會按照教科書生病,你得一直一直一直學(xué)下去�!�
“……”
“你真的想好了嗎,確定自己將來要做醫(yī)生?”
我將來想做你老公。
這個念頭在紀景腦海中一閃而過,有點想說,但不敢說,畢竟,蘇佳穗原本就覺得他沒主見,沒追求,沒夢想,沒目標。
可怎么才算有主見,有追求,有夢想,有目標,紀景真的不知道。
他對未來的幻想,只是和蘇佳穗結(jié)婚,他對未來的憂慮,只有那個處處看他不順眼的“惡婆婆”。
“我……”紀景滿腦子“老公”“結(jié)婚”“惡婆婆”,微微張著嘴,半響沒能發(fā)出聲音。
蘇佳穗無奈的嘆道:“算了,你吃吧,吃飽趕緊回去�!�
紀景默默低頭,猛吃了一大口,還沒等嚼,眼淚就掉下來。
“干嘛啊,我又沒說你什么�!�
“……”
“你這樣會噎到的�!�
他兩頰微鼓,含混不清道:“我沒哭,太辣了……”
紀景這種又委屈又難過,還要竭力掩飾,假裝堅強的樣子,真像一只不吭不響,只用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你,搖著尾巴想讓你帶他回家的小狗。
誰能忍心一腳把他踢開,讓他憑自己的本事去流浪啊。
“我也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就是,怕你……怎么說呢,就是怕你這么辛苦的考上大學(xué),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喜歡這個專業(yè),那你大學(xué)八年會過的更辛苦�!�
跟你在一起我就不辛苦。
紀景還是沒敢說,他自己也覺得很沒出息。
“我會考慮的�!�
“……要喝可樂嗎,我去給你拿�!�
“嗯�!�
蘇佳穗這會終于明白,為什么美人計里的美人總是那種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柔軟又脆弱的類型,眼淚一掉,確實招架不住。
把紀景送上出租車,回學(xué)校的時候正好九點半。
江延拎著她的書包在校門口等她。
“我爸還沒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