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剛才接電話接得急，姜聿白甚至沒來得及關(guān)掉ipad。
只看了一眼，陸錦延就完全被畫吸引住了，不由拿起iPad仔細(xì)端詳起來。
畫面上是一張粗略勾勒出的草圖，背景環(huán)境是他最熟悉的籃球場，籃球框下吊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生，顯然畫的正是扣籃的一瞬間。
只是寥寥數(shù)筆，卻仿佛能透過草圖看出畫中人扣籃時爆發(fā)的力量。
陸錦延并不懂畫畫，但他拿著ipad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好幾遍，心中漸漸冒出一個大膽而又確切的想法。
這身高，這體型，這線條，這熟悉的扣籃姿勢，分明就是……
他本人！
此時姜聿白剛好打完電話，推開陽臺門走回宿舍里。
陸錦延嚇了一跳，做賊心虛般迅速將ipad放回桌面上。
等他再抬眼看向姜聿白時，素來幽深的眼神中充斥著一股既高興又有點害羞的復(fù)雜情緒。
姜聿白茫然地回望他：“怎么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秒：老婆接別的男人電話，不開心……
下一秒：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偷偷畫我了！
白白：請問你是如何通過一幅草圖，判斷出畫的是你呢？
陸哥：當(dāng)然是因為晉江攻傳統(tǒng)藝能——自我攻略！
第17章
看到來電顯示時，姜聿白心里涌起一股煩躁，一點也不想接這個電話。
但他同時又很清楚，盡管那個人大多數(shù)時間視他如空氣，可一旦想起他這個兒子卻找不到他人，就一定會興師動眾直到他出現(xiàn)為止。
那個人，絕不容許任何人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
姜聿白緊緊捏著手機(jī)，走到陽臺上才按下通話鍵。
“國慶回來一趟�！彪娫捯唤油�，那頭就傳來一道冷漠的男聲，毫無寒暄直接切入主題。
姜聿白沉默了幾秒，低聲回道：“國慶要留校，畫老師布置的作品�！�
“什么作品這么重要？”對面似乎冷笑了一聲，“別找借口，國慶回來一趟�！�
話音剛落，姜聿白正好發(fā)現(xiàn)正在靠近陽臺的陸錦延，下意識抬手按緊門，嗓音壓得更低：“是很重要的作品，我回不去�！�
“姜聿白�！彪娫捘穷^的人提高了嗓音，“是我最近太放縱你，所以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嗎？”
“放縱？”姜聿白忽然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從小到大，您管過我嗎？”
管都沒管過，又何談放縱？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那是誰你供你吃供你住，供你上大學(xué)？”對方的聲音大了一倍，語氣中警告意味十足，“姜聿白，不要讓我再重復(fù)一遍�！�
姜聿白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垂下眼睫，毫無表情地應(yīng)下：“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他站在陽臺上深呼吸一口氣，確定自己臉上沒什么異樣后，才推開陽臺門走進(jìn)去。
一進(jìn)去，就撞進(jìn)一雙情緒復(fù)雜的眼眸里。
“怎么了？”姜聿白不明所以地問道。
陸錦延脫口而出：“你畫——”
他剛吐出兩個字，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既然小白沒有告訴他，那一定是因為暫時還不想讓他知道。
難道是……
想給他一個驚喜？
想到這里，陸錦延努力將亂飛的唇角扯回原位：“沒什么，我是想問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
姜聿白走回自己的桌子前，語氣含糊地回道：“你不認(rèn)識�！�
他的目光落在亮著屏幕的iPad上，猜到陸錦延可能看到了自己畫的草圖，準(zhǔn)備開口解釋：“其實這副畫——”
“你要繼續(xù)畫畫嗎？那我不打擾你了�！标戝\延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幾大步走到床鋪邊躺下去，一副馬上就要入睡的樣子。
既然是驚喜，他就不應(yīng)該提前破壞。
姜聿白眨了眨眼睫，重新拿起觸控筆，繼續(xù)完善線稿。
陸錦延抬起手臂枕著后腦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道仿佛會發(fā)光的側(cè)影。
每當(dāng)小白開始畫畫，整個人就會呈現(xiàn)出一種完全心無旁騖的狀態(tài)，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能阻止他投入自己所熱愛的世界。
這樣的姜聿白，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牢牢吸附住了他的視線。
“陸哥，陸哥？”路過的沈照停下腳步，伸出爪子在他面前揮了揮，“陸哥你看什么呢，這么出神？”
陸錦延收回視線，面不改色地回道：“我在悟道�！�
沈照不明覺厲：“悟什么道？”
“關(guān)你什么事？”陸錦延抬起大長腿踹向他，“被小學(xué)生血虐的人，沒資格問�！�
“胡說！我哪有被小學(xué)生血虐��！”沈照不樂意了，轉(zhuǎn)身撲到姜聿白椅子上，“小白，我教你打游戲吧？學(xué)會了跟我們一起開黑，我不想再受傻逼小學(xué)生的氣了！”
勾線的手停下，姜聿白語氣猶豫道：“可我真的一點也不會�！�
“我教你嘛，我手把手教你！”沈照晃著他的肩膀，“你腦子這么聰明，肯定一學(xué)就會！”
“就你那水平？”陸錦延不知什么時候從床上下來了，拎著沈照的后領(lǐng)子往后拖，“你能教小白什么？”
“哎哎哎！”沈照被迫不斷后退，“陸哥你別瞧不起人好嗎？我教小白打游戲還是綽綽有余的！”
“不然我來教小白？”周峰也湊起熱鬧，笑著火上澆油，“我打游戲的水平總比老三高吧？”
丁鴻宇趁女朋友離開的空隙，從床鋪上探出腦袋：“我我我！我國服第一韓信申請出戰(zhàn)！”
對于從小幾乎沒有娛樂生活的姜聿白來說，打游戲始終是一件離他很遠(yuǎn)的事。
但現(xiàn)在他的室友們?nèi)绱藷嵝牡叵虢虝蛴螒�，他突然就有了一種想學(xué)的沖動。
這時，陸錦延淡淡開口道：“小白，我可以把你帶上王者�！�
一句話，611宿舍陷入一片沉默。
姜聿白掀開眼睫，目光好奇：“王者很厲害嗎？”
陸錦延：“……”
“你選吧，要我教你打游戲，還是要他們教你？”他把選擇權(quán)交給姜聿白。
姜聿白看著其他室友們期待的目光，一時感到有些為難。
“不急，你可以慢慢想�！标戝\延溫柔地朝他笑了笑，“你繼續(xù)畫畫，我們不打擾你了�！�
說罷，又用威脅的目光看向沈照，皮笑肉不笑道：“你說呢，小昭？”
沈照打了個冷顫，一溜煙跑進(jìn)衛(wèi)生間。
*
第二天，姜聿白上課時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裴教授早就被迫習(xí)慣他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見他的作業(yè)沒什么大問題，也就沒多說什么。
沒想到，下課后姜聿白主動找到他，小聲問道：“裴老師，可以請您給我家里打個電話嗎？”
“怎么了？”裴教授一愣，連忙站起身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嗎？”
“不是�！苯舶讚u頭，說出準(zhǔn)備好的理由，“我國慶想留在學(xué)校繼續(xù)畫畫，但家里人想讓我回去。”
裴教授放下心來，語氣溫和道：“難得放小長假，你回家好好放松也好，就別整天到晚想著畫畫了�！�
修剪整齊的指甲陷入掌心，姜聿白不知該如何解釋：“我……”
“要是別人，我肯定會督促他們勤加練習(xí)，但你需要的恰恰是放掉一些東西。”裴教授輕輕拍了拍得意門生的肩膀，“別逼自己太緊，聿白�！�
姜聿白只能點頭應(yīng)下：“好的，老師。”
畫室里的人漸漸走空，最后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姜聿白坐在畫架前，將畫筆上沾滿的顏料涂抹到畫布上，亦將心底無法言說的種種情緒訴諸于作畫作之中，以此得到平靜。
陸錦延踏進(jìn)畫室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夕陽西沉，最后一絲余暉籠罩清瘦的身影，昏黃的光線勾勒出精致漂亮的側(cè)臉弧度，而青年的神態(tài)則是一種近乎神圣的靜謐。
這一幕落在他眼里，美得如同一幅畫，比大師筆下最得意的畫作更美。
良久后，他小心翼翼地走近，連聲音也不自覺放得極輕：“畫好了嗎？”
姜聿白沒有回頭，目光仍落在畫布上。
陸錦延也看向畫作，看清的一霎那，心臟不受控般抽了抽。
畫上近處是藍(lán)到發(fā)黑的海水，用色極濃，線條扭曲，似乎底下隱藏著驚濤駭浪。
而鋪在海水上方的是更濃的夜色，唯有一輪圓月高懸，散發(fā)著極其微弱的光芒，甚至不足以穿透四周濃郁的云。
“你畫的是……海上月夜圖？”陸錦延低聲問道。
姜聿白應(yīng)聲：“是。”
“那怎么只見月，不見光呢……”陸錦延近乎喃喃自語道。
好孤獨，撲面而來的孤獨感，如同畫中吞噬一切的海水，幾乎令他喘不過氣來。
“畫好了�！苯舶撞辉俣⒅欠�，彎腰將畫筆和刮刀一起扔進(jìn)水桶里清洗。
陸錦延徹底回過神來，蹲下身體幫忙。
片刻后，他到底忍不住問道：“小白，你心情不好？”
清洗畫筆的手頓了頓，姜聿白垂著眼睫：“沒有�！�
陸錦延知道他不想說，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轉(zhuǎn)移話題道：“你國慶節(jié)什么安排，回家嗎？”
姜聿白語氣悶悶：“不回�！�
陸錦延唇角微彎，壓住心底瞬間泛起的愉悅之情，狀似隨意道：“我也不回，籃球聯(lián)賽快來了，球隊的訓(xùn)練量加大了好多�！�
“嗯�！苯舶c頭，又補了一句，“加油�！�
兩人收拾干凈后，一起去二食堂吃晚飯，結(jié)果遇上了難得出來吃飯的室友們。
“陸哥！小白！”沈照大老遠(yuǎn)就跟他們打招呼，“我們在這里！快過來！”
陸錦延微微皺眉，問身旁的人：“要一起吃嗎？”
姜聿白點頭：“一起吃吧。”
陸錦延不好再說什么，走到那桌時似笑非笑道：“什么飯啊，還得勞煩沈少爺親自出來吃？”
沈照笑嘻嘻地回道：“沈少爺偶爾也要出來體察一下民情嘛！”
五個人拼桌，點了兩個小火鍋，另加三菜一湯，看起來很是豐盛。
吃著吃著，他們聊到了國慶假期的安排。
“我國慶得陪女朋友出去玩�！倍▲櫽羁喟桶偷赝虏�，“國慶出去玩能玩什么呀？到處都是人！”
“多看看人也不錯��！”周峰出言安慰道，“而且你們可以挑那種不太熱門的景點，至少不會太擠�！�
沈照幸災(zāi)樂禍：“我就不一樣了，我國慶啥安排也沒有，回家繼續(xù)打游戲，不要太爽！”
周峰看向另外兩人：“阿延，小白，你們什么安排呢？”
“我國慶不回去，得留在隊里打球。”陸錦延夾了一筷子瘦肉，動作自然地往姜聿白碗里放，“小白留在畫室里畫畫�！�
丁鴻宇隨口問道：“那國慶期間，宿舍里豈不是只有你們兩個了？”
陸錦延想了想，笑了一聲：“是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姜聿白突然意識到，假如國慶期間只有他和陸錦延在宿舍里，到時候會不會很尷尬？
雖然陸錦延現(xiàn)在相信他有男朋友，但他畢竟是同性戀，兩人單獨共處一室，陸錦延一定會不自在吧？
但陸錦延這樣紳士的性格，不舒服也不會當(dāng)著他的面表現(xiàn)出來。
“沈照，你國慶假期能不回去嗎？”想到這里，他抬眸看向?qū)γ�，“之前你說要教我打游戲，就國慶期間可以嗎？”
“什么？小白你選我啦？”沈照一愣，猛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天吶！我竟然打敗了陸哥！”
陸錦延：“？”
作者有話要說：
陸哥：說好的二人世界呢？
白白：孤男寡男不合適……
東東：三缺一？快叫上我！
第18章
姜聿白并沒有意識到身旁陡然降低的氣壓，想了想又說：“不過如果你有其他事，那就算了�！�
“沒事沒事！就算天大的事也得先放下��！”沈照開心得手舞足蹈，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道，“絕對包教包會！”
“厲害啊，沈哥�！倍▲櫽钊滩蛔≌{(diào)笑他，舉起筷子假裝成話筒，“采訪一下啊，小白你為什么會選擇沈哥教你打游戲呢？”
姜聿白略一思索，正準(zhǔn)備開口，卻被打斷了。
“當(dāng)然是因為我技術(shù)高��！”沈照得意洋洋地坐下去，想夾一塊紅燒肉慶祝一下，結(jié)果伸出去的筷子被死死別住了。
一抬眼，正對上陸哥陰惻惻的眼神。
“晚上少吃點。”陸錦延笑里藏刀，話音意有所指，“吃太多肉，小心腦子被糊住，就沒法好好教小白打游戲了。”
沈照雖然心里打鼓，但畢竟被陸哥壓制太久，好不容易能得瑟一回，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笑嘻嘻地回道：“哎呀，雖然小白選擇了我，但陸哥你也別太嫉妒嘛，后面還是有機(jī)會的！”
陸錦延冷笑一聲，松開手上的力道：“行啊，那有空我們切磋切磋？”
“別別別！”沈照一秒認(rèn)慫，縮回了腦袋，“我可沒這福氣，陸哥你找老大切磋去吧！”
“不是，怎么又是我？”周峰“嘖”了一聲，一把勒住他的脖子，“老三，我發(fā)現(xiàn)你怎么就愛逮著我一個人坑呢？”
“雅蠛蝶！峰哥饒了我吧！”沈照夸張地叫了起來，引得不遠(yuǎn)處的女生們頻頻向他們看過來。
一桌五個帥哥，其中兩個帥得尤為突出，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丁鴻宇被逗得拍桌大笑，很快加入了混戰(zhàn)。
姜聿白也微微揚起唇角，噙著一抹笑看室友們打打鬧鬧。
唯有陸錦延面色凝重，仍處于懷疑自我和懷疑人生中。
小白為什么不選他？難道是嫌棄他打游戲水平不高？
不對，他再怎么樣也比老三強(qiáng)��！
*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陸錦延，直到國慶假期的前一天。
姜聿白和沈照一起來籃球社找他時，他正在球場上揮汗如雨。
似乎是某種難以描述的心電感應(yīng)，又一個三分球砸進(jìn)籃筐后，陸錦延利落轉(zhuǎn)身，銳利如鷹的眸光掃過場下，觸及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時，不自覺柔和下來。
“陸哥！”沈照用力揮舞著雙臂，大聲喊道，“陸哥我們來給你加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