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姜聿白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陸錦延打聽這個干什么？
“小白平常在班里什么樣？”秋梓欣仔細回憶了一下，“很安靜，專注畫畫，基本上兩耳不聞窗外事�！�
在繪畫上極具天賦，但并沒有因此變得傲氣，而是一門心思沉浸于畫畫中。
答案在預料之中，陸錦延語氣溫和地回道：“小白性格就是這樣，所以如果有什么事，就要請班長多多費心了�！�
“陸錦延……”姜聿白莫名感到有些難為情，小聲叫他的名字，意思是讓他別說了。
他說的這幾句話其實很奇怪，但秋梓欣并沒有往深里想，又繼續(xù)說道：“不過我感覺，小白最近開朗了不少�！�
陸錦延這回是真笑了：“是嗎？”
“難道是因為小白認識了你？”秋梓欣靈光一閃，轉(zhuǎn)頭問自己身后的朋友，“小白是這學期搬宿舍后才變開朗的，對吧月月？”
另一個女生附和道：“好像是哎！”
陸錦延面上笑意愈發(fā)明顯，瞧著對面害羞到眼睫發(fā)顫的人，意味不明地回道：“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但我很希望，是因為我�！�
姜聿白抿了抿唇，沒有正面回答，內(nèi)心卻悄悄承認了。
因為友好的新室友，更是因為陸錦延。
這個話題暫且揭過去，秋梓欣又問道：“對了，接下來我們還有好幾天的寫生，你要一直和我們一起行動嗎？”
“當然�！标戝\延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會一直跟著小白，一定不會給班長添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旁邊桌偷聽的女生忍不住大聲回答道，“能和校草一起寫生，這是天大的福利好嗎？”
餐廳內(nèi)響起一陣善意的哄笑聲，陸錦延也笑：“我可不會畫畫，我只能給小白背包，充當人體畫架也行。”
話音落地，離得近的女生們又發(fā)出一片“啊啊啊”的叫聲。
姜聿白抬手掩在額前，遮住大半張臉，想假裝自己不在這里。
原來有時候，社交能力太強也不是什么好事……
*
接下來的幾天，陸錦延果然如同一條小尾巴，寸步不離地跟在姜聿白身后。
一開始，女同學們看到他就忍不住發(fā)出一陣躁動，過了兩天后，才漸漸習慣校草這個編外人員的存在。
經(jīng)過仔細觀察后，女生們更是得出結(jié)論，校草和他們系草的關(guān)系好像真的很不一般。
于是，她們看向兩人的眼神，變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興奮。
離開仙云山的前一天，姜聿白坐在那道古老的石拱橋前，進行最后一幅寫生創(chuàng)作。
今天只有他一個人，中午吃完飯后，陸錦延說要去買一些紀念品和土特產(chǎn)，帶回去給室友們。
他拜托陸錦延連他的那份一起買了，就獨自背上畫架來到石橋前。
和尋常寫生并沒有不同的一個下午，但姜聿白畫著畫著，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好半晌后，他不自覺回過頭，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少了那道一直注視著他的目光。
姜聿白轉(zhuǎn)回臉，甩開腦子里莫名其妙的雜亂思緒，像往常一樣全身心地投入到畫畫中。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昏暗下去。
姜聿白敏感地覺察出光影明暗的變化，停下了畫筆，仰臉望向晦暗不明天空。
又要下雨了嗎？
片刻后，他俯身收拾好畫具，準備先回民宿避雨，省得像上次一樣狼狽。
但這場雨，來得比他想象中更急。
姜聿白剛背上包準備離開，一滴雨水“啪”地一聲滴在挺翹的鼻梁上。
幾秒后，從天而降的雨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沙沙”地往下落。
姜聿白愣了一下，隨即抱著畫板往橋上跑。
大雨落在頭上，很快就打濕了他的發(fā)絲，他來不及擦拭臉頰上的雨水，只想盡快穿過石橋去到另一邊。
“小白！”一道熟悉的嗓音凌空響起。
腳下一頓，姜聿白掀開被打濕的長睫，望向?qū)γ妗?br />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手執(zhí)一把水墨骨雨傘，踏著腳下亙古不變的青石板，穿過潮濕迷蒙的雨幕向他走過來。
這一瞬間，他像是被什么定在了原地。
如同電影的慢鏡頭，陸錦延走至他面前，抬手便將他整個人籠罩進雨傘里。
姜聿白仰起臉，怔怔地望向?qū)Ψ狡岷谏铄涞拿佳邸?br />
“抱歉小白，我還是來遲了�！标戝\延開口，語氣隱含心疼，“我感覺要下雨，就立刻趕過來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沒有……”姜聿白回過神來，緩緩搖了搖頭，“沒有來遲，你來得剛好�！�
“是嗎？”陸錦延的目光隨著臉頰上的雨珠子滾落，心思一動，情不自禁抬起手，想擦去那道宛如眼淚的雨水。
姜聿白條件反射地側(cè)了側(cè)臉，但很快又轉(zhuǎn)了回去，任由略顯粗糙的指腹拂過臉頰，輕輕替他拭去雨水。
陸錦延眸光閃動，收回興奮到有些發(fā)抖的手指：“走吧，我們先回去�！�
說罷，他將傘柄換了一只手握住，轉(zhuǎn)身和姜聿白并肩而行。
雨滴打在青石板上，飛濺的雨水好似一朵朵綻開的小花，整座橋都被大雨所覆蓋。
而陸錦延用一把骨傘撐開一方天地，在這里，姜聿白不用擔心受大雨侵擾。
兩人即將穿過拱橋時，姜聿白無意中看向橋沿處，一抹鮮亮的黃色映入眼簾。
那是一株從石縫中生長出來的野花，小得可憐，花瓣掉落，在大雨中搖搖欲墜。
陸錦延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跟著停下了腳步。
他沉默了幾秒，忽然變戲法似的從口袋中掏出一柄玩具大小的油紙傘：“看看這是什么？”
“油紙傘？”姜聿白看向他的掌心，有些驚訝。
“對，剛才去買紀念品時看到的，覺得很可愛就買了�！标戝\延將傘柄遞給他，“我們撐這把傘太小，小黃花撐剛剛好。”
姜聿白接過骨傘：“你是要……”
陸錦延走出傘下，來到橋沿邊，用力將玩具油紙傘的傘柄牢牢插進石縫里，讓小黃花完整地躲在傘下。
“這樣就不怕它被大雨折斷了。”陸錦延起身重新接過骨傘，笑容明朗，“等天放晴了，它就會繼續(xù)在陽光下生長�！�
這一笑，令姜聿白錯覺身后昏暗的天空，霎時變得晴朗起來。
離開前，他又看了一眼油紙傘下的小黃花，靈感猝然間降臨。
他好像隱隱有點明白，“希望”到底是什么。
*
為期十天的仙云山寫生正式結(jié)束，同學們再次集體坐大巴回學校。
此行的編外人員，理所當然地跟著眾人一起蹭大巴回A大。
不過，陸錦延并沒有白蹭同學們的車，上車前特意找了一家奶茶店，給老師和所有同學都買了一杯熱乎乎的奶茶。
“哇！”女孩子們紛紛高興地歡呼起來，“我們都多少天沒喝奶茶了！”
“陸同學，景區(qū)附近哪里有奶茶店啊？”秋梓欣捧著奶茶好奇道，“為什么這幾天我們都沒看見？”
陸錦延回道：“景區(qū)附近沒有，我找人去山下買的。”
“太厲害了！”秋梓欣豎起大拇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陸錦延單手握著奶茶，走到姜聿白身旁落座，將吸管插好才遞給他：“七分糖，加了奶霜，你會喜歡的�！�
姜聿白接過奶茶，小聲道謝：“謝謝。”
“慢點喝，別燙著了�！标戝\延側(cè)著身子，目光溫柔似水。
姜聿白雙手捧住奶茶，淺淺吸了一口。
“好喝嗎？”陸錦延盯著漂亮的上唇唇珠，輕聲問道。
“嗯�！苯舶c了點頭，給予肯定的回答，“好喝�！�
奶茶浸濕嘴唇，唇縫染上了一圈淡淡的白色痕跡，隨著舌尖的輕輕舔弄消失不見。
喉結(jié)微微攢動，陸錦延壓低了嗓音：“可以給我也嘗一口嗎？”
“可以�！苯舶紫胍矝]想地將奶茶遞給他，又問道，“你怎么不給自己買一杯？”
陸錦延沒說話，眼睛牢牢盯住紅潤的唇，將濕潤的吸管含進口中，不受控制地用牙齒咬了一下管身，然后慢慢吸了一口奶茶。
姜聿白也看著他：“好喝嗎？”
喉結(jié)往下滑動，吞咽的聲音極為清晰，陸錦延笑了起來：“好喝，特別好喝。”
姜聿白接回奶茶，發(fā)現(xiàn)吸管上有一圈淺淺的牙印，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跟陸錦延共用一根吸管了。
“怎么了？”陸錦延發(fā)現(xiàn)他的遲疑，雙眸微斂，語氣玩笑道，“嫌棄我啊？”
“沒有……”姜聿白口中回道，行動上卻沒有再喝一口奶茶。
陸錦延干脆整個人都轉(zhuǎn)了過去，英俊的臉湊在他面前：“不嫌棄的話，那你再喝一口給我看看�！�
姜聿白臉微微一紅，后腦勺往椅背上蹭了蹭，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但陸錦延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他，他也不好當面伸手去擦吸管上的口水，只能垂著眼睫，重新含住被咬過的吸管。
好看的唇角勾出一抹滿足的笑意，陸錦延終于坐直了身體，等待大巴車出發(fā)。
和來時一樣，回程的路也很漫長，中途在服務站吃過午飯后，下午繼續(xù)往回開。
坐車總是容易犯困，大概兩點多時，姜聿白靠在椅背上，掩唇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困了？”陸錦延側(cè)眸，拍了拍自己的肩，“困了就睡一會兒，我的肩膀借你靠。”
姜聿白瞄了一眼寬闊的肩，矜持地搖頭拒絕道：“沒關(guān)系，我不困�！�
陸錦延眉峰一挑，也沒再繼續(xù)勸。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小刷子似的眼睫就漸漸闔上了。
大巴車行駛至一段不太平整的路，車身搖搖晃晃，姜聿白的頭也隨之一點一點地搖晃。
陸錦延一眨不眨地瞧著，越瞧越覺得喜歡，越瞧越覺得可愛，最后在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即將撞上玻璃時，迅速用自己的手背擋住了。
掌心托住溫熱的臉蛋，幾乎瞬間讓他想起了那晚臉頰相貼的觸感。
他壓下心尖泛起的酥麻，小心翼翼地扶著那顆腦袋往自己肩上靠去，調(diào)整成睡得舒服的姿勢。
姜聿白這一睡，就睡到了終點。
他在吵吵鬧鬧的聲音中醒來，睜開眼眸時還有些發(fā)懵，一時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到學校了�！标戝\延低聲說道，“我們該下車了，小白�！�
姜聿白清醒過來，刷地一下擺正了腦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睡著的。”
他記得自己明明強撐著睡意，怎么最后還是睡到了陸錦延肩上？
陸錦延率先起身：“沒事，下車吧�！�
讓姜聿白走在前頭，他稍稍活動一下僵硬到麻木的肩膀，跟著走下車。
其他同學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走進了校門，陸錦延將姜聿白的行李箱提出來，正準備和他一起回宿舍，身后傳來一道急急的聲音：“陸錦延！”
陸錦延轉(zhuǎn)過身，看見叫他的人，眉頭皺了皺。
他記得這人，是上次在畫室遇見的小白同學，但顯然小白對這個人很是反感。
想到這里，他冷淡地開口問道：“有事嗎？”
走在前面的姜聿白也停下腳步，意識到楊文杰可能要說什么，面色霎時冷了下去：“楊文杰！”
自從那天在觀景臺上的對話后，后面幾天的寫生對方都沒再繼續(xù)找他的麻煩，他本以為這件事就此結(jié)束了。
然而，楊文杰無視他的警告，不管不顧地大喊道：“姜聿白是gay，是你最討厭的死同性戀！”
路過的學生，目光齊刷刷地向他們集中過來。
姜聿白呼吸一窒，垂在身側(cè)的手悄然握緊成拳頭，正準備開口反駁，就聽陸錦延回道：“得了狂犬病就去醫(yī)院治，別在這里狂吠�！�
楊文杰以為他不信，連忙又道：“是真的！陸錦延你不是恐同直男嗎？他裝直接近你就是不懷好意！”
“誰跟你說，我是直男？”陸錦延站在原地，語氣冰冷地反問道。
姜聿白倏然抬眼望向他，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第41章
附近的學生們徹底停下腳步，
對著他們的方向激烈地討論起來。
楊文杰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難以置信地確認道：“你、你說什么？”
“我說——”陸錦延放下手上提的行李箱，邁開長腿走向?qū)Ψ剑?br />
“別人的性向，你有什么資格指指點點？”
他面色冷凝，
眼神如刀，
一米九多的身高帶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周身散發(fā)的低氣壓更是令人發(fā)怵。
楊文杰本就欺軟怕硬，被逼得一連往后退了好幾步，
像是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
“楊文杰，是吧？”陸錦延站定腳步，
壓低嗓音冷冷警告道，“姜聿白性格好，
那是你的運氣。但我的脾氣很差很差，
你明白嗎？”
楊文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嘴唇蠕動了幾下，
卻沒發(fā)出任何聲音來。
他當然清楚陸錦延不好惹，那個送上門的死gay最后被整得很慘，
所以他今天才會故意揭穿姜聿白。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陸錦延竟然當眾自稱不是直男？
“陸錦延�！毖垡娭鴩^的學生越來越多，
姜聿白開口喚道，“走吧。”
陸錦延收回凜冽刺骨的眼神，
轉(zhuǎn)身走回去時，目光已恢復了一貫的溫柔平和：“走吧，
小白�！�
兩人并肩走向宿舍的方向，
一路上都默契地沒再提剛才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