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條腿跟要起飛了一樣被吊在空中。

    胳膊也是硬的，擱在身體兩側(cè)。

    就這姿勢自己居然還覺得睡得很香甜？

    替他按鈴的是隔壁床的家屬，醫(yī)生和護(hù)士很快就來了，在他身上不知道弄了些什么，大概是體溫血壓什么的。

    醫(yī)生還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又用拿光照了照他的眼睛。

    “程大夫呢？”項西開口問了一句。

    “打電話通知他了，”旁邊的一個小護(hù)士說，拿過他床頭的按鈴放在他手里，“他今天門診，下了班才過來，你先休息著，有哪里不舒服就打鈴叫我們。”

    項西手指輕輕收攏，握住按鈕的時候突然驚出一身冷汗，拼命想轉(zhuǎn)頭：“我的東西呢！”

    “什么東西？你別亂動！”小護(hù)士扶住他的額頭，“你的東西都在程大夫那兒，他來了你問他�！�

    項西看不到時間，隔壁床的告訴他現(xiàn)在是中午，他躺這兒兩天了。

    一下午項西都昏昏沉沉的，醒了睡睡了醒，身上始終不舒服，疼疼疼疼疼，皮疼肉疼骨頭疼頭疼，加上隱隱的麻癢酸漲，折騰得他煩躁不安。

    早知道多昏迷一會兒了，這醒了也太難受了！

    而且心里還很緊張。

    從平叔脖子上拽下來的那個翡翠如意，如果在程博衍那里還好，可是……自己到底有沒有一直攥在手里？有沒有掉在草堆里？掉在路上？掉在停車場？

    一路跌跌撞撞咬著牙折騰著連爬帶摔的才到的醫(yī)院，路上會不會弄掉了？

    下午醫(yī)生又來了一次，護(hù)士也進(jìn)進(jìn)出出幾回，給他換吊瓶什么的，項西很想問程博衍什么時候來，但人家已經(jīng)說了下班來，他也不好意思總問，再說……程博衍是以什么理由把他弄進(jìn)醫(yī)院的他還不清楚。

    只好迷迷糊糊醒醒睡睡地聽著隔壁床的兩個人聊天兒。

    從各自怎么受的傷一直扯到奧巴馬和普京，一通聽下來項西感覺自己煩躁得都快裂了。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項西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護(hù)士姐姐，能替我把電視聲音調(diào)大些嗎？”

    “恢復(fù)這么快，都能聽電視了��？”程博衍的聲音在床邊響了起來。

    “程大夫？”項西一陣愉快，有些著急地想要轉(zhuǎn)頭，想起來護(hù)士讓他不要動，只得斜著眼睛往那邊瞅，看到了程博衍沒什么表情的臉和皺著的眉。

    “感覺怎么樣？”程博衍往床角下看了看，彎腰從那邊取下個袋子，轉(zhuǎn)身準(zhǔn)備往廁所走。

    “程大夫程大夫，哥，哥……”項西急得不行，一連串地說，“別走先別走，我東西是不是在你那兒？”

    程博衍擰著眉轉(zhuǎn)過頭看著他：“你要我捏著尿袋跟你聊天兒么？”

    “我……”項西往他手上看了看，“這么能尿……不好意思……”

    程博衍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護(hù)士進(jìn)來了，看到他正弄著袋子，趕緊走過來：“程大夫，怎么不叫人幫弄一下�。俊�

    “沒事兒，你們忙你們的，”程博衍弄好袋子，進(jìn)廁所去洗了洗手，“我在這兒呆會兒，你們忙吧�！�

    “那行，”護(hù)士笑笑，“有什么事兒要幫忙的叫我，今兒我值班�！�

    “好的�！背滩┭茳c(diǎn)點(diǎn)頭，又回廁所去洗了洗手。

    項西很焦急地等著護(hù)士出去了，程博衍走到了他床邊，他剛要開口，程博衍突然又轉(zhuǎn)身進(jìn)了廁所。

    項西聽得出他在洗手，嘩嘩地洗了挺長時間，好半天才又出來了，拿了張凳子坐到了他床頭。

    “你什么毛病�。∥揖褪悄蚰闶稚狭艘膊挥眠B洗三回吧……”項西壓低聲音急得不行，“我東西是不是都在你那兒？那個吊墜也在嗎？”

    程博衍看了他一眼，在兜里掏了掏，把手伸過去，那塊翡翠如意在他眼前來回晃蕩著。

    “這個？”程博衍問。

    “我操……”項西一看到這東西還在，頓時一陣輕松，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嚇?biāo)牢伊�，以為丟了呢�！�

    “我問你，”程博衍拌了抖手里的吊墜，湊近他，聲音很低地問，“你是不是打劫被人揍成這樣的？”

    項西有些費(fèi)勁地側(cè)過半張臉，眉都擰成一團(tuán)了：“靠，我……這他媽是我的！”

    “你的？”程博衍挑了挑眉毛，抬手把吊墜對著光又看了看，“這么好水頭的玻璃種，你的？知道這玩意兒什么價么？”

    “我不知道，”項西還是擰著眉，“這就是我的，愛信不信�！�

    程博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聲音還是很低：“項西，你告訴我你爹胃里有個很惡的腫瘤，結(jié)果又沒爹了，你說要照顧你爹不能住院，結(jié)果你從網(wǎng)吧出來，你說你叫展宏圖，結(jié)果你叫項西，最后你拿出個錢包，還是我的，現(xiàn)在你說這東西是你的……你覺得我能信么？”

    項西瞪著他很長時間，最后長長地嘆了口氣：“不能信。”

    “東西先放在我這兒，”程博衍把吊墜放回自己兜里，“我今兒晚上有時間，你最好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了，你是怎么想到跑我這兒來的？”

    “有什么怎么想的，”項西小聲嘟囔著，“就覺得你能救我。”

    “你青年醫(yī)生看多了吧，當(dāng)我是程俊呢？見誰都能撲上去救死扶傷��？”程博衍說。

    “那你就說你會不會撲上去救死扶傷吧�！表椢餍α诵�。

    程博衍捏了捏眉心：“……會�！�

    “這不結(jié)了，”項西笑得挺開心，笑了一會兒又垂下了眼皮，“哥，那個真是我的，是……我被撿到的時候，放在包被里的�！�

    “什么？”程博衍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你又成被撿來的失足少年了？”

    ☆、第10章

    “項西，18歲，無業(yè)游民，職業(yè)混混，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一頓，”程博衍坐在床邊，看著項西，低聲不急不慢地說著，“然后爬進(jìn)了醫(yī)院停車場，找到了曾經(jīng)碰瓷未果的醫(yī)生的車，躲車后邊兒等人下班……是這么回事兒么？”

    “就是這樣，”項西皺皺鼻子，躺床上有些吃力地扭了扭，“程大夫能幫個忙么……”

    “嗯？”程博衍應(yīng)了一聲。

    “我右腿兒后邊癢癢，能……給我撓撓么？”項西有些有不好意思地說。

    “右后腿兒癢癢？”程博衍往他腿上看了一眼。

    “右腿兒！右腿兒后邊癢！”項西嘖了一聲，“哎算了后腿兒就后腿兒吧，程大夫你能幫忙撓撓我右后腿兒嗎？癢死了！難受！”

    “癢啊？”程博衍坐著沒動，慢條斯理地問。

    “……是�。　表椢鬓D(zhuǎn)著眼珠瞅著他。

    “不說實(shí)話就癢著吧，”程博衍靠椅背上一靠，拿出手機(jī)開始玩，“不說實(shí)話我就只能先報警。”

    項西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身上疼得要命，腿上腰上背上都在發(fā)癢，跟上刑一樣！居然還碰上程博衍這么難纏的主！

    “不是，哥，”他咬咬牙，“您也忒正直了吧！”

    “沒辦法，三觀就這么正，正義感就這么爆棚，那天你拿我錢包在我跟前兒晃我沒報警就已經(jīng)算是挑戰(zhàn)底線了，”程博衍看著手機(jī)，“你也不看看你現(xiàn)在都什么德性了，還玩混的那套呢？”

    “我什么德……我破相了？”項西一下提高了聲音，眼睛也瞪圓了。

    “要看么？”程博衍抬起了頭。

    “看！有鏡子么？”項西抬了抬胳膊，又呲牙咧嘴地放下了，“我操|(zhì)我還有能動的地兒么！”

    程博衍站了起來，退開兩步，拿手機(jī)對著他拍了張照片，遞到了他眼前：“你這身傷，沒三個月好不了�！�

    “我……”項西趕緊往屏幕上看，接著就震驚地吼了出來，“我頭發(fā)呢我操|(zhì)我頭發(fā)呢！”

    隔壁床的一聽就笑了起來：“進(jìn)來就給剃了啊�！�

    “我親手剃的，檢查傷口，保護(hù)得還挺好，沒太嚴(yán)重的傷，”程博衍坐回椅子上，“打第一眼看你這腦袋就不順眼，這次正好。”

    “操，”項西皺皺眉，過了幾秒又換了個語氣，“哥……給撓一下吧，要癢死了……我身上還疼著呢，這么癢真吃不消……”

    程博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起身掀開了他的被子，手在他腿上敲了敲：“是這兒嗎？有支具擋著呢�！�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項西一聽頓時覺得一秒都忍不了了。

    “等會兒�！背滩┭馨欀�眉轉(zhuǎn)身走出了病房，過了一會又轉(zhuǎn)了回來，手里拿著一根毛衣針。

    “這什么玩意兒？”項西愣了愣。

    “鐵棍山藥。”程博衍說。

    “操……”項西樂了，笑了兩聲又覺得臉疼，“快快快�！�

    程博衍把毛衣針伸進(jìn)去戳了戳：“行嗎？”

    “哎，往下點(diǎn)兒，”項西趕緊體會，“再左點(diǎn)兒，對對對對對……就是這兒，哎喲癢死了！”

    程博衍給他又戳了幾下：“還哪兒癢？”

    “后背，撓得到嗎？”項西問。

    程博衍沒說話，把手伸到他身下往旁邊抬了抬，在他背上抓了幾下：“好了沒？”

    “好像……好了，”項西說，程博衍把他放平之后，他閉上眼睛，“好疼啊，這要疼多久啊……”

    “明天就不疼了，”程博衍看了看時間，“你還有一小時跟我說實(shí)話。”

    “真是實(shí)話，”項西很無奈，“我現(xiàn)在難受得就想嘎嘣一下死過去，哪還有精力跟你說瞎話啊�！�

    “是么？”程博衍研究著他臉上的表情，他還真沒法確定項西說的是不是真的實(shí)話，之前他說自己爹的病情時，也是一臉情真意切感天動地。

    “真的，哥，”項西聲音很低，幾乎是耳語地說，“求你了，別報警，我沒有身份證，報警了我會很麻煩的�！�

    一個撿來的，沒有身份證的，姓名年齡身世全憑嘴說的混混。

    程博衍覺得自己這一晚上夠嗆能把這些東西給消化掉，這都什么事兒啊！

    項西腦子本來就有些昏昏沉沉，身上又疼得難受，再加上頭發(fā)居然被程博衍豪不留情地給剃成了禿瓢，這重沉的打擊讓他有些體力透支的感覺，半瞇著眼又困了。

    程博衍湊到他腦袋旁邊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床邊的吊瓶，按鈴叫了護(hù)士過來換藥。

    換完最后一瓶藥之后，項西的眼睛完全閉上了。

    程博衍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腰，項西睡相還行，看著挺乖，比他睜眼滿嘴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時候要好得多。

    “你先休息吧，我今兒太累了，得回去了�！背滩┭馨咽謾C(jī)收好，說了一句。

    “�。俊表椢鞅犻_眼睛，有些迷糊地看著他，“要走�。俊�

    “不走你還指望我給你陪床么？”程博衍說，“我跟護(hù)士說了，晚上她們會來看著點(diǎn)兒你的，明天我再過來。”

    “哥……”項西叫了他一聲，沖他眨眨眼，“過來我有話說�！�

    程博衍彎下腰湊近他，他聲音很低地說：“別報警，求你了�！�

    “要報早報了，”程博衍說，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人，想想又回過頭指了指項西，“但不表示我能相信你那些話�！�

    回到家程博衍覺得自己頭暈?zāi)X漲的，泡澡的時候差點(diǎn)兒在浴缸里睡著了。

    項西的那個如意吊墜還在他外套口袋里，程博衍洗完澡拿出來對著光又看了看，他不太懂這玩意兒，但大舅做的就是玉石生意，他也見過一些。

    這個墜子外行都能看得出是好東西，要說這是項西的，他還真有些沒法相信，撿來的時候放在包被里的？

    18年前某富貴人家遺棄了一個私生子？

    跟演電視劇似的，還得是特狗血的那種。

    項西的東西都在他這兒，不過沒多少，除了這個墜子，還有點(diǎn)兒零錢，幾把鑰匙，一小包卡通創(chuàng)可貼，還有項西的……不，他的錢包。

    不知道為什么，錢都沒放在錢包里，錢包是空的，程博衍手指夾著錢包轉(zhuǎn)了兩圈，扔到了桌上，從抽屜里找出個小袋子，把項西的東西都放了進(jìn)去。

    吊墜沒一塊兒放進(jìn)去，拿了個盒子裝上了，鎖在了柜子里。

    晚上程博衍睡得很不踏實(shí)，夢多，一個接一個的，讓人煩躁不堪，最后夢里的一聲“哥”，把他驚醒了。

    他在黑暗里瞪著眼睛，半天也沒分清這聲哥是項西的，還是程博予的。

    睡不著了。

    在床上挺了一會兒之后，他起身開了燈，下床走到了墻邊的書柜前站下。

    書柜里基本全都是專業(yè)書和大量的骨肉瘤翻譯資料，中間那一格，兩排書中間放著一個相框。

    隔著玻璃能看到程博予的笑容。

    盯著看了幾眼，程博衍拉開玻璃門，伸手把相框沖下放倒了。

    他不喜歡程博予，記憶里這個比自己小四歲的弟弟帶給他的除了煩躁就沒別的了。

    老媽老爸都是醫(yī)生，忙起來幾天見不到人都是常事，在程博予長大到可以不需要別人照顧的那些年里，家里沒有大人的時候程博衍必須要負(fù)責(zé)他的衣食住行。

    這些讓他焦頭爛額繁雜瑣碎的事讓他對這個弟弟完全沒有好感。

    程博予跟在他身后叫著哥，纏著自己陪他玩的時候，他幾乎沒有過幾次好臉色，在程博予心里，他大概也不是個什么好哥哥。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

    “哥，我是不是要死了，你救救我……”

    程博衍有些煩悶地關(guān)掉了燈，把自己扔回了床上，用被子裹嚴(yán)實(shí)了。

    項西早上醒得很早，被腦子里突然閃過的平叔的臉給嚇醒的，睜眼兒的時候一腦門兒冷汗。

    反應(yīng)過來自己現(xiàn)在是在醫(yī)院里躺著的那一瞬間，他被一陣從未有過的輕松感覺包裹住了，咧開笑想笑，但嘴角和眼角的傷一夜沒活動，有些扯著疼，他沒能笑出來。

    身上腿上還是疼，比昨天沒太大改觀。

    他拉著護(hù)士仔細(xì)打聽了一下自己的傷情，因?yàn)槭浅滩┭艿呐笥�，護(hù)士百忙之中很詳細(xì)地給他說了。

    專業(yè)名詞聽得項西云里霧里的，就大致知道自己是各種骨折了，骨折的地兒加一塊兒夠他碰瓷碰一月的，腿里打了鋼釘，程博衍給他做的手術(shù)。

    當(dāng)然，自己英俊帥氣拉風(fēng)的耍酷利器莫西干也是程博衍剃掉的。

    不過沒事兒。

    腿被吊著算什么，胳膊不能打彎兒算什么，脖子不能扭算什么，疼算什么，癢算什么，禿頭……算什么！

    跟自己終于被平叔趕出了大洼里，趕出了趙家窯一比，什么都不算什么了！

    程博衍來查房的時候，護(hù)士小江正拿著自己的小鏡子舉在項西臉上方給他照著。

    “哎喲，我腦袋虧得是型兒好，要不就這和尚腦袋誰還出得去門兒啊�！表椢鲊@了口氣。

    “街上光頭那么多呢，”小江笑著說，收好鏡子推著送藥的推車一轉(zhuǎn)身看到了程博衍，打了個招呼，“程大夫早啊�！�

    “早，”程博衍點(diǎn)點(diǎn)頭，走到項西床邊，“你不用擔(dān)心，你得長成板寸了才出得了院�！�

    “程大夫早，”項西嘆了口氣，“……我看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那是因?yàn)槟隳槢]消腫，跟禿了沒關(guān)系，”程博衍從兜里摸出了一片卡通創(chuàng)可貼，撕開了貼在了項西淚痣上，“這樣好受點(diǎn)兒么？”

    項西愣了愣，接著就瞪著天花板嘿嘿樂了半天，最后聲音很輕地沖程博衍說了一句：“謝謝�！�

    小江過來給項西扎上了吊瓶，程博衍又問了問他的感覺，項西就覺得全身別扭，別的也沒什么太大感覺。

    “我就一直這么杵著，杵到頭發(fā)都長成板寸？”他很郁悶地看著程博衍，“非得這么吊著么？還套個塑料殼？”

    “嗯，支具是為了固定，”程博衍看著他，“吊著能促進(jìn)血液循環(huán)回流，消腫，也能讓你沒那么疼，閑著沒事兒你就活動一下腳趾�！�

    “哦……哎對了，”項西突然笑了笑，“我聽護(hù)士說還打鋼釘了？怎么打的��？以后還取掉嗎？”

    “哐哐哐砸著就釘進(jìn)去了，”程博衍低頭往查房記錄上寫著，“當(dāng)然要取出來啊，取出來的時候唰一刀，改椎一撬就出來了。”

    隔壁床的病人正在喝粥，聽了這話笑得差點(diǎn)兒嗆著：“大夫你真逗，你們梁主任可嚴(yán)肅了�！�

    “梁主任病人多，每天忙得喝水的時間都沒有，”程博衍笑笑，“哪還有功夫瞎逗啊。”

    查完項西這床，程博衍準(zhǔn)備去下個病房，走之前又問項西：“你朋友能來醫(yī)院照顧你嗎？”

    “朋友？”項西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我沒朋友�！�

    “那我給你聯(lián)系個陪護(hù)，不過估計得中午才能過來，”程博衍沒多說別的，看了一眼放在項西床頭柜上的粉色飯盒，不知道是哪個小護(hù)士借給他的，“早飯你……”

    “我來吧，”隔壁床說了一句，這人叫周進(jìn)，二十多歲，傷了腳踝早上住進(jìn)來的，這會兒正好喝完了粥，“我喂他。”

    程博衍出了病房，查完房之后經(jīng)過項西的病房，往里瞅了一眼，項西正跟周進(jìn)聊著，他回了辦公室。

    被偷了四千，住院的押金，各種治療費(fèi)藥費(fèi)，還要請陪護(hù)……這些他習(xí)慣性地都記在了手機(jī)的記賬軟件里，加一塊兒花費(fèi)不少。

    程博衍皺了皺眉，有病了，還病得不輕，居然替一個偷了自己的混混出了這么多錢。

    一會兒是不是得去精神科開點(diǎn)兒藥嗑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