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回到樓下停車的時候,天已經(jīng)有點(diǎn)兒擦黑了,程博衍嘆了口氣,這會兒去超市估計連打折菜都沒得搶了。
鎖好車之后他快步往樓里走,走了兩步,余光掃到了旁邊的石凳上坐著兩個人,旁邊還蹲著一個。
程博衍皺了皺眉,沒往那邊看,這個時間,小區(qū)里的住戶不是在吃飯,就是吃完了飯出來散步,像這樣扎堆兒坐一塊兒愣著的很少見。
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了?
程博衍進(jìn)了電梯,那幾個人沒有跟進(jìn)來,他按下樓層按鈕,看著數(shù)字一個個跳著。
雖然自己有過這樣的想法,平叔和二盤逼急了可能會魚死網(wǎng)破,但沒想到真會有人來,而且這么快。
到底是不是?
電梯門打開,程博衍剛跨出去,旁邊房門就打開了,項西從屋里竄了出來,有些著急地沖他招手:“快進(jìn)屋,你來看!”
程博衍進(jìn)了屋,項西把他拉到窗邊,手指挑起窗簾一角:“下面有幾個人,下午就來了,但不是一直都在,隔一會兒就來了,過會兒又走了,再過會兒又來……”
“我剛在樓下看到了,”程博衍說,“你怎么下午不跟我說?”
“你在上班啊,”項西看著他,“我怕我說了你給人看骨頭的時候出錯�!�
程博衍捏了捏他下巴,又往樓下看了看,那幾個人沒坐著了,正往小區(qū)大門那邊走過去:“這幾個人你認(rèn)識嗎?是不是平叔和二盤的人?”
“不認(rèn)識,我還專門拿相機(jī)拉近了看了,我都不認(rèn)識,”項西皺皺眉,“而且我感覺,這幾個長得也不像趙家窯的人。”
☆、第63章
樓下的三個人走了之后沒有再回來,程博衍在窗邊看了挺長時間,回過頭的時候看到項西坐在沙發(fā)上發(fā)愣。
“也不一定就是什么人,”程博衍過去摸摸他的頭,“餓了嗎?要不要跟我去超市。”
“去!”項西抬起頭,“我以為你不讓我出門了呢�!�
“是不該讓你出去,”程博衍笑笑,“不過看你這樣子……反正就小區(qū)門口,也不去遠(yuǎn),而且你過兩天還要去茶室,總是要出門的,我跟著就行。”
“我換衣服。”項西馬上從沙發(fā)上跳了下來,跑進(jìn)了臥室。
兩人下了樓,站在樓前往四周看了看,沒看到什么奇怪的人,都是小區(qū)的住戶吃了飯在小花園遛食,還有不少帶著孩子的,看上去一片安寧。
“走吧�!背滩┭苁掷锪嘀鴤購物袋往小區(qū)大門那邊走過去。
“說不定只是來找人的呢?”項西跟在他身后東張西望地看著,轉(zhuǎn)回頭看到購物袋又笑了,“你拿著這個太逗了�!�
“不然呢,”程博衍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拿個菜籃子不是更逗么�!�
“超市買個袋子唄,兩毛錢�!表椢饕豢此拖霕贰�
“環(huán)保懂不懂,”程博衍說,“反正沒多遠(yuǎn),又不拎著逛街�!�
“我來拿吧,你拿手上我一看你就想笑,”項西從他手里拿過了袋子,“你就不能把它折……”
項西想把袋子折起來拿在手里,一拎才發(fā)現(xiàn),袋子里好像有東西,他往里瞅了一眼就愣了:“這什么玩意兒?”
“噴霧�!背滩┭苷f。
“噴霧?什么噴霧?”項西把袋子里的一個小瓶子拿了出來。
程博衍把瓶子拿過去扔回袋子里,又清了清嗓子:“防狼噴霧。”
“防……”項西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之后停下了腳步,站原地笑得眼淚都都快下來了,“程博衍你要不要這么搞笑��!”
“有這么好笑么?”程博衍看著他,“不就一個防狼噴霧么?”
“不是,”項西邊樂邊往袋子里瞅了一眼,接著又笑得更厲害了,“這有什么用啊,這不都小姑娘擱包里的么,你怎么還有這玩意兒啊……”
“我噴你一下,你試試有沒有用?”程博衍嘖了一聲,“行了邊走邊笑吧,節(jié)約時間�!�
項西自己又笑了好一會兒才緊走了兩步跟程博衍挨著:“程大夫�!�
“什么事�!背滩┭苷f。
“哪兒來的啊這東西?”項西搓搓臉,語氣又有些郁悶,“逼得你都帶這東西出門了�!�
“買的唄,我們科室小護(hù)士團(tuán)購的,我跟陳主任一個要了一個�!背滩┭苄π�。
“你們陳主任一個小老頭兒誰耍他流氓啊!”項西本來已經(jīng)不想笑了,一聽這話又樂了半天。
“陳主任覺得自己長得太好欺負(fù)了,”程博衍被他一直笑逗得跟著也笑了,“去年有人喝醉了鬧事,在醫(yī)院打人,醫(yī)生大夫都上去攔了,結(jié)果那人對著陳主任就過去了……后來警察問為什么打陳主任,是不是有什么意見�!�
“是啊,為什么打他?”項西問。
“那人說,陳主任看著就是不會還手的那種,所以打他,”程博衍說,“后來陳主任就買了個噴霧�!�
項西又是一通樂,笑完了以后想想又嘆了口氣:“你們醫(yī)生也太……那他后來用過沒��?”
“沒,哪敢用啊,”程博衍把胳膊搭到他肩上,“其實不用挑陳主任,他隨便挑誰都不會還手的。”
“哎,”項西揪了揪他的手指,“我以前還想,你卸人膀子那么輕松,有人在醫(yī)院鬧事肯定不是你對手�!�
“我還能把人家屬膀子卸了么,”程博衍笑了,“一樣都是躲啊,沒躲開就挨幾下�!�
“你說,你們一家子醫(yī)生,都知道什么情況吧,干嘛你還要學(xué)醫(yī)啊,學(xué)點(diǎn)兒別的不行么?”項西看著他。
“本來是沒想學(xué)的�!背滩┭苷f。
“那干嘛又學(xué)了?”項西有點(diǎn)兒好奇。
“買菜去,”程博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推著他進(jìn)了超市,“我還想買點(diǎn)兒熟食,這個時間估計沒有了�!�
“有什么買什么吧,生食也不見得還有�!表椢鳑]再追問。
超市里人很多,都是附近的居民,這片就倆超市,賣菜那塊兒一過了七點(diǎn)就跟剛打完仗似的亂七八糟,很多架子上都只剩了菜葉。
他們轉(zhuǎn)了一圈,只拿到了一兜打折土豆,項西趁著一個大媽猶豫,從她面前拿了一袋彩椒,大媽猶豫完了發(fā)現(xiàn)僅有的一兜彩椒沒了,很不爽地瞪著項西念叨了半天。
“這倆……”程博衍看著手里的土豆和彩椒,“怎么配?土豆絲炒彩椒?”
“不知道,要不把彩椒給那老太太?”項西小聲說,“她還瞪我呢�!�
“我想想,”程博衍想了一會兒,“拿上吧,做個土豆泥,再拿點(diǎn)兒肉炒彩椒就行了�!�
“好,”項西很有興趣,“你會做土豆泥?”
“……不會,”程博衍很誠實地回答,“這只是我的計劃,回家查查怎么做吧�!�
“我做也行�!表椢髡f。
程博衍沒說話,推著購物車往旁邊的水果架子走過去。
“我做吧�!表椢鞲蟻碛终f。
程博衍拿了幾個芒果看著,項西碰碰他胳膊:“哎,我說我做啊,土豆泥。”
“閉嘴�!背滩┭芸戳怂谎邸�
“這么不相信我!”項西小聲喊。
“就做菜這事兒,你自己信你自己么?”程博衍勾勾嘴角。
“我啊?我……”項西認(rèn)真地想了一會兒,笑著說,“還真不信�!�
最后倆人拎著土豆和彩椒,還有些水果走出了超市。
“太可憐了,”項西嘖嘖幾聲,“還不如去吃沙縣呢�!�
“不衛(wèi)生。”程博衍很簡單地回答,拽著他胳膊過了街。
小區(qū)里比之前要熱鬧了,小公園僅有的一片空地上已經(jīng)站了很多人,還能聽到音樂聲。
“要跳舞了,”項西笑著說,“我之前都沒發(fā)現(xiàn)這兒還有人跳廣場舞�。砍趁�?”
“天兒冷的時候就不跳,暖和了才出來跳的,”程博衍看了看那邊,“聲兒不大,在屋里聽不見,九點(diǎn)一過就結(jié)束了。”
“我餓了,”項西蹦了蹦,“我……”
話沒說完,他的腳步突然定了一下,程博衍跟在他身后看手機(jī),差點(diǎn)兒撞上:“怎么了?”
“那幾個人,”項西偏過頭小聲說,“又來了�!�
“嗯?”程博衍抬起頭往之前那幾個人坐過的石凳看過去,還真是又回來了.
他把手伸進(jìn)了購物袋里,皺了皺眉,這幾個人如果真是來報復(fù)的,那智商還真有點(diǎn)兒余額不足,跟定點(diǎn)早餐車一樣居然回回都在同一個地方呆著……
“怎么辦?上樓嗎?”項西往樓里走,小聲問。
“上樓,”程博衍一直沒把噴霧拿出來,因為那幾個人在他們走進(jìn)樓里之后,又起身往小花園那邊過去了,并沒有跟進(jìn)來的意思,“這幾個可能真不是沖你來的……”
項西沒說話,低頭進(jìn)了電梯,一直到出電梯都沉默著。
“怎么了?”程博衍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
“哎!”項西往前一蹦,回頭瞪了他一眼,又低頭嘆了口氣,“你說,這叫什么破j8事兒啊!害得你擔(dān)心吊膽的……”
程博衍一巴掌甩在了他胳膊上:“你這嘴還真是改不過來啊?”
“下回?fù)Q個地兒抽行嗎!”項西被這一巴掌抽得一個勁兒搓著胳膊,“每次都抽這兒!”
“你還準(zhǔn)備有下回��?”程博衍開了門,把他往屋里一推,“一會兒吃完飯我們來約法幾章�!�
“樓下那幾個人,”項西進(jìn)屋站了一會兒又郁悶上了,“怎么辦啊?”
“敵不動我不動唄,”程博衍進(jìn)了廚房,“別想了,我給你做土豆泥。”
項西又到窗邊往下看了看,那幾個人已經(jīng)沒在了,他嘆了口氣,感覺有點(diǎn)兒憋氣,這守一下午加一晚上了,要打要?dú)⒕蛠戆�,這么吊著沒著沒落的比干一仗難受多了。
他拉好窗簾,進(jìn)了廚房準(zhǔn)備幫忙做飯。
“我淘米吧,煮飯我總能干了吧。”他拿過鍋。
“嗯,粥還是干飯你看著辦,”程博衍站在案臺前低頭看著手機(jī),“我查查土豆泥怎么做。”
項西拿了鍋站在水池前慢吞吞地淘米,程博衍皺著眉研究著土豆泥的菜譜,余光掃了項西幾眼,能感覺得到,因為樓下那幾個疑似尋仇的人,他情緒有些低落。
“你愿意吃咸的還是甜的?”程博衍問,“兩種呢。”
“咸的。”項西說。
“好,我看看,奶酪黃油黑胡椒粉……奶酪沒有……”程博衍慢慢地念著,琢磨著家里有哪些配料。
“做不了咸的就吃甜的吧�!表椢髡f,聲音沒精打采的。
“別想那么多,”程博衍把手機(jī)放到案臺上,走到他身后,給他捏著肩,“你現(xiàn)在就是坐地上撞墻……”
“我為什么要坐地上撞墻。”項西有氣無力地說。
程博衍笑笑:“我就隨口一說,你就是坐地上……”
“我要撞墻也不坐著啊,我肯定站著。”項西偏過頭。
“好吧,你現(xiàn)在就是站著撞墻,”程博衍在他肩上又捏又敲的,“也解決不了那幾個人,唯一的辦法就是靜觀其變,與其愁眉苦臉地觀,不如一切照常地觀……”
“我也知道,就是老忍不住琢磨,”項西皺皺眉,“要是我認(rèn)識的,我真就豁出去了,可那幾個人看著又真不是平叔那掛的風(fēng)格,到底還有誰能派這么幾個人來蹲著��!”
“派?”程博衍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突然過去一把抓起了手機(jī),“我可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項西看著他。
程博衍沒說話,拿著手機(jī)撥了號。
那邊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了電話,宋一懶散的聲音傳了過來:“博衍��?”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沒跟我說的?”程博衍直接開口就問。
“什么……事兒?”宋一愣了愣,接著聲音一下就精神了,“不是吧,你這就發(fā)現(xiàn)了?這幾個貨也忒廢物了!”
“我家樓下那幾個人真是你叫來的?”程博衍感覺一下沒控制好自己的聲音,他打電話的時候只是猜測,宋一這么干脆利落地就承認(rèn)了讓他有些震驚。
項西猛地轉(zhuǎn)過頭,眼睛都快瞪成正圓形了:“那是宋哥叫來的人?”
“是我叫的,本來沒想告訴你,”宋一笑了笑,“小事兒,不用謝我�!�
“誰想謝你�。 背滩┭芎喼辈恢涝撜f什么好了,“你是不是退出江湖時間長了覺得好寂寞��!”
“就是不放心,”宋一說,“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讓他們幾個跟一段時間的,真有什么也好幫忙�!�
“幫什么忙?打架?黑社會火拼?”程博衍捏捏眉心。
“我不是黑社會�!彼我患m正他。
“林赫知道你要玩這么一出么?”程博衍問。
“知道,我跟他說了,”宋一笑笑,“你甭管了,不管吃不管住的你就當(dāng)沒看見得了�!�
“不是,林赫同意你干這事兒?”程博衍有點(diǎn)兒難以置信,“你是不是給他下藥了?林赫在不在,你讓他過來接電話�!�
“哎,”宋一笑著嘆了口氣,把林赫叫了過來,“你倆說吧。”
“博衍,”林赫拿過電話,“這事兒你真別覺得小題大作,咱就是得防著點(diǎn)兒,沒事兒最好,有事兒能有個照應(yīng)�!�
“你真夠可以的,”程博衍壓著聲音,走到了客廳里,“真有什么事兒你是想打群架是怎么著?你是不是覺得宋一這兩年太老實了你特不習(xí)慣�。俊�
“不打架,我們的計劃真不是打架,”林赫給他解釋,“就是……仗著人多讓對方不方便下手,真的�!�
程博衍讓他這話說樂了,半天才嘆了口氣:“謝了,你打算人多勢眾多長時間?”
“我相信咱們警察的實力,”林赫笑著說,“頂多半個月,肯定能把人抓著�!�
程博衍跟林赫又聊了一會兒,掛了電話回到廚房,項西正靠在案臺邊發(fā)愣。
“行了,”程博衍過去倆手在他腦袋上一通扒拉,“不用緊張了,真是宋一叫來的人,你去給宋一打個電話說聲謝謝�!�
“嗯。”項西點(diǎn)點(diǎn)頭,低頭腦袋去客廳打電話了。
程博衍把土豆洗好,準(zhǔn)備按菜譜說的劃個十字蒸上,項西打完電話又進(jìn)了廚房,看上去還是有些情緒低落。
“怎么了?”程博衍捏著他下巴抬了抬,“這都知道沒事兒了怎么還個表情?”
“我就覺得吧,”項西垂著眼皮,“就因為我,所有人都不安生�!�
“誰不安生了�。俊背滩┭苄χ鴵н^他。
“你啊,宋哥啊,還有林赫,”項西把下巴擱到他肩上,“還有樓下那仨哥們兒……”
“我不算,咱倆之間沒有這個說法�!背滩┭芘呐乃蟊�。
“那宋哥他們呢,”項西嘆了口氣,“多操心啊�!�
項西長這么大,一直都跟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包括饅頭,也從來不輕易跟誰扯上關(guān)系,特別是會有麻煩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因為他,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會被牽扯,讓他很不安,也非常不爽。
“他們是朋友,朋友就是拿來不得安生的,”程博衍笑著說,“他們要碰上麻煩,我也會這樣�!�
“是么?”項西皺著眉想了想,“我不知道我會不會�!�
“你會的,”程博衍說,“你對饅頭不是很上心么。”
“饅頭啊……”項西閉了閉眼睛,“是啊,大概也就是饅頭了,如果他……我發(fā)現(xiàn)我這人真是挺……我好像沒有朋友�!�
“誰說沒有的,”程博衍松開他,“我的朋友也可以是你的朋友,你超市的同事不也關(guān)系挺好的嗎,以后也會是朋友�!�
“嗯,”項西笑了笑,想起下午于保全還發(fā)了短信過來,心情又揚(yáng)了揚(yáng),揚(yáng)完了又皺皺眉,“饅頭……現(xiàn)在什么情況?”
“這兩天就會被轉(zhuǎn)走了,身體情況穩(wěn)定的,沒什么事。”程博衍拍拍他,轉(zhuǎn)身把土豆都劃好十字放到了鍋里蒸。
項西松了口氣,把飯煮上之后就回到客廳坐下,給于保全回了條短信,下午被樓下的人嚇著了,還沒顧得上回呢。
朋友么?
項西笑了笑,以前他是沒朋友,饅頭算是意外的奇跡吧。
趙家窯那破地方出不了什么朋友,永遠(yuǎn)都不會有那個能讓人放下提防的人出現(xiàn),那些所謂的“朋友”只能證明他們一起陷在黑暗里而已。
要說朋友,前陣方寅還給他打過電話,想看他拍的照片,他沒答應(yīng),不好意思在拿著炮筒的方寅面前展示自己的照片,方寅算不算朋友?
相對于項西做什么都砸鍋的廚藝來說,程博衍做什么都沒味兒的廚藝還略高一籌,在廚房里忙活了快一個小時,他把彩椒炒肉片和土豆泥端了出來,還有一盆蛋花湯。
“哎?”項西一看就蹦了起來,“真做成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