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想吃吃唄，”程博衍摸了摸他的臉，“我也就說說�！�
“吃螞蚱？”項西偏頭咬了他手指一下。
程博衍笑了笑沒說話。
這頓農(nóng)家飯吃得很飽，菜點多了，因為不好打包，所以他倆為了不浪費，都埋頭苦吃，還因為柴火飯平時吃不到，又吃了兩碗飯。
“我不行了�！弊郎系牟瞬畈欢嗲謇硗戤叺臅r候程博衍捂著肚子說了一句。
“廁所在魚塘旁邊。”項西一邊喝湯一邊說。
“我不是要上廁所，我就是說一下我吃多了，”程博衍靠在椅子上，“要讓我媽知道我吃成這樣估計得說我……你還喝得下湯？”
“溜縫兒，湯又不占地方，”項西喝完湯抹了抹嘴，打了個嗝，“晚上流沙包可能吃不下了。”
吃完飯程博衍拉著項西又在園子里魚塘邊林子里溜達了能有一個小時，感覺肚子不掛在身上的了，這才去結(jié)了賬。
“開心嗎？”開著車往回走的時候，他問了一句。
“開心，”項西把車座放倒，半躺著一臉愉快，“特別開心，非常開心，你呢？”
“我也挺開心的�！背滩┭苄πΑ�
“不能吧，我覺得你今天有種英勇就義的感覺，”項西想想又樂了，“你以后別再說自己不是潔癖了啊�！�
“本來就不是，衛(wèi)生習慣比較嚴格而已……”程博衍說。
“還嘴硬�！表椢餍χf。
“不是嘴硬……”程博衍想了想，“就算是潔癖，今天估計也已經(jīng)治好了。”
回到市里的時候，已經(jīng)四點了，車經(jīng)過茶餐廳，項西往窗外看了一眼：“我居然沒食欲，我是不是病了�！�
“今兒晚上不吃了吧�！背滩┭苡X得他倆今天還計劃晚餐吃什么簡直是多余，現(xiàn)在就算把胡海的拿手菜放在面前，估計也吃不下去。
“我覺得可以不吃了，”項西嘆了口氣，“可是晚上餓了怎么辦？”
“你不還有零食么，或者我給你煮點兒粥。”程博衍說。
“哎我零食還有不少，”項西抓過包看了看，“還有小面包呢，夠了，可以了，冰箱里還有一大桶牛奶呢�！�
一進家門，項西鞋還沒換好，程博衍就已經(jīng)不顧一切地沖進了浴室，緊接著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要不要我?guī)湍隳靡路�？”項西換好鞋走到浴室門口問了一句。
“不用，”程博衍在里面說，“你臟衣服換下來別掛柜子里了，扔洗衣機，也別換衣服了，換了也得一塊兒洗掉�！�
“哦，”項西把衣服褲子都脫了，扔到洗衣機里，“你換下來的衣服呢？拿出來一塊兒洗了吧�！�
程博衍打開浴室門，把自己的衣服遞了出來，又頂著一腦袋冒泡上上下下看了看只穿著條內(nèi)褲的項西：“小混球，告訴你件事兒。”
“�。俊表椢骺粗�。
“你胖了，”程博衍指指他，“胖了好多�！�
“真的嗎？”項西低頭看著自己，“我沒感覺��！難看嗎？哪兒胖了？腿？肚子？屁股？”
程博衍笑了起來，不急不慢地說：“全都胖了�！�
“不能吧！不能吧！”項西一下就急了，嗓子頓時亮了起來，“難看嗎！是不是不好看了！”
“不難看，”程博衍看他這樣子笑得不行，項西平時雖然不說，衣服什么的也是有穿就成，但就沖他以前大冬天的那條九分褲，還有鉚釘靴和莫西干，就知道這小子其實挺臭美的，“我其實是想說，你現(xiàn)在胖了，好看多了。”
項西有些懷疑地盯著他看了半天：“真的？”
“真的�！背滩┭芤贿呑ブ^一邊說。
“你老安慰我，”項西推開他進了浴室，對著墻上的大鏡子照著，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哎，我以前什么樣我也沒脫光了看過，現(xiàn)在也沒個對比�！�
“我有對比，”程博衍退回噴頭下站著，“以前你瘦的能看到肋條，現(xiàn)在看不見了，這樣挺好的，手感好，我喜歡�！�
“夸就好好夸，非說點兒流氓話破壞誠意�！表椢餍毖蹆撼蛑�。
“你現(xiàn)在看著真好看，”程博衍說，“這樣行了吧？”
“謝謝啊，”項西說，“你洗澡吧，一小時能出來嗎？”
“……差不多吧�！背滩┭苄πΑ�
項西把衣服洗上了，回到客廳，今天其實感覺也沒干什么事兒，但坐到沙發(fā)上之后他還是感覺困了。
隨便按了個臺看著，歪在沙發(fā)上沒多大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手機響的時候他都沒聽見，還是程博衍從浴室里探了腦袋出來喊了一聲：“項西！你手機在響聽不見啊？”
“哦！”項西嚇了一跳，從沙發(fā)上蹦了起來。
拿過手機時看到了上面的來電顯示是李警官，他猛地哆嗦了一下：“是幫我辦戶口的李警官！”
“有信兒了吧？快接�！背滩┭苷f。
項西接起了電話：“李警官好！”
“項西你好，”李警官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戶口的事兒已經(jīng)妥了，你是集體戶口，所以拿的是戶口卡，身份證也可以辦了，明天你過來一趟吧，我?guī)闳マk�！�
“我還要準備什么東西嗎？”項西覺得自己聲音還挺冷靜的，但心里卻翻騰得厲害，手指捏得手機殼都咔地響了一聲。
“不需要，你人過來就行，身份證是這樣，戶口，拍照，采指紋，然后交了工本費就可以了，你要是著急可以辦個加急的，能快些拿到�！崩罹僬f得很詳細。
“我要加急，我急，我特別急�！表椢黢R上說。
李警官笑了起來：“那就辦個加急的�！�
“那……李警官，那我那個……”項西咬了咬嘴唇，“就那個……”
“是說采血的結(jié)果嗎？”李警官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差不多就是這兩天，你要是不想等通知，明天我?guī)阍偃ヒ惶髓b定中心問問。”
“好，”項西說，“謝謝您�！�
掛了電話，項西躺在沙發(fā)上喊了一聲：“程博衍！”
“嗯？”程博衍從浴室出來了，“怎么樣？”
“我有戶口了！李警官說沒有戶口本兒，明天去辦身份證得拿著戶口卡！”項西仰著頭，“你為什么不穿衣服�！�
“我又沒拿衣服，”程博衍看了他一眼，“小東西，現(xiàn)在都有戶口了啊？戶口卡我還沒見過呢，拍張照讓我看看�！�
“嗯！”項西嘿嘿笑了兩聲，“好激動，不知道戶口本兒什么樣？你的是戶口本兒吧？”
“一會兒拿給你看，”程博衍笑笑，“你先去洗澡，一身臟泥都蹭沙發(fā)上了�！�
“我沒蹭，”項西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鐘，“我天！你洗了一個半小時��！你是洗澡是扒皮呢？”
“你管我呢�！背滩┭苓M了臥室。
“哎，你屁股真翹，”項西盯著程博衍的背影看了幾眼，追過去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真彈！”
“找收拾呢？”程博衍回過頭。
項西轉(zhuǎn)身笑著跑出了臥室。
本來項西覺得戶口落定了，身份證也能辦了，自己應(yīng)該興奮得睡不著覺，但沒想到躺床上還沒五分鐘，程博衍還坐小沙發(fā)上看書呢，他就已經(jīng)睡著了。
一夜全是夢，夢到了什么卻不記得，似乎爬了山，又跑過了雪地，還趟了河，感覺是在找什么，但又一直覺得沒什么可找的。
最后看到了李警官，長著程博衍的臉，對他說：“這是你的身份證�！�
他趕緊接過來，然后就一睜眼醒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手指緊緊捏著，不過并沒有東西。
他松開手指，有點兒想笑。
程博衍已經(jīng)起床了，進屋叫他的時候，他正對著自己的手樂。
“我還說叫你呢，自己醒了啊？”程博衍摸摸他的臉。
“夢見拿到身份證了，就趕緊醒過來想看看什么樣，”項西伸了個懶腰，“結(jié)果沒看著�！�
“你不是說辦個加急的嗎，幾天就好了�！背滩┭苄π�。
項西吃完早餐就急急忙忙地出門兒了，沒讓程博衍送，不過一向摳門兒的他打了個車。
這算大事兒，打個車是必須的。
李警官已經(jīng)在等他了，一邊吃包子一邊把一張紙遞給了他：“看看，這就是你的戶口卡，這是原件。”
項西有些激動地拿過來，常住人口登記卡，這幾個字他看了好幾遍。
姓名：項西
戶主或與戶主關(guān)系：集體
……
當看到自己的名字和信息出現(xiàn)在這么正規(guī)的，還蓋著市公安局的戶口專用章的東西上時，他有些激動。
李警官帶著他去辦|證大廳辦理身份證，項西感覺走路都快帶著彈簧了，輕快，也哆嗦。
他得先拍照，大廳側(cè)面有個房間是專門拍照的，項西交了錢進去了。
“坐凳子上，”負責拍照的大姐指了指凳子，“是辦身份證嗎？”
“是的�！表椢鬟^去坐下了。
“好，坐直身體，”大姐站在相機后面指揮著他，“對，頭往左轉(zhuǎn)一點，好嘞，再往右偏一點，好，右肩往下沉沉……”
調(diào)整好姿勢之后，項西試著問了一句：“大姐，我能笑嗎？”
“能笑啊，別大笑就好，”大姐說，“微笑一下�！�
“嗯�！表椢餍α诵�。
相機咔嚓響了一聲。
☆、第85章
照片拍好之后，項西還湊到電腦前看了看，看到了自己帶著微笑的臉，還挺帥的，他忍不住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
接著又有些擔心地說：“您還要修照片嗎，別把我的痣修沒了啊。”
“不會的，放心吧，”大姐看他一眼，“你可以出去了，照片會存檔的，以后你補辦什么的都可以用�！�
“好的�！表椢餍π�，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身份證辦起來并不麻煩，核對了信息之后，又采集了指紋，接著交費，就算完事兒了，項西加錢辦了個加急。
“需要快遞寄過去嗎？還是自己過來拿？”工作人員問。
“我自己來拿！”項西趕緊說，“我自己過來拿�！�
身份證對于他來說意義非凡，這東西用快遞寄他實在不放心，必須得親自過來拿了才踏實。
“七個工作日可以領(lǐng)取，”工作人員給了他發(fā)|票和一張紙條，“這個保存好，到時拿這個來取�！�
項西看了看，上面寫領(lǐng)取身份證的時間，他小心地把這個條子放到了兜里，又用手按了按，才跟李警官一塊兒走出了大廳。
上了車之后項西沒有說話，身份證辦妥了，接下去就該去鑒定中心打聽一下采血比對的結(jié)果，昨天說好的。
但這會兒項西卻突然有些不敢提這件事，沉默地坐在車里。
李警官也沒說話，看了看他，開著車直接拐上了大路。
項西沒來過邊兒，不知道從這兒去鑒定中心該怎么走，不過他知道現(xiàn)在走的這個方向跟他來的方向相反。
看到鑒定中心的藍色牌子時，項西的心提了起來。
“今天可能還沒……”李警官把車停好，正說著話，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了電話。
項西不知道這電話他能不能聽，猶豫了一下，自己打開車門先下了車。
李警官在車里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也下了車，在車頂上拍了拍：“鑒定中心的電話，結(jié)果出來了，正好�！�
“什么？”項西猛地抬頭往他這邊看著，“什么結(jié)果？”
“比對的結(jié)果，”李警官說，“走吧，進去�！�
“結(jié)果……怎么樣？”項西很急切地問，“比對上了嗎？有……跟我一樣的嗎？”
“還不知道，一會兒會跟你本人確定，”李警官拍拍他的肩，“別緊張�！�
別緊張。
項西也是這么跟自己說的，別緊張。
不是已經(jīng)想好了嗎，無論有沒有對上，無論結(jié)果是什么樣的，他都已經(jīng)決定放下了。
可想是這么想，真到了直面這件事的時候，還是會控制不住的緊張。
鑒定中心的人把幾張紙拿過來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時，項西沒有伸手去拿。
本來站著的他，現(xiàn)在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盯著眼前的紙。
字有些看不清，只掃到了報告兩個字，還有他的名字。
這幾張紙，這幾張他幾乎沒勇氣去觸碰的紙，上面有他的命運，有他期待了很久的結(jié)果。
但是……
也許不需要再看了。
這個人走過來時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告訴了他結(jié)果。
“沒有……”項西話說的有些吃力，覺得嗓子發(fā)干，“比對上，是嗎？”
“是的，沒有比對上，”這個人把紙往后翻了翻，指著其中一項輕聲說，“看這里就可以�！�
項西順著的他的手看過去，一個否字跳入他的視線。
“哦�！彼麘�(yīng)了一聲。
“你不要失望，”這人安慰他，“不是所有的失蹤人口家里的人都會報案采血，特別是一些失蹤時間早的，那時我們還沒有開展這項工作……”
“嗯，”項西笑了笑，“我知道�！�
“項西。”李警官拍了拍他，沒有說下去。
“沒事兒，”項西站了起來，仔細地把報告拿起來疊好了，轉(zhuǎn)身往外走，“我來采血的那天就沒抱著太大希望，現(xiàn)在也沒什么感覺，畢竟……都20年了�！�
李警官沒再說什么，只是打算開車把他送回去。
“能麻煩您送我去醫(yī)院嗎？”項西問，“我想去找我朋友�！�
“可以啊，”李警官點點頭，“我送你過去�！�
“謝謝了，陪著我跑了好幾趟�！表椢髡f。
“不費事的，”李警官說，“你記得按時去拿身份證，以后就方便了�！�
“嗯�！表椢餍α诵�。
李警官把他送到了醫(yī)院門口，隔著車窗對他說：“好了，那就這樣了，有什么相關(guān)的事可以再找我，祝你順利�！�
項西去了一趟門診，沒有看到程博衍，又去了住院部，辦公室里也沒看到程博衍。
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今天有手術(shù)。
項西嘆了口氣，站在走廊的窗邊往外看著。
住院部他很熟悉，他第一次在住院部的病床上睜開眼睛，第一次感受到程博衍的潔癖……
他笑了起來。
他在這兒住過院，兩次，來這兒送過無數(shù)次快餐，認識這里的大部分護士和大夫。
現(xiàn)在再站這里，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說不上來是感慨還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