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讀過碑文,
瞻仰過曇光道人的偉績。君瑤又到石門外,
思索如何開門。
這道石門光滑厚實,
且無門鎖,像是一顆沒縫的蛋,使人不知從何下手。君瑤略一思索,降下一道法術(shù),直擊石門正中。
只聞“轟”的一聲巨響,
激起無數(shù)塵土。
小老虎退后了兩步,睜大眼睛看著,待塵土全數(shù)落下,只見石門上連一道小小的印子都未留下,仍是紋絲不動。
法術(shù)擊不碎它,可見不是尋常石料。君瑤暗想,莫非這門上也設(shè)了陣法?
曇光道人在陣法上造詣非凡,且他也甚是喜愛陣法,自入靈山至今,一路走來,不知見了多少禁制、陣法。倘若石門上也設(shè)了陣,倒也是情理之中。
君瑤想罷,放出神識,探入石門中。
誰知神識一入石門,便受一股金色的光攔阻。那道金光并不霸道,卻是堅定不移地逐漸前移,將君瑤的神識驅(qū)趕出來。
君瑤皺了下眉頭,退開幾步,欲再試一次。
小老虎則在門邊來回地走。她走到石門正中位置,忽然發(fā)現(xiàn)門上有一處淺淺的印記。那印記在與她眼睛等高處,一抬起爪子,恰好可碰到。
印記形狀很眼熟。小老虎看了看,抬起前爪,又看了看爪子上的肉墊,與門上的印記對比了一下,發(fā)覺門上印記正是一只小老虎的爪印。
小老虎頓覺有趣,她抬起爪子,毫不客氣地拍在那道爪印上,果真嚴(yán)絲合縫。
君瑤留意著小老虎這邊的動靜,小老虎的爪子離開石門,欲再拍一下,卻見石門上那道爪印亮起,發(fā)出柔和的金光,那金光從爪印,蔓延至整道石門,再接著,只聞“咕隆”一聲悶響,石門往上升起,竟是打開了。
小老虎目瞪口呆,君瑤亦暗暗留神。
門開,光線照入洞中,里頭迎光走出一名男子。
男子豐神如玉,面目俊朗,著一襲青袍,袍袖輕軟,猶如天上云彩織就,頭戴玉冠,玉冠溫潤,似在水中沖刷浸潤過萬年。
他腳踏云履,緩步而出,面上竟有一絲笑意。
走到洞外,又對君瑤視而不見,目光徑直落在蕭緣身上。這人從洞中出來,一舉一動如人間溫雅的名士,且面容白皙,身形清瘦,好似弱不禁風(fēng),倒不像是修士。
君瑤卻頗感心驚,以她之能,竟探不出此人修為。
男子低頭看著小老虎,眼中流露出興致來,笑盈盈道:“門上爪印是留與家中小寵進(jìn)出所用,不想來了只小胖虎,誤打誤撞,叫你破了門上陣法。”
小老虎聞言,與他對視一眼,冷漠地轉(zhuǎn)開頭去。
確認(rèn)過眼神,是不想理的人。蕭緣走到君瑤邊上,不去看那男子。
男子也不以為意,顯得格外寬容。君瑤恐他看上了蕭緣,意欲搶奪,便道:“這是我的白虎,不知君是何人,何以在此處?”
男子似乎才看到君瑤,目光轉(zhuǎn)到她身上,語氣倒也不差,答道:“我乃此間主人。”說罷,又去看小老虎,說道:“你將她借我抱抱�!�
蕭緣齜牙,兇狠地瞪視他,大有他敢伸手,便撓他一爪子的架勢。
此間主人正是曇光道人。道人已成仙去了,何以還在凡間?君瑤顧不上詫異,將蕭緣護(hù)到身后,言辭客氣道:“小白虎怕生,不近生人,恐是不能如君所愿�!�
曇光道人聞言一笑,也不勉強(qiáng)。他再看蕭緣一眼,看過這一眼,他周身溫潤的氣勢驟然消失,泛起陣陣?yán)湟鈦恚溃骸盃柕葋泶�,想必也是來奪寶的吧?”
君瑤原以為曇光道人折在那場人修與妖修的大戰(zhàn)中了,入了靈山方知,他竟是得道成仙了。如此,要得阿緣修煉的功法便有些難處了。
君瑤容色淡然,暗暗打量眼前這自稱是曇光道人的男子,口中則道:“道人洞府,豈敢放肆?久聞道人盛名,吾來此地,是為借物。”
曇光道人道:“借物?何物?”
君瑤答:“借白虎修煉功法一觀,觀過則還�!�
曇光道人容色冷了下來,揮袖道:“不借。”
大袖揮動,罡風(fēng)席卷。君瑤不放他突然動手,一面運轉(zhuǎn)靈氣,施法相抗,一面將蕭緣護(hù)在身后。
小老虎知曉,她道行淺,修為弱,打架的事是幫不上忙的,便乖乖躲在君瑤身后,不出聲,不添亂。
君瑤也會御風(fēng),她召來疾風(fēng),施法攻擊。曇光道人咦了一聲,倒沒想到這小小桃花妖竟是有些本事,屈指一彈,將疾風(fēng)化解于無。
君瑤那邊也盡數(shù)收了罡風(fēng)。一時間,再度平靜下來。
便如妖界中的大小妖怪,與君瑤相比一般,化神期的修為,與突破化神的仙人,乃是天壤之別。君瑤原先是想離去,再另覓他法。不想這一動手,竟叫她發(fā)覺,眼前這曇光道人,怕是并非他真身。
仙界自有秩序,不能任由大大小小的神仙隨意到下界來走動。方才一交手,君瑤察覺曇光道人雖深不可測,然而靈力似乎并不比她高出多少。
神仙的法力絕不只此,眼前男子恐怕是曇光道人留在下界,用以看守洞府的傀儡人。
她們來此是為功法,若是空手而歸,便不知要去何方找尋了。阿緣已經(jīng)筑基,修煉耽擱不得,這功法是勢在必得的。
君瑤做下決斷,突然一揮袖。
小老虎便覺有一股輕柔的風(fēng),將她整只虎包裹起來,帶往遠(yuǎn)處。小老虎降落到地上,那道風(fēng)并未離去,而是化作光暈,將她籠罩起來,保護(hù)得密不透風(fēng)。
小老虎被送出來,就知君瑤要做什么了,可她幫不上忙,蕭緣面容沉靜地抬頭遠(yuǎn)望石臺上的兩個人。
君瑤此舉,不止小老虎知她要做什么,曇光道人也知她要做什么。
他搖了搖頭,顯出悲憫之色,語氣中卻分明含著蔑視:“不想你竟如此自不量力。”
妖與仙斗,當(dāng)真如蚍蜉撼樹,自尋死路!
君瑤一言不發(fā),積蓄力量。
往日來山中奪寶的修士不少,多半折于陣中,連石門都未摸到便坐化隕落,偶爾少數(shù)幾人破了陣法,到得石門外的,也打不開石門。
這些修士,也不乏大乘期者,乃至如化神期的巨蟒,也終不能敵,鎮(zhèn)壓于怪石之下。
曇光道人并未將君瑤放在眼中,他目視遠(yuǎn)處,看到小白虎,心道,看在她也有一只白虎的份上,便與她一個痛快。
這一自負(fù)想法,在君瑤出劍后,徹底消失。
那一劍,有劈天斬地之威,整座山脈劇烈晃動,曇光道人神色一凜,出招相抗。他一出招,君瑤唯有退讓,仙之強(qiáng)大,當(dāng)真使人膽寒。曇光道人的法器是一把折扇,他飛身向前,步步緊逼,全然沒了方才的輕視,氣勢凜冽,非置君瑤于死地不可。
君瑤雖退,身法不亂。硬拼是拼不過的,唯有智取。她避開攻擊,穩(wěn)住身形,鎮(zhèn)定地找尋曇光道人的破綻。
折扇蘊含霸道靈氣,蹭到都可傷筋動骨。君瑤小心避開,終被曇光道人尋到時機(jī),自上而下掃過,直擊君瑤頸項。那一下看似輕巧,實則暴虐,君瑤躲閃不及,倉皇之間,以臂去擋,手臂劃破,鮮血涌出。
傷口好似被寒冰凍住,寒意一層層滲入,鉆入筋脈中,將靈氣黏住。施展功法,皆需靈氣,靈氣被糾纏,法術(shù)自不能流暢施展。
君瑤身形一頓,一貫淡然的眸中顯露怒意。
曇光道人一笑,攻勢稍緩下來。他的折扇,并非凡物,扇骨乃是九天寒冰所制,一旦碰到血肉,便如血蛭一般,黏住不放。
這桃花妖,看似強(qiáng),也不過如此。
曇光道人稍稍放松。
這便是破綻!君瑤神色正肅,舉劍劈下,這一劍,她用了全部靈氣,既狠且快。曇光道人頓覺周身的無形的空氣,好似都被劈了開來。
他心中一緊,斜身閃開,這一閃,他頓覺不好,果真君瑤身法靈活,圈轉(zhuǎn)長劍,攔腰橫削。曇光道人那一閃,恰好撞上劍刃,他只得運轉(zhuǎn)靈氣自保,劍鋒終是將他攔腰刺破。
腰間鮮血橫流,青袍叫血浸濕。曇光道人卻未去管,趁君瑤劍勢未收,繞至她身后,重重一擊。
君瑤躲避不及,受了這一下,當(dāng)即噴出一口血來。
五臟六腑皆受波及,丹田之中,妖丹顫動,君瑤險些倒下,以劍拄地,穩(wěn)住了身形。曇光道人也未比她好多少,唇邊溢出血來。
他眉目間涌動著怒意,君瑤卻是容色淡淡,眼中亦無多少波動,看著他,與看一棵樹、一株草,并無差別。
她身上疼得厲害,但阿緣在看著,阿緣膽小,若是看到她倒下,必會害怕。何況,她還未得到功法,怎能倒下。
二人幾乎同時出手,再度戰(zhàn)到一處。
法術(shù)不相上下,二人皆是拼盡全力。君瑤努力撐住,傀儡人有一特點,便是靈氣不足,一旦他靈氣耗盡,法術(shù)無從施展,便是敗了。
曇光道人自也想到此處,每一出擊皆是毒辣狠厲。
空中風(fēng)云涌動,足下所踏高臺碎裂,二人飛至空中,繼續(xù)斗法。曇光道人越發(fā)力不從心,終于在召風(fēng)時的稍一猶豫,叫君瑤覓得時機(jī),將劍刺入他的丹田。
傀儡人倒下,雙目憤怒地瞪著君瑤。
君瑤漠然地望著他,直至他的尸身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這一戰(zhàn),她贏了。
小老虎飛快地跑過來。
君瑤對她笑了笑,欲安慰她的阿緣,然而笑意還未展開,便在小老虎驚恐的眼神中倒下。靈氣耗盡,肺腑皆傷,她比被徹底擊敗的傀儡人,也只好上少許而已。
蕭緣撲上去,君瑤倒在地上,雙目閉著,臉色蒼白,仿佛春日里被急雨打落的桃花,零落在塵土中。
蕭緣不知如何是好,她在君瑤身邊,不住地蹭她的臉,口中哀哀地喚她:“阿瑤、阿瑤。”
她不知她的聲音已帶上了哭腔,眼淚從眼眶中涌出。
空中飄起雪來,凜冽的寒風(fēng)卷入山谷。方才斗法之時,波及護(hù)山大陣。陣法破了,阻擋不住山外的風(fēng)雪。
四季如春的山谷霎時間進(jìn)入了寒冬,雪花落在草上,樹上,不多時,便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君瑤躺在草地上,她的衣衫是白的,染了血,格外刺目,雪花落在她的發(fā)上,她的臉色愈加蒼白,仿佛要與冰雪融為一體。
作者有話要說:
小老虎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君瑤重傷倒地,
人事不知。小老虎在她耳邊喚了許多聲都喚不醒她。天況驟寒,
遇水成冰,
小老虎臉上的淚水在絨毛間結(jié)了冰霜。她打了個寒顫,
立即領(lǐng)悟過來,風(fēng)雪這樣大,
阿瑤會冷的。
她連忙站起來,欲為君瑤擋風(fēng),
然而風(fēng)雪自四面八方而來,
如何擋得住。小老虎著急,
見君瑤的臉色落上了雪,低頭舔去。
平日都有君瑤保護(hù),
出行也好,
在家也罷,都將蕭緣照顧得十分舒適,從未讓她受過什么磨難,
更未讓她經(jīng)過什么事。突然肩負(fù)了重任,蕭緣難免手足無措。
風(fēng)雪大作,
恐怕積上數(shù)日,
谷內(nèi)便會與外頭一樣,
變得蒼茫一片。小老虎定了定心神,阿瑤受傷了,丹田之中靈氣不足,不能護(hù)體驅(qū)寒,在雪中待下去,
傷勢必會加重。
護(hù)山大陣已破,或可帶著阿瑤飛出去。
小老虎抬頭望了望四面高聳的山壁,這一念頭,又被澆滅。她力氣不夠大,飛得也不夠快,山外是無垠的雪地,一日是飛不到盡頭的。阿瑤氣息微弱,受不得凍,還是盡快尋一暫避之所才好。
小老虎的目光落在遠(yuǎn)處那道石門上,她們一路過來,都未見什么山洞,曇光道人洞府已開,不知里頭是否還設(shè)有禁制,但此時也顧不上這樣多了。
小老虎在君瑤的臉上舔了舔,祭出翅膀來,又將自己的身軀變大。靈獸能控制自身體型,蕭緣將自己變大到一只成年老虎的差不多大小。
風(fēng)雪漸疾,君瑤蒼白的臉色越發(fā)白得透明,唇上也無半點血色。蕭緣抬爪,在君瑤唇上碰了一下,她的唇冰冷干澀。
蕭緣心中難過,湊上前舔了舔君瑤的唇,而后將爪子放到君瑤的手心�?偸菧嘏氖中模藭r是冷的。蕭緣險些又落下淚來,連忙忍住了,將靈氣渡到君瑤體內(nèi),好為她御寒。從前在太乙山時,到了冬日,君瑤便常以靈氣渡到她體內(nèi),為她驅(qū)寒。
知曉靈氣有此作用,只是她修為低,靈氣少,渡了大半到君瑤體內(nèi),自己便很冷了。蕭緣凍得發(fā)抖,卻也顧不上自己,趴到君瑤胸口,聽了聽她的心跳,又蹭到她頸間,感受了她的體溫,體溫似有少許回轉(zhuǎn),不像方才那般冷得嚇人了。
蕭緣又不舍地在君瑤頸間蹭了蹭,方以兩只前爪,將君瑤抱起,振翅離地,盡量平穩(wěn)地飛高。爪子與人的手不同,不能橫抱,只能將君瑤摟住。蕭緣冒著風(fēng)雪,朝著洞府飛去。
幸而洞府離得不遠(yuǎn),眨眼間便已飛到。
洞前的高臺坍塌,無處站立,蕭緣直接飛入洞中。四面襲來的風(fēng)雪被擋在洞外,稍稍好了一些。
蕭緣恐洞中還有禁制陷阱,不敢走得太里,一入洞,便將君瑤放下。
君瑤很輕,一路飛來,幾乎沒什么重量,她仍閉著眼,氣息微弱,蕭緣蹭了蹭她的臉,察覺她的體溫又下來了,連忙將丹田之中余下的靈氣皆渡到君瑤體內(nèi)。
她們距石門很近,風(fēng)雪吹進(jìn)來,寒意浸入肌理,好似要將骨頭都凍住。蕭緣側(cè)了側(cè)身,用她大老虎的身軀擋住洞口。石門開得頗大,她擋不住全部,風(fēng)雪仍能從上邊刮入,君瑤躺在她的身旁,恰是一個死角,不受風(fēng)雪侵襲。
將君瑤保護(hù)好了,大老虎微微松了口氣,高懸的半空的心卻未放下分毫。
阿瑤被那個壞人傷到了,蕭緣雖站得遠(yuǎn),并未錯漏戰(zhàn)況,自是知曉慘烈。君瑤的袖上幾被鮮血浸透,體內(nèi)腑臟皆損,不知該如何醫(yī)治。
她記得來前阿瑤備了不少丹藥,此時可以派上用場。蕭緣正要咬下君瑤腰間懸掛的儲物袋,她的身軀漸漸地縮小,變回原來模樣。
靈獸變大是要以靈力為支撐的,她的靈氣耗盡,故而支撐不住了。
她一變小,風(fēng)又刮到君瑤身上,君瑤的嘴唇凍得青紫。
小老虎的眼淚又掉下來。阿瑤將她照顧得那樣好,一點苦都不忍她受,她也一定可以將阿瑤照顧好。
小老虎抹抹淚,望了眼洞中,試探地朝里走了幾步,未察覺有禁制。她大起膽子,再走入五步,便見里頭有些異樣。獸類敏感,能預(yù)知危機(jī)。她不敢再走了,回身咬住君瑤肩上的衣衫,卯足了勁,將她拖進(jìn)來,盡量距門口遠(yuǎn)一些。
往里七八步,雖仍漏風(fēng),到底好一些了。
蕭緣又自儲物袋中取出丹藥,全倒在地上。君瑤仔細(xì),各類丹藥分瓶而裝,瓷瓶上刻了字,療傷丹、解毒丹、去瘴丹等等,都標(biāo)記清明,小老虎識得字,挑出療傷丹,將瓶口的塞子咬下,而后叼住瓶底將丹藥倒出。
丹藥珍貴,里頭僅有三顆,小老虎想了想,叼起一顆,擺到君瑤的唇上,而后用前爪輕輕地按了按君瑤的下巴,嘴唇開啟,丹藥恰好掉入。
小老虎松了口氣,忙留意君瑤的喉嚨,她知曉吞咽時,喉嚨是會動一下的。盯了君瑤白皙的頸項半刻,并未見她喉管動彈。
阿瑤受傷了,不會吞咽,那丹藥還在她口中。
不能入腹,丹藥如何起效?小老虎無措,抬起爪子無聲地抹了抹淚,又環(huán)顧四周。見墻角有一幾,幾上擺了一壺四盅,想了想,將儲物袋中的木柴取出,點燃。幸而她平日勤快,樂于為君瑤分憂,君瑤夜間做篝火時,她常在一旁添柴火,故而眼下雖要她自己動手,倒也不算很難,笨拙地架了一個不大雅觀的小篝火。
而后她去墻角叼了一只茶盅,跑到洞外,尋了處青草地,舀了一盅雪。
才一會兒,草地上已覆了一層薄雪,要攢一盅并不難,不過片刻便滿了。她小心地叼著茶盅回到洞中,湊近篝火,欲將那盅雪烤化。
她心中很急,阿瑤傷得很重,能早一刻服下丹藥是一刻。雪卻因天冷,化得極慢。小老虎又朝篝火湊近了些,火苗幾乎就在她的臉上,她也不退。
待雪化,小老虎的胡子都燎壞了好幾根,她卻分毫顧不上,叼去將雪水喂給君瑤。
君瑤昏迷,不會張口,小老虎費好大力氣才將雪水喂到君瑤口中,丹藥也順著水被吞下去了。
服了丹藥應(yīng)當(dāng)會好了。小老虎心中想著。她不敢撲到君瑤身上,怕壓到她,便用腦袋將君瑤的手拱到她的腦后,仿佛君瑤在摸摸她一般。
小老虎輕輕道:“阿瑤�!�
君瑤沒有應(yīng)聲。
小老虎在她手心蹭了蹭,又道:“不怕�!�
她會保護(hù)好阿瑤的。
君瑤還是沒有反應(yīng),她最愛的阿緣就在她身邊,她都不能抱抱她了。
阿瑤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小老虎不知君瑤傷勢多重,不知是果真這樣以為,還是安慰自己,不住地在心中重復(fù)這句話。
實則,君瑤這一傷,兩百年都未必能痊愈。丹藥是療傷的,藥力卻不溫和,至腹中散發(fā),君瑤忽然吐出一口鮮血。
她臟器皆損,難承藥力,尋常一顆丹藥,此時竟被藥力反噬。容色愈加蒼白,氣若游絲,連心臟跳動都變得虛浮緩慢。
小老虎大驚,連喚了兩聲“阿瑤”,手足無措地去儲物袋中翻尋,又尋出許多丹藥符箓來,可她卻不敢再給君瑤用了。
她丟開儲物袋,才發(fā)覺她沒有半點辦法。
君瑤服下的丹藥還剩了兩顆,落在地上。小老虎生氣又害怕,跑過去拍了丹藥兩爪子,嗚咽著哭道:“壞藥……壞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