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又望向君瑤道:“皮毛揪起來了�!�
君瑤回答她:“這是衣衫,可以換的。”
蕭緣點點頭,她知道,這個皮毛可以換,她與君瑤一起生活,人的相貌行止,早已看慣的,但自己變成這樣,就不大習慣。
她想起什么,連忙將手伸到頸后摸一摸,觸手處一片細膩光潔,頸后的皮毛沒有了,那阿瑤以后就不能揪她的皮毛了。
蕭緣很好奇,低頭打量自己,一會兒摸摸袖子,一會兒又用右手戳一戳左手。變成手要比爪子方便得多,但手背上沒有皮毛覆蓋,光光的,蕭緣不習慣。
她別扭了一會兒,忽然察覺君瑤除了回答她的兩句,都沒有說話。蕭緣又望向君瑤。君瑤就在她身邊,見她轉(zhuǎn)頭望過來,那張熟悉的臉龐正對著她,她竟情難自已,抬手撫摸蕭緣的臉龐。
十四五歲的模樣,稚氣未脫,正是最青澀的時候。君瑤凝視她,卻不說一字。
小老虎羞澀,又覺沒有皮毛摸摸也很舒服,她本能地蹭了蹭,還欲翻個身將肚子露出來,也讓阿瑤摸摸。正要用后爪蹬地,才發(fā)覺她已經(jīng)化成人形了,人的身子很長,一點也不敏捷。
小老虎頓時就耷下眉頭,輕輕嘆了口氣。
君瑤笑了笑,問道:“何以嘆息?”
蕭緣為凡人犯愁:“這樣不行的,在林子里捕不到獵物,會餓死的�!�
身子長,又不肯四爪行走,就做不出躍、撲的動作,爪子上還沒有鋒利的爪鉤,牙也不尖銳。這樣子哪里捕得到獵物。
難怪林中沒有凡人居住,他們不會捕獵。
蕭緣好生犯愁:“凡人壽數(shù)短,一定是捕不到獵物,餓死的�!闭f罷,她又嘆了口氣,輕輕道:“真可憐�!毙闹幸炎鱿聸Q定,倘若遇上年老的凡人,一定要分他們點肉。她雖然早就辟谷,但因很喜愛君瑤的手藝,隔三差五就會叼一只兔子回來,央君瑤烤兔子吃。
君瑤忍俊不禁,向小老虎解釋:“人雖體格孱弱,難敵猛獸,但他們頭腦聰慧,手又靈巧,會做陷阱,會制獵叉,弓箭,再是兇猛的猛獸,都能降服�!�
蕭緣驚訝。
君瑤趁此與她說起人與走獸的不同來,幫她適應人形。
小老虎好學,全部聽進去了,等她學得差不多了,她道:“我也要用陷阱捉兔子。”
君瑤道:“好,明日就教你做陷阱�!�
蕭緣很認真,點點頭,表示她會努力的。
接著她嘗試站起來。兩只爪子行走,有些別扭的。蕭緣走了一圈,好不容易使自己肢體協(xié)調(diào)了,而后又學著走得自然些。
這日余下時光,蕭緣專心學著收斂起小老虎的習慣,讓自己像一個人。
她覺得后頸有些癢,想要抬起后爪蹬一蹬,察覺不便,方打消了這個念頭,將手往后探,用指尖撓一撓。
院中停了一只鳥,她本能地欲撲上去,將鳥拍暈。后爪蹬地,要借前爪的力時,才發(fā)覺前爪距地面太遠了,不能撲,她只得看著那只鳥振翅飛走。
化形之后,太不方便了。
但蕭緣很快又發(fā)現(xiàn),人形很好用,她要取什么物件,不必叼,可以用手拿起來,視野也高,看得更遠,皮毛可以脫下來,可以換新的,能做許多當小老虎時,不能做的事。
蕭緣在漸漸適應。
她適應得很快,也適應得很好,君瑤并未過多干涉,只是在旁看著�?伤l(fā)現(xiàn),蕭緣真的越來越像漢王,不止是外貌,還有舉止。她行走的姿勢,思考時的神色,歡喜時的眉眼,隨著小老虎適應起身而越發(fā)相似。
這稱得上離奇了,君瑤想不出為何阿緣能與殿下這般相似,但她又克制不住地沉迷。
入夜,修煉過后,就該安置了。
過了金丹期,便無進食睡眠之需,但蕭緣為了睡前的親親,還是每日都堅持睡覺。她先上了榻,等阿瑤來抱抱。但她等了一會兒,君瑤并未過來。
蕭緣奇怪,要去尋君瑤,君瑤方出現(xiàn)在門前。她走入門來,坐在床榻邊沿。
蕭緣瞇起眼來,顯出小老虎被順毛時的神色。君瑤笑了笑,握住蕭緣的手,捏了捏。蕭緣躺下,望著君瑤道:“親親�!�
君瑤遲疑片刻,道:“化形之后,暫且不能這樣親親�!�
蕭緣顯出疑惑的神色,不解地眨了下眼睛,隨后抿了抿唇,問道:“只有小老虎才能親親嗎?”
君瑤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人形與虎形自是不同,但并非人形就不可親密了,她很想與阿緣親近,但阿緣還什么都不知道。君瑤不由后悔起來,當帶阿緣多往世間游歷,讓她通些人事,而非一心督促她修煉。
君瑤沒有回答,蕭緣又道:“小老虎是阿緣,化形了也是阿緣。”她不明白兩者之間有何差異,她變成什么樣,都是阿緣。
君瑤默了默,在蕭緣身邊躺下,將她攬到懷中。
抱著一個人與抱著一只小老虎顯然不同,君瑤輕輕撫摸蕭緣的后頸,柔聲問道:“阿緣可還記得我曾答應過,化形之后,能做什么?”
蕭緣覺得這樣也很舒服,不能親親也不那么遺憾了,聽了君瑤的話,她細細一想,不多時就想起來了。蕭緣眼睛一亮,道:“雙修�!�
君瑤彎了彎唇,又覺羞赧,她忙垂首親了親蕭緣的眉心,借此來掩飾。
蕭緣雖化成人形,獸的敏銳尚在,她立即就發(fā)現(xiàn),這個親親,與小老虎時的親親不一樣。阿瑤的雙唇軟軟的,貼在她的眉間,雖如浮光掠影,很快便逝去,蕭緣仍是覺得她的心,也跟著動了動。
她既好奇又期待,問道:“這便是雙修嗎?”
君瑤未言是,也未言否,只道:“明日再教你,可好?”
小老虎點頭,答應了,又將君瑤的手放到頸后,認真道:“還要摸摸。”
君瑤如她所愿,輕輕撫摸她的后頸,小老虎歡喜得蜷起身來,躺入君瑤懷中,不一會兒,就入了睡。
曇光道人洞府中的那卷雙修之法,君瑤也看過,且背了下來,世間功法,少有她不懂的。她將靈簡讀過一遍,就知這卷功法乃是上乘之法,照此修煉,確與修為大有助益。
雙修本就是妖修與妖修常用之法,只消不是一方將另一方當做爐鼎來采補,此法便是正道。
只是要教蕭緣這卷功法,少不得就要與她解釋何為床笫之事。
君瑤秉性端莊,自是做不出口授如何行床笫之事的事來的。
她們經(jīng)歷了這么多世,到了這一世,卻似不住重演當年與漢王相處時的種種情形。
當年的小漢王,也曾紅著臉問她床幃之事。
蕭緣睡得很熟,一手抓住君瑤的裙邊,一手搭在她的腰上。君瑤看了看她,禁不住又撫了撫她的臉頰。因恐驚醒了她,她只輕輕碰了碰,便收回手。
隔日蕭緣醒來,迫不及待地追問君瑤,何為雙修,如何雙修。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光微熹,
林中籠著薄薄的晨霧,
猶如春日雨后的清新氣息,
使得人心曠神怡。
蕭緣一睜眼,
就去尋君瑤,要問雙修之事。不想胡廉造訪,
將此事耽擱了一下。
胡廉每隔數(shù)十年,便會來一次,
起初是想要看好小白虎。他早有聯(lián)姻之意,
只是眼見小白虎歲數(shù)尚幼,
不好開口,想等她大一些,
再想君瑤提一提。
后來漸漸的,
他就將這心思按捺下去,不敢出口了。蕭緣修煉進展著實太快,當年虎族出了一只二百年結丹的老虎,
便已讓虎山上下引以為傲,認為他天賦異稟,
虎山有望稱雄妖界。
而今三百年過去,
那只老虎才摸到金丹中期的邊緣,
小白虎一日千里,早已超過了他。
如此天差地別,胡廉哪里開得了口。
他來太乙山,為的是討教老虎的修煉之法。
白虎靈獸,固然稟賦奇高,
但修煉得這般快,恐怕不止單單依靠天賦而已,想來是有高深的功法。
功法屬機密,胡廉自不敢開口討要,他也只是欲請君瑤指點一二。
小老虎醒來時,胡廉正與君瑤在廊下交談。
他先說了幾處修煉之時遇上的不解之處,而后懇請君瑤指教。君瑤也甚為認真地聽著。胡廉此君行止有禮,且頗有分寸,君瑤也非不近人情之人,舉手之勞,自是能幫就幫。
小老虎站在門內(nèi),往外望,只見他們相對而坐,中間是一張矮幾,幾上有茶,茶中冒著熱氣,自帶一股飄逸清香。
這必是胡廉帶來的,木屋中并無這樣的好茶。
有客來,蕭緣不能立即開口詢問雙修之事。這也不要緊,等一等就是了。
蕭緣不以為意,藏在門后,等胡廉離去。
“尊上修為高深,我等望塵莫及,只恨不能投入君之門下,日日聆聽教誨�!焙锌�。
君瑤一笑,不再言語,也并不當真。他想要日日聆聽教誨不假,恨不能投入她門下,就不是真的了�;⑸酱蟠笮⌒〉睦匣�(shù)萬只,其中啟智成妖的,也有數(shù)百之數(shù)。他家大業(yè)大,又有野心,哪里肯做人附庸。
胡廉見她不語,也知自己這話,不能教人相信。他也不尷尬,笑了一笑,接著詢問。君瑤聽得甚為仔細,解答之時,也頗盡心。
清風拂來,院中落葉嘩嘩作響,一片枯葉被卷了起來,落到廊下,又旋轉(zhuǎn)幾圈,停在君瑤裙上。胡廉余光瞥見,伸手將那片枯葉撿去,丟到一旁。
蕭緣本不覺得什么,但見這一幕,忽然覺得這個胡爺爺很討厭。小時候放大老虎嚇她也就罷了,還要與阿瑤靠得這么近。
阿瑤分明都只與她親近的。
蕭緣有些生氣,又有些委屈。
君瑤自是知曉她來了,但見她并未現(xiàn)身,以為她不愿見客,便未喚她。胡廉瞧見了在門邊的小老虎,先是愣了一下,心道太乙山上何時多了個小姑娘。神識一探,發(fā)覺她已化形修為,立即領悟過來這是小白虎。心中登時,大為驚異,又忙起身招呼。
“不過三十年不見,少君竟已化形了�!焙@嘆,他也不過化形中期的修為,想來過不了多久,他也要被小白虎遠遠甩在身后。
君瑤見小老虎被發(fā)現(xiàn),回過頭來,與她招了招手。
蕭緣走過去,在君瑤身邊停下。他們皆是席地而坐,那方竹席,恰可容下兩人,君瑤往邊上讓了讓。蕭緣又高興起來,坐到她身旁。
君瑤抬手,替她理了理肩上一處褶皺,并未開口,目光中卻含著些微笑意,望了蕭緣一眼,方再去與胡廉交談。
胡廉待蕭緣坐下,方重新入座,也將心思收斂到修煉上。
江山代有才人出,想必妖界會有越來越多的后起之秀,與其驚嘆羨慕,不如自身勤加修煉。他問得比方才更為細致,聽得也愈加專注。
直至日落西山,他方肯離去,離去時,又顯出姍姍不舍之意。他打量了木屋一番,鼓起勇氣,懇請道:“虎山也屬清靜之地,且山又高,山巔去日月頗近,乃是日月光華最先照到的地方,與修煉大有好處。尊上若不嫌棄,不妨搬去虎山居住,寒舍清貧,但尊上若肯賞光,必傾一族之力供養(yǎng)�!�
蕭緣本就覺得他礙眼,不想他還想讓阿瑤住到他家去。蕭緣大怒,她皺起眉來,生氣地盯著胡廉,道:“嫌棄�!�
胡廉怔了一下,很是尷尬,又見君瑤只笑不語,忙告罪:“是我冒昧�!�
告罪罷,召了他的鶴來,道了聲告辭,駕鶴而去。
他的鶴,頸項細長,頗有高傲之氣,胡廉坐在鶴上,衣擺飄動,如云般清逸。小老虎這才發(fā)現(xiàn),胡爺爺一點也不老,且相貌英俊,氣度超然,不像只虎,倒像是他坐下云鶴的同族。
蕭緣皺著眉頭,看著胡廉遠去,待胡廉身形不見,她方轉(zhuǎn)頭,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君瑤也在目送胡廉。
蕭緣不高興,但她不說,只是轉(zhuǎn)身,自己走去木屋。
君瑤不知她為何不悅,也隨她入屋。
不高興的小老虎見了什么都覺得很討厭,偏生阿瑤也不安慰她。蕭緣化成原形,委委屈屈地窩在她的小窩,不說話,也不動。
她也說不上為什么,胡廉與阿瑤稍一親近,她就不開心,阿瑤目光專注地望著胡廉,她也不開心,胡廉邀阿瑤往虎山居住,她更不開心。
君瑤走到她的小窩旁,摸了摸她的耳朵,小老虎用兩只爪子將自己的腦袋埋起來。
“阿緣為何不高興了?”君瑤問道。
小老虎不說話。
君瑤也不急,只是在她身旁坐著,阿緣對她,素來藏不住事,必會答她。
過了片刻,小老虎果真開口,悶悶道:“你答應天亮就教我雙修,卻一直與壞老虎說話。”她的聲音里有些委屈。
君瑤聞言,不由好笑,卻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摸摸小老虎的后頸,引導她繼續(xù)說下去。
小老虎等了一會兒,見君瑤不回答她,越發(fā)賭氣,站起來,對著君瑤,又道:“你不理我,白天不理我,壞老虎走了,也不理我�!�
蕭緣頓時生出阿瑤有別的虎了的悲涼感來,將兩只前爪搭在君瑤膝上,道:“不許你理壞老虎�!�
君瑤這才道:“胡爺爺怎么會是壞老虎?”
聽她還要維護胡廉,小老虎更生氣了,又生氣又傷心,道:“他與你靠得很近�!�
君瑤笑了笑,心中隱隱期待起來,繼續(xù)引導她,又問:“他不能與我靠得近么?”
小老虎立即點頭,認真道:“不能�!毕肓讼�,又補充道,“兔子也不許,只有阿緣可以。”
她還記著明瑟的事,雖不太懂壞兔子為何粘著阿瑤,但她本能就不喜歡,阿瑤是她的。
這是預料之中的回答,君瑤并不意外,她看了看小老虎。小老虎矮,要仰頭看她,脖子有些酸了,便又化成人形,這下差不多能與君瑤平視了。
君瑤見她化成人,與漢王相似的面容,使她安心了許多,她問道:“阿緣喜不喜歡我?”
蕭緣毫不猶豫地道:“喜歡,最喜歡。”
君瑤彎了彎唇角,問了最為要緊的一句話:“那是哪種喜歡?”
蕭緣堅定的神色消失了,顯得有些疑惑。她連人有幾種關系都不知道,她所見唯有君瑤,還有偶爾來訪的其他妖怪,與林子中的小動物。那些妖怪都很疏遠,并不相識,可以忽略不計,小動物們壽數(shù)很短,很快就消失了。如此,她認識的,就只有君瑤了。
雖然活了三百余年,熟識的僅有君瑤一人,但小老虎一點也不覺單調(diào),更不覺無趣,反倒很充實,只想永遠也阿瑤在一起。
她答不上來,君瑤也不為難她,只問:“與對那只貓的喜歡是否相同?”
蕭緣立即搖頭。她雖知不同,但若君瑤問她,哪里不同,她又不知如何言說。于是就有些擔憂起來。誰知,君瑤卻不問了。
蕭緣松了口氣,又覺得阿瑤今日有些怪的,問的話也怪。
她這樣想,眼中便顯出疑惑之色來。君瑤明白她的困惑,她已十分滿足了,阿緣說不清楚,但她的心,是顯而易見的。
她夸了小老虎一句:“阿緣乖�!�
小老虎點點頭,坐得十分端正。壞老虎已經(jīng)走了,她一定要將阿瑤守好,不許壞老虎再來。蕭緣很大度,且并非糾纏不清的性子,當下不再說胡廉,而是舊事重提,說起雙修的事。
此事遲早都要教她的,君瑤也不避諱,只是道:“雙修之法不難,修煉此法之前,卻要學一件與之相關的事�!�
蕭緣聰慧,立即就猜出來了:“對,要學交合。”
她不懂這二字何意,自然不避諱,也不羞澀,君瑤懂得,便不能說出口了。她看了看蕭緣,而后自儲物袋中取出一本畫冊,交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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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號:
第一百二十八章
畫冊頗大,
蕭緣雙手接了過來,
心中有些不解,
只以為與往常一般,
是一卷功法。
功法素來都是寫在靈簡中的,還未遇見過寫在紙上的。但既是阿瑤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