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倏然,窗外傳來年婉意仆人的聲音。
“快些,這里陽光最好,就把這幾株開得最盛的梨樹向著窗戶種下!”
隨即,寒涼的春風(fēng)裹著梨花香直直灌進(jìn)來。
崔昭懿胸口一窒,猛然咳嗽,牽動(dòng)臉上的傷,疼得她倒抽涼氣,臉色瞬間蒼白。
她對梨花過敏,整個(gè)侯府人盡皆知!
裁云氣得發(fā)抖,幾步?jīng)_到窗邊。
“你們主子安的什么心?明知我家小姐聞不得梨花,還故意把樹往我們窗根底下種!”
仆人譏諷:“侯爺?shù)拿�,誰敢不從?”
“在侯府,我們只聽侯爺和年太姨娘的,你家主子算個(gè)什么東西,也敢頤指氣使�!�
裁云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關(guān)窗。
就在這一瞬間,崔昭懿透過窗欞,望見了對面水榭居的情景。
漫天梨花,簌簌如雪。
年婉意身著崔昭懿出嫁那日的嫁衣,發(fā)髻上簪著崔昭懿的陪嫁“破軍簪”,翩翩起舞。
裴少乾執(zhí)劍在側(cè),往日清冷如水的劍意,此刻卻化作綿綿不絕的纏綿。
他素來好舞劍,崔昭懿也最愛看他舞劍。
所以這一次,她清楚地看懂了他劍鋒流轉(zhuǎn)間藏不住的傾慕。
極致的羞辱和酸澀,從心底直沖頭頂。
她掀開錦被,赤著腳就往外沖。
當(dāng)初得知她要做裴少乾的妾,父親生怕裴少乾委屈她,連夜進(jìn)宮,向圣上討了侯府的主母之權(quán)。
崔昭懿抖著手,第一次亮出主母玉佩。
“傳府衛(wèi),即刻將年婉意所著嫁衣、頭簪剝下!”
話音剛落。
裴少乾瞬間變了臉色,一把將年婉意護(hù)在身后,厲聲喝道:“崔昭懿,你放肆!”
“宴會(huì)上的事本就是你不檢,小娘平白被你母家施壓,已經(jīng)夠委屈可憐了!”
“如今不過是穿你件舊衣裳,戴你支破簪子,你還想逼死她不成?!”
字字句句,全都在維護(hù)年婉意。
年婉意上揚(yáng)的嘴角壓都壓不下。
“我身為長輩,自然有權(quán)管教你�!�
崔昭懿眼眶通紅,心口鉆心刺骨地疼。
她看著裴少乾,干澀質(zhì)問:“我因她差點(diǎn)毀容�!�
“她有力氣穿著我的嫁衣,戴著我崔家的破軍簪賞花跳舞,委屈在哪里?”
“侯爺�!彼抗馄嗳坏赝骸澳愫卧鴨栠^一句,我崔昭懿……委屈不委屈?”
裴少乾眼神冰冷地掃過崔昭懿蒼白帶傷的臉,沒有半分憐惜。
“本侯看你是傷了腦子,越發(fā)瘋魔了。”
“既如此,這府中饋之權(quán),你也不適合再掌管了!”
“從今日起,府中諸事,交由小娘打理!”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得崔昭懿渾身冰冷。
她看著眼前這對“璧人”,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卻滾落下來,混著臉頰的傷口,狼狽不堪。
“成婚三載,你究竟當(dāng)我是什么?”
“既然你對我無半分情意……為何不再請旨休了我?”
裴少乾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眸子像是被刺了一下。
“誰說本侯對你無意?”
他語氣冷硬地反駁,解下腰間的鴛鴦?dòng)衽�,隨手朝她一扔。
“你不是一直想要這個(gè)嗎?本侯給你便是�!�
言語間盡是施舍之態(tài),仿佛是給了她天大的恩賜。
崔昭懿凄涼一笑。
這玉佩原是當(dāng)初圣上賜婚時(shí)賞的,寓意夫妻成雙成對,比翼雙飛。
新婚中秋、每年生辰、前歲重陽,她硬著頭皮多次討要,不過為證半分夫妻情分。
可他寧可獨(dú)戴雙玉,也不愿予她另外半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