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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又是新的一日了。

    蘇傾心里略有安寧�?峙旅咳找仓挥星宄啃褋磉@會,才是她內心最為輕松自在的時候了。

    宋府壽春廳。

    剛吃過早膳,府上奴仆就忙手腳利落的將碗筷碟盤拾掇下去,并按照老太太的吩咐,沏了壺熱氣騰騰的茶端了上桌。

    老太太笑呵呵的指著那壺茶道:“瞧瞧,你那二弟剛入巴蜀,就令人快馬加鞭巴巴的送來這巴山雀舌過來。在家的時候還說他不著調,沒成想這出去一回,倒還懂事了哩。”

    宋毅笑道:“還不是老太太您教的好?”

    老太太佯怒著朝他的方向揮了下:“貧嘴�!�

    寶珠在旁捂嘴笑。

    宋毅看了眼吃吃笑的寶珠,抬手持壺斟茶的間隙,對老太太道:“近些時日我倒也留意了些蘇州的青年才俊,倒也有幾個品貌雙全甚合我意。改日我叫到府上來讓您和寶珠都相看一下,要是合適,也好早些給寶珠定個日子�!�

    老太太渾濁的雙目刷的下就亮了,不由挺直了身板灼灼看向宋毅:“這么快就有人選了?是在地方為官還是尚在進學?都多大歲數?都是哪戶人家?家里可還有些什么人?可還……”

    “哎呀娘!”寶珠捂著臉起身跺腳,耳根子都紅了:“能不能別再說了,都羞死個人了!”說完又跺跺腳,頗為羞惱的瞪了她大哥一眼,而后擰身跑了里屋去。

    老太太才不管她閨女羞不羞呢,涉及到她寶貝疙瘩的終身大事,她恨不得能問出個祖宗八代。

    瞧著老太太又要發(fā)問,宋毅笑著表示,過會就遣人將這幾人包括畫像在內的具體資料送來給她先行過目。

    老太太這方罷休。

    既然提到了這茬,老太太就難免又想到他那廂的婚事上來,雖之前他也提過暫不考慮這廂,可架不住近些時日總有些地方官的家眷過來打探。近些的有蘇州府城的知府、同知、提督家的,遠些的還有徽州甚至是豫章郡內的巡按、按察使等家的,這兩江三省的官員凡是能數得上名號的,大抵都遣人了官眷過來,隱晦的表達結親之意。這一來二去的,她這那廂心思難免又開始活泛起來。

    “前兩日蘇州梁府臺的家眷過來拜訪�!崩咸戳怂谎�,卻也未直接入主題,斟酌著話只說梁府臺升遷一事:“說來我從前也是見過這梁府臺的。那時候他還是個半大小子,又是你同窗,猶記得你邀他來家做客的時候,你父親還當面考校了你倆功課,直夸他學問做得好。只是之后你被舉薦為貢生入了國子監(jiān)讀書,而他進士落榜后被派到滇南為官,一晃十多年過去,就再沒了信�!�

    喝了口茶歇會,老太太又接著道:“說來他這些年來也不易。聽他夫人講,滇南地處偏僻又多蚊蟲走獸,瘴氣也著實厲害,在那是吃盡了苦頭。說起此番梁府臺能升遷一事,她是數次涕零,直道若不是你這總督大人的賞識提拔,他們一家如今還在滇南吃瘴氣呢�!�

    聽老太太提起梁府臺,宋毅起先并未在意。梁槐是他昔日同窗,是有些大才的,可惜為人略有些迂腐,否則也不會在那滇南之地一待就是十數年。

    他如今掌管兩江三省軍民要政,正是用人之際,此番升調那梁槐回蘇州任知府一職,除了考慮昔日同窗之誼,更多是看重那梁槐的實干能力。不過兩江三省的官場此番均有人事變動,梁槐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只當那梁槐的家眷單單過來感激他這廂提拔的,宋毅也沒在意,又兀自斟了杯茶,不緊不慢的飲著。

    老太太隱晦的跟旁邊的王婆子對視了眼,然后又笑呵呵看著宋毅道:“記得那梁府臺好像也虛長不了你幾歲罷?卻沒成想他家的大丫頭都那么大了,好像是跟寶珠一個歲數?”

    王婆子趕忙接口:“可不是嗎老太太,正巧是一個歲數。真是二八年華一朵花,梁家小姐長得可是花容月貌,水靈靈的,瞧著就讓人打心眼里喜歡�!�

    老太太眼瞅著對面那廂依舊不為所動,索性就不藏著掖著了,干脆了就點明了說:“我就瞧著那梁家丫頭是極好的。梁家也算咱們蘇州府的名門望族,梁府臺與你有同窗之誼,那丫頭品貌又不差,若讓我說,我對她當真是滿意極了。更何況那梁夫人也私下與我提了,也不敢奢求你正妻之位,便是平妻,哪怕貴妾,都是使得的�!�

    宋毅不緊不慢的啜了口茶,方道:“老太太,咱之前不是提過嗎,此廂暫不考慮�!�

    老太太急了:“就算是婚姻大事方面你有顧慮,可納妾總不影響著什么罷?那些個官眷三番幾次來試探,我若再拿借口推拒,還不知他們私下會編排些甚么�!�

    見宋毅沉眉不語,老太太有些猜測,不由試探道:“難道……你是想要高娶?”娶京官之女亦或……尚主?

    提到尚主,老太太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她可是聽說,那些尚了主的駙馬家里人,見了公主娘娘可是要下跪行禮的。哪怕是婆婆。

    宋毅的思緒正陷入朝中錯綜復雜的局勢中,忽的聽的尚主二字,頓時啞然失笑。

    “老太太您多慮了�!�

    本朝律例,駙馬是不得有官職加身的。能尚主的,要么是無根基背景的青年才俊,一朝金榜題名被欽點為駙馬,要么是根基深厚世家紈绔子弟,入官場無望,索性尚了主,給家族添層光環(huán),亦給后代留有蔭蔽。

    若說讓他尚主……宋毅搖頭失笑。他們宋家是世代簪纓之家不提,難道他宋毅就是那不學無術的紈绔?

    “老太太放心,并未有高娶之意�!彼我銍@道:“緩兩年罷,那時朝局大概就能明朗了�!�

    此時兩江三省的地方官員也在暗下揣測,他們上峰大人可是有高娶之意。

    “制憲大人斷不會高娶�!碧K州城梁府內,梁槐說的十分斷定。如今朝中黨派傾軋嚴重,大半朝臣都陷入皇太孫和九皇子權利之爭中,難以抽身。尤其是近些年當今圣體不適,兩方派系更是斗得你死我活,可能今日尚是高高在上的達官顯貴,明日就成了任人作踐的階下囚,其殘酷程度實在令人觸目驚心。

    而他們上峰大人宋制憲,入朝為官十年根基深厚不提,如今更是掌釐治軍民,綜治文武,察舉官吏,修飭封疆,堪稱大權在握,便是當今圣上對他也是信任有加。若是高娶,便難免陷入黨派之爭中,制憲大人胸有謀略,又怎會自斷前程。

    見他夫人似有不信,他亦不多做解釋,只道:“制憲大人便是低娶,只怕也難輪得上咱們梁家,你也莫再起那廂心思,也省的旁人看輕咱家姑娘�!�

    梁夫人聞言,氣得差點一個撅倒。這個迂腐的老學究,他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兩江三省哪家官員不惦記著督府后院的位置?一發(fā)妻二平妻四偏妾的位置都虛著,便是不奢望那發(fā)妻位置,就算是平妻或妾,都怕要爭破了頭去!

    不趁著同在蘇州府城的先天之機,多去宋府露個臉,以便近水樓臺先得月,還讓她莫再起那廂心思,這是何道理?

    “什么叫看輕咱家姑娘?”梁夫人氣急:“人家制憲大人那是一方封疆大吏,正二品大官,便是他后院的一個小小妾室,那也飛黃騰達了!不知多少戶人家都惦記著呢,難道就單單咱們一家巴巴湊上前?若咱家鈺兒真能得宋家眼緣進了督府后院,旁人便是巴結都來不及,何來看輕?”

    梁槐皺眉:“制憲大人畢竟是我昔日同窗……巴巴送女兒過去做妾,倒顯得我小人之徑,還是不妥�!�

    ===樊籠

    第15節(jié)===

    梁夫人氣得只差跳腳罵醒他。

    正是因為她這個老學究夫君迂腐的思想,他們一家子才在滇南吃了那么久的瘴氣。與他一道的官員早幾年就調任的調任,升遷的升遷,唯獨他,十數年不挪地,憑的是什么?憑的就是那迂腐的態(tài)度!

    她受夠了一眼望不到出路的日子,所以,她下定了決心定要給她一雙兒女選個好前程,誰也休想阻攔。

    宋家。

    老太太聽宋毅說無高娶之意,便且安了心。

    只是還要再等兩年才能娶婦,著實令她心焦,可她也知這是沒有法子的事。

    至于納妾之事……老太太看了對面那廂一眼,怎么看怎么覺得她也插手不了那廂的事。

    罷了。老太太嘆氣,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吧。

    “對了,荷香那丫頭最近怎么樣了?”

    第32章

    不安分

    “老太太教出的丫頭自然是好的�!彼我阈Φ馈�

    這般說了句,之后他便抬手揭了茶蓋拂去茶沫,斂眸啜飲,似不欲多說。

    老太太也似就這般隨口一提,提過之后就轉了話題,說起了別的趣事。

    大概又聊了些會,宋毅見時候時候不早,便起身告辭離開,畢竟督府里還有諸多公務需要他回去處理。

    老太太亦知他公務繁忙,自然不會多留,囑咐他一番注意身子之類的話,就讓王婆子等人送他出了院子。

    待王婆子一干人等折身回來,見到的就是老太太皺眉沉思的模樣。

    “你們說……”老太太沉吟:“那丫頭可是還在擰著,不甚安分?”

    王婆子驚訝了下:“應該不會吧?前頭奴婢過去的時候,已對她傳達了老太太的恩典。那丫頭又不是個呆傻的,這般好的前程不要,難道還非得作天作地作沒了方肯罷休?”

    老太太想了想也是,緊皺的眉頭松緩了些。

    王婆子就繞到老太太身后,體貼的給她捏著肩,笑道:“老太太應是關心則亂,多慮了。”

    老太太嘆道:“我就是心疼你們大爺。旁人都羨慕你們大爺是朝中重臣人前顯貴的,可哪個知道這大官又豈是這般好做的?素日里繁重的公務已夠他煩心的,若公務之外的消遣還得讓他不舒坦著,這就何苦來哉?”

    老太太這話有幾許言下之意。

    王婆子聽出來了,正垂頭給老太太剝著瓜子的冬雪也聽出來了。

    冬雪面上有些不自在,可心里頭不免怦怦亂跳,有幾絲奢望不受控制的直往外溢。

    老太太……她可是有給大爺房里換人的打算?

    可老太太下一番話又讓她剛熱起來的心再次涼了下來。

    “罷了,兒大不由娘,左右我也做不了他的主�!�

    王婆子飛快的瞥了眼那面上浮現失落之意的冬雪,暗下撇撇嘴,然后又笑著跟老太太道:“老太太要是不放心,隔日奴婢再去督院走上一趟?”

    “別�!崩咸χ浦梗骸按碎g事上咱這就莫再插手了,省的你們家大爺抹不開面�!�

    王婆子一凜,暗唾了口自己老糊涂了。自己要真巴巴過去,那豈不是告訴旁人大爺還沒降服得住那丫頭,還得老太太的人出手?這就要明晃晃的打大爺臉面了。

    實話說,宋毅還從未見過這般冥頑不靈的丫頭。

    原本今夜他沒打算多纏她,畢竟她經人事不久,又連日承歡,若再多索求只怕她身子難熬,所以僅一回后放過了她。

    不過饒是這般,全程下來她也承受的艱難。

    他心生憐意,臨走前便對她提了句,之后兩日他就不過來,讓她好生緩上一緩。

    然后……宋毅沉冷的笑笑。

    然后他就見那本是副似封閉了五感般的木頭模樣的人,猛的死撐著身子起來,直勾勾的沖著他所在的方向問了句。

    “那這兩日……可算大人承諾的十日之內?”

    這句話足矣令本已走至屋門處的他,再次折身回來。

    既然她這般不識好歹,那他還拘著些什么。

    這一夜,屋外候著的人皆屏氣凝神,愈發(fā)垂首斂目,彩玉彩霞二人身體略有瑟縮。

    不知過了多久,屋門方猛地一下從內打開,彩玉彩霞二人端著湯藥哆嗦的跪下,腦袋死死的垂低。

    福祿忙躬著身近前,余光不經意間瞥見他們爺身上的衣衫凌亂披著,甚是不羈的模樣,怔了下后忙垂低了頭。

    他差點以為自己剛見著的,是當年紫禁城里走馬章臺時候的爺。

    宋毅深呼口氣,然后抬腿大步離開。

    福祿斂好心神,亦趕緊上前跟隨。

    直待她們大人離開院子,彩玉彩霞才敢抬起頭。兩人相對一眼,心中皆有些惴惴。

    今個夜里里頭的動靜著實有些不同尋常,由不得她們不猜測著,莫不是大人使了些磋磨手段……

    果不其然。

    她們二人推門而入時,驚見她們姑娘未在床榻,反而衣衫半褪的伏倒在屏風前的案幾上。紫檀木的案幾周圍狼藉一片,地上全是被掃落破碎的茶盞果盤等物,而她們姑娘則柔弱又無助的伏在案上,似乎承受過久,那素白的手指已然盡了全力摳住案沿,此刻指骨發(fā)白不住顫栗,整個身子也不住瑟縮輕顫著,瞧著甚是可憐。

    “姑娘!”兩人大驚,慌忙上前查看。

    蘇傾緊閉著眸子,牙齒死死咬著唇瓣,直至沁出了血。

    彩玉見此,心里焦急想要開口勸說,卻又怕蘇傾那廂難堪,遂只能閉了嘴,亦以目示意旁邊的彩霞不得多嘴。

    替蘇傾擦了身亦穿好衣裳后,兩人就小心將她扶上了床榻。喂了湯藥和補品后,便伺候著她躺下,又給她掖了被角,放了床帳。

    之后兩人就輕手輕腳的退后,手腳麻利的收拾起案幾周圍的狼藉來。

    彩霞是個藏不住事的,趁著拾掇的間隙,湊到彩玉身旁,有些驚惶的小聲嘀咕:“姐姐,可是姑娘惹了大人不快?”

    彩玉忙豎了手指在唇邊示意她噤聲。小心朝床榻的方向看了眼,見蘇傾那廂依舊是保持著平躺的姿勢,無甚反應,便當她沒聽到這廂,這方悄悄松了口氣。

    轉而她擰眉狠狠瞪了彩霞一眼。進府前她就耳提面命的囑咐她這妹妹千萬要謹言慎行,尤其是宋府這般的豪門大戶,素來規(guī)矩繁多,最是行差踏錯不得。而他們這些身為奴婢的,更是要訥言敏行,私下議論主子的事那是犯了大忌,若運道不好遇上個嚴苛些的主子,吃掛落都是輕的。

    彩霞也知犯了錯,不敢再多嘴,訥訥的挪到另一邊,悶頭收拾著地上狼藉。

    待終于收拾完從里屋退出后,彩玉方低聲斥責道:“若你再這般逮著什么說什么,我就奏請主子,以后就不讓你近身伺候,調外頭當個粗使丫頭去。也省的將來你禍從口出,得了一頓苦果子吃,讓我看著心疼�!�

    彩霞聞言就慌了,手指忙攥住彩玉的胳膊,急的兩眼都冒了淚花:“姐姐我錯了,你千萬別讓我去別處。我保證以后都聽你的話,再也不亂說話了。”

    彩玉臉色稍霽。

    見彩玉臉色緩和,彩霞微微放了心,可心里頭亦有些委屈,噘著嘴小聲嘀咕道:“我這也是擔心姑娘,況且要是姑娘的身子有個差錯,咱們姐妹不也得掛落?剛才給姑娘擦洗身子的時候,姐姐你不是也看到了,姑娘大腿內側見了紅……”后面的話在彩玉嚴厲的目光中自動消音。

    彩霞抿了嘴不敢再多說半字了。

    彩玉轉過臉不再看她。可她的心里卻是不平靜的。

    她不是不擔憂她們姑娘的身子,想那纖弱的身子較之其他女子本就少了幾分康健,連日承歡的,這身子尚未回過閥來,今個卻又被大人下了狠手磋磨番,哪里還能受得��?

    一想到她們姑娘今夜又見了紅,瞧著竟比初次還嚴重些,彩玉就有些待不住,亦如彩霞剛所說那般,若是姑娘身子出了岔子,她們這些奴婢的定是要吃掛落的。

    有心想待天亮去秉了上頭主子,去給姑娘請個大夫過來瞧看,可轉而一想,如今這總督府里尚無能做主的女眷,她又能去向哪個請示?難道要派人去宋府通傳,特意去請示一下老太太?

    彩玉苦笑,她不過是宋家一通房丫頭的賤婢,哪里又能有這般能耐呢?如今身處深宅大院,她一小小奴婢,地位卑賤,連督府大門都出不去,又何談去宋府?便是能到宋府門前,只怕門都踏不進半步就要被人亂棍打出去,畢竟她只是個賤婢啊。

    第33章

    第十日

    蘇傾昏昏沉沉醒來時,又是一個午后了。

    彩玉小心扶了蘇傾起身,忙不迭的吩咐外頭的彩霞端來盥洗用具。兩人伺候著給她簡單梳洗了一番,顧慮著她身子不適,也沒敢大幅度動作,只輕手輕腳的給她擦了手臉,又伺候她漱了口。

    蘇傾也的確渾身不適,稍一動彈就隱隱抽痛,氣短心虛,冷汗直冒。

    彩玉彩霞二人面上均有憂色。

    午膳蘇傾也沒吃兩口就令撤下了。

    彩玉扶著她回到床榻上,接過彩霞遞來的引枕墊在蘇傾的腰后,又輕輕抖開厚實的毛毯給她蓋上。

    一切妥當后,彩玉低聲跟蘇傾秉道:“姑娘,今個一大早福爺過來稍了話,說是大人今明兩日便不過來了。還帶了些傷藥及進補的湯藥來,說是讓姑娘您好生養(yǎng)著身子……”

    聞言,蘇傾腦中不由浮現昨夜那人臨去前,俯身輕拍她臉頰,冷笑說‘如你所愿’的一幕。

    見她們姑娘此刻沉眸抿唇,面色清凌凌的模樣,彩玉內心有些惴惴,不知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講。

    蘇傾回過神來。

    看出彩玉的欲言又止,她道:“還有什么你一并講了便是,不必吞吞吐吐�!�

    彩玉這方接著道:“福爺走前還讓奴婢們給您捎個話,說姑娘是個有大福的,望姑娘能惜福惜緣,日后定少不了姑娘的富貴前程�!�

    蘇傾自然聽得出其中另外一層意思。惜福了便自有她的富貴前程,若是不呢?那么等她的就只怕不會是什么好前程了。

    內心無甚波動。左右過了今明兩日,她在這府上便也只剩四日,此后便與這府邸徹底斷了干凈,再無干系。

    此后這兩日,宋毅果真未過來,蘇傾得以好生休養(yǎng)。

    可令誰也沒料的是,之后幾日他亦未過來。

    亦如蘇傾剛來那會似的,將她擱在這院子后就不聞不問,仿佛就忘了她這個人。

    眼見著日子一天天走過,即將就要到他們所約定的第十日,蘇傾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隱晦的向彩玉彩霞她們打探,宋毅是個什么樣的人。并非她多疑,實在那廂的莫名之舉,很難讓她不去猜測懷疑其中動機。

    彩玉彩霞她們二人還當她受了大人冷落,終于開始在意大人,驚喜之余忙不迭的開始大力夸贊起來。又是一表人才,頂天立地,又是仗義疏財,義薄云天,再不就是忠肝義膽,為民做主的好官等等,兩人真是絞盡腦汁,恨不得能用盡生平詞匯都堆疊在她們大人身上。

    蘇傾便不再問了。

    其實她想問的想知道的只有一個,他是否言而有信?

    不過從她們二人身上,大概也問不出些什么了。

    蘇傾就難免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自己越琢磨,心里的念頭就越不好,她甚至都開始有些懷疑,那宋毅莫不是一開始就打著戲耍的心思,只想將她玩弄于股掌,壓根就沒有放了她的打算?

    一思及至此,蘇傾就渾身發(fā)冷。

    這些日子里,她強行抹平了自尊,收了鋒芒利爪,從身到心都低到了塵埃里,只為了他一個承諾。若是此廂事上他真是打著戲耍的心思,只怕她提刀殺了他的心都有。

    ===樊籠

    第16節(jié)===

    在無限的忐忑焦慮中,她迎來了第十日。

    好在第十日,宋毅終于來了。

    依舊是踏夜色而來。宋毅推門而入的那剎,蘇傾長時間緊繃的身子肉眼可見的松懈下來。

    宋毅睨眼冷笑:“這么期待爺過來?”

    屋內彩玉彩霞端著盥洗用具忙垂低頭退了下去。

    宋毅本也沒期待那廂會回應。畢竟他都習慣了那廂木頭似的模樣,不悲不喜,不言不語的,若不是床榻間弄疼了她還能逼出些哭聲來,他還真當她是個啞的。

    可卻沒成想,這回倒是例外,那廂今個卻鮮見的回了他個淺淡的笑來。雖是一閃即逝,又僵的那般不自在,卻也是十分難得了。

    宋毅瞇眼盯了她一會,然后脫了鶴氅隨手擲在紅木楎架上。之后他踱步到桌案前,撩了袍擺坐下,抓起案上酒盞斟了杯酒,不緊不慢的喝著。

    近些日子蘇傾本就心有忐忑懷疑他的動機,今夜瞧他一反往常的舉動,心里不由又開始諸多猜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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