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林隅眠得知這個事實時幾乎被氣到發(fā)抖,他立即停止了對陸赫揚的一切心理治療,并飛往S市找陸承譽對質(zhì)。
從S市回來三個月后,林隅眠辦完離婚手續(xù),徹底擺脫了‘理事長配偶’的頭銜。而關于陸承譽到底為什么會同意離婚,林隅眠沒有說,陸赫揚與陸青墨便也沒有問。
陸赫揚態(tài)度直接,陸承譽也開門見山:“聽說你在做心理治療�!�
“理事長有什么問題嗎�!�
“向軍部報備了嗎�!标懗凶u抬眼看他。
陸赫揚平靜地直視他:“這個問題應該由軍部來問才對�!�
“私自做心理治療是違反軍規(guī)的行為,你作為一個上校,不會連這都不知道。”
“如果理事長能立刻找到合適的人選接管首都空軍基地,我很愿意讓出來,但聯(lián)盟政府好像無權干涉軍方的職位調(diào)動。”陸赫揚說,“或者您可以和羅司令商量一下�!�
這句話說明羅雋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并且持默許態(tài)度,陸承譽沒有再說什么,陸赫揚便朝他點了一下頭:“我還有事,先走了。”
在電梯里,陸赫揚打開手機,看到許則十分鐘前發(fā)來消息:我在中央公園的噴泉這里
陸赫揚回復:好,很快就到
接送的軍用車停在樓下,副駕駛上是總軍區(qū)的一位上尉,后座只有顧昀遲一個人,那位海軍上校已經(jīng)乘另一輛車去了軍區(qū)。
“陸上校�!鄙衔拘χ鴮﹃懞論P打招呼。
“好久不見。”陸赫揚也笑了笑,然后對司機說,“去中央公園的噴泉那邊�!�
“好的,顧上校您呢?”
顧昀遲看著手機:“稍等。”
過了幾秒,大概是收到了消息,他對著屏幕念出一個店名,說:“到這里�!�
“聽起來像甜品店�!标懞論P說。
“說要吃這家的牛角包�!鳖欔肋t冷漠道,“不知道是不是這輩子沒吃過面包�!�
中央公園離聯(lián)盟政府很近,沒幾分鐘就到了。遠遠便可以看見高高的alpha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邊,只穿著一件黑色衛(wèi)衣。今天陽光確實很好,S市也一向要比首都更溫暖一些。
“哎?”上尉驚訝道,“那個,那個是許醫(yī)生嗎?”
陸赫揚正摘下軍帽,聞言看向他:“你認識?”
“算是吧,兩年前在西部戰(zhàn)區(qū)的前線碰到過,就是您去支援的那次,許醫(yī)生問我您的部隊具體在哪里,我就幫他查了下,結果發(fā)現(xiàn)您剛好十幾分鐘前帶隊飛去了另一個區(qū),就差那么一點�!鄙衔菊f,“我還以為許醫(yī)生是要找空軍隊伍里的誰,原來是找您啊。”
顧昀遲瞥了沒有說話的陸赫揚一眼,低聲說:“結婚請我坐主桌�!�
車停在路邊,陸赫揚開門下去,許則見到他,呆了一下,正抿起嘴要笑,忽然看見陸赫揚身后的車里還有顧昀遲,并且副駕駛的車窗也降下來了,那個有過幾面之緣的上尉沖他揮揮手:“許醫(yī)生,還記得我嗎?”
許則很快回憶起來:“記得的,余上尉�!�
他感到后悔,早知道就站得隱蔽一點了,盡管只是普通的見面,但陸赫揚身份特殊,還是應該盡量避免掉不必要的牽扯,就像他當初問余上尉那支空軍隊伍在哪里時,都不會直白地說自己想找的人是陸赫揚。
在許則這樣想著的時候,陸赫揚的手已經(jīng)按在他的后背上,一邊帶著他往前走一邊跟顧昀遲他們道了別。
車子重新開動,余上尉還是有點驚奇:“陸上校和許醫(yī)生看起來關系很好啊。”
“還行。”顧昀遲回答,接著打開手機,動作利落地將一份八年前的體檢報告發(fā)給了陸赫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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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昀遲:我會在很美好的午后給兄弟發(fā)一些他老婆當年假孕的證據(jù)。
第94章
噴泉周圍十分熱鬧,拍照的情侶、奔跑的小孩,陽光在高高噴灑出的水珠中折射出一道彩虹。和陸赫揚一起從明麗的日光下穿過人群時,許則覺得不真實,可能是因為兩人連續(xù)打了一個多月的電話,導致現(xiàn)在有種網(wǎng)友見面的奇妙感。
陸赫揚將軍服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里。許則想了想,問:“去海邊的景觀道上走走嗎?”
人聲嘈雜,陸赫揚似乎沒有聽清:“什么?”
“去海邊嗎?”許則朝他靠近一點,再次問。
“都可以,你來決定�!�
走了幾十米,穿過公園的樹林,他們看見海。耳邊頓時靜了很多,剩下風和潮水的聲音。
“在這里還習慣嗎?”
“嗯�!痹S則點點頭,“感覺只是換了個實驗室�!�
對許則這種不熱衷于社交和娛樂的人來說,的確在哪里生活都沒有太大區(qū)別。
“這里比首都更宜居�!标懞論P說,“好吃的東西也很多,記得要多吃一點�!�
這一個月幾乎都是在研究院食堂吃的飯,以后應該也一樣,不過許則還是鎮(zhèn)定地答應下來:“好的�!�
他看了一眼手表,又朝右邊不遠處看,然后問陸赫揚:“要不要喝果汁?”
“好。”
“我去買�!痹S則完全不浪費時間,說完就走。
陸赫揚的視線隨著許則的背影停在右前方十米外的那家店,看著他點完單之后到一邊等。許則的‘等’就是單純在等,不玩手機,不東張西望,只是中途看了幾次表,即便果汁的制作時間其實非常短。
許則買了兩杯青提汁,因為高中時有看到陸赫揚喝過,而剛好這家店最出名的就是青提汁。他還買了一只蛋撻,單獨用紙袋裝著拿在右手上。
拿好東西后許則抬頭看,陸赫揚站在原地,一手搭著欄桿在接電話,風把他的頭發(fā)吹亂,也吹動掛在欄桿上的軍服,一晃一晃。
是個很短的通話,許則走到一半,陸赫揚就將通訊器放回腰側,看向他。
對視時許則加快了腳步,在又走了三四步之后,一只碩大的海鷗從側面俯沖過來,以驚人的速度叼走了許則手中的蛋撻,并且翅膀還扇到了他的腦袋。許則頓時停在半途,看著手里皺巴巴的空紙袋,又去看那只已經(jīng)飛遠的海鷗。
陸赫揚抓起軍服朝許則走過去,握住他的手腕檢查有沒有被抓傷。
“同事跟我說過,在這里吃東西要小心海鷗�!痹S則反應過來,“我忘記了�!�
“沒受傷就好�!标懞論P忍笑失敗,“被海鷗抓走的是什么?”
“蛋撻,本來想問問你要不要吃�!�
“沒事,喝果汁就可以了�!�
許則點頭,把其中一杯青提汁拿出來,在陸赫揚伸手接過的時候,許則看到他手背上的針孔,兩三個,最新的那個針孔周圍還殘留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想盡量裝作沒有看見,裝作平靜,不過很難,許則盯著陸赫揚的手背,好幾秒才移開視線。
繼續(xù)往前走,四周的行人漸漸變少,許則把腳步放慢,落后陸赫揚一點,偏過頭看他的后頸,從襯衫的領子下,隱約看到陸赫揚腺體上的幾個針孔。
“怎么了?”陸赫揚回頭。
“沒什么�!痹S則重新跟他并肩走。
兩人慢慢停在一處圍欄前,海浪拍打腳下的石壁,許則又看了眼表——他明明還沒有和陸赫揚說幾句話,卻已經(jīng)過去快要半小時。這種倒計時式的見面在很多年前就經(jīng)歷過一次,印象深刻,許則感到惴惴不安。
“不用總是看時間�!标懞論P抬手撫了一下許則的背,“又不是來跟你告別的,以后還要見很多次面�!�
沒有著落的心臟似乎也同時被這只手托住了,許則問:“會嗎?”
“會的�!标懞論P給他肯定的答復。
這很有效,許則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他喝了一口果汁,猶豫片刻,問:“為什么總是九十分?”
打了一個多月的電話,在很多次的結尾,許則都像一個關注用戶評分的客服那樣,問陸赫揚今天的聊天怎么樣,得到的回答一直是九十分。
許則想拿滿分,他需要陸赫揚提出的改進意見。
“因為滿分就是九十分�!标懞論P側頭看他,對他說,“從許醫(yī)生主動給我打第一個電話開始,就是滿分。”
許則又露出被海鷗奪食并且用翅膀扇頭時的表情,他聽到自己問陸赫揚:“接到我的電話你會高興嗎?”
“嗯,高興�!标懞論P說,“每天都在等你打電話給我,以后也會等,所以不要忘了。”
這讓許則始料未及,他在知道陸赫揚要做記憶恢復治療時并沒有報太大期待,僅僅是因為陸赫揚邁出了那一步,所以他也邁了。保持聯(lián)系、每天打電話,不是為了了解陸赫揚的治療進展,或試探他是否恢復了一些記憶,許則只覺得這場治療很艱難,一天有24個小時,每晚幾分鐘的電話,不會太耽誤陸赫揚的時間,但可以滿足自己想要陪他的愿望。
只是這樣而已,許則不知道陸赫揚也在等他的電話,不知道陸赫揚會因為他的電話而高興。
忽然的,許則意識到每個決定都是有意義的,像契機,在陸赫揚決定治療之前,在自己決定保持聯(lián)系之前,就算和陸赫揚接吻,他也是懸空而不安的,但今天陸赫揚說高興,許則就感覺整個身體被填滿,充實又真切。
一戳就破的泡泡變成了鼓鼓囊囊的米袋,許則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在笑,他答應陸赫揚:“以后也會每天給你打電話�!�
說完這一句,手機很應景地響起來,許則對陸赫揚說‘不好意思’,隨后接起同事的電話,對方向他詢問一些資料的存放位置。
見他們的通話沒有立刻要結束的意思,陸赫揚拿出手機,打算通知顧昀遲如果不想等的話可以先去軍區(qū),卻發(fā)現(xiàn)對方在半個多小時之前發(fā)來了一份文件,以一串日期數(shù)字命名,是八年前夏末的某一天。
陸赫揚點開文件,指尖緩慢滑過屏幕,中途在某一頁停留了至少十五秒,才繼續(xù)往下瀏覽。
許則掛掉電話后特意看了一眼通話時間,四分多鐘,很短,但在和陸赫揚見面的過程中打來,還是會讓許則有點痛心。
轉頭,發(fā)現(xiàn)陸赫揚正在看手機,眉頭微微皺著,許則問:“是有什么事嗎?”
正好看完最后一頁,陸赫揚將目光從屏幕移到許則臉上。
許則不太明白陸赫揚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再次問:“怎么了?”
“昀遲發(fā)給我一份體檢報告�!标懞論P看著他道,“我不太懂�!�
“方便的話可以給我看看。”許則說。雖然他也不太懂,明明顧昀遲有軍醫(yī)和私人醫(yī)生,為什么要把體檢報告發(fā)給陸赫揚。
陸赫揚將手機遞給許則:“麻煩了�!�
看第一頁的時候許則就察覺出異常,這并不是軍醫(yī)院的體檢報告格式。他跳過身高體重視力那些不太重要的項目,滑到血常規(guī)和信息素指標,大多數(shù)都是正常的,但不正常的那幾個數(shù)據(jù)卻太不正常了,直到看見超聲報告下的結論,‘假孕’兩個字砸進腦海中久遠的記憶里,許則僵硬地翻到最后一頁,落款‘顧昀遲’這個名字,完完全全是自己的字跡。
指腹在屏幕頂端碰了一下,回到第一頁,許則看見年齡的冒號后面,清楚地印著‘17’。
海風吹得許則已經(jīng)聽不到其他聲音了,他摸了兩下才摸到鎖屏鍵,把手機熄屏,還給陸赫揚。
陸赫揚接過手機放回口袋里,然后問許則:“孩子呢?”
“……沒有孩子。”許則恍惚又回到了當初被陸赫揚發(fā)現(xiàn)驗孕棒的那一晚,他垂著眼睛,說,“只是假孕�!�
也是到這一刻,許則才發(fā)現(xiàn)當初的那些失望和空落竟然還在。
他以為陸赫揚會問‘之前怎么不對我說實話’,或是說‘以后不要撒謊了’,但都沒有,陸赫揚只是朝他伸出手。
許則抬起眼,不確定地靜止兩秒,接著往陸赫揚身前靠了一步,動作生疏地抱住他的腰,低頭把臉埋在陸赫揚的肩膀。
異國他鄉(xiāng)的海邊,沒有人認識他們,許則心安理得地抓住了這個擁抱。
陸赫揚抱著許則,右手從許則的后背往上滑到他的后頸,輕輕摸了摸,說:“再給我一點時間。”
自己知道他在治療的事已經(jīng)被猜到了,許則維持住這種心照不宣,回答:“沒關系的�!�
需要很長的時間沒關系,最后還是想不起來也沒關系,許則在‘等’這件事上有著完全的耐心,他從很多年前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放棄任何期許,是一直懷著這樣的心態(tài)度過的。
甚至可以和陸赫揚再這樣擁抱,已經(jīng)是許則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結果。
落日的橘光鋪滿海面,兩個多小時,從下午到傍晚,許則和陸赫揚走完一整條景觀道。顧昀遲發(fā)來消息,告訴陸赫揚車已經(jīng)在出口處等著。
去出口要經(jīng)過一條小道,走到三分之一的時候,許則鼓起勇氣,心跳劇烈地去牽陸赫揚的手。陸赫揚看了許則一眼,回握住他。
只有兩分鐘不到,在走完小道之前,許則自覺松開手,一晃眼卻看見不遠處的樹下停著那輛軍用車,他擔憂自己是否松手松得晚了。
“今天早點休息。”許則說。
凌晨坐五個小時飛機過來,開完會也沒能午睡,許則越想越覺得自己是侵占陸赫揚休息時間的兇手。
“跟你打完電話再休息�!标懞論P抬起手,手背在許則頸側短暫地貼了一下,“我先走了�!�
“嗯�!�
坐上車后陸赫揚降下車窗,對許則揮了揮手。許則站在晚霞里,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車子開動,副駕駛的余上尉在打瞌睡,顧昀遲一邊看著手機一邊道:“好奇別人如果知道陸上校花兩個小時陪人散步是什么感受。”
“許醫(yī)生的時間也很寶貴�!标懞論P說。整個車廂充滿了面包的香氣,他朝后座看,映入視線的是一包半米高的不明物體。
“里面都是牛角包?”他問。
“買了八十個。”顧昀遲頭也不抬地說,“喜歡吃就讓他吃個夠�!�
需要偷偷打電話的次數(shù)變得越來越多,手頭的項目進入即將申報的關鍵階段,許則整天整天地待在實驗室和電腦前,晚上去走廊和陸赫揚通話的那幾分鐘成為他最松懈的時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許則覺得其實是陸赫揚在陪他。
S市的春天比首都來得快一些,僅僅兩個月不到,許則這邊已經(jīng)完全脫掉了冬裝,首都的寒風卻還沒有歇,連池嘉寒都在電話里抱怨今年的冬天特別長。
晚上十點多,許則在整理實驗數(shù)據(jù),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同事舉著手機出現(xiàn),神秘地說:“怎么辦,我們之中出現(xiàn)了一個叛徒。”
眾目睽睽之下,他直直指向許則:“恭喜你,榮獲本年度聯(lián)盟‘未來醫(yī)生’獎!”
許則還沒有回過神,就被四五只手進行了摟肩、環(huán)腰、拍背,并吵鬧著讓他請客吃飯。直到黃隸嶺進來,見他們這樣,笑著說:“怎么消息比我還靈通。”
‘未來醫(yī)生’是聯(lián)盟所有軍醫(yī)大中醫(yī)學生的最高榮譽獎,不接受報名,獲獎者一般從博士中挑選,根據(jù)期刊發(fā)表、課題立項、臨床輪轉、前線支援等各個方面來評定。
“教授,這是已經(jīng)確定了吧?要是確定了,今晚收工就讓許則請大家吃個夜宵先。”
“確定是確定了。”黃隸嶺說,“至于夜宵,你們問許則吧�!�
許則還是愣愣的,說:“沒問題。”
大家聊了一陣后繼續(xù)做各自的事,許則已經(jīng)心不在焉,整理完數(shù)據(jù)就去了走廊,給陸赫揚發(fā)信息,問方不方便打電話。
之前都是半分鐘內(nèi)就會收到回復的,這次卻沒有,許則等了五分鐘,猜測陸赫揚應該是在忙,于是給他發(fā)消息:我好像得獎了,晚點要請大家吃夜宵,今天大概不能打電話了,明天見
直到和同事們吃完夜宵回到公寓,許則才收到陸赫揚的信息:好,注意休息
陸赫揚沒問是什么獎,可能不太感興趣。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許則忍住沒有再回,洗漱完之后就去床上睡覺。
被手機鈴吵醒時許則以為天亮了,但并沒有光從窗簾縫隙里透進來。他朦朦朧朧接起電話:“喂?”
對面的呼吸有點沉,許則立刻清醒:“上校?”
“吵到你了。”陸赫揚說。
電話那頭傳來雨聲和隱隱的悶雷,許則從床上坐起來:“怎么了?”
“做了個噩夢�!�
凌晨三點半,許則不相信陸赫揚是因為做了噩夢就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他的人,他盡可能控制自己不去做其他設想,輕聲問:“什么夢?”
“醒來就忘記了�!标懞論P的聲音很低,“你說好像得獎了,是什么獎?”
“‘未來醫(yī)生’,下下個星期會有授勛儀式�!�
“恭喜�!标懞論P的呼吸變得輕緩了一點,“西部戰(zhàn)區(qū)最近情況不太好,你有接到支援的通知嗎。”
“我已經(jīng)確認可以隨時待命了。”許則說,“項目申報上去之后,一段時間里應該不會那么忙。”
“所以你是‘未來醫(yī)生’。”陸赫揚好像笑了下。
許則重新躺下,聽著電話另一頭連綿的雨聲,就好像這個城市也在下雨一樣。他說:“現(xiàn)在這個電話,是算在今天的嗎。”
“是昨天的,今天的電話晚上再打�!�
許則感到滿足,雨聲催眠大腦,他半合起眼,含糊道:“那我可以把昨天的勾補上了�!�
“什么勾�!�
“打一個電話,就畫一個勾。”
“每天都畫嗎�!�
“嗯�!�
一問一答,許則都不記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著的,只記得陸赫揚說了‘’,自己也跟著說‘’,然而似乎又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后,許則才模糊聽到了掛電話時的‘嘟’一聲。
半個月后,‘未來醫(yī)生’榮譽勛章授勛儀式如期舉行,獲獎人來自聯(lián)盟不同的軍醫(yī)大學,一共只有九名。
黃隸嶺穿得比自己得獎還正式,但表情卻相當凝重。
“凌晨兩點出發(fā)去戰(zhàn)區(qū),許則,真有你的�!彼喼币簧蠚猓暗扔谀猛戟劯蠹揖弁瓴途蜕蠎�(zhàn)場了是吧?”
“是去戰(zhàn)區(qū)的中心軍醫(yī)院,不算是前線,不會很危險的�!痹S則安慰他。
黃隸嶺擺擺手不想再說話,拿起保溫杯猛灌一口茶,隨后去了領導席上坐著。
許則第三個上場,黑色的正裝外套著一件嶄新的白大褂,看起來端方而干凈,為他授勛的是聯(lián)盟總軍區(qū)的軍醫(yī)上將。
那枚背后刻著姓名和校名的榮譽徽章被端正地別在白大褂上,許則接過獎杯,在相機的閃光燈中對上將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