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獲準(zhǔn)回府的那日，蕭玄翊派人來傳話，讓我去前廳見他。
我沒有理會。
半個(gè)時(shí)辰后，我收拾好最后一點(diǎn)細(xì)軟，準(zhǔn)備徹底離開這座令人窒息的侯府。
走到二門處，卻意外看見了蕭玄翊和云凝。
他們正從外面回來，似乎是去了香火鼎盛的送子觀音廟。
我聽見守門的小廝對云凝諂媚：“側(cè)妃娘娘，侯爺待您可真好，每次您出門祈福，侯爺都親自陪同。方才在廟里求簽，還怕您站著累，一直讓您靠在他懷里呢�！�
周圍的仆婦們聽聞，無不露出艷羨的神色。
我不自覺地?fù)嵘闲「�，那里，曾�?jīng)也孕育過一個(gè)生命。
那次意外墜馬，失去孩兒，我哭著求人送信給蕭玄翊。
收到的卻是云凝捎來的口信：“姐姐，侯爺今日狩獵贏了我，正罰他在我房里描眉作畫呢，姐姐尋他有何要事？”
不到半日，蕭玄翊怒氣沖沖地回來，懷里摟著哭紅了眼的云凝，劈頭蓋臉地斥罵我善妒、歹毒，故意驚擾了他的雅興。
他還說：“似你這般連自己孩兒都護(hù)不住的無用婦人，我真不知你還能做成什么？”
收回紛亂的思緒，我只想快些繞開他們，蕭玄翊卻冷著臉朝我走來：“站在這里做什么？”
我垂下眼簾，本能地解釋：“恰巧碰見�！�
“等等�！�
“姐姐，多謝你那日賜血為藥引，若非有你，妹妹如今恐怕還時(shí)常頭暈?zāi)亍Ｐ锤绺�，不如讓姐姐與我們一同回主院吧，好不好嘛？”
蕭玄翊寵溺地?fù)崃艘幌略颇募绨颍骸熬湍阈纳�。既然你開口了，那便依你。”
本就是要回府取走最后物品的我，并未拒絕云凝這番“好意”。
3
一路無話，抵達(dá)侯府。
馬車剛停穩(wěn)，蕭玄翊便小心翼翼地將佯裝不適的云凝扶下車，親自送回如今屬于她的西廂主屋。
隨即吩咐廚房，準(zhǔn)備云凝愛吃的江南點(diǎn)心。
東苑，我曾經(jīng)的居所，如今已劃為客居之處。
打開陪嫁的箱籠，里面的景象令我心頭一沉。
母親留下的幾卷珍貴醫(yī)書，被墨汁污損得不成樣子，親手抄錄的詩集，書頁也被撕得七零八落。
慶幸的是，藏在最底層夾層里的幾張薄薄地契和信物，安然無恙。
當(dāng)我準(zhǔn)備離開時(shí)，云凝卻帶著侍女，堵在了門口。
“蘇挽卿，真沒料到，你竟這般能忍。都被我登堂入室，成了整個(gè)京城的笑柄，還死皮賴臉地留在侯府不肯走。”
“也難怪，你蘇家早已敗落，上月你那老祖母病危，你唯一的靠山也沒了，可不得死死抓住玄翊哥哥這棵大樹。”
說到此處，云凝仿佛想起什么趣事，掩唇笑道：“蘇挽卿，你可知那日你祖母彌留之際，你哭著求玄翊哥哥派快馬送你回鄉(xiāng)見最后一面，他為何不應(yīng)允嗎？因?yàn)檠剑菐兹照阄以诮腺p景呢。你看，我頭上這支玉簪，便是他當(dāng)時(shí)在船上，親手為我雕的�！�
啪！
我抬手，狠狠打落云凝手中的玉簪，再也無法克制，掐住了她的脖頸。
云凝尖叫著掙扎，慌亂中撞倒了身側(cè)案幾上的燭臺。
燭火瞬間引燃了幔帳。
濃煙滾滾而起，火光迅速蔓延。
本就虛弱的我，被濃煙一嗆，頓時(shí)渾身脫力，軟倒在地。
混亂中，我聽到了蕭玄翊急切的聲音：“蘇挽卿！”
緊接著是下人們驚惶的阻攔聲：“侯爺，里面煙火太大，危險(xiǎn)！您不能進(jìn)去！等家丁取了水桶再。。�！�
“滾開！蘇挽卿還在里面！”
侯爺終究還是不顧一切地沖了進(jìn)來。
只是他未曾料到，云凝也跌坐在不遠(yuǎn)處，正被煙嗆得咳嗽不止。
“玄翊哥哥，救。。。”
無需云凝把話說完，蕭玄翊毫不猶豫地奔向她，甚至未曾朝我的方向看上一眼，便轉(zhuǎn)身沖出了火海。
約莫一炷香后。
將受驚的云凝安撫妥當(dāng)，蕭玄翊帶著家丁撲滅了火，尋遍了整個(gè)東苑，甚至是他認(rèn)為我可能會去的庫房和祠堂，都未能找到我的蹤影。
深夜，京城外的渡口。
爬出火海的我掩著唇咳嗽著，登上了駛往南方的客船。
船只即將離岸前，我將身上最后一件能證明身份的蘇家玉佩投入江中。
蕭玄翊，從此山高水長，你我，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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