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許枝鶴有潔癖,小貓的排泄物肯定要想辦法處理干凈。
江珩開車,許枝鶴坐副駕駛,給后排座椅上墊了墊子,只只乖巧的窩在里面打盹,一看就是坐慣了車的。
附近有一家大型寵物中心,各類貓狗用品一應俱全。
江珩停好車,單手抱貓,另一手牽著妻子,和她攜手走進寵物店。
周末過來的人挺多,也有跟他們差不多的小年輕情侶,一路上關在籠子里的大小型犬吠個不停,還有各類貓爬架上懶洋洋的貓咪,甚至還有些稀有寵物。
只只蜷在江珩懷里,怕是第一次見這種大場面,看著那么多的同類,開心到渾身毛都豎了起來,撐圓了眼睛四處張望著。
許枝鶴隨手拿了個購物籃,就跟逛超市一樣,看到什么都想往里扔。
“這個營養(yǎng)膏不錯,聽說是養(yǎng)毛色的�!�
“它已經營養(yǎng)過剩了�!�
“這個零食……”
“這家伙挑食的很,便宜零食不肯吃的。”
一路走來,許枝鶴一樣樣往籃子里放,又一樣樣被江珩拿了出來,最終,他們停在貓玩具貨架前。
“喵~”只只按耐不住的興奮叫道。
“玩具總能買吧?我還沒給女兒見面禮呢�!痹S枝鶴掃了眼架子上的玩具,在知道了只只的習性后,徑直挑了標價最貴的玩具扔進籃子里。
只只果然很高興,在江珩懷里就一直在撓爪子,想去籃子里夠它的新玩具。
許枝鶴一下子笑了:“你看,它喜歡我買的玩具唉。”
江珩瞥了一眼,心里冷哼:那么小一個玩意兒,八百多塊。能不喜歡么?
逛完寵物超市,兩人順帶把正事也辦了,訂了一套抽風排氣裝置后,在許枝鶴的堅持下,又按照1:1的比例,給只只訂做了一套跟M國家中一樣的貓爬架和豪華貓窩。因為是按著照片定做,造價甚至比M國那個還貴些。
一整套下來,花了萬把。
明明當初他租個五千塊的公寓,她還嫌貴來著。
這就是溺愛。
江珩瞥了眼懷中的親女兒,愈加不待見了。
結了帳,回到車里,只只迫不及待就跟它的新玩具玩了起來,又是抓又是咬,也幸虧八百多塊的玩具質量耐操,被它一陣折磨居然絲毫無損。
許枝鶴從后視鏡里看見閨女玩的這么開心,頓時覺得這八百塊花的值了。
帶著只只也不方便去其他地方逛,兩人就直接開車回了家。
快要進小區(qū)的時候,看見道人影在小區(qū)門口鬼鬼祟祟的,個子挺高,瘦條條的。
他們這小區(qū)門禁極嚴,估計一會兒保安就要過來趕人了。
江珩在門口減速,等待掃描車牌,許枝鶴搖下車窗,總覺得這人眼熟。
車子剛要起步,那人突然追了上來:“等一下,許枝鶴?”
江珩側頭等著她的反應。
許枝鶴從車窗里探出頭,看到那張拽不拉幾的臉,和那套熟悉的黑色夾克,這才認出來:“許彥?你怎么在這?”
許彥沒好氣的:“我想問你,你這什么小區(qū),我都說了多少遍我是你弟,就是不讓我進。還有你手機,關機了嗎,為什么一直打不通?”
許枝鶴愣了下,掏出手機一看,逛寵物超市太開心,什么時候沒電了都不知道。
她側首對江珩解釋:“我一個堂叔家的孩子。”然后便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看到跟她一塊下車的江珩,許彥足足愣了有半分鐘,不經大腦的吐出一句:“許枝鶴,你帶男人回家?”
許枝鶴一本正經的糾正他:“叫姐姐。又怎么了?”
男孩頓了頓,雙手插在褲袋里,有點不自在:“我又離家出走了,這次我爸停了我的卡,我沒地方去,在你這借住幾天�!�
聽到“又”字,江珩眉梢一挑。
這個堂叔家的事,許枝鶴也知道一些。
許聞舟能發(fā)跡,多少靠了點妻子江家的背景,許聞舟這個堂弟,則更沒出息,卻一心想著下海掙大錢,最后生意沒做成賠了本,只能靠時不時的上許公館來打打秋風。
許聞舟雖然厭煩,但最要面子,總不能讓親戚過的太寒顫,只能接濟一點是一點,而許彥就成了他那不成器的堂叔最大的砝碼。
因為許聞舟膝下無子,兩個都是女兒,那個堂叔還做著將來兒子許彥能繼承許氏集團的美夢。殊不知許聞舟這樣自私的人,寧可把財產帶進地下,也不可能給外人。
許彥自然也知道他爸的主意,所以自小就跟他爸不對付,明明聰明很有天賦,就是不肯好好學習,三天兩頭的離家出走,誠心要氣死他爸。
上回許枝鶴在海豚TV的注冊主播信息里看到了許彥的身份證,還以為他就是一時興起鬧著玩的,沒想到后來他還真的播過一陣子,只不過沒簽約也沒什么人氣,自然也沒有收入。
其實許彥的外形不錯,要是好好包裝打造一下,培養(yǎng)成大牌主播不難。不過當時許枝鶴覺得許小少爺應該不在乎這些錢,而且就他那臭脾氣,觀眾還沒幾個呢就開始懟彈幕懟粉絲,早晚要踩高壓線。
許枝鶴嘆了口氣,看著他的臉:“吃飯了沒?”
許彥又搖搖頭。
沒想到囂張跋扈的許小少爺,還有餓肚子的一天。
江珩開口道:“我去停車,你先帶他上去吧�!�
許枝鶴領著許彥上了樓。餐桌上有他們中午吃剩的菜。
許枝鶴給他找了雙拖鞋,讓他隨便坐,然后就把菜放進微波爐熱了熱。
許彥一點不客氣,隨手拆了她昨晚擱在茶幾上的一袋薯片,邊吃邊在她公寓里轉悠了一圈,回來看到餐桌上的剩菜時,擰著眉毛:“你這么小氣,你就讓我吃剩菜?”
“有的吃就不錯了,哪那么多廢話�!闭f完,從冰箱里拿出罐可樂遞給他。
許彥撇了撇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掉半罐可樂。
正好這時候江珩上來,在門口換鞋時,許彥的目光又放到他身上,上下掃視著,語氣不善:“許枝鶴你也太隨便了,門禁密碼都能告訴外人�!�
許枝鶴端著熱好的菜放到他面前,又給他盛了碗白米飯,用筷頭敲了下他的額頭:“會不會說話,叫姐夫。”
“……”許彥剛扒到嘴里的一口飯被噎住了,米粒差點順著嘴角掉下來。
江珩擱下車鑰匙,溫文爾雅的一笑:“你好,我叫江珩�!�
許彥不吭聲了,悶頭扒飯。
雖然是剩菜,但都封著保鮮膜,賣相色澤都還不錯,味道也很香。
啃完第三只雞翅時,許枝鶴在他對面坐下:“慢點吃,這菜都是你姐夫坐的�!�
許彥手里的雞骨頭掉了下來。
半晌,他抓起旁邊的可樂,喝了一口,問:“你什么時候結婚的啊?”
“領了證,還沒辦婚禮�!痹S枝鶴笑著回答。
許彥又偷瞄一眼在客廳逗貓的江珩:“他叫江……什么?對你好么?”
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許枝鶴不由嗤的一笑:“快吃吧,還有功夫關心我�!�
許彥哼了一聲,又悶頭扒飯不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許枝鶴問他:“這次又因為什么跟你爸鬧翻了?你爸不找你,你就打算一直賴我這?”
許彥斜她一眼,語氣漫不經心的:“我想直播賺錢,他想讓我考大學�!�
許枝鶴一怔,沒想到許彥當初注冊主播是認真的。
“你考上大學也能直播啊,我們平臺也有很多大學生主播�!�
許彥吃完飯,用餐巾抹了抹嘴,翹著二郎腿道:“我就是不想讓他擺布我的人生。而且就算我聽他的回去考大學,我這幾年天天逃課都沒好好上過學,也考不上什么好學校,還不如現(xiàn)在就出來掙錢呢。”
許枝鶴好笑道:“你現(xiàn)在能掙多少錢�。俊�
許彥一頓,面露尷尬:“反正沒你掙得多。有家主播經紀公司找過我,過兩天拿了簽約金我就自己出去租房子,不會賴在你這�!�
本來許枝鶴就想逗逗他,聽他一說什么經紀公司,反而警醒了,生怕他被人騙。
第175章
只能湊合跟我扎堆了
十七八歲的大男孩,正處于成年的邊緣,剛剛具備了自主獨立判斷的能力,卻又面臨著各種困惑和茫然。
許枝鶴想到自己當年因為一時賭氣,高考自暴自棄,沒能進入夢想的B大,嘴上雖然滿不在乎,但這么多年,終歸在心里留下了小小的遺憾。
她不希望這樣的遺憾再出現(xiàn)在許彥身上。
許枝鶴看著他:“現(xiàn)在上頭管的嚴,主播簽約都要滿十八歲了,你不會不知道吧?”見他張著嘴巴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拿過錢包,抽了一疊現(xiàn)金放到他手里去,“上不上大學是你自己的決定,高考還是要參加的,就當給高中三年的努力一份答卷。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自己的父母,哪怕有再多的缺點,也是血緣上分割不開的親人,你改變不了他們,但也不用這么偏激,別等到失去的時候再后悔�!�
許彥不肯要錢,嘴里輕聲犯著嘀咕:“你是不是嫌我在這妨礙你們,要趕我走�。俊�
許枝鶴無語,見他吃好了,主動起身把他吃過的碗筷收拾了,那疊錢還留在桌上。
看似在逗貓,全然沒關注這邊的江珩卻立時起身,從她手里拿走了碗筷,說:“我來吧�!�
許彥朝廚房里張望了一眼,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多余,忽然抓起桌上的錢,道:“我走了,錢過幾天微信轉你�!�
許枝鶴愣了下:“不用了,去年過年都沒給你壓歲錢。”
怎么說走就走了?
廚房里的江珩關上了水龍頭,朝她眼神示意。
許枝鶴反應過來,追上正在玄關里套鞋子的少年:“你去哪,回家嗎?”
“……”許彥不吭聲,但已經等于回答了。
許枝鶴怕他再去跟那什么主播經紀公司聯(lián)系,拉住他袖子:“我不是對你說教,你要真想做主播這一行,我可以幫你。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許彥眼中閃過一抹冷笑:“你說這話,簡直跟我爸一個腔調�!�
許枝鶴一臉莫名:“你爸有些事是做的不對,可是你用自己的前途來氣你親爸爸,就不幼稚嗎?你將來不會后悔?”
許彥眼睛黑亮黑亮的,盯著她:“許枝鶴,你非要逼我把話說開嗎?我爸打的什么主意,你心里會不清楚?噢,因為你是私生女,反正許家的財產跟你也沒多大關系,所以你不計較是吧。你不知道許琳那對母女有多希望我就這么爛在地里!我現(xiàn)在這樣不是很好嗎?除了不能滿足我爸那點妄想,其他人都皆大歡喜,我自己也輕松多了,這樣不好嗎?”
許枝鶴一時哽住。
有些事大家心里都清楚,但不會說出口,她沒想到許彥一個孩子能看的這么透徹。
許彥現(xiàn)在的心理,跟當初的自己,何其相似!
許枝鶴連嘆了兩口氣,服軟似的:“你要真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先在我這里住下吧�,F(xiàn)在租房子,都要押一付三,我給你那點錢,付了房租你又沒錢吃飯了。”
許彥一頓。
許枝鶴把他的打算猜的一清二楚。許家小少爺還真沒租過房子。
但狠話都已經放出去了,現(xiàn)在讓他低聲下氣的回頭,有點拉不下這個臉。
這時候,洗完碗的江珩擦了擦手,從廚房走出來,看見還僵持在玄關處的兩個人,出聲道:“我那邊的公寓還空著,地方小了點,住他一個人還綽綽有余�!�
許枝鶴眼睛一亮。
江珩的公寓離她這里步行不到500米,這么近的距離方便照應,倒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只只剛吃了午飯,看上去想拉臭臭,你把它貓砂盆拿到洗手間去吧�!�
許枝鶴頭一次照顧寵物,不疑有他的照做了。
這邊,江珩拿上鑰匙,穿上鞋子,對站在門邊發(fā)愣的許彥道:“走吧。”
玄關門關上,兩個男人,一大一小,進了電梯。
許彥看著前面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背影,直奔主題:“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跟許枝鶴的感情�!�
“……”江珩轉頭看了眼冷冰冰表情拽上天的男孩子,對他的話,沒聽見似的。
兩個小區(qū)相鄰很近,沒幾分鐘就走到了,江珩開了窗,給狹窄的公寓透透風,把鑰匙擱在鞋柜上,又指導了下各項電器的使用。
許彥安靜聽著,目光卻一動不動,盯著那面貼成心型的照片墻。
江珩停下說話聲,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微不可察的笑了下:“你要是看不順眼,可以選擇不看。”
許彥撇過頭“嘖”了聲:“肉麻�!�
江珩指向陳設簡單的廚房:“你一個人最好不要開火,太危險。泡面可以用電熱水壺。不過你們這個年紀,應該也不會自己做飯吧?”
許彥滿不在乎:“我會叫外賣�!�
江珩點點頭:“這樣最好。冰箱里的零食和飲料,還有個柜子里的東西,我希望,你盡量都不要碰�!�
許彥:“?”冰箱里東西不就買來吃的嗎?
江珩笑:“因為這些都是枝枝買來她愛吃的。我怕她下次過來找不著會生氣�!�
許彥斜他一眼,有輕蔑,有諷刺:“你是不是很想我走,但是礙著許枝鶴的面又不好說,還得在她面前扮成溫柔善解人意的好男人樣子?”
“你說得對�!�
江珩毫不掩飾自己的心理:“你要真像你口中說的已經長大了有獨立的能力,就不會餓著肚子跑來門口堵她。她像你這個年紀,已經離開許家自己出來打工勤工儉學了。那時候可沒人收留她給她飯吃還給她錢。”
許彥被戳中痛處,瞇著眼睛:“等我正式簽約當上主播就能養(yǎng)活我自己……”
“那現(xiàn)在呢?你覺得自己跟許枝鶴有類似的遭遇,所以在許家更親近她,離家出走第一時間也是想到來投奔她……你沒想到她根本不理解你的苦楚,還勸你回家。因為你們根本不是一類人,環(huán)境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你吃不了她吃的苦,也達不到她的高度。你以她為目標,總有一天,會失望。”
江珩的話,點到即止,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離開時他叩了叩鞋柜:“鑰匙我放這了�!�
因為許彥的到來,當天兩人的晚飯,全都圍繞著現(xiàn)在年輕人的思想。
“我平臺簽了不少戰(zhàn)隊,那些俱樂部里也有很多像許彥這樣還沒成年就不想讀書出來打電競的,但是這一行……說白了比考大學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還要難,電競選手在領獎臺上光芒萬千確實耀眼,但他們沒想過,背后有多少選手夜以繼日刻苦訓練,留下一身的職業(yè)病,卻沒能在職業(yè)生涯拿下成績。這樣的選手一旦退役了,因為脫節(jié)社會太久,想找份正常人的工作都難�!�
江珩給她盛了碗湯:“你自己都還沒25,怎么就老氣橫秋了�!�
“唉,”許枝鶴長長的嘆了口氣,“前幾年行業(yè)還沒正規(guī)的時候,16歲就能出來打比賽直播掙錢,現(xiàn)在雖然規(guī)范了18歲的年齡坎,但是大部分在職業(yè)賽場展露頭角的都是18、9的少年,20歲以上的都算老了,你說我這樣24、5的,豈不是老黃花菜了�!�
江珩覺著好笑,吊兒郎當?shù)溃骸澳氵@拐彎抹角的,往我心上戳刀呢�!�
看著他唇邊笑意,許枝鶴也沒繃住,笑了出來:“所以你這樣老到沒人要的,就只能湊合跟我扎堆了�!�
江珩的尾音稍揚:“什么老到沒人要,別造謠。你老公我可受歡迎呢�!�
“那倒是,”許枝鶴用筷頭敲打著碗邊數(shù)著,“我知道的就好幾個,奶茶店門口找你掃碼的女學生,薛景景酒吧那個嫩模,還有陳妍……”
說到陳妍,她聲音突然低下去。
江珩眼神暗了暗,沒什么反應,自然的又給她夾了筷子菜。
吃完飯,兩人又一塊去樓下超市逛了逛。許枝鶴見許彥就一個人過來,連個包都沒拎,估計換洗衣服,生活用品的一件都沒帶。
到了超市日用品區(qū),許枝鶴不知許彥平常用慣的是什么牌子,于是給許彥打了通電話過去。
許彥接的倒是快,就是回答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要反應好半天,有時候還會突然冒出一句:“你剛說什么?”
許枝鶴無奈,夾著手機,一邊聽,一邊指使江珩去拿。
她聽見電話那邊傳來激烈的鼠標鍵盤聲,敏銳的問:“你是不是在玩游戲?”
許彥“唔”了聲,似乎是不好意思,半晌吞吞吐吐說:“在……直播�!�
許枝鶴“哦”了聲,掛斷電話,順手打開自己直播平臺,搜索許彥的用戶名。
他那個“一劍蒼穹”的用戶名果然亮著“直播中”的標志,只是沒簽約,直播間只有兩位數(shù)的觀眾。
點進去半天也沒有一個人發(fā)條彈幕。
許彥似乎也不在乎,自己玩自己的,跟彈幕沒半點交流。
許枝鶴才發(fā)現(xiàn)他在播pubg,有點好奇的在彈幕上問:“怎么不玩你那MM了?”
許枝鶴上的自己大號,ID前面的一串尊貴稱號一看就是她本人。
許彥看到彈幕助手上的提示,愣了一會兒,回答:“花里胡哨的,玩著沒意思。”
“小屁孩�!痹S枝鶴笑了聲,沒再發(fā)彈幕,把號丟在他直播間掛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