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許枝鶴用顫抖的手指點了領(lǐng)取,然后又問:“就這樣收了?要不要說點什么?”
“你想跟我爸聊天嗎?”
許枝鶴很誠實的搖了下頭。
“那就什么都別回�!�
許枝鶴還是覺得這樣不好,太沒禮貌了。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謝謝爸,也祝您跟媽新年快樂�!�
那邊江爸倒是挺高冷的,就回了一個字“嗯”。
許枝鶴舒了口氣,收起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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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出發(fā)的時候,裴然和薛景景就已經(jīng)先到了,用微信發(fā)了個定位給許枝鶴。
許枝鶴讓江珩按著定位開,最后把車停在半山腰的一處平坡上。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山上沒什么人,地上的雪已經(jīng)積了起來。
從小生在南方?jīng)]怎么見過雪的薛景景興奮的要命,哇哇叫著要和裴然打雪仗。
裴然裹著大衣,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不想理她,冷冰冰的說:“幼稚�!�
話音未落,一團雪蛋子迎面砸在她腦門上。
薛景景高舉雙手,比了個“耶”。
“臥、槽!”裴大小姐難得爆粗,扯開圍巾,彎腰在地上揉雪球,“薛景景,你給我等著�!�
“來啊來啊,誰怕你�!毖熬白炖锖糁讱�,跑的賊溜快。
裴然對于輸贏的執(zhí)念異常強烈,感覺兩顆眼珠子都能燒起來,她搓了個巨大的雪球,用雙手舉著:“你有種站那別動!”
“傻子才不動……”薛景景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了走下車來的許枝鶴跟江珩,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們,“枝枝,來幫我,裴然她欺負我。”
“賣什么慘,裝什么綠茶,吃我一擊!”
薛景景躲著飛過來的雪球,一路啊啊啊的叫著。
許枝鶴吐了口氣:“兩個傻逼�!�
說完,掏出手機,一本正經(jīng)的要把那兩人犯傻的樣子記錄下來。
她才不玩什么雪仗,幼稚又凍手,剛把手機舉起來,那邊薛景景又喊她:“枝枝,別拍了,來幫我團個超級巨無霸雪球�!�
薛景景正蹲在地上揉雪,手套都沒戴。
許枝鶴哼了一聲沒理她,回身看了眼江珩,他剛從車里下來,外套都敞著。
許枝鶴走過去,幫他把拉鏈往上拉了拉:“山上風大�!�
“謝謝�!苯癫[起眼睛笑了下。
這下裴然也看不過去了:“你倆干嘛呢?大年夜的上山來虐狗?”
說完,一個雪球從兩人中間穿過去,許枝鶴嚇得手機都沒拿穩(wěn),江珩眼疾手快的把她拽到身后,雪球砸在地上,碎成一地雪沫。
許枝鶴罵了句臟話,回首掏了把雪,朝裴然砸過去,裴然靈巧一閃,砸中了薛景景的腦袋。
“臥、槽!”薛景景也罵人了,抱著超大型雪球就報復回來。
江珩按著她的腦袋躲過了這一擊,許枝鶴剛想說“謝謝”,又一個雪球飛來,她往下一仰腰,險險躲過,頓時郁悶的狂吼:“你倆不是對打么,這一會兒還結(jié)盟了�!�
薛景景兩手都是雪,搓著手心道:“你們也是兩個人啊,2V2正好�!�
“你這是自尋死路!”許枝鶴自信的一揮手,“老公,上!”
可惜江珩是個男的,還是個挺紳士的男的,不好意思對女生動手,全程只是護著許枝鶴不還手,外套和頭發(fā)上都一片狼藉。
許枝鶴解開圍巾,用力一抖,兜頭蓋住江珩,一個漂亮的回旋踢,踹飛了砸過來的雪球,結(jié)果沒想到對方捏的太松,直接變成了雪沫子撒了她一臉。
“哈哈哈哈哈哈……”薛景景仰天大笑,笑得沒心沒肺。
突然正面一捧雪砸她臉上,還順著仰頭的姿勢掉了一撮進她嘴里。
薛景景:“……”
這下?lián)Q成裴然:“哈哈哈哈哈哈!”
許枝鶴抹掉了臉上的雪,回頭就看見江珩拍著外套,蓬松的短發(fā)里都是化了一半的冰渣子,許枝鶴的圍巾一半掛在他頭上,一半繞在他脖子里。
薛景景凍得哆哆嗦嗦跑過來,看見許枝鶴掉在地上的手機還開著攝像頭,于是提議:“難得這么狼狽,合影留個念?”
江珩從地上把手機撿起來:“你們?nèi)齻站一起,我?guī)湍銈兣�。�?br />
薛景景想了下:“江少爺這么狼狽的樣子,也很少見啊�!�
裴然順勢道:“我們先幫你跟枝枝拍一張,你再幫我們仨拍?”
江珩沒說不好,他脖子里還圍著許枝鶴的圍巾,朝她看了一眼。
許枝鶴點了下頭。
薛景景舉著手機指揮:“笑一下�!�
江珩便揚了揚唇角,把脖子上的圍巾拉開來,一半圍到許枝鶴肩上。
薛景景一邊拍一邊嘖了聲,拍個照還要兩人圍一條圍巾,這狗糧管飽。
輪到她們?nèi)忝门�,那就是完全另一種畫風了,要把三個人的臉都擠進鏡頭,薛景景只能半蹲著在最前面。
她撇著嘴嘟囔:“這樣顯得我臉更大了�!�
打完雪仗,雖然每個人身上都濕噠噠的一片狼狽,但因為身體都熱起來了,也不覺得冷。
江珩回車里拿了新毛巾,讓她們把頭發(fā)擦擦整理一番,然后自己拿著打火機,去較遠一點的地方點煙火。
薛景景買的這些比他們昨晚在陽臺上玩的仙女棒可高端多了,還有一捆八個眼兒的。
金色的焰火接連竄上天空,許枝鶴撐著車頭,吹了聲口哨。
三個女生都不約而同的把頭仰了起來,凝視這幽藍的夜空。
好一陣子,沉默著沒人說話。
忽然,薛景景:“枝枝你還記不記得你慶祝江少爺破產(chǎn)那晚,放的沖天禮炮就是這家買的。老板都記得我,還給我打了點折�!�
許枝鶴:“……”
裴然:“不愧是你�!�
幸好江珩離得遠,聽不到她們說話。
遠遠的,只能看見一點他模糊的背影,彎著腰,任勞任怨的在用打火機點煙火,等一支升空了,他就抬起頭看一眼,再朝她們這個方向看看,繼續(xù)去點下一支。
雖然夜色很黑,兩人離得也有點遠,只能看到個模糊的輪廓,但兩人仿佛都確定對方在看自己似的,江珩還在原地沖她揮了揮手。
許枝鶴突然心情很好。
這種充滿了煙火味的空氣里,雖然看不清前方有什么,但身邊有最在意的人陪著,一塊兒打雪仗,一塊兒放煙花,一塊兒吃年夜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覺得心情好。
她蹦了一下,從車頭上跳下來:“我去換他吧�!�
薛景景和裴然馬上發(fā)出噓聲:“這就舍不得了?我看你也別換他了,你倆一塊兒待那你儂我儂吧,還沒有我們倆這電燈泡�!�
許枝鶴不理她們,雙手抄著大衣的口袋朝江珩那邊走過去,兩人的目光相對,江珩像是直到她要過來,默默的朝她張開了雙臂。
兩人蹲在一塊兒放了會兒煙火,許枝鶴手機也沒停,薛景景和裴然都給她發(fā)了個大紅包,還特地聲明:“不是給你一個人的,連帶著江少爺?shù)囊粔K兒,雙份。”
許枝鶴把手機拿給江珩看:“我姐們給你發(fā)的紅包�!�
江珩愣了愣:“那我要不要也給她們回一份?”
“不用,”許枝鶴果斷道,她突然想起什么,“要不我們年初二請她們來家里吃餃子吧。你包的餃子那么好吃,她們沒嘗過絕對是損失。”
江珩笑起來:“可以。”
許枝鶴便在微信里把這事告訴了兩人。那兩人都沒意見,還在群里興致勃勃的討論江少爺親手包的餃子,會不會是鑲金邊兒的。
這邊煙火終于放完了,兩人手牽著手一塊回去,看到薛景景和裴然早就一人一個啤酒罐,喝的有點醉意醺然了。
許枝鶴直扶額:“你倆喝成這樣,待會兒還怎么開車?”
薛景景舉著杯子忘我的自言自語:“叫司機接唄……祝我明年賺大錢,收購我爸的礦場,改成……嗝,就改成農(nóng)場,省的他整天叫我回去當煤老板!”
許枝鶴無語:“你省省吧,大過年的,你叫人司機怎么過來?人家不用吃年夜飯的嗎?”
薛景景渾渾噩噩的,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對哦……那、那怎么辦?”
一旁的裴然也喝高了,拽著薛景景又去磕她的啤酒罐子:“祝天下所有豪門聯(lián)姻的都是失散的親兄妹!”
許枝鶴:“……”
這姑娘家里最近給她談了個相親對象,據(jù)說門當戶對,條件很不錯。可裴然是誰,能接受自己的婚姻被人擺布么,拖拖拉拉到現(xiàn)在,連人面都沒見過。
兩丫頭車里還放了點牛肉干、辣魚條之類的小吃,一口酒一口肉,相當盡興。
看著呆站在一旁的許枝鶴,還問她:“枝枝,你怎么不喝?你不夠意思啊�!�
江珩看她一眼:“你少喝一點吧,待會兒我開車送她們回去�!�
許枝鶴皺著眉毛:“這倆人一個住城南,一個住城北,我看今晚上夠嗆。”
江珩笑笑,沒再說話。
她們?nèi)齻也算南城名媛了,喝高了一個比一個沒形象。
不一會兒,半山腰上就傳來幾個女人一句又一句的豪言壯語——
“今年突破36D!”
“老子要養(yǎng)一萬個小奶狗!”
“愿所有網(wǎng)騙渣男今晚都種枇杷樹!”
江珩:“……”
……
……
……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小雪,許枝鶴坐在副駕位上,車后排是兩個睡得東倒西歪的女人,車廂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啤酒麥香。
快到薛景景家了,許枝鶴說:“一會兒把薛景景送上去,咱倆換下,我來開。”
大晚上的開這么久車肯定很疲憊。
江珩笑了:“你忘了剛啤酒你也喝了?你想酒駕?”
許枝鶴:“……我就喝了兩口,半罐子都不到。”
江珩很肯定的拒絕:“那也不行�!�
“唉,你真是個老干bu,頑固不化�!�
江珩一臉淡定:“嗯,年輕刺激的那些都跟你在床上做了�!�
“……”許枝鶴愣了一下,飛快的朝車后排掃了一眼,壓低聲音,“你說話注意點兒。”
“你姐妹又不是未成年,咱倆領(lǐng)證都這么久了,天天住在一塊干嘛,她們還能猜不到?”
許枝鶴剛要反駁,就聽見后排有人小聲的回了一句:“真……猜不到�!�
許枝鶴馬上回頭瞪了一眼薛景景:“裝你的睡,沒人喊你起來�!�
薛景景“噢”了一聲,又閉上眼對著車頂打起呼來。
被她壓到的裴然立馬踹了她一腳,然后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二人,當作無事發(fā)生。
這演技拙劣的也是沒誰了。
這一幕令江珩目瞪口呆,許枝鶴也嗔了他一眼:“開你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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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就這樣熱熱鬧鬧的過了。
大年初一,許公館又打電話來問,他們今天過不過去吃飯。
許枝鶴想說“不去”,但又想到許聞舟手里那些股份,于是她對管家道:“爸在家嗎?我想和他親自聊兩句�!�
管家似乎放下了電話,背景音里,許枝鶴隱隱約約聽到江瀾的聲音,問電話是誰打來的,還有許琳和燕回的說話聲。
許枝鶴握著手機無聲輕笑。
這樣團圓的一家人,她去湊什么熱鬧呢。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靠近,拿起電話的是江瀾。
“你爸還沒起呢,有什么話你告訴我,我?guī)湍戕D(zhuǎn)告�!�
許枝鶴怔怔的看了眼墻上掛鐘,這都十點多了。許聞舟一向自律,即使假期也按照工作日的作息,難道是昨晚年夜飯上喝多了?
她也沒多想,簡單道:“那等爸醒了我再打過來吧,今天我們就不過去吃飯了�!�
江瀾笑了:“枝枝,你跟我還是這么見外。你跟你爸說了,他轉(zhuǎn)頭不還是要跟我商量,有什么不能對我說的呢?”
話說得諷刺,但道理也確實是這個理。
上學那會兒她不懂事,第一次被許琳欺負了,她還天真的跑去找許聞舟告狀,結(jié)果第二天江瀾就把她堵在傭人房里,把許聞舟的話又原封不動的重復了一遍給她聽。
那時候許枝鶴就明白了,許琳,江瀾,許聞舟,他們才是一家人。
而自己只是個不相干的外人。
甚至是遭人厭惡的。
她也懶得再多說:“那你讓許聞舟把股權(quán)出售的合同準備好,年后開工就簽約吧。”
掛了電話以后,她走進廚房,一下子沖過去摟著江珩狠狠親了幾口。
江珩被她弄得一愣,撥過她下巴問:“怎么了?”
許枝鶴仰著頭看他:“沒事,就想看看你,聽你說話。”
特別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中午兩個人把昨天年夜飯的剩菜拿出來熱了熱,吃過飯以后江珩提前去準備餃子餡料了,許枝鶴則回書房,把年后的工作計劃認認真真做了張表格。
從小她就是憋著一口氣,必須要坐到,必須要做好,單純的想要得到一份承認。
一開始,是想考上B大給袁挽看。
后來,是想創(chuàng)業(yè)成功給許聞舟看。
而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這些人怎么看她,其實一點都不重要了。
就像江珩說的,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
她是想把握住眼前的一切,和江珩緊握著手走下去就好了。
年初二這天,薛景景和裴然拎著大包小包過來拜年。平常在群里,為了幾百塊的紅包都能吵得面紅耳赤,再看看她們拎過來這些拜年禮,恨不得把奢侈品店都給搬過來。
也許……這就是親姐妹吧。
“光腳吧,沒多余的拖鞋。”許枝鶴淡淡的說。
兩人沒立刻脫鞋,也沒應(yīng)她的話,伸著頭往四周掃了圈,正好江珩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兩人動作整齊劃一的招了招手:“嗨,江少爺,打擾了�!�
“趕快進屋坐吧�!苯袷稚险粗娣郏环奖阏写齻�,用眼神示意許枝鶴去倒水。
許枝鶴從冰箱里拿了盒果汁出來,一人面前擺了個馬克杯:“你倆鬼鬼祟祟,看啥呢?”
“咳……”薛景景干咳了下,裴然直接替她說出口了:“想看你倆會不會把昨夜激戰(zhàn)的證據(jù)留在玄關(guān)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