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如果她不姓許?
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她無法認同袁挽的做法,可她也不愿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香爐里一縷青煙裊裊,她看著對面書架上的佛經,突然明白了,自己到底也是個有七情六欲、會愛會恨的俗人,做不到大徹大悟,因此也沒資格譴責袁挽。
“我知道你埋怨我不告而別,當年發(fā)生那么多事,我不知道該怎么向十幾歲的你解釋。把你送走,我也心如刀割,后來我留在南城,偷偷的關注著你,卻也不幸被易澤謙的人找到�!�
外面的男人,叫易澤謙……易?
她忽然想起凌晨看到的那條朋友圈:“你和易小曼是什么關系?”
袁挽又紅了眼,她聲音顫抖:“小曼……是我和澤謙在一起后……生的女兒。”
“……”
轟——許枝鶴的三觀徹底崩塌。
她努力的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回憶著袁挽的話,又想起剛在門外輕描淡寫看向自己的男人……
“外面那個人……是我親生父親?”
袁挽吸了吸鼻子,點頭。
“易小曼是我親妹妹?”
“……”
“江家和易家有婚約?”
“……”
“這踏馬還能再魔幻一點?”
許枝鶴是真的聰明,聰明的令人心碎。
“關于婚約這件事,其實我早就知道,而且當時江珩還瞞著你他在M國有公司的事。所以我試著打電話給你,勸你放棄江珩,可惜你沒聽……”
許枝鶴想起來了,曾經接到過一通變聲器的莫名其妙的電話。
“那個人……是你?”
“過去沒法彌補,但我依然想要補償你,我也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什么……”
當初那個搶她包,害她險些毀容的歹徒,是易家人派人抓來,按行規(guī)三刀六洞以后,又扔在派出所門口讓他自首。
發(fā)生這件事以后,南城道上但凡有點眼色的,都不敢再對許枝鶴怎么樣。
“還有那個郭寶松,我剛要出手,結果老爺子出面,發(fā)話把他趕出南城了。我后來才知道是江珩從中驅使……不管怎樣,以后沒人再騷擾你就好�!�
許枝鶴混亂到說不出話。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有這么多人默默的幫她解決了麻煩。
她的手指冰涼,無措的揪緊了上衣的衣擺。
“你不用覺得有負擔,這些都是我虧欠你的。”袁挽一邊說,一邊彎著眉眼打量她,“我的女兒……越大越漂亮了�!�
這句話,像是把許枝鶴一瞬間帶回了小時候。
那時候日子雖然很苦,可母女倆相依為命,每天都很溫暖。
快要過年的時候,袁挽接了個手工活,給公仔娃娃車邊,她白天要推車出去賣餛飩,夜里就坐在燈下踩縫紉機,連許熬了幾天幾夜,終于在年三十之前,給她買了一條新的洋紅色羽絨服。
大年初一的早上,她站在床上,才能到媽媽的鼻子。
袁挽給她換上新的羽絨服,“吧唧”一口親在她的小臉蛋上,不遺余力的夸獎:“我們枝枝真漂亮,就是天生的小公主!”
哪個女孩不喜歡小公主的童話故事,每天晚上她都纏著媽媽,從灰姑娘講到白雪公主,然后天真的問:“公主是不是每天都有新衣服?”
那時候她被媽媽抱在懷里,因此看不到她眼中晶亮的淚光。
只聽見媽媽肯定的告訴她:“對,以后我們枝枝每天也能穿新衣服�!�
這些陳舊的回憶,她以為自己早就忘了,如今想起來,竟連從破舊的窗縫透進的陽光顏色,仿佛都記得一清二楚。
也正是這些星星點點的回憶,將她并不算美好的童年一點點染上了溫暖的色澤。
這些回憶,她們都記得。
許枝鶴不想再去追究袁挽當初那么做,到底對不對了。
“他叫易澤謙?”
“對,易家如今的掌權人�!�
“他當初為什么拋棄你?”
“說起來很復雜,是我出身不配……”
“呸!”許枝鶴不屑的撇了撇唇。
袁挽放輕了聲音:“正因為他當初虧欠了我,所以現在才會對我有求必應,只能說我當初吃的苦,都值得了吧……”
“值不值得……”許枝鶴冷笑了一聲,“反正你覺得幸福就好�!�
以前她覺得許聞舟是渣男,但他起碼渣的明明白白,總比姓易的披著渣男皮裝深情要好。
不管怎么說,不能對自己的女人負責,還讓她為自己懷孕,就是渣男!
走出茶莊,外面大風大雨,袁挽替他撐著傘,擔憂的看著天色:“你懷著孕,開車不安全,我送你吧�!�
另一邊,男人已經走下路虎,眸光不明的望著兩人。
不知為何,盡管知道面前的男人就是自己親生父親,許枝鶴卻與他親近不起來,甚至對他的感覺還不如這些年對自己動輒打罵的許聞舟。
她正要拒絕,手機突然響起。
許枝鶴看到來電,徑直接起,江珩的聲音響在耳邊:“枝枝,下著雨你去哪了?”
她看了眼身邊的袁挽,坦白明了的告訴他:“我和我媽喝了杯茶�!�
“……”
電話里靜默了少許。
江珩沒有說多余的,只問:“那你們聊完了嗎?我現在過去接你?”
許枝鶴簡潔的應道:“好�!�
說完,她就用手機微信把自己的定位發(fā)給了她。
她看著袁挽,和她身后等候的男人:“你們先走吧,江珩會過來接我�!�
袁挽似乎想留下來等待,直接被許枝鶴打斷:“這種情形見面,四個人都會尷尬,我想還是免了吧�!�
袁挽張了張嘴,最后道:“那你保重�!�
“你也是。”許枝鶴看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很奇怪,前幾次只是看著這個女人的背影,她都會情緒失控,落淚。
可真的面對面說開了,原來自己可以這么淡定。
等到江珩的車子破開雨霧,停在她面前時,她一直繃著的嘴角不自覺就劃開了一道弧度,然后看著他下車,從車上拿下一把雨傘,既擔心又緊張的朝自己走來。
“懷著孕就別自己開車了,家里有司機。”
“下次出來前,先跟我說一聲,嗯?別讓我擔心�!�
他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把傘撐過她的頭頂,另一只手摟著她的腰,傘面傾斜,不讓她淋到一點雨絲,自己的左肩卻濕了一大片。
許枝鶴靜靜的聽他嘮叨,一言不發(fā),直到上了車,江珩才察覺到她安靜的有些過分。
“和你媽媽說開了?”他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試探著問。
小心翼翼的語氣。
許枝鶴點了下頭,和他唏噓道:“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媽傻,被許聞舟那樣的情場浪子騙了就算了,還不敢爭不敢搶的,自己大著肚子躲起來,一個人撫養(yǎng)我長大。我當時怎么說來著,換成是我,就算拼個兩敗俱傷,起碼要他一半家產……”
許枝鶴還沒說完,江珩就忍俊不禁,但禮貌的沒有打斷她,只是安靜的開車,做個最好的聽眾。
“沒想到她拿的不是虐文劇本,而是綠茶女配的劇本!這你敢信?”
堂堂易家掌權人,和許氏總裁,被她一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江瀾,也白白的被她氣了二十幾年?
如果袁挽現在重新出現在許聞舟面前,當面告訴他,自己從來沒愛過他,孩子也不是他的,許聞舟會不會當場腦溢血再次破裂?
江珩沒怎么看過言情,不太懂什么虐文什么綠茶的,不過袁挽這個女人,從第一眼看到她的眼神,江珩就知道不會是個甘心低到塵埃里的女子。
他也不想去追問別人的私事,如果想說的話,許枝鶴早晚會告訴他。
“欸,問你個事兒�!痹S枝鶴突然轉向他。
“嗯?”
“你和易家的后代結婚的話,那些地契就都能拿回來嗎?”許枝鶴一本正經的問。
江珩一聽頭皮就發(fā)麻:“這件事不是已經翻篇了嗎?”
他花了一早上又是哄又是講故事的,醋不完了?
“不好意思,又翻回去了。”許枝鶴眨眨眼,故作神秘道。
想起當初江珩套路她的事兒,她現在還有點牙癢癢,所以她其實該姓易的事兒,也不想這么早告訴他。何況看那個易澤謙沒有要認自己的意思,這事兒能不能成,還懸。
江家?guī)土怂S多,江逢年和孟芝更是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愛護。甚至知道和易家聯(lián)姻就能拿回地契,依然支持著她和江珩的自由戀愛。
許枝鶴是知恩圖報的人,她也想盡綿薄之力,報答江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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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月左右,許枝鶴的肚子就像充了氣的皮球似的,忽然就圓滾滾的漲了起來。
有天早上許枝鶴吃過早飯,想下樓去給婆婆問安,剛走到樓梯一半,肚子突然痙攣了下。
她立刻佝僂下身體,把手放在小腹上,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有生命在掌心下一躍一躍的跳動。
許枝鶴愣愣的,保持著這個姿勢,過了好久,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胎動?
然后她也忘了剛才下樓是要做什么了,一激動,直接在樓梯上就坐下,拿出手機給江珩發(fā)微信。
江珩正在會議室里開早會,項目經理剛說完一個項目,等著江總做總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臉上,江珩剛要開口,褲袋里的手機忽然一震,他神色仍是淡淡,抬起一只手示意稍等,包裹在西褲里的長腿換了個姿勢,優(yōu)雅的交疊,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漫不經心的將手機在桌下劃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女子微隆的小腹照片,令他一早上都一直淡淡蹙著的眉毛不自禁舒展。
突然很想聽聽她的聲音。
興之所至,手指已經劃開撥號界面,卻聽余榮已經連著叫了好幾聲:“江總,江總?”
江珩擰了擰眉心,神色顯然不悅。
早會在江總雷厲風行的態(tài)度下迅速結束。
一出了會議室,江珩就健步如飛往辦公室走,余榮跟上去,想給他看一下會議記錄,卻見江珩一抬手,示意他:“等會�!�
余容呆呆的站在門口。
又聽到江總吩咐:“把門帶上�!�
第237章
胎動
終于只剩了一人。
江珩解開襯衫領口,走到落地窗前,撥通了許枝鶴的電話。
許枝鶴剛才坐在樓梯上被孟芝看到,早就被人趕回了臥室床上。手機忽然響起,她看清了號碼,臉上漾出難以自制的笑容。
“喂……”
“一個人?在做什么……”
他今天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聽,像是繾綣已久的戀人之間挨著耳廓嗚噥軟語。
許枝鶴聽著,耳根竟不自禁紅了:“我剛才感覺到胎動了,真的,兩個小不點不知道誰踢了我一腳!”
江珩握著手機,嘴角浮上一絲寵溺:“跟媽說了嗎?”
“還沒,不是說好有胎動了第一時間告訴你嗎?”
江珩“嗯”了一聲,過了會兒,又壓低聲音,對著電話里道:“等晚上回去,讓我好好聽聽。”
余榮捧著會議記錄,在總裁辦門口罰站了約有一刻鐘,才聽到門里傳來兩個字:“進來�!�
余榮松了口氣,忙不迭推開門。
“江總,年前您看過計劃書的那份項目,對方負責人致電,說想請您親自過去考察�!�
江珩蹙了蹙眉:“具體位置?”
余榮回答:“在川城�!�
江珩:“……”
倒是不遠,飛機一來一回,也就三四天的事。
他揉著眉心:“多大點事,還要我親自去嗎?”
余榮:“可這個案子,從去年開始,一直是您親自接觸的啊�!�
最終,江珩嘆了口氣:“安排一下。”
余榮問:“江總,您打算哪天走?”
江珩:“明天。”
余榮:“我現在就通知對方準備接待,再讓助理給您訂機票。”
許枝鶴月份越來越大,隨時需要人在身邊照顧,既然必須得去,晚走不如早走。
他微微頜首:“你去忙吧。”
余榮小心翼翼的掩門離開。
江珩把手機放在桌上,又重新打開許枝鶴剛發(fā)給他的照片,仔細的端詳。
剛看了幾眼,電話又響了。
他瞥了眼來電,原來是一個重要的投資人打來的。
嘖。
江珩收拾起不耐煩的情緒,接通電話。
半個小時的通話,免不了往來寒暄,好在結果不錯,又搞定一筆千萬級投資。
掛斷電話之后,屏幕又回到原先那張照片,江珩的手指游移片刻,放到了許枝鶴的頭像上。
該怎么告訴她,自己要出差,離開幾天呢?
他明顯的感覺到,許枝鶴懷孕后,情緒起伏不定,變得敏感又多疑。因為一個易小曼的事兒,醋了好幾天。
這次雖然是正兒八經的有工作,但他走的總不那么放心。
當晚,江珩下了班,一進門就看見許枝鶴正坐在客廳沙發(fā)里看電視。
他換了鞋,徑直走向沙發(fā),握著她的腰把她從沙發(fā)上抱了起來,一路往三樓臥室走去。
許枝鶴正看綜藝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他雙手舉到身前,嚇得驚呼出聲,對上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才反應過來,順從的反摟住他的脖子,攀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一回來就這樣,你就不怕媽生氣�!�
“在她發(fā)現之前�!苯裉籼裘�,加快了步子,一腳踢開臥室的門,把她輕輕放在床上。
他回身去鎖上門,便覆上床來,雙腿一左一右的跪在她腰身兩側。
許枝鶴緊張的抬起身瞪他:“你干什么,大白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