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前面是繅絲的地方,我們不能進!”
孟大,孟二在松林邊上停下了腳步,婦人們昨日就開始繅絲了,所以,那里面不是他們兩個能去的地方。
“為什么?”阿嬌搖著手里的柳枝問道。
“我們是男子漢,不能進婦人們的地方�!泵隙B忙道。
阿嬌鄙視的瞅瞅孟大,孟二道:“有我在呢,進去!”
孟大,孟二臉色大變,立刻坐在地上一人抱著一棵松樹大聲道:“二主子,不能去,去了我們就當不成男子漢了�!�
阿嬌怒道:“你們敢不聽我的話?”
大長秋笑道:“他們確實不能進去,老奴聽說繅絲的時候,婦人身上沒有幾片布,男子進去不好。”
“繅絲?什么是繅絲?為什么不穿衣服?”
大長秋指指從樹梢上漏下來的幾縷陽光道:“天太熱,繅絲作坊里面更熱,穿不住衣衫�!�
阿嬌皺眉道:“田地里干活的婦人也不穿衣衫,還不是走來走去的�!�
小蟲小聲道:“那是宮奴�!�
阿嬌轉(zhuǎn)過身瞅著小蟲道:“她們不是仆婦嗎?”
“云家的仆婦是穿衣裳的,哪怕是干活的時候,只是繅絲作坊里面實在是太熱,才穿的少些。”
“進去看看!”阿嬌說著話就向前走,這一次她不要求孟大,孟二跟她一起進去了。
兩個宮女匆匆的跟上,小蟲也只好追上去。
不大工夫阿嬌就從作坊里狼狽的跑出來了,指著那個冒著熱氣的房子對大長秋道:“蠶絲是這樣抽出來的?”
等候在外面的大長秋笑道:“就是這樣一根根抽出來的,這是一項很苦的活計。”
阿嬌沉默了一下道:“我還以為蠶絲是桑蠶直接吐絲,然后就能制成綢布,最后變成漂亮衣衫的,原來是這么來的。那些婦人汗流浹背,每一個都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依舊勞作不休……”
話沒有說完就瞅著小蟲道:“云家給這些婦人多少錢?”
小蟲疑惑的搖頭道:“不給錢,只是碰到過節(jié)的時候有一些賞賜,我家沒錢�!�
“不給錢?難道給絲綢?”
“也不給絲綢�!毙∠x被阿嬌凌厲的眼神嚇得連連后退。
“該死的,還以為云瑯是個不錯的少年郎,沒想到他也是一個黑了心的,那些婦人快要累死了,他居然不給人家錢。大長秋——”
大長秋無奈的搓搓面頰對阿嬌解釋道:“這些婦人都是流民,被云家收攏,才有衣服穿,有飯食吃,要不然會餓死,不給錢是該的,別人家的仆役也沒錢可拿。”
“怎么可能會餓死?我朝自文皇帝就開始重視農(nóng)業(yè),曾多次下令勸課農(nóng)桑,根據(jù)民戶比例設置三老、孝悌、力田若干人員,并給予他們賞賜,以鼓勵農(nóng)民生產(chǎn)。先帝時期,重視‘以德化民’,天下大治,百姓富裕。到陛下登基之時,國家的糧倉豐滿起來了,積粟如山,陳糧喂馬,馬都不吃,府庫里的大量銅錢多年不用,以至于穿錢的繩子爛了,散錢多得無法計算了。這一幕乃是我親眼所見,阿彘曾經(jīng)帶著我看過,還對我夸口說,即便天下三年顆粒無收,糧倉里的糧食也夠天下人吃的,國家如此富庶,百姓怎么可能會餓死?”
第一四零章
防止死灰復燃的那泡尿
大長秋沉默不語……他覺得沒有辦法跟阿嬌把這個事情說清楚,自從阿嬌成為皇后,她就陷入了無窮無盡的后宮爭斗之中。
她這些年過的其實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生活,即便她想知道外面的事情,所有的精力也被無休止的斗爭消耗的干干凈凈。
失去皇后的位置之后,她又枯守在長門宮,心中充滿了幽怨,恨世上所有的人,哪來的心思去了解外面的世界。
她對大漢國的認知,依舊徘徊在文景大治的輝煌之中。
阿嬌見大長秋不言語,就什么都明白了,嘆了口氣道:“阿彘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就一點都不憐惜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嗎?”
她的話注定不會有人回答,她也不指望有人能回答,再看了一眼蒸汽繚繞的木棚子,重重的嘆了口氣就往回走。
等她回到云家的時候,那座最大,最漂亮的兩層樓閣已經(jīng)被侍女們給收拾出來了。
云家的破爛被那些人全部丟了出來,再被云家的仆役們小心地收到倉庫里,等待少爺回家之后再做處理。
云家的小樓跟長門宮的小樓完全不一樣,至少那個可以沐浴,可以方便的凈桶就非常的討阿嬌喜歡。
慵懶的坐在云瑯的躺椅上,瞅著外邊奔馬一般形狀的驪山,阿嬌很久沒有說話。
紅袖提著一個小小的紅泥爐子走了上來,在一個下風位上點燃了里面的松果,將一個小小的黑鐵壺坐在爐子上,輕輕地扇動蒲扇燒水。
不大工夫,水就燒開了,紅袖用竹木小鏟子取出一些茶葉放在一個扁平的黑陶茶盞里,潷掉第一遍水,重新將茶葉沖泡了一遍,就把茶盞放在阿嬌順手的位置上。
“這是什么?”阿嬌聞到了茶香,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道。
“這是茶,是我家少爺親手炮制的�!�
“茶為滌煩子,酒為忘憂君!這兩行字也是你家少爺寫的?”
紅袖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兩行字,小聲道:“是我家少爺在一個紅霞滿天的傍晚親手所書�!�
“有些意思�!�
阿嬌從未喝過茶,卻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優(yōu)雅的喝茶,拈起茶盞輕輕地咂了一口淡黃色的茶水,品味了一下味道,然會就把茶盞放在鼻子處聞聞香,又喝了一口道:“有些苦。”
紅袖連忙道:“喝茶時苦,回味卻好,貴人不妨慢慢品味�!�
阿嬌又喝了一口茶,不置可否的搖搖頭,看看已經(jīng)走到中天的太陽,漫聲道:“匠奴可曾齊備?”
紅袖低聲道:“已經(jīng)來了,就是將作不讓我家少爺只會匠奴�!�
阿嬌嗯了一聲,然后對侍立在一邊的侍女道:“去告訴那個將作,我不需要他,讓他從哪里來就回那里去。”
紅袖面有不忍之色,卻聽阿嬌繼續(xù)道:“這么些年過去了,那些人好像已經(jīng)忘記了我阿嬌是誰,忘記了我也是一個有不容忍悖逆的性子的人。如今,見我不是皇后了,一個小小的將作也敢質(zhì)疑我的主張,好啊,那就讓皇帝看著處理吧。”
侍女躬身領命,就匆匆的出去了。
阿嬌看了一眼紅袖道:“以前就不喜歡你們來家的人,他們就是一個個順桿爬的猴子,誰有權勢就靠向誰,卻不知道這是最危險的,一個大家族,頻繁地改變立場,你們不死,誰死?也不知道來老頭臨死的時候覺悟了沒有?”
紅袖的小臉漲得通紅,忍不住仰頭道:“婢子如今是云家的婢子,少爺帶我極好,婢子也在這里活的快活,已經(jīng)快要忘記來家了。”
阿嬌笑道:“這樣做很好,快些把來家忘掉,你才能活的真正開心,反正沒什么好人是不是?”
紅袖垂著頭不敢回答,阿嬌卻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女子竟然能笑出男子一般的豪邁氣勢來。
云瑯站在門口,眼看著那個將作跪在大門口把腦袋都磕爛了,依舊拿自己的腦袋跟石頭過不去,忍不住道:“你就回去吧,這里的事情我們會干好的�!�
將作絕望的看著云瑯怒道:“都是你……”
云瑯有些莫名其妙,曹襄在一邊大笑道:“剛才要你聽使喚,現(xiàn)在晚了,人家不要你了,就是不知道陛下會不會砍你的腦袋。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的心思是怎么轉(zhuǎn)動的,難道以為阿嬌不是皇后了你們就能羞辱他一下?當年韓安國被獄卒羞辱的舊事怎么一個個都記不住呢?”
將作大聲道:“我只是……”
曹襄打斷將作的話道:“這里是云家,那邊是長門宮,能說話的就兩個人,你算老幾,快點滾開,莫要打擾耶耶們干活�!�
將作凄涼的看看云家依舊緊閉的大門,哀嚎兩聲,就坐上一輛馬車孤獨的向長安走去。
一千五百名勞役,再加上八百一十三名長門宮衛(wèi),動用這么多的人手來挖一個大水池,兩個小水池,簡直就是靡費人力。
在云瑯的指揮下,這些人給耕牛套上元朔犁,先將要挖坑的地方齊齊的犁了一遍,然后就有挑著籮筐的勞役們將松軟的土全部運走,填進長門宮邊上的一個大坑里,云瑯準備在哪里修造一座小山。
六頭耕牛輪換犁地,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整座水池的地基已經(jīng)下降了三尺有余。
這是一個一邊深一邊淺的水池子,深處足足有六尺,淺水處只有四尺,這么多的人手,一日夜就足以挖好,難的是后期的工作。
大長秋老于世故,如何會放過這個機會,趁著霍去病他們準備石料的功夫,驅(qū)動這些勞役,將偌大的長門宮重新整修了一遍。
傍晚的時候,兄弟四人重新聚首,一個個長吁短嘆的,除過云瑯挖坑挖的順利無比之外,其余三人沒有一個順利的。
霍去病找石頭的工作處處碰壁,上林苑里雖然到處是斷壁殘垣,可是那里的石頭都是有主的,主人就是皇帝劉徹。
上林苑里的樹木長得密密麻麻,可是,每一棵樹也是有主的,主人恰好也是劉徹。
平日里砍一棵樹拖一塊石頭沒人說話,可是到了給長門宮修建水池的時候卻困難重重,上林監(jiān)里的人死活要他們拿出皇帝準許看書拉石頭的文書才能繼續(xù)。
曹襄吃著一根雞腿表現(xiàn)的很無所謂,霍去病也是如此,平日里那么驕橫跋扈的一個人現(xiàn)在卻被人阻止之后,就立刻退回來了,連爭辯一下的沖動都沒有。
倒是李敢從荒野里挖了十幾棵粗大的柳樹,掐頭去尾之后拖回長門宮已經(jīng)栽種在水池邊上了。
“這時有人從中作梗,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總之,我們還是不要參與比較好�!�
曹襄丟掉只剩骨頭的雞腿,拍拍肚子道。
霍去病笑道:“那些支持陛下廢后的人唄,還能有誰,韓安國死灰復燃的故事早就名揚天下,那些人無非是擔心阿嬌死灰復燃,然后,他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云瑯笑道:“皇帝表現(xiàn)的并不是很堅決啊,如果他真的想為阿嬌做點事情,就不至于讓阿嬌處處受制了。”
曹襄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要小心了,莫要被牽連進去,這種程度的較量,還不是我們幾個小螳螂能參與的�!�
李敢大笑道:“這段時間我們的日子過的真是痛快,平日里見不到的人見到了,平日里遇不到的事情我們遇到了。像今天這種丈夫為難妻子的事情也發(fā)生了,我倒想留在這里徹底的把這場戲看完,這對我們以后前進的路途一定大有裨益�!�
霍去病也跟著笑道:“等這個國家的風云老奸賊全部死光了,也就輪到我們兄弟登堂入室了,現(xiàn)在,且讓他得意一時�!�
第一四一章
劉徹的逆反心理
阿嬌的反應很奇怪,她不但沒有發(fā)怒,反而非常的歡喜。
大長秋也整天笑吟吟的,既不去催促上林監(jiān)的官員,也不去工地上,整天拉著云瑯,霍去病,李敢在帳篷里打麻將,至于曹襄,才要上牌桌就被他攆下去了,還話里話外的譏諷他輸不起。
阿嬌的日子過的快活極了,整日里領著孟大,孟二,以及小蟲,老虎在田野里游蕩,后來因為喜歡上了茶水的滋味,又帶上了紅袖。
老虎就是一個沒出息的,阿嬌每天都喂它十斤生牛肉,它就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云瑯他們,跟著阿嬌盡情的在田野上嬉戲。
小宦官每隔一炷香的時間就向大長秋稟報阿嬌的動向,一會說阿嬌在犁地,一會又說阿嬌站在藤磨上磨地,一會又說阿嬌正在學那些婦人們往地里撒種子……
同樣的消息也傳進了未央宮。
處理完畢了朝政之后,劉徹的雙手已經(jīng)有些酸麻,每日里要看五百斤重的奏章,對他來說是一個永遠都服不完的苦役。
“阿嬌今日還是在跟孟大,孟二一起玩耍嗎?”劉徹活動一下手腕子問道。
空空如也的大殿中忽然有一個尖細的聲音回稟道:“回稟陛下,阿嬌今日辰時出門,一直在親農(nóng)桑,身邊有孟大,孟二,以及云氏的兩個仆婢隨行,更有一頭錦毛斑斕猛虎伺候左右,狀極愉悅。”
劉徹輕笑一聲道:“她倒是會選玩伴,這樣也好,開心些總比整天愁眉苦臉的強。劉勝,宗正卿怎么說?”
一個黑衣宦官從帷幕后面走出來拜伏于地道:“宗正卿劉受曰:阿嬌已經(jīng)是皇家棄婦,陛下啟用一千五百勞役為她修建水池已經(jīng)越秩,如何再能利用上林苑物產(chǎn)供她一人奢靡?”
劉徹笑道:“宗正卿老而彌堅,看來是人老心不老啊,去問問他,是否有意出荊州牧!”
黑衣宦官再拜之后,就匆匆的出了大殿。
衛(wèi)子夫提著食盒從大殿外進來,還沒有來得及施禮,就聽劉徹道:“未央宮你以后不要輕易過來,這里是處理政事的地方,不是我們的寢宮。”
衛(wèi)子夫已經(jīng)很熟悉劉徹的脾氣,輕笑道:“伺候陛下喝過湯藥之后,子夫自然退下�!�
劉徹無奈的道:“又是湯藥啊,予不過咳嗽兩聲,何至于此?”
衛(wèi)子夫取出食盒里的湯藥,又取出一碟子糖霜,放在皇帝面前,親自用銀勺喝了一口,才端給劉徹道:“子夫只知道陛下治理天下乃是天職,太醫(yī)令見陛下龍體有恙,開出湯藥,也是他的天職,至于子夫,服侍陛下進藥,也是子夫的天職�!�
劉徹一口喝光了湯藥,將藥碗丟在桌子上,抓了一把糖霜塞嘴里含著,良久之后才道:“哪來那么多的天職啊,太醫(yī)令只想告訴朕他并非尸位其上而已,至于你,只是想找機會來看看朕是不是又在縱酒狂歡,唉,諸事紛雜,千頭萬緒的不好理清�!�
衛(wèi)子夫笑道:“臣妾聽說陛下為阿嬌造水池,不惜萬金?”
劉徹大笑道:“還以為你能多忍耐幾日,沒想到只有五日,你就按捺不住了,怎么,你也反對?”
衛(wèi)子夫搖頭道:“此事臣妾不好多言,不論是說多了,還是說少了都不好,陛下乾綱獨斷就好,不必理會臣妾�!�
劉徹長嘆一聲道:“阿嬌如果有你半分溫順,朕也不至于廢后。”
衛(wèi)子夫攬著劉徹的肩膀道:“但愿姐姐能夠幡然醒悟。”
劉徹搖搖頭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阿嬌的本性在她十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確定了,她一個女子,被竇太后寵愛,被先帝寵愛,被館陶那個不知進退的女人寵愛,后來又被我寵愛……說起來,是我們把她推到了天上,以至于讓她變得無法無天,明知道魘鎮(zhèn)之術乃是宮中大忌,她偏偏要逆天而行,行此惡事,即便在證據(jù)確鑿之下,她猶自不知悔改,真是不可理喻�!�
衛(wèi)子夫忽然笑了,這讓劉徹有些憤怒,瞪著衛(wèi)子夫道:“很好笑嗎?”
衛(wèi)子夫連忙道:“臣妾并非是在笑話阿嬌,而是在笑話我的外甥去病兒�!�
“笑話他作甚?”
“去病兒說,魘鎮(zhèn)之術不過是術士的胡言亂語,還說如果這種邪術管用,還要我大漢的萬千軍馬做什么,只要發(fā)動魘鎮(zhèn)之術弄死敵人,我大漢豈不是天下無敵?陛下還擔憂什么匈奴。”
劉徹愣了一下,繼而笑道:“胡鬧!”
衛(wèi)子夫搖搖頭道:“他可沒有胡鬧,而是很認真的跟我兄長說,他愿意被別人魘鎮(zhèn),如果一個不夠就多找?guī)讉,幾個不夠就找一萬個,看看能不能咒死他。被我兄長痛毆了一頓才算是消停了�!�
劉徹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語的道:“拿去病兒做靶子自然是不行的,找?guī)讉死囚來做這件事還是可行的。欒大,少翁都說自己通達鬼神,待魘鎮(zhèn)一事驗真過之后,我們再驗證他們……”
衛(wèi)子夫見皇帝陷入了沉思,就微笑一下,提著食盒離開了未央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徹從沉思中醒來,看著空蕩蕩的宮門幽幽的道:“你以為轉(zhuǎn)移了朕的心思,朕就會忘記阿嬌了嗎?阿嬌是誰?他是朕最初的欲望,是朕征服的第一座高山,朕如何會讓這座高山蒙羞?”
空蕩蕩的大殿里,無人回應,劉徹長出了一口氣,來到大殿門口,俯視著未央宮外的長安城,直到將整座城貪婪的看了一遍,才重新回到了未央宮,輕輕地敲擊一下金鐘,一個黑衣宦官走了進來等待皇帝吩咐。
“長門宮修繕事宜十五日完工!”
“喏!”
正在打麻將的云瑯忽然被一陣陣轟隆隆的響聲驚的站起來,跟同樣驚訝的曹襄,霍去病,一起朝外看。
只見一長隊滿載石料的牛車從他家門前經(jīng)過,徑直的駛?cè)肓斯さ�,石料都是漢白玉,這種石料每一塊都來之不易,原產(chǎn)于易州,僅僅是千里迢迢的運進長安就價比黃金了,沒想到劉徹居然舍得用這樣的石料來幫阿嬌修一個水池子。
云瑯疑惑的瞅瞅依舊坐在牌桌上的大長秋,只見這個老家伙一張老臉笑的如同一朵菊花,就明白了,不管怎么說,這一場紛爭是阿嬌贏了。
曹襄手里握著一張發(fā)財走進了帳篷笑道:“木料也運送來了,都是已經(jīng)陰干的好木料,據(jù)說是楠木�!�
李敢大笑著走進來道:“各種奇花異木,裝了二十幾輛牛車,看來我的差事已經(jīng)提前完成了�!�
大長秋丟下手里的牌笑道:“沒什么好奇怪的,阿嬌畢竟是阿嬌,與旁人終究是不同的�!�
說完話就喜滋滋的去找阿嬌稟報這個好消息。
霍去病苦笑著走進來道:“陛下的脾氣果然是這樣的,別人越是阻止他干的事情,他偏偏要干的更加過分。怪不得阿嬌一點都不擔心,說起對皇帝的了解,這世上恐怕無人能出阿嬌之右�!�
云瑯笑道:“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阿嬌豈能不知皇帝?這個女人如果早早這樣清醒,何至于連皇后的位置都丟掉?”
正在云瑯模型房里胡亂擺弄模型的阿嬌聽大長秋稟報了事情的經(jīng)過之后嘆息一聲道:“寫封信告訴阿彘,這個缺點以后要好好改改,我能猜到的事情,別人一樣能猜到。這對他很不利!”
大長秋愣了一下道:“合適嗎?剛剛獲得的圣眷啊�!�
阿嬌笑道:“我如果想要什么勞什子圣眷,誰能搶的過我?我們雖然在慪氣,我卻不希望阿彘倒霉�!�
第一四二章
畢竟東流去(一)
這一次來了一位大匠作,這位大匠作很好說話,大長秋說嚴格按照云瑯繪制的圖形修建水池子,大匠作二話不說,跟云瑯校對了圖形之后,就開始夯制水池地面……
大匠作的水準云瑯覺得自己不該質(zhì)疑,很快,他的這個判斷就已經(jīng)得到了驗證,大水池最重要的就是防止?jié)B漏,夯制過的地面,載鋪上一層紅色膠泥土,然后繼續(xù)夯制……這個過程要重復六遍之多。
重新變得無所事事的云瑯,在天色已經(jīng)黑下來之后,云瑯就來到了太宰居住的木頭房子。
即便是炎熱的七月天,太宰依舊坐在火塘邊上,他的身體已經(jīng)感受不到多少熱量了,只有依靠不斷地烘烤,或者曬太陽,才能稍微祛除一下他身體里的寒意。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太宰扒拉著火塘,淡淡的道。
“我又進了一步!”
“依靠劉徹對阿嬌的憐惜,從而讓這片土地永遠成為大漢國統(tǒng)治的法外之地?”
“是的。”
“能成嗎?”
“總要試過才知道�!�
太宰嘆息一聲,搖頭道:“我沒有時間了,而你卻錯過了一個十天,這讓我很痛苦。”
云瑯看著太宰火光下顯得有些暗黃的眼珠,點點頭道:“此事一了,我們繼續(xù)探索,這一次,我們會直趨始皇帝靈前�!�
“還是慢慢來吧,哪怕是我死了,你也不要太冒險,我又進了一次始皇陵,向前走了一段,用你的法子試探了一下,結果發(fā)現(xiàn),咸陽城里面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沙海。我原本以為,這是始皇帝為了保護陵寢干燥的一種手段,結果我在沙海邊上看到了很多干尸,這些干尸都是被沙子埋沒掉的,我們前些天觸動了機關,沙子好像在流動,露出來了干尸,有十一具跟我們一樣都是太宰�!�
云瑯詫異的道:“不是只有四位太宰嗎?哪來如許多的太宰?”
太宰抬起頭看著云瑯道:“以前陵衛(wèi)很多……”
“這就是說,我有可能是第十七八代太宰?”
“很有可能啊,我們說的四代太宰,是指確實接受了始皇帝冊封的太宰,不算那些已經(jīng)死掉的備選太宰�!�
“陵寢里面的沙子其實很好理解,這是用來預防盜墓賊的,因為沒有人能在沙子里挖掘出一條地道的,盜墓賊一旦挖掘到沙海,就會被沙子埋掉。你確定里面都是太宰而不是盜墓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