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陽春笑道:“清酒姑娘,這真是好酒,你哪里學(xué)來的這手藝?”
說著,和齊天柱又干了一杯。
清酒道:“一位前輩教的�!�
陽春和齊天柱喝的痛快,其余幾人見了,也不禁興致高漲,雖然身邊還有些大大小小的麻煩,但擋不住這大年夜的熱鬧與歡欣。
俗話說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魚兒看著也躍躍欲試。清酒給她斟了一杯,說道:“你嘗嘗。”
魚兒端起酒來,學(xué)著陽春一飲而盡�?诶餄M是清冽的酒香,只一瞬卻轉(zhuǎn)為一道火流從口腔之中燒到肚腹,先是有些作嘔,緊跟著后腦一陣發(fā)麻,覺得飄然自在。
魚兒睜著眼,腦子似乎變得有些遲鈍,呆呆愣愣的望著清酒。
清酒好笑道:“誰讓你一次喝這么多了�!�
豈知魚兒將酒杯放在她身前,看著她,說道:“還要�!本蛢蓚(gè)字,說的有些含糊不清,黏在了一起似的。
清酒又給她斟一杯。厭離笑道:“沒看出來,這還是個(gè)小酒鬼。”
唐麟趾也笑:“我看她這模樣撐不過三杯�!�
一眾人吃吃喝喝,天南地北的亂談,直鬧到過了子夜。
七弦宮在揚(yáng)州城中,幾人在堂中還能聽到外邊人家放的炮竹聲,此起彼伏,好是熱鬧。
桌席上的酒只多不少,那小釜下的火已經(jīng)熄滅了,空中盤旋一兩縷細(xì)煙,桌上杯碗皆空,陽春四人這晚上很瘋了些,都喝的醉的伏在桌上,不省人事。
魚兒也是,臉頰艷勝春華,撐著腦袋,眼皮半闔,已有些撐不住困意。
唯獨(dú)清酒,清醒如常,向著外邊而坐,杯中金酒泛波,和著外邊萬家熱鬧,一起飲到了腹中。
清酒站起了身,拍了拍魚兒肩膀,說道:“魚兒,回房中睡去,不要和他們混在一起,免得著涼了�!彼麄兊纳眢w還不是現(xiàn)在的魚兒能比的。
魚兒迷迷糊糊的站起了身。清酒問道:“還站不站的穩(wěn),要不要我抱你。”
魚兒搖了搖頭,卻伸出一手來,說道:“牽著就好。”許是喝了酒的關(guān)系,這聲音格外的軟。
清酒心里一動,面上露出溫柔的笑,牽住了她的手,帶著她往外走:“這種時(shí)候向我撒撒嬌也是可以的�!�
豈知魚兒低頭思索,好像考慮了一下,然后認(rèn)真的搖頭:“不可以,要和清酒一起走。”
清酒笑道:“固執(zhí)。”
路邊燈柱之中的燭火,光芒細(xì)微,但對于清酒和魚兒來說,辨明路徑已經(jīng)足夠了。
兩人繞過回廊,走到院子里,白雪在腳下輕響。
魚兒腳下一沒落穩(wěn),踉蹌一步,半跪在了地上,好在白雪堆積已有些深,也沒如何磕著。
清酒笑道:“說了讓我抱你罷�!�
清酒半蹲在她身旁,要扶她起來。
魚兒回過頭來看她,四目相對,深刻的凝望,離的這般近,四下里靜悄悄的。
清酒身上的味道伴著冬日清冽的風(fēng)飄來,魚兒呼吸一緊,天上飄著冰涼的雪,她脖子根卻泛起一陣難言的熱度。
魚兒癡望著那雙眼眸,覺得那是一處漩渦,深深的吸引著她,將她整個(gè)的縛住,無處可逃。
無意識間,魚兒離她越來越近,許是醉酒的關(guān)系,她此刻飄飄然,覺得這世間沒什么事好怕的。
魚兒微抬下巴,唇瓣落在她覬覦已久的位置上,那處的柔軟讓她的心頓時(shí)融成了一灘水,直想就此溺死其間。
魚兒急不可耐,想要更進(jìn)兩分,雙手抓住清酒的衣襟,自身整
個(gè)的壓向她,也將她拉的更靠近自己,一個(gè)沒把控好,壓著人雙雙倒在了雪地。
魚兒就勢壓著她,被她身上的溫?zé)岚�,一陣一陣酥麻從尾椎直沖頭頂,她急進(jìn)的伸出軟舌,抵著清酒牙關(guān),想要撥開城門。
清酒卻將雙手搭在她肩上,將她推了開來,喚道:“魚兒�!�
魚兒身子一顫,全身上下的熱血好像一瞬間都冷卻了下去,眼里的一片混沌不復(fù)存在。
方才看著清酒的模樣,她鬼使神差的就親了上去,雖有幾分是恍惚,但后面更多的是想藉著醉意,表露自己的心際。
她經(jīng)了任輕狂這么一遭事后,唏噓不已,不愿臨到頭來再后悔——還沒來得及說愛她。
她咬著牙,心中絞著疼。她有幾分把握的,但是清酒推開了她,這么的冷靜……
平日里的那些只是錯(cuò)覺么。
魚兒無措,抱住了她:“你覺得惡心么。”
清酒要拉開她的身子,叫道:“魚兒!”
魚兒禁不住心里頭的絕望,破天荒的哭了出來,滾湯的淚水落到清酒的脖頸上,抽抽噎噎:“你討厭我了么。”
清酒拉了拉,見這丫頭就是抱著她不撒手,怕是害怕極了。清酒哭笑不得,所幸就抱著她躺在了雪地上:“被占了便宜的是我,你哭個(gè)什么勁�!�
魚兒道:“我……”她雖有打算不成功,可能會與清酒關(guān)系疏遠(yuǎn),但是終究抵不過心中的欲望,可望不可即,她不知道自己能壓抑多久。
魚兒眼中發(fā)熱,緊緊抱住懷里的人,赴死一般的決絕:“我喜歡你,清酒,我愛你�!�
魚兒緊貼著清酒的頸窩,淚水不止,她也不知自己竟這般能哭的:“我愛你�!�
清酒撫著她的腦袋,順著頭發(fā),摸到耳鬢,擦過她的耳朵,惹得魚兒一陣心癢,心癢又心焦。
清酒笑哼了一聲,不急不緩的說:“所以你就這般猴急,在這里親我,也不顧別人會看見了�!�
魚兒猛然抬頭來看清酒,眼角還掛著淚珠。
魚兒抿了抿嘴:“清酒,你不要總是讓我猜你話里的意思,我想要聽明確的話�!�
清酒的話總是曖昧不清,讓別人去猜。她雖能從這話中聽明白清酒不排斥她,但她不敢確定。
魚兒神色有些急,模樣顯得十分委屈。
清酒壞心眼的沉默了好久,她推著魚兒起了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說道:“這里太冷了,回屋去�!�
清酒往臥房走,魚兒緊跟在后邊,酒已醒了大半,心一直懸在半空中。
直到進(jìn)了房中,魚兒忍不住叫道:“清酒!”
清酒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喜歡的,我喜歡魚兒�!�
清酒摸了摸自己心口,笑道:“魚兒沒感覺到嗎?”
魚兒一顆心還沒落在實(shí)地上,就像除夕的爆竹一樣炸裂開來,飄乎乎的,眼中不禁又滾了淚下來:“因?yàn)榍寰瓶偸翘撎搶?shí)實(shí)�!�
清酒道:“你怎么又哭了,從我見你開始,你不過哭了三回,今日便占了兩回�!�
清酒取了手帕要給她來拭淚,誰知魚兒上來抓著她的胳膊,這一次倒比先前急了些,吻住了清酒。
魚兒進(jìn)了兩步,逼的清酒退到床邊,倒在床榻上。
魚兒碰觸到日思夜想的人,長時(shí)間積累的相思驟然爆發(fā),如吞了春藥一般,只是親吻,也能得到從不曾有的歡愉,讓她驚喜到無所適從,罷不了手。
清酒將頭一側(cè),避開了魚兒的嘴唇,誰知魚兒唇瓣旁挪,吻到清酒的耳垂上,又親又咬,一會兒又往脖頸處挪去。
第98章
動如參商(九)
翌日,
魚兒從夢中驚醒,猛然坐起,
腦子閃過尖銳的刺痛,
不禁捂住額頭,吸了一口冷氣。
她揉按著腦袋,
昨晚醉后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浮現(xiàn)出來,動作一頓,詫異的睜大著眸子,
愣愣的望著空中。
說出來了……
她從耳根處迅速竄起兩道紅暈,
抿著嘴,
不可自矜的羞靦的笑了出來,
卻又覺得這般太不矜持,狠狠的往后躺倒,提上被子來蒙住了腦袋,
只兩只白軟的手抓著錦被。
折騰了好一會兒,魚兒才有所平復(fù),
起了身收拾好自己,
便尋清酒去了。到她房中時(shí),
見人已經(jīng)不在,
走到堂中時(shí),
見到厭離四人趴在桌子上,
臉色灰白,半死不活。
這四人宿醉,在堂中趴了一晚,
骨頭都僵了,又受了些風(fēng),腦袋如有千百把錐子在鑿打。
陽春哀吟不止:“清酒姑娘釀的酒后勁太,太,太……”說不出話來,只能伸了只大拇指出來。
魚兒問道:“清酒呢?”
厭離不斷揉按眉心,聲音暗啞:“她在后廚熬醒酒湯�!�
說罷看了眼魚兒,問道:“魚兒,你沒事罷。”
清酒釀的這酒后勁確實(shí)大,除了清酒這種酒量駭人的,一般人經(jīng)不住,魚兒是第一次飲酒,因而厭離擔(dān)心她的身體。
厭離不說倒還好,一提起來,魚兒腦袋便有些刺刺的疼痛,但到底是能受得起,她飲酒不多,最重要的是,如今有一件無比歡欣的事在她心頭,能壓下一切不適去。
魚兒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去找清酒�!�
魚兒腳步輕快,顯得有些急不可待,轉(zhuǎn)到后廚,倚在門旁。
屋中的人正握著鍋勺,那人的手,白皙如玉,細(xì)且長,形狀極好。
這雙手柔軟,入水做羹湯,這雙手也凌厲,御劍破九霄。
她從以前就很喜歡這人的一雙手。
魚兒回想昨晚,這雙手撫在耳旁的滋味,心下一顫一顫的,竟有些可恥的腿軟。
先前清酒也經(jīng)常拂弄她的臉頰耳際,她雖喜歡這種觸碰,卻也沒到這般地步。
原來將一切都說開了來,身前的人更加吸引她,打開了她所有心門,以至于她現(xiàn)如今渴求更多。
清酒道:“愣在門邊做什么,過來幫忙。”
雖不回頭看,清酒也能憑借腳步聲知道是誰過來了。
魚兒進(jìn)到屋中,正想過去抱清酒,她心跳了一早上了,激動的總不能平靜,她想抱抱清酒,想要嗅到她身上的味道,或許能安撫這躁動的心情。
魚兒剛一靠近,清酒就端著一碗醒酒湯放到她手上,說道:“喝了�!�
魚兒乖乖接過,喝了一半去,一雙眼睛不離清酒,瞧著清酒神色與平時(shí)無二。
清酒笑道:“總是看著我做什么?”
“喝完了就將這兩碗醒酒湯端到堂中來。”
清酒端著兩碗醒酒湯已經(jīng)往外走。魚兒連忙將手中的醒酒湯一飲而盡,端著剩余兩碗跟在了清酒身后。
兩人一前一后在走廊上,魚兒望著清酒發(fā)中左右輕晃的雪白流蘇,忽而想起剛與清酒相遇時(shí)發(fā)生的事。
那一日,好像自己也曾這般走在她身后過,被她長發(fā)中的流蘇攫取了視線。她曾只能仰望,如今自己長高了,看起來方便多了。
魚兒咬著嘴唇,也咬不住這滿溢的甜蜜笑意。
太過喜歡這個(gè)人,以至于手腳都不知道該要怎么放了。
厭離四人喝過醒酒湯后,慢慢的才好受一些。幾人起的都有些晚,此刻已快晌午了,七弦宮正月是
沒有早課的,宮商過來給魚兒撫琴便有些早。
魚兒還沒能找到和清酒獨(dú)處的機(jī)會,已被帶走調(diào)理內(nèi)傷去了。
晚間出來,又是眾人一起吃飯。
待得后來,那種想要與清酒粘粘糊糊的熱切沉淀了下去。
因?yàn)樗齻儼咽抡f穿之后,清酒依舊是平平淡淡的,不比先前親熱一分,也不比先前冷淡一分,就好像那事沒發(fā)生過一般。
自那日開始,清酒如往常那般對她,最多也不過是觸摸臉頰,撫頭,親吻這樣的事,卻不再有過。
魚兒自己是清醒時(shí),也沒了醉酒時(shí)那一股沖動莽撞勁,面對著清酒的時(shí)候,倒不敢太冒然主動,仍是乖乖順順的。
雖無進(jìn)展,魚兒心里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透明朗。
以前為了這份羞于開口的情意,她苦苦壓抑內(nèi)心,哪怕在清酒面前多流露一些,都恐會被她嫌惡,如今好了,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
即便現(xiàn)在沒有在一起的,但總會的。
魚兒心中從未有過的堅(jiān)定。我一定會追趕上她,走在她身旁。
又過了兩日,清酒整理了行裝,上了七弦宮備的馬,動身要去杭州。
這是清酒年后雷打不動要做的事,魚兒雖早就知道,真到這日清酒要走,心中卻萬般不舍。
她才明了清酒心意,整日在她身前都嫌看不夠的,現(xiàn)下卻要離別這么多日。
厭離幾人和宮商在城外送清酒。陽春雙手?jǐn)n在袖中,竟也不舍別離般:“就沒幾個(gè)人,你又走了,這不是更冷清了,大過年的,干嘛跑這么遠(yuǎn)�!�
清酒說道:“杭州離這也不遠(yuǎn),我一去一回也過不了一月�!�
陽春忽然眼睛一亮,說道:“我好多年都沒去杭州了,反正我們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不如一道去,就當(dāng)游玩�!�
清酒牽著韁繩,笑了笑,沒有應(yīng)答。
唐麟趾出來說話道:“就你閑不住,哪里都想蹦跶�!�
宮商走上前來,從廣袖中取出一卷書,遞給清酒:“先前尋得這《歸寧集》,你姑姑一直想要的,但是不知她魂歸何處,倒也不敢隨意祭給她,如今正好,你帶給她罷�!�
清酒雙手接過,目光顯露驚訝:“我聽姑姑提過,《歸寧集》是樂律珍本,世間所剩無幾,斯人已逝,燒了這去,她或許會高興,但毀了這珍本,想必她也萬分惋惜的,宮主……”
宮商微微一笑:“我知道她性子的,這是我的手抄本�!�
清酒這才了然,袖了這卷書,神色柔和許多。
清酒向厭離道:“花蓮如果是到七弦宮,你讓他不要急著回杭州,先在這里等我兩天。如果他是直接回的江南,我可能晚幾天,帶他一起回來。還有莫問那邊,應(yīng)該也差不多了,你去信問問她近況�!�
厭離道:“知道了,動身罷,再耽擱就晚了,路上你自己要留意身體�!�
清酒向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轉(zhuǎn)過頭來時(shí),目光掠過魚兒。魚兒站在最外,還一句話未說。
清酒嘴角一勾,不留一言,一拽韁繩,準(zhǔn)備走了。
那是一個(gè)岔路,清酒轉(zhuǎn)而向西。
馬兒揚(yáng)蹄前進(jìn),走的并不快,在雪地上留下一路蹄印。
齊天柱奇怪道:“丫頭,清酒要走了,怎的今日你一言不發(fā),你和清酒鬧別扭了?”
話一問出口,魚兒身形已動,施展輕功,幾息之間便趕上了清酒。
清酒目光向前,然而耳力敏銳,已聽到身后風(fēng)聲有異。她嘴角帶起一抹笑意,手上已勒慢了馬。
魚兒趕到她身旁,拉住了韁繩,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