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吳非此時已經(jīng)完全是一副茫然不知何處的醉態(tài),被拉起來后抬頭迷蒙地看了看來人,叫了一聲“行哥”就歪倒在對方身上。
沈行單手?jǐn)r著吳非,轉(zhuǎn)過頭對白佳客氣道:“給白公子添麻煩了。非非喝醉了,我先帶他回去了�!�
白佳點點頭,目視著兩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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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宴會上醉酒這件事,吳非就有了再次拜訪白佳的理由。他帶著禮物直接來到羅杰爾的府邸,見到白佳后羞赧地笑笑:“抱歉,酒后失態(tài),讓白公子見笑了�!�
但既然已經(jīng)把自己最隱秘的一面暴露在對方面前了,就也無需再藏著掖著,仿佛是找到了一個和自己處境類似、能理解自己的人一樣,吳非率先單方面地把白佳當(dāng)成了一個能夠交心的朋友,向?qū)Ψ絻A吐著自己在這段占據(jù)了他生活全部的不對等感情里的不自由和掙扎。
白佳非常能理解他,試圖給他洗腦,但是一時之間也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白佳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有一次在聊天時提醒吳非道:“不過你現(xiàn)在不要和他鬧得太過,你現(xiàn)在沒有能力離開地下城,至少讓他帶你到浮島上去,等你在浮島站穩(wěn)腳跟再想辦法離開他自己生活�!�
吳非心中一跳,敏感地察覺到了什么,故意皺眉道:“為什么?我去過浮島,覺得也沒什么意思,那里的人都不好。而且浮島是他的地盤,我對那里也不熟悉,還不如在地下城自由自在的。”
白佳抿了抿唇,擰眉想了下道:“我過兩個月也會想辦法去浮島上,到時候我會去找你。我打算在那里做點生意,你可以來幫我。”
吳非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心里卻越發(fā)篤定白佳是知道關(guān)于地下城未來的災(zāi)難的,否則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攸關(guān)性命,很難向他提出“先哄好沈行讓他帶你去浮島”這樣賣己求榮的建議的。
在這樣的相處模式中,兩人的關(guān)系倒是真的慢慢熟悉起來,吳非也真的有些把這個不知道背負(fù)了什么、處境艱難,外表驕橫但內(nèi)心赤誠的青年當(dāng)成了朋友。他當(dāng)初監(jiān)視了人家那么長時間心里就有些過意不去,如今別有用心地故意接近對方,也算是欺騙感情,就更心中有愧了。
他回去問沈行:“行哥,你當(dāng)初是怎么做到騙我騙得面不改色的?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沈行沒用欺詐師的卡,用的是政治家,聽了這指控之后依然面色不變,雙手十指交叉交疊在一起,坐在吳非對面看著他道:“我哪里有騙過你,不過是為了保護你,有些事情暫時沒有讓你知道而已�!�
“人不能說假話,但真話不能全說�!�
吳非就在青天白日之下,眼睜睜地看著他扯謊,毫無招架反駁之力。
不過沈行在政治家身份下很快就看出了吳非心中到底在猶豫什么,放低了聲音循循善誘道:“你覺得你騙白佳不好對不對?但是你不是知道他有一件想要達成的心愿嗎?你想不想幫他達成?如果想的話,不先接近他、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取得他的信任,你又怎么能幫得了他?”
……居然還有些道理,雖然他明白,不管怎么解釋,這件事的本質(zhì)還是改變不了的�?档抡f要把人當(dāng)作目的而非手段,但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是把白佳當(dāng)作了達到通關(guān)這一目的的工具和手段。
吳非點點頭,決定要盡力幫白佳實現(xiàn)他的愿望,多少算作一點補償和安慰。
既然回到了地下城,當(dāng)然不可能不去慰問一下袁老師。吳非和沈行輕車簡從回到雜貨鋪,就見袁三胖得意洋洋地拿出一本厚厚的聯(lián)系簿,上面少說也登記了三五百個人。
袁三胖拍胸脯道:“這些人都是愿意跟著咱們走的!”
吳非面色復(fù)雜:“……三胖你是怎么做到的?”
袁三胖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道:“其實一開始是沒什么市場的,我用盡了辦法也只拉攏到二三十個人。但是后來收到你們的消息了嘛!誰能想到沈總那么牛逼,居然這么快給自己搞了個浮島財閥的身份,我就狐假虎威,放出消息說我有路子可以送人去浮島的工廠上打工,但是要篩選的,最后只有五十個人能去,想去必須經(jīng)過篩選和訓(xùn)練。這里的人們大多都想去浮島生活啊,就都來報名,為了通過篩選配合度都特別高,生怕自己被淘汰下去。結(jié)果現(xiàn)在搞得我覺得自己像個黑心傳銷蛇頭似的�!�
吳非拍拍袁三胖的肩,想了半天,最后稱贊了一句:“好同志�!�
幾日后沈行也以這些天里愛人麻煩了白公子太多為由,提出要請白佳和羅杰爾吃飯。
到了羅杰爾這個地位,當(dāng)然明白對方應(yīng)該不會因為這樣的事出面,這個所謂的借口不過是個便于相互結(jié)識合作的引子,他也想認(rèn)識沈行,于是帶上白佳欣然應(yīng)邀。
飯局上羅杰爾和使用著政治家身份的沈行兩人相談甚歡,吳非在旁邊盡職盡責(zé)地扮演著金絲雀的角色,一口一個“行哥”,時不時地給沈行剝個葡萄,剝好皮后含情脈脈地看著對方,直接喂到沈行嘴邊。
喂到最后他自己臉都紅了,沈行摟住他偏過頭來親親他嘴角,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行了,哥哥回去再疼你。”
他們對面還坐著兩個大活人,雖然是為了符合時下人物和情景設(shè)定的舉動,但吳非還是被搞得整個臉都燒了起來――他行神到底是從哪學(xué)來的這種話,其他身份的時候都還挺正經(jīng)的,所以說是因為搞政治的流氓的原因?
飯后羅杰爾就打發(fā)白佳去招呼吳非,他和沈行留下談事情。
只剩吳非和白佳兩人時,青年直截了當(dāng)?shù)乜聪騾欠堑溃骸澳銈儌z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吳非一愣:“什么誤會?”
劇本里可沒編這一段啊。
白佳看向他道:“我看今天你們吃飯的時候,你喂他吃葡萄、給他擦嘴的時候,雖然看上去是你一直在侍候他,但他那時候那種縱容里帶著點溫柔、享受和愉悅的感覺是裝不出來的。我經(jīng)歷過的事和看過的人也很多了,比你想象的還要多一些……我覺得他是真的疼你�!�
第266章
三胖的小工
“當(dāng)然,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人心是會變的,即使他是真的愛你,我還是認(rèn)為你應(yīng)該找到自己的目標(biāo),而不是把全部生活都托付到另外一個人手上。”
吳非點點頭,明白白佳說的話全部出自好意。
他不知道怎么接話,張了張嘴只能干巴巴道:“不可能的,你的感覺一定出錯了。”
說起來,他從小到大身邊的朋友都還是以男生為主,就算是女性朋友也不太會和他探討情感問題,而以前大學(xué)的時候朋友室友失戀了之類的,大家最多也就是一起去附近燒烤店喝一杯,聽對方說說苦逼發(fā)發(fā)牢騷,與白佳這種相處模式還是前所未有的,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多了一個閨蜜?
同時他在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下次遇見這種劇情一定要他來演金主,讓他行神自己來演金絲雀。金主多好演啊,買買買寵寵寵關(guān)鍵時候渣一渣就可以了,這金絲雀百轉(zhuǎn)千回的戲份可真不是他這種耿直策劃能駕馭了的,一不小心就得穿幫露餡兒。
而且這次還是他行神不對勁兒。
行神這政治家身份怎么回事,拿錯劇本了是吧?明明應(yīng)該拿秦皇漢武帝王無情的劇本,結(jié)果拿錯成了幽王烽火戲諸侯?您還是政治家嗎,這和身份不符啊……
“不過我覺得你今天表現(xiàn)很好。”白佳繼續(xù)道,打斷了吳非混亂的思緒,“在你能在浮島站穩(wěn)腳跟之前,不妨把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作為有利的籌碼�!�
――
與此同時,地下城三層,袁三胖的店里。
不管在什么時候,有條件利用條件,沒有條件也要創(chuàng)造條件,袁老師總會盡量保證自己和袁老兩人能吃好喝好。
沈行拿到煥光集團太子的身份后,在他和吳非的幫助下,他這間小小的雜貨鋪也是今非昔比,煥然一新,原來的小店當(dāng)成了分店,交給一個雇工打理,他則又在不遠(yuǎn)處一個更開闊的地方盤下一個門臉兒做總店,前面開店,后面住人,裝修時當(dāng)然少不了一個開闊敞亮的開放廚房。
袁三胖閑來無事,每天晚上睡覺前開始盤算明天中午吃什么,到睡覺前就把第二天一天的飯都安排好了。
袁老今天中午沒什么胃口,所以他打算簡單做點――前兩天自制的剁椒做好了,一道鮮嫩開胃的剁椒魚頭,一道蒜蓉粉絲娃娃菜,一鍋煨好的鮮燙的雞湯。雞湯盛到搪瓷杯子里裝好,蓋上蓋捂著,一揭開蓋,香味便和著繚繞的白色霧氣撲面而來。
今天地下城里有些潮,濕漉漉的環(huán)境下,飄著幾滴金黃色油花的雞湯顯得格外誘人。
袁三胖做好了兩菜一湯,端到雜貨鋪前邊的小院里正準(zhǔn)備開吃,就見從外邊走進來一個人――那是一個年輕人,穿著一件黑色的、暗沉沉的長風(fēng)衣,手上拿著一柄長柄的黑色雨傘――這在地下城中顯得格外奇怪,因為地下城里從來不會下雨,倒是會漏水,土生土長的當(dāng)代年輕人甚至不知道雨傘是種什么東西。
他很高,身材消瘦,并且顯出一種營養(yǎng)不良式的蒼白,眼底有著淡淡的陰青。他有一頭枯草似的淡金色短發(fā),但面孔卻更偏向地球上的東方人種長相。遠(yuǎn)看上去就像一支高高瘦瘦的竹竿,飄飄蕩蕩的,好像風(fēng)一吹就會倒一樣。
他就這么慢慢悠悠地飄到了袁三胖的面前,然后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桌上的搪瓷杯子,聲音飄忽地問道:“……這是什么?”
袁三胖:“……”
托社會主義的福,他袁三胖走在街上還真的很少看到這種直勾勾盯著食物走不動道,眼睛里發(fā)出幽光,活像三天三夜沒吃過飯的人。
更何況不知道為什么,眼前這人雖然一幅風(fēng)一吹就要死的樣子,卻給了他一種強大的威懾感。
他微微縮了縮脖子,咽了下唾沫,悄悄遞給袁老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把自己手里的勺子遞到對方手里:“雞湯,你小心燙。”
……
兩天之后,SUN的直播間里,冥蛇戰(zhàn)隊的隊長申納克坐在封閉休息室里,轉(zhuǎn)了一下手中的碩大的綠寶石戒指,看向自己剩下的一位隊員:“克勞迪還沒有回來嗎?”
sun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的通訊器,臉色復(fù)雜:“……他說有事耽擱了一下,不過問題不大,不用擔(dān)心�!�
申納克沒說話,但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一下。
雖然克勞迪的契約者在隊伍里多承擔(dān)各種輔助的職責(zé),但到了他們?nèi)缃竦牡夭�,其契約者所擁有的多個攻擊性身份也并不弱,甚至可以說是很強。而且克勞迪本人是一名退役雇傭兵,身手非凡,即使是自己上都可以硬剛一些低階的普通契約者,自保應(yīng)該沒有問題。
他這次帶著切換成傘鬼身份的契約者去地下城劫人,以他的能力本來半天就可以完成,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目標(biāo)人物劫回來,不知道什么事卻能讓他耽擱了――他那種厭世的厭食癥,根本就沒欲望的好嗎。
而與此同時,在地下城一間最新最氣派的雜貨店里,一位面孔陌生、蒼白消瘦的新店員走馬上任了……
店主袁三胖在后廚興奮地給吳非發(fā)消息:“吳非!我店里新招了一個特別利落特別能干的年輕小哥,而且不用給工資,一天包一日五餐就可以了!”
打雜的店員小哥也在同一時間沉默地給自己的隊友發(fā)消息――
“有沒有道具可以把原住民帶出關(guān)卡?”
――
吳非和沈行在地下城的時候,被派去地表對吳非拍下的研究所進行開發(fā)的隊伍也終于完成了工作。他們在以研究所為中心建立了半徑約三十米的一片防護區(qū),并在此戒嚴(yán),等待吳非和沈行的到來。
吳非和沈行兩人直接從地下城出發(fā),乘坐特制的車輛前往地表,進入防護區(qū)后換上防護服跟隨工作人員進入研究所。
這間研究所規(guī)模不小,而且應(yīng)用了許多在當(dāng)時看來非常領(lǐng)先的先進科技,所以才得以在大災(zāi)變后荒廢的多年間保存得如此完好,其中的許多儀器、資料和房間都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根據(jù)先前進入其中考察的核心考察員報告,這間研究所所頻繁使用的年份恰好是“島計劃”實施前的一到兩年間,而它所主要研究的項目是一種用于解決大災(zāi)變病毒、幫助地表恢復(fù)的藥劑,其代號為BJ3776。
甚至根據(jù)他們的記錄,這種藥劑已經(jīng)在實驗室取得了成功,他們最后所做的不過是想辦法進一步降低其使用成本和門檻,以便于其能被推廣應(yīng)用而已。因為事關(guān)重大,牽動著所有人類的希望,這件事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并沒有被公布出去,計劃是找到合適可行的低成本應(yīng)用方法后再進行公布。
但不知道為何,這項研究卻在中途中斷了,最核心的資料都沒有保留下來,他們能在實驗室里找到的只有一些較外圍的研究資料,
更奇怪的是,不論是在地下城還是在浮島,都查找不到關(guān)于這個研究所和其實驗成果的任何官方記載。因為也沒有核心資料留下來,考察員甚至認(rèn)為這不過是哪個富豪在妄想之下給自己建造的一個白日夢實驗室,所謂的這種BJ3776藥劑也不過是幻想,否則怎么會一點兒核心資料和官方記載都沒有留下。
吳非聽完報告之后卻覺得這個實驗室并不簡單,他當(dāng)初的預(yù)想恐怕要成真了――這個世界是有不為人知的秘辛的,關(guān)于這間實驗室的恐怕就是一個,而且還是一個大的。
他問前來報告的核心考察員:“有沒有關(guān)于這個研究所內(nèi)工作人員的相關(guān)信息?”
考察員想了一會兒,拿來一本實驗記錄給吳非:“沒有更多的信息了,但是實驗記錄的每一頁上都會寫著負(fù)責(zé)人和執(zhí)行人的名字�!�
吳非接過來翻了翻,面對陌生的名字,實在找不出什么線索。
不過這個關(guān)卡恐怕也不會輕易地讓原住民把線索呈上,吳非和沈行讓其他人離開,開始親自對研究所搜查起來。
這些被派來搜查的隊伍都是沈行的親信,而且有各種保密協(xié)定控制,倒是暫且不用擔(dān)心他們把這里的情況泄露出去。
兩人從最核心的實驗室查起,如考察隊所說,的確一無所獲。
吳非有些失落地走進旁邊一間裝飾簡單的辦公室,辦公桌上擺著一張照片,是一對年輕夫婦抱著一個嬰兒的合影,但鏡框上已經(jīng)蒙上了厚厚的灰塵。
吳非撕了一張紙把鏡框擦干凈,準(zhǔn)備給照片照一張象,讓沈行順著上面的人查,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線索,然而擦著擦著他卻越來越覺得――
照片上的人似乎有些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副cp,三胖直到本作完結(jié)都不會談戀愛,一直是一只被秀的單身狗。
但他可能會有很多好基友。
第267章
三胖的劇本
吳非仔細(xì)看著照片上的人。他確認(rèn)自己并沒有見過此人,但其眉眼間卻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仔細(xì)回憶了一下最近在關(guān)卡中接觸過的人的面容,很快靈光一現(xiàn),想到了是在哪里看到過類似的面容。
他飛快地翻出之前那個搜查隊隊員給他看過的試驗記錄本,在一百多次記錄里,簽字最多的是一個叫“bai”的人。他當(dāng)時沒有注意,現(xiàn)在卻全部聯(lián)系了起來――
bai,應(yīng)該是“白”。
他曾經(jīng)在白佳的書桌上看到過一張全家福照片,是白佳和他父母的。因為白佳長得基本隨母親,所以在看到照片里那個人時,吳非只覺得熟悉,并未聯(lián)想到他身上,仔細(xì)回想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和白佳的父親長得倒是有三分相像的。
再聯(lián)系白佳日記中的記載……所以說,這個實驗室和白佳的家人有關(guān)系?他們背后是指向同一件秘密?
作為計劃者,吳非并不認(rèn)為這個實驗室中的一切是騙人的,他更傾向于這種BJ3776試劑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其存在被人為地抹去了,核心資料也不知所蹤而已。
推理到這里,一旦建立起雙方的聯(lián)系,兩邊的問題就像一個圓一樣嵌套在了一起――
白佳所背負(fù)的家族秘密和想實現(xiàn)的心愿究竟是什么?核心資料去了什么地方?以羅杰爾的身份,當(dāng)時為什么要主動接近白佳,他到底是要利用白佳做什么?
……
只需要一個鑰匙,這些問題就可以全部解開。而現(xiàn)在,吳非感覺自己隱隱已經(jīng)猜到了鑰匙的輪廓。
沈政治家在旁邊看著他,微微張口。
吳非:“行哥你不要說話!我感覺我已經(jīng)猜到了大概的方向,你不要戳破。”
沈行:“你扣子沒有系好�!�
吳非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的衣服,趁著吳非怔愣住的時候,男人上前一步,微微低下頭,眼瞼低垂,一手拉起他的左手,修長的手指按上他的袖口,很快給他系上了上面的扣子。
“好了,走吧。”做完這一切后,沈行卻沒有放開他,而是淡淡交代了一句后就直接拉著他走出了研究所。
――
吳非離開研究所后便回到地下城,他有心試探白佳的反應(yīng),所以特意把研究所相關(guān)的事當(dāng)成見聞講給他聽。
白佳果然有瞬間的動容,而后迅速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像往常一樣漫不經(jīng)心地對吳非道:“有點意思,下次帶我也一起去看看�!�
兩人正說話間,房間內(nèi)突然出現(xiàn)一個黑色的水墨暈染開般的漩渦,漩渦迅速擴大,最后變成可容一人通過的大小,一個穿著黑色長風(fēng)衣,身型消瘦、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從中走了出來。那個漩渦則在他手中被收起,最終化為一柄黑色的長柄雨傘。
消瘦而蒼白的青年沉默地抬眼看向屋中的兩人,嘴唇微微抿起,似乎是感到了一絲棘手和麻煩,但他很快就做出了決斷不再猶豫――那把黑色的大傘再次被撐開,就像一個吸附吞噬了周圍光芒的黑洞一樣,籠罩在這間不算小的臥室內(nèi),也把吳非和白佳兩人籠罩在其陰影之下。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瞬息之間,等到黑傘再次收攏回到青年手上時,房間內(nèi)原本的兩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剩下黑衣青年獨自站在空曠的房間內(nèi)。他撐開傘,左右看了一眼,便又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
在黑傘被打開的剎那,吳非便感覺到自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懾住了一般,那種感覺類似于民間的“鬼壓床”,意識是清醒的,可卻渾身動彈不得。在這種詭異力量的影響下,身為普通人的他絲毫無力掙脫,很快的,就連意識也逐漸變得恍惚。
等他再恢復(fù)意識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處于一個黑漆漆的空間之內(nèi)。黑暗蒙蔽了人對于空間的感知和判斷,他只能感知到自己所處位置方寸之間的情況,并不知道這個空間的邊際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哪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能感覺到白佳就在他身邊。
驟然收到來路不明的襲擊受困,此時恢復(fù)意識和對身體的控制權(quán),吳非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給沈行和袁三胖傳遞消息,提醒他們小心,然后來接應(yīng)他救他們出去;第二反應(yīng)就是翻找可以使用的道具,想辦法逃出這里。
就在準(zhǔn)備打開通訊器的時候,吳非的動作突然頓住了,他向四周的黑暗中看了看,最終收回了手――
隨著段位等級的提升,他的五感也變得越發(fā)敏銳,比如升到白銀段位后,他的近視眼就沒有了。而除此之外,還有一種不可捉摸的“第六感”或者說“直覺”,也隨之變得更加敏感。
就像現(xiàn)在,明明周圍都是一片黑暗,但他卻有一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下一般。
他收回了動作,索性閉上眼,沉下心去捕捉那幾不可查的微弱感覺,然后皺了皺眉――監(jiān)視仿佛來自于四面八方,更奇怪的是,他所處的這個空間給他的感覺――并不像是一個普通的黑房間,相較之下,它更像是一個活物。
和巨獸的腹中又不相同,這個地方,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活物。
――
地下城三層,三胖雜貨鋪的生意日益興隆。
除了尋常雜貨之外,這里還會額外售賣一些店主袁三胖自制的小菜和零食等,味道獨特可口,每天都招攬了大量的顧客前來光顧。購買食物的同時,他們自然也會順便買上一些家庭日常需要的物品,久而久之,這里的生意就越來越好。
更不要說,店主袁三胖還號稱自己在浮島上有關(guān)系,組織了一個篩選組織,表現(xiàn)好的人可以送去浮島上做工――雖然三胖說了只是去做一些粗重的雜工而已,但他們這些生活在地下三層的人,大多數(shù)人的工作都不體面,靠出賣勞力辛苦為生,既然做的工作相差無幾,他們自然更希望能去資源更更豐富的浮島上去工作生活。
雜貨鋪新招的廉價營養(yǎng)不良青年此時正拿著傘邁步從店門口走進來,袁三胖看到人,頓時“蹬蹬蹬”地跑過去,堵到人面前質(zhì)問道:“你去哪兒了!剛才店里那么忙,都不見你人!”
青年隨意地走到一旁,把手里的雨傘掛好:“去幫人送貨,東三街那家飯店要的貨多,我跟著去送了一趟�!�
“哦�!痹置嗣X袋,頓時啞了氣勢,換了個語氣戳戳人問道,“你餓不餓?我菜都準(zhǔn)備好了,等著下鍋就可以了�!�
青年點了點頭,在袁三胖轉(zhuǎn)身的時候又拉住了他,沉默了兩秒后道:“我今天晚上要回去了�!�
“你回哪去兒?”袁三胖疑惑地看著他。
這哥們兒不是長時間忍饑挨餓吃不上飯的地下城流浪漢嗎,要不怎么能這么便宜的一天五頓飯就答應(yīng)留下給他干活?他這是要回哪去兒?
青年則用一種一貫的百無聊賴生無所戀的平板又厭世的目光看著他,只是那眼神中此時有多了一層憂慮,使他看起來像是在看著智障:“當(dāng)然是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袁三胖還沒回過神,就見對方目光掃過掛在店里的、記錄著報名要去浮島上做工的人的表現(xiàn)的記錄表,開口問道:“對了,你真有關(guān)系能送這些人去浮島打工嗎?”
根據(jù)他這些天的觀察,袁三胖并不像是有具備這個能力的親朋的樣子。
袁三胖一時張口結(jié)舌,什么“計劃者”“通關(guān)任務(wù)”“隊友”這些肯定是不能講的,講了對方也聽不懂,他一時之間有想不出特別好的說法,如果說自己沒有關(guān)系,那他做這個不就成騙人了,被其他人知道怎么辦?
他想了想,含含糊糊道:“還是有的,我有個朋友,以前和我一起在地下城的,關(guān)系還不錯。后來他找了個浮島上有地位的大佬在一起,也經(jīng)常提攜我……”
青年看他這幅遮遮掩掩的樣子就明白了大半,知道他這關(guān)系十有八九不靠譜。他目光閃了閃,從口袋里摸出一枚鐫刻著一只精致小蛇的銀色紐扣遞給袁三胖:“如果遇到麻煩,可以拿這個去浮島九森集團找我。”
袁三胖:“???”
我三胖突然感覺這個劇本好像不太對?!
為什么這種看上去營養(yǎng)不良的家伙身上還有這種戲……
……
這種收留了落魄貴公子,然后被贈予信物讓他有需要的時候去找對方的套路橋段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不是他們吳非吳隊長和他們行神之間愛玩的劇本嗎?
和他三胖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啊喂?!
袁三胖做了最后一頓飯,送他的廉價勞動力離開,回來時還嘟囔著他為什么要一直拿著那把黑色的傘,地下城又不下雨,所以果然是浮島上來的人嗎之類的話。
袁老正好從外面遛彎兒回來,這兩天因為有廉價勞動力在,袁老立刻就像一個突然不用看孫子了解放了的爺爺一樣,成天地出去瞎溜達不著家。此時老爺子一回來聽到袁三胖嘟囔,回過頭來一臉的“你還是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看著袁三胖,開口道:“原來你沒看出來��?那是個計劃者,他手里的傘就是他的契約者,應(yīng)該是鬼妖一類的身份,所以能變成物件�!�
袁三胖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袁老爺子:“他是計劃者?!不、不是,我是說,您看出來他是計劃者不告訴我還成天地出去遛彎兒?!他要是把我咔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