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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宴江本能地想往后躲,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毫無退路,鬼王只用一只橫在他后腰的手,就輕輕松松地構(gòu)造出了獨(dú)屬于他的牢籠。

    冰冷卻柔軟的唇,帶著與以往不太一樣的強(qiáng)勢。

    時崤沒有給宴江留出半點(diǎn)緩沖的余地,另一只手捏著他的下頜,逼迫他張開雙唇,那舌便大搖大擺地侵入溫?zé)岬目谇弧?br />
    這是一個實(shí)實(shí)在在的吻。

    沒有失去魂氣的迷糊,宴江頭一次如此清醒地感受到鬼王的動作,對方靈活的舌纏著自己的舌摩擦、柔軟的唇貼著自己的唇滑動,間或伴著吮吸與勾弄,觸感詭異,舔得他不住發(fā)抖。

    是大膽而越界的親密接觸,沒有任何借口可以依托。

    時崤的舌以一種人類絕對無法到達(dá)的深度,探到宴江的喉嚨口淺淺地戳刺。

    與此同時,固定他下頜的手也慢慢往下滑,指腹停在他脖子相應(yīng)的位置處,打著圈地輕輕按揉。

    他的動作曖昧又色情,揉得宴江喉嚨口又癢又麻,那是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感覺,太過隱秘,直直傳到心口,便是一股抓心撓肺的癢。

    宴江被迫吞咽下兩人深吻中產(chǎn)生的口水,頭皮止不住地發(fā)麻,抖著手想去拉住鬼王的手。

    可他摔進(jìn)鬼王懷里的姿勢本就無處借力,又被緊緊攬著,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先機(jī)。

    也不知道是因?yàn)檫@個吻本身,還是因?yàn)楣硗踽尫懦鰜淼墓須�,漸漸地,他渾身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軟,甚至順著對方柔軟的衣物往下滑。

    時崤稍微側(cè)頭,追著人類的唇,將兩人貼得更緊。

    片刻后,又轉(zhuǎn)而托住宴江的腿,將人往上顛抱成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高大的身體重新靠回椅背,讓宴江跪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胸前。

    這個吻太深太長,漸漸地將時崤的舌也捂得溫?zé)帷?br />
    等到他終于舍得放開可憐書生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微張著嘴靠在他大臂上大口喘氣。

    嘴唇紅艷艷的,還帶著曖昧的水光。

    時崤低頭,深深嗅聞宴江耳后的氣息。

    那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鬼王之前以為是活魂固有的氣味,如今才發(fā)現(xiàn)不是。

    是一種更隱晦的,包在宴江身體里、藏在他魂體里的清,別的人類也好,生靈也罷,都沒有這樣的味道。

    也是這個味道,在一開始勾得他鬼氣躁動不止。

    時崤眼中閃起紅光,右手突然施力,攬著宴江的后腰壓向自己。

    感受到人類溫?zé)岬拇笸葍?nèi)側(cè)與自己胯部相貼,他發(fā)出一聲滿足的輕嘆。

    宴江氣還未喘順,對此無知無覺。

    只有鬼王自己知道,他在此刻,居然對著一個平平無奇的雄性人類……發(fā)情了……

    十三

    夏日的天氣向來沒有道理可言,前些日子連續(xù)旱了一個多月,這一天睡前還是萬里無云,到了半夜,卻突然就下起了大暴雨。

    像是老天爺要將前頭缺的雨水全補(bǔ)回來似的,這雨下得讓人心驚,沉甸甸的雨珠密集地往下砸,力道之大,恐怕稍微不結(jié)實(shí)點(diǎn)的房子都要被砸塌。

    雷電一道接著一道,仿佛直接劈在人頭頂上,宴江活生生在熟睡中被這雷動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

    前后左右都黑漆漆的,分不清天亮了沒。

    第一反應(yīng)就是自家房頂又該漏水了,得趕緊起來拿水桶接著,免得雨水蔓延開去,浸壞了自己的書冊紙筆。

    他半耷拉著眼,還沒完全醒神,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有所行動,想要撥開薄被坐起身來。

    可是雙手動了動,才發(fā)現(xiàn)有什么東西隔著被子壓在自己身上,沉得厲害。

    轟隆——

    又一聲悶雷,雨聲更大了,四面八方都被沙沙的水聲包圍,讓人錯覺這屋子里也下起了雨。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宴江感覺自己周遭有些冷,給被窩中留有的余溫一對比,更是困得厲害。

    他心里記掛著家里漏水,也沒有多想,直接便伸手去推開身上的重物。

    手一碰上去,才發(fā)覺那東西冷得厲害。

    還沒來得及想起這是什么,那物竟突然動了起來,圈著他的腰往一旁收緊。

    宴江心跳漏了一拍。

    “亂動什么?”

    男人低而輕的聲音貼著他的頭頂傳來,氣息與腰上手臂如出一轍的冰冷。

    猛地睜開眼睛,徹底從半睡半醒重清醒過來。

    他記起來了。

    想起鬼王昨日傍晚抓著他親了許久,之后還強(qiáng)行摟著他一同入睡。

    眼前是男鬼的胸膛,冰冷,沒有心跳,宴江想往后撤離,又被腰背那只手臂攔住了退路。

    他抬起頭,雖然在意料之內(nèi),但當(dāng)目光在黑暗中對上那雙泛著血腥紅光的瞳孔時,心中還是畏懼地一陣發(fā)顫。

    “天還沒亮,老實(shí)點(diǎn)睡覺�!�

    “大人,我……”宴江猶猶豫豫地開口,剛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啞無力,“我得去看看屋頂是否漏雨�!�

    被時崤抱在懷中,他不自在極了,眼神不住躲閃,卻連掙扎都不敢,就這么乖乖軟軟地躺著,一只手還搭在時崤小臂上,忘了收回來。

    外頭雷光閃了閃,將天地間照得猶如白晝,即使這小破草屋門窗緊閉,也被模糊地照亮了一瞬。

    借著這一瞬間的光,宴江看見時崤眼神清明,眉目間環(huán)繞著淡淡黑霧,正面無表情地垂頭看著自己,面容格外肅殺。

    他抖了抖,平白生出一股恐懼,想將自己蜷縮起來。

    但受限于被面對面攬抱著的姿勢,這個動作又像極了主動在鬼王懷中鉆得更深。

    時崤胸膛微微地震顫,似乎無聲地笑了兩聲。

    “屋內(nèi)有本座的結(jié)界,不會漏雨的�!�

    冰冷的手揉了揉宴江的耳垂,在人眼無法捕捉到的陰影中,一抹黑色鬼氣順著這個動作進(jìn)到他的耳孔里。

    于是一股睡意隨之席卷而至,來勢洶洶。

    宴江慢慢合上沉重的眼皮,連回答都沒來得及,就重新陷入了沉睡,安靜、恬淡。

    黑暗不會對鬼的視線造成任何影響,時崤欣賞半晌,又忍不住低下頭去,著迷般在他耳后深吸一口,掠奪那股獨(dú)特的淡香。

    半晌,才松開手,坐起身來,在自己腹部半愈的傷口處探查片刻后,再一次運(yùn)起鬼氣療傷。

    夜過得格外地快。

    直至早上,暴雨依舊不見停,甚至連收小的勢頭都沒有。

    宴江這一覺睡得極熟,醒來的時候已是比平日稍晚了半個時辰,他往外推開半扇窗戶,只見外頭一片雨霧朦朧,太陽被云層牢牢遮擋,天色將亮不亮。

    這樣的天氣壓根沒有辦法出攤,即便出了攤,也不會有生意。

    風(fēng)也是潮濕的,雨珠打在窗臺上,又濺進(jìn)了屋中,宴江將目光從霧蒙蒙的天收回,無奈地將窗戶重新拉上。

    偶爾偷閑也好。

    他安慰自己。

    也不用向往日一樣匆忙了,宴江轉(zhuǎn)身走到擺著爹娘牌位的木柜前,仔仔細(xì)細(xì)地挑了三根香點(diǎn)上,衣擺撩起,恭敬地朝著牌位雙膝跪地。

    唯有這個時候,他的身上才能顯現(xiàn)出一兩分屬于文人的氣節(jié),他跪得筆直,雙手執(zhí)香高舉頭頂。

    “阿爹阿娘在上,保佑兒子早日開竅,考取功名,重振宴家,以慰列祖列宗之期盼�!�

    雖說這一通話是例行告愿,但顧及到鬼王也坐在廳中,他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說完,又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磕下頭去。

    一切看似無比尋常。

    只是宴江自己清楚,他其實(shí)偷偷藏了些別樣的話,沒有直接訴之于口。

    額頭與地面相觸碰的那一瞬間,他在心中悄悄地想:也求阿爹阿娘保佑孩子在鬼王手中逃過一劫,余生順?biāo)臁?br />
    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

    他絲毫不知道鬼王在他體內(nèi)放了一絲鬼氣,更不知道對方可以隨時隨地探察自己的想法,只以為自己那點(diǎn)小心思足夠隱晦。

    再從地上站起來,卻感覺身后驟然一涼。

    是時崤悄無聲息地貼了上來,嗤笑一聲。

    “你這對爹娘也不過是地府里最底層的小鬼,求他們,又有什么用?”

    宴江還舉著香燭,手上一抖,燒過的香灰便被抖散下來,帶了焚燒過的余溫拂過他的手背,最終掉落在地。

    時崤貼得極近,微微側(cè)著頭,因?yàn)楸妊缃呱显S多,說話的時候,氣息就噴在他的太陽穴上:“鬼府之王就在你面前,阿浮想要什么,還不如直接求本座來得靠譜些。”

    這是他第二次喚宴江「阿浮」,卻喚得十足的自然與親密。

    語調(diào)有些特殊,分明以前在爹娘喊來格外尋常的兩個字,被他說出口,又夾雜了旖旎與曖昧,像是在嘴中含溫了,再慢慢吐出來似的。

    宴江不知如何回答,更不敢問他從何得知自己的小名,只是低下頭,極力想要抑制住身體的顫抖。

    時崤卻仿佛對此毫無察覺,從身后伸出手來,接過宴江手中燒了一半的香,替他插入香案中。

    收回來的途中,自然且順手地抱住書生,將他往后按在自己胸前。

    “宴淮之身死之時執(zhí)念太重,入了地府受不住審判,早已魂飛魄散。”他貼著宴江的耳廓慢慢地說,聲音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何必死心眼地追求功名,本座贈你一生榮華富貴,清閑一生豈不美哉?”

    像極了人間那些個紈绔浪子,一時飄飄然,就給出了心血來潮的承諾。

    說完連時崤都覺得自己荒唐。

    他只是暫住人間,按道理說,離開之日不僅要將他來過的痕跡全都帶走,甚至連這小書生的記憶,也是要一應(yīng)抹去的。

    宴江自然更不可能接受,嘴巴張了又張,才干巴巴地抖出一句簡短的婉拒:“我……小的不敢�!�

    不敢違抗先輩的遺愿放棄科舉,也不敢接受來自鬼府的亡靈所提出的饋贈。

    他躲鬼王還來不及,從一開始就是,如今更甚。

    本以為還會被為難一番。

    等了好一會兒,站到雙腳都開始微微發(fā)麻,卻感覺到鬼王松開了他,冰冷的身軀往后退一步。

    “你這呆子,怎么會托生在宴家……”

    十四

    宴江聽他語氣有異,轉(zhuǎn)頭,只見到鬼王挺拔的背影。

    這雨一下就下了整整一天,時大時小,卻一直沒停,所幸家中還有一點(diǎn)余糧,昨日那野山雞也沒吃完,即便困在家中,也不至于挨餓。

    宴江從未這么一整天都與鬼王待在一塊,渾身不自在極了,獨(dú)自坐在廳中看書,心卻像是被提起來似的,總是下意識地提防著什么——即便鬼王早上一通對話之后就一直待在臥房中,再沒了動靜。

    又也許是天實(shí)在是太暗了,暗到他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草草吃過晚飯之后,雨勢終于得以收停,尚有晶瑩的水珠掛在屋檐,時不時往下滴,砸在地面水坑里,發(fā)出「咚」的一聲。

    宴江收拾了碗筷到院中洗洗,又費(fèi)力地將院中倒下的一片籬笆扶回原位。

    再回屋的時候,鬼王竟已經(jīng)不知何時從房中出來,高大的身子立在廳中,面無表情地盯著墻上看。

    從宴江的角度,恰能看見他線條清晰起伏的側(cè)臉。

    “阿浮,你可知宴淮之為何殺我?”時崤仍是盯著墻上,沒有轉(zhuǎn)過頭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面上并無明顯的情緒,宴江卻覺得這句話夾帶了一股莫名寒意,遠(yuǎn)遠(yuǎn)夠不上平和。

    再走近一步,順著鬼王的目光,才發(fā)現(xiàn)對方將那副畫像掛在了墻上。

    因?yàn)槟甏眠h(yuǎn),紙張已經(jīng)發(fā)黃,唯有右下角的刻著「宴淮之」三個字的紅色印章格外鮮艷,紅得像血。

    宴江微愣,而后搖搖頭,小聲回答。

    “不知……”

    似乎是想當(dāng)然的答案,時崤沒有什么反應(yīng)。

    “我自及冠之后丁憂三年,在外征戰(zhàn)兩年,至身死之時正是二十五歲,尚未娶妻成家�!眳s是突然說起了其他。

    不知是忘了,還是如何,在說生前之事的時候,他并未自稱「本座」。

    當(dāng)時這片土地還不叫大閔,領(lǐng)域也尚且沒有如今廣闊。

    時年運(yùn)勢走低,入冬以來各地頻發(fā)雪災(zāi),數(shù)萬畝良田被皚皚白雪壓毀,數(shù)千口池塘被冰霜封住,幾乎一夜之間,天下農(nóng)戶賴以維生之物盡被天意收回,損失慘重。

    不只是中原,以游牧為業(yè)的蠻族更是有過之而無及。

    糧食短缺成了最后的導(dǎo)火線。朝中這些年耽于安樂,臨到蠻族突然大肆舉兵來犯,才發(fā)現(xiàn)竟無一將可用。

    于是兩年未曾回京度春、才從東南邊大捷歸來不足一個月的年輕將軍時崤再度提起纓槍、跨上高馬,準(zhǔn)備帶兵出發(fā)。

    時崤之父乃曾經(jīng)鼎鼎有名的西南鎮(zhèn)虎將軍,彼時正當(dāng)壯年便為國捐了軀,皇上自覺對其獨(dú)子多有虧欠,更是不愿意這唯一的將領(lǐng)也折損于戰(zhàn)場,臨行前多番挑揀,最終指派了一名朝中重臣隨行,以表重視的同時,作為時崤的軍師從旁輔助戰(zhàn)事。

    這名重臣,便是宴江往上好多輩的祖先,宴淮之。

    宴淮之何許人也?是皇上四年前破例提拔的左相,朝堂上最有才華、升遷最快的文臣,足智多謀,年輕的身體能夠撐得住打仗的奔波與遷徙,最重要的是,其與時崤私交甚篤,配合作戰(zhàn)再合適不過。

    故事的開頭與過程都無比的順利且完美,時崤與宴淮之一路直奔西北,勇謀兩全,只用了半月不到,便不損一兵一馬地將來犯蠻族打出國土,又乘勝追擊了五十里地才停下,頂著風(fēng)雪原地扎營,等待朝中傳來進(jìn)一步的指示。

    北國冰天雪地,時崤上了戰(zhàn)場雖勇猛非常,但到底是出身在西南邊的溫暖鄉(xiāng),一停戰(zhàn),便終日覺得渾身發(fā)寒,干完正事就習(xí)慣一股腦躲在自己營帳中不愿出來。

    于是宴淮之便常常上門來找,有情況則討論戰(zhàn)事,但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閑聊,難得清閑地聊起時崤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彼此的狀況,有說有笑,稱兄道弟,就像兩人年少時那樣的沒有隔閡。

    可是這樣的日子才持續(xù)了半個月,從某一天開始,宴淮之突然不再來找。

    時崤起先還不在意,又如此過了四五日,發(fā)覺對方有意在回避他,便直接去了軍師帳子中,當(dāng)面問了宴淮之。

    宴淮之沉默許久,不答反問:“過了這個年,賢弟便二十有六了,可曾想過何時娶親?”

    “宴哥過了年都三十了,不也還沒娶嘛�!睍r崤雖對這個問題一頭霧水,但也笑著坦然答了,“又不著急,我常年在外征戰(zhàn),比起嬌妻,更想要一個像宴哥一樣與我默契十足的軍師�!�

    本是帶了點(diǎn)開玩笑的回答,話一出口,宴淮之的臉色卻變了變,徹底沉默下來。

    再之后,他對時崤越發(fā)冷漠,恰巧朝中旨意終于快馬加鞭抵達(dá)了西北,時崤便也暫時將這些私事拋之腦后。

    迫于糧食短缺,皇上決定暫不大肆開戰(zhàn),下令時崤收整兵馬,退回西北碟州再做打算。時崤沒有異議,當(dāng)即開始著手動員退兵之事。

    天實(shí)在是太冷了,冷到人也比以往遲緩笨重,命令雖下了,但很多東西都快不了,這一番收整,又是平白三天過去,到臨行的前一夜,正是中原的除夕。

    這一夜,宴淮之突然破天荒地出了軍師帳子,邀請時崤一同散步消食,沒有帶其他小兵,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走到了懸崖邊上,迎著寒冷的風(fēng),向遠(yuǎn)處京城的方向眺望。

    “前些日子說起娶親之事,其實(shí)家中這些年相了不少官家閨秀,但為兄總覺得無法入眼,一直推脫,不知不覺竟已近而立�!�

    宴淮之盯著山脈起伏看了好久,突然對時崤開口,“出京前,家中又給我塞了一幅畫像,沒記錯的話,似乎是禮部何尚書之嫡女……那會兒還沒來得及推脫,為兄打算,回京后便應(yīng)下這婚事罷。”

    時崤吃驚轉(zhuǎn)頭,“為何如此突然?”

    宴淮之卻并不看他,仍舊望著遠(yuǎn)方京城的方向,“山脈重疊,河海遼闊,這天地之間多的是令人留戀之物,有時候難以兼得,只能有所取舍,舍掉的那些不是不想要,而是有其他更想要之物。”

    他的聲音太輕,時崤聽不太清,也聽不太懂,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

    正欲開口追問,身后卻突然被一道推力擊中。

    毫無防備的時崤只來得及轉(zhuǎn)過半個身子,空蕩蕩的懸崖無處借力,更來不及穩(wěn)住自己,只借著這一瞬,捕捉到宴淮之眼中的殺意。

    這個除夕夜他沒有跨過,永遠(yuǎn)地停留在了二十五歲。

    故事講完,宴江還沉浸在失神當(dāng)中,時崤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直勾勾地盯著宴江,臉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我身不由己情有可原,但是阿浮,你知道他為什么有意拖延到二十九歲還不娶親嗎?”

    宴江指尖一抖,心中突然跳出一絲極為不詳?shù)念A(yù)感,下意識地回答:“不知……”

    時崤那抹笑便咧得更大了,就像惡作劇得逞似的。

    “因?yàn)椤彼呓鼉刹�,低下頭來,親昵地與宴江鼻尖相對,“他是個斷袖�!�

    “宴淮之喜歡我,喜歡得快要瘋了�!�

    時崤說得很輕,卻帶著千萬斤的重量,毫不留情地砸在人類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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