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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性格使然,他向來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這樣往來應(yīng)對的場面,明知眼前鬼王本質(zhì)狡詐邪祟,卻還是會在短暫的失神中,被其構(gòu)造出來的表象所迷惑。

    半晌,才避重就輕地答:“人間得以化解此劫,小仙已覺圓滿。”

    他沒有那個定力去與時崤對視,目光無處著落,只能虛無縹緲地暫靠在案臺。

    自然地,也就沒法發(fā)現(xiàn),堂下的黑影正在悄然挪動,以膝為履,一小步、又一小步地朝著主座靠近。

    “仙君之意,可是早已原諒時某的所作所為?”那鬼語調(diào)上揚,略帶驚喜。

    與其說是追問,在浮澤這里,更像是一種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攪得他發(fā)亂發(fā)慌。

    原諒?何來原諒一說?他本是江流,是仙君,根本就沒有諸如仇恨、憤怒這類情緒,時崤給他留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恐懼與酸澀,人間那段記憶,永遠是他避之不及卻又無法擺脫的陰影。

    他沒有辦法坦然大方地說出「原諒」二字,更沒有辦法輕飄飄地對那段經(jīng)歷釋懷。

    浮澤把頭更深地埋了下去,目光從案臺移到自己的大腿。

    同樣是一身白衣,仙衣到底是凡間的粗布所無法比擬的,即便蜷著睡了長長一覺,折痕卻已經(jīng)在短時間內(nèi)變得淺淡,此時只剩下微微的不平整。

    “鬼王若有心,便當(dāng)做從未發(fā)生罷�!彼f得很輕,輕到幾乎沒有在空曠大廳里蕩出回聲。

    但若仔細(xì)聽去,尾音能聽出微微的抖,泄露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祈求意味,“只愿人間順?biāo)�,百姓平安……百姓平安……�?br />
    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如何,反復(fù)呢喃了好幾遍。

    鬼王沒有馬上回答。

    清池居復(fù)又沉寂了下來,不聞任何風(fēng)聲、水聲、說話聲路過。

    好一會兒,浮澤才終于意識到氣氛的怪異。欲要抬頭去看,眼前卻有黑色忽闖入,腳踝驟然一緊,隨之而來的,就是某種冰冷而且熟悉的觸感。

    噩夢中的黑色,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腳邊,占據(jù)了大半視野。

    浮澤的瞳孔瞬間收緊,渾身結(jié)冰似的僵硬,幾乎用盡全力才得以勉強維持身形。

    時崤仍是跪著,姿態(tài)明明那么低微卑賤,可當(dāng)他在由下往上仰視的時候,無害的表情卻有某個極短的瞬間完全破碎開來,展示出內(nèi)里真正的野性與反叛。

    像一匹養(yǎng)不熟的狼,正明目張膽地思索著如何用獠牙撕碎自己的飼養(yǎng)者。

    浮澤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能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鬼王握住自己赤裸的腳踝托進掌心。然后,虔誠又恭敬地捧高到胸前,彎腰低頭,在腳背落下冰涼一吻。

    “仙君好生無情,明知人間順?biāo)靵碇灰�,叫卑職如何�?dāng)作從未發(fā)生�!睍r崤似怨似嘆。

    無法用言語形容他此時的表現(xiàn)是多么的分裂,像有一善一惡兩條不同的魂共同寄宿在這具軀體里,敬仰與冒犯并行、卑微與強勢共存、困擾與篤定交融,無數(shù)種模樣在他臉上來回變換,構(gòu)成了他獨一無二的深情。

    “仙君的腿�!睍r崤的另一只手,肆無忌憚地?fù)嵘细傻男⊥取?br />
    隔著布料,掌心慢慢往上游移動,爬行動物似的,冰冷而陰毒,一寸寸攀爬到膝蓋、大腿。

    “仙君的腰�!�

    布料下的軀體溫?zé)峋d軟,根本調(diào)動不出力氣來反抗,只在腰側(cè)被他觸碰時敏感一顫,抖得更厲害了些。

    “還有,仙君哭泣的聲音�!睍r崤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幾乎只剩氣音,宛若親密耳語,“仙君的一切,都叫卑職無法忘懷,日也思,夜也想�!�

    時崤慢條斯理地挺直腰腿,上半身往前壓去,把倉皇無措的仙君逼得不住向后仰,直到最后失去平衡,倒靠在椅背上。

    浮澤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回到仙界,他仍與人間的宴江沒有任何差別。眼前的鬼王一旦動起真脾性,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得多,壓迫感如有實質(zhì)般強烈,帶著獨特的淡淡冷香撲面而來,包圍他、挾持他,順著他的七竅鉆進仙體里,從內(nèi)到外地瓦解掉所有冷靜。

    “放開、放開……”弱者最后的掙扎顯得蒼白,沒有半點威懾力。

    時崤卻果真變回了那個虔誠的膜拜者,聽話起身,重新跪回了原地。

    他高高仰頭,神色癡迷地看著座上的仙君,眉目的侵略意味尚未完全褪色,馬上就又被刷上了一層溫順,半真半假,叫人看不真切。

    “聽聞,仙君曾是福澤一方百姓的江流,橫跨西南地界,奔流不息,水澈見底�!�

    “你究竟,想要如何?”浮澤顫著聲音問。

    時崤便莫名滿意極了。低頭,再一次吻上了浮澤的赤足,紅唇點在足尖,輕慢舒緩地,依次吻遍五個粉白的腳趾:“卑職生前正是西南人士,也想求得仙君福澤�!�

    “仙君垂恩,給我解解渴,可好?”

    污穢偏用蜜糖包裹,在口中轉(zhuǎn)上一圈,變得旖旎濕黏。

    “時崤……”驚懼讓浮澤幾近失態(tài),眼眶泛上一圈紅,格外可憐,“看在、看在我救過你一命的份上……”

    時崤終于放開了他的赤足,卻又探身向前,伏在他的膝腿:“如何?”

    說話的時候,眼神仍是直勾勾地粘著他的仙君,隱隱約約的氣息噴在浮澤小腹,冰冷酥麻。

    “天兵還在外頭等著�!备蓮氐讛×�,神情哀傷懦怯,“你、你回鬼府去罷�!�

    時崤宛若未聞。

    在石磚上支撐了許久的膝蓋終于離了地,他慢慢地站起身來,轉(zhuǎn)而跪上了軟席,高大的體型便將仙君整個身體籠罩在下方,密不透風(fēng)。

    主座再寬,容納兩個成年男子終究頗為勉強,浮澤恍惚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柜子里,自己與鬼王手貼著手、腿纏著腿,兩種體溫混亂交融,沒有任何逃開的空間。

    他想叫,卻叫不出聲,經(jīng)脈里空空蕩蕩,找不到半點仙力用以自救。

    “抓到了,本座的阿浮�!�

    這句話,時崤沒有出聲,只是陰陰地笑著,對浮澤傳遞口型。

    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又一次夢魘。

    四十三

    仙者幾乎沒有物欲。天上的房屋錯落建起,外表看似奢華,內(nèi)里卻大多只是空空蕩蕩一間大廳,象征性地擺上三兩家具,再擇地建起修煉用的座臺,就算是一處仙居。

    清池居更是如此。

    因著浮澤喜水,清池居內(nèi)大部分面積都被清池占去,只在大廳最深處讓出了一片不算太大的地面,用以安置主座仙臺。

    一道浮橋跨越清池,連通了這孤島與大門,是為著整個仙居唯一的裝飾。除此之外,整個仙居內(nèi)再無其他物件添頭,空蕩得驚人。

    大抵正是因為如此,但凡清池居里稍有一點聲響,便會在墻壁間蕩出數(shù)道回聲,清晰空靈。

    浮澤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愿從自己口中泄出哪怕半點聲響。

    此時的他整個身體都被鬼王困在主座之中,腰肢不受控制地挺起,蹭到鬼王的腰帶又卸力落下,脖頸仰起、發(fā)絲凌亂,早已全然沒有一位仙君該有的端莊與自持。

    情動中,仙衣松松垮垮地鋪在絨面座席之上,白得神圣,卻也皺得淫靡。

    時崤低頭,親密溫柔地吻上他的喉結(jié),唇舌以一種極慢極慢的速度往下游走。

    食指勾開領(lǐng)口,露出鎖骨下方的「江」字,那兒已經(jīng)燒出了一片紅。于是,吻便精準(zhǔn)地落在其上。

    濕潤冰涼,沁入到仙魂之中。

    卻只不過是杯水車薪的滿足,勾出更多更深的癢,就連骨頭里的髓都隨之躁動起來,沸騰、蒸發(fā)。

    浮澤渾身一顫,終于忍不住哼出半聲哭吟。聲響撞上墻壁,又滿屋蔓延開來,不依不饒地鉆入耳孔耳孔,一遍又一遍強行將他拉回現(xiàn)實,清醒地面對欲望。

    他的身體越發(fā)綿軟,腰臀毫無支撐之力,只能無力地癱倒絨席上,眼里泛出點點水光。

    時崤也察覺到了,收回吻,挺拔的鼻尖蹭在浮澤下巴:“仙君,卑職伺候得可還舒服?”

    言語間氣息微喘。

    浮澤臉上瞬間就多了一抹無地自容的羞愧,閉緊了雙唇不愿回答,可憐而哀傷。

    他徒勞地想要推開身上的鬼王,卻又?jǐn)?shù)不清第多少次無功而返,雙手調(diào)動不出更多的力氣,只軟綿綿地,將那人的衣領(lǐng)攥得皺巴。

    時崤便笑,包容地將吻印上他的嘴邊:“仙君若不回答的話,我只好更加賣力了�!�

    一滴晶瑩剔透的汗從鼻尖滴落,掉在身下仙君潮紅的頰邊,像極了淚水。

    他的大手在身形和衣物的掩蓋下動了動,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浮澤的腳背便突然繃得死緊,腳指頭蜷縮又張開,眼中濕意更滿。

    兩道身軀貼合得親密無間,溫?zé)崤c冰冷的體溫強烈碰撞,發(fā)絲在親密中互相交纏,再分不清你我。

    嘖嘖的水聲中,清池居的空氣也被攪得混亂,濕濕黏黏地圍著主座涌動,像是要去親吻從布料堆中裸露出來的半截手臂。

    只是沒有多久,那節(jié)手臂便被另一只手拉了過去,嚴(yán)嚴(yán)實實地藏在黑色寬袖之下了。

    情意,融在了情欲之中。

    布料摩挲發(fā)出曖昧的沙沙聲,偶然伴隨有幾聲軟綿輕哼,以及低低的喘,在清池居的廳內(nèi)來回晃蕩。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又聽聞鬼王開口,隱約夾帶了幾分無奈:“情欲本是自然,仙君享受便是,無需苦苦抗拒……”

    “不要……唔……”

    “別怕我,阿浮�!�

    聲音低得模糊。

    像是一滴水落入水面,頃刻便化進了池水里,再也尋不見蹤跡。

    至始至終,除了幾個克制的吻之外,時崤都沒有真正觸碰到浮澤的皮膚。

    他只是用他的雙手,隔著重重布料,溫柔且霸道地,揉遍了浮澤敏感的全身……

    從肩,到腰,到腿……

    天上的清冷,是凡人絞盡腦汁也無法想象的。

    站在云端一眼望去,入目盡是悠悠云海,既沒有日夜更替,也無四季輪換,身處其間,對于時間流動的感知,便也在了無盡頭的平靜中越發(fā)麻木。

    唯有靠著遠處鐘塔依稀傳來的敲鐘聲,得以辨別一天的開始與結(jié)束。

    算算,鬼王已經(jīng)在清池居內(nèi)待了半天時間,門外兩位天兵對視一眼,點點頭,便轉(zhuǎn)身上前,恭恭敬敬地敲響門環(huán):“打擾兩位大人。請問鬼王殿下,是否需要回居所休息?”

    這是天帝的意思,鬼王畢竟來自異界,暫住仙界期間,不便放其在居所之外的地方待上太久。故而天兵聲音洪亮,又以仙力為輔托,即便隔著門,也能確保準(zhǔn)確送達。

    但沒有回答。

    門內(nèi)是一片無人的沉寂。

    天兵等了等,心下疑惑,又喚:“浮澤仙話音未落,內(nèi)里頭便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似乎是什么巨大的物件掉落在地,動靜之大,即便被門扉擋下一半,卻還清晰可聞。

    另一位天兵眉頭一皺,也覺出明顯的異常,上前一步,側(cè)頭貼近門縫,屏息去聽辨。

    里頭卻再沒有傳出其他任何聲響。

    足足一刻鐘,兩位天兵面面相覷,互相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妙的預(yù)感。

    前者無聲做了一個動作,示意是否要破門而入,后者為難地?fù)u搖頭,指了指天殿所在的方向。

    門里的低低驚呼打斷了他們的交流。

    有些遠,聲音略微失真,聽不清是出自誰口。

    天兵齊刷刷地轉(zhuǎn)頭。

    便聽一道微啞的聲音揚起:“就來。兩位稍等片刻。”

    此后,便再無動靜。

    又等上將將一個時辰,兩位身負(fù)重任的天兵心中異樣感越發(fā)濃重,期間小心喊了兩次門,也未得到答復(fù)。

    在眼神交流過不下十次之后,他們終于彼此確認(rèn)了想法,拿出天帝特發(fā)的仙權(quán)牌,直接解開清池居的鎖禁。

    咔噠輕響,貼墻裂為兩扇,緩緩朝兩頭打開。

    二位天兵抱拳告罪:“得罪仙君、得罪鬼王,實乃天帝有令,屬下不得不……”

    警惕地朝里頭張望,余下的話語卻越來越低,直至消失在震驚之中。

    清池居內(nèi),目光越過大面積的池子投向最高座,本應(yīng)坐著仙君的仙臺上空空如也,而那座下的空地上,卻有兩個身影不甚體面地交纏相擁。

    地板光滑,若隱若現(xiàn)地映照出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黑的是鬼王,白的是浮澤仙君。對比強烈的兩種顏色混亂交疊在一起,似為沖撞,又透著詭異的和諧。

    鬼王聞聲抬起頭來,臉上竟是見所未見的淡淡柔色,朝著天兵做了個示意噤聲的手勢。

    視線再往下,浮澤仙君正軟綿綿地靠在他的懷中,手臂自然垂于身旁,一動不動,唯有發(fā)絲略顯凌亂,擋住了側(cè)臉。

    親密而逾矩,曖昧卻背德。

    天兵有好一陣的僵硬,唯有大門依舊按著原有的軌跡滑動打開,直至碰到墻面,撞出一聲脆響。

    浮澤仙君若有所感,手指緩緩地動了動。

    很快,動作的幅度就變大了起來,似乎想從鬼王懷中坐起,只是師出未捷,便復(fù)又被鬼王用臂膀壓回胸前,毫不費力地制衡。

    后者低下頭,小小聲地說了什么,便見白色布料下的身軀一頓,在黑色衣物的包裹中不甘地抽動了幾下之后,徹底沒了生息。

    天兵趕忙垂下眼睛。

    早知這浮澤仙君與鬼王這般的關(guān)系匪淺,他們也不會貿(mào)然闖入,撞見這般場景,也不知日后會被怎么敲打。

    余光卻忍不住還是悄悄往上瞄。

    畢竟仙與鬼兩界畢竟差異甚遠,關(guān)系本就疏遠至極,自上古以來更沒有通婚的先例。他們兩位……屬實夠得上是驚世駭俗,顛覆倫理之舉。

    池水反射屋外光線,映出粼粼金光,給本就不磊落的視野更添阻礙。

    天兵只能模糊瞧見黑色的身影從地面站起,轉(zhuǎn)身朝主座上走去,那背影挺拔高大,牢牢擋住了懷中所護,唯有肩膀上,隱約露出一小抹雪白。

    浮澤仙君,被鬼王萬般輕柔地放回了主座上,黑底紅紋的外袍淪為被褥,將白衣包裹其中。

    天兵心中震驚只多不少。

    再一回神,鬼王已經(jīng)站在他們的面前,沒了外套,單一層里衣蓋不住底下的肌肉線條,氣勢好生威武駭人。

    他臉上的暖色全然褪去,只留淡淡的客氣:“讓仙君好生休息罷。該回去了,勞煩天兵。”

    四十四

    “膽子這么小,日后一個人在人間,可該如何是好?”

    “眼睛都要哭腫了,可叫本座怎么舍得離開阿浮身邊吶……”

    “好了,阿浮不怕。本座保證,三界之內(nèi),只要我未魂飛魄散,定然不叫鬼魂傷你半分�!�

    “此誓,永生有效�!�

    “混沌丹為證,待阿浮陽壽耗盡,便到本座這兒取,嗯?”

    半夢半醒中,浮澤又回到了那間昏暗逼仄的破草屋里。床幔垂下,把牢籠圈定在床榻之上,鬼王密不透風(fēng)地將他擁入強勢的懷,灰白與黑色在眼前交錯晃動,腌臜混亂、模糊不清。

    對方親密無間地貼著他的耳廓,一句接一句地說著什么。

    語氣不是情事中那種慣有的輕佻浪蕩,反而帶了些鄭重與認(rèn)真,大抵是想說得更加清晰些,說得很慢,幾乎是一字一字地往外蹦。

    哪怕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宴江蜷縮在他的懷中,完全都沒將這一通述白聽進耳里。

    自顧自地顫抖著,半耷拉下眼皮,瞳孔中早已沒有了正常的光彩,唯有淚還在無聲地流。

    時崤看了半晌,無奈地嘆出一口氣,“睡吧……”

    他動了動,讓宴江在自己懷里靠得更加舒適些,大手半搭在人類眼前,遮擋外頭微弱的光亮。

    “聽不見也罷,到那時候,本座親自交由你手上便是�!�

    一個吻落在他的額頭上,仿佛是在親吻世間最為珍貴的寶物,涼涼的,很輕,很柔。帶有某種不難察覺的鬼力,拖著拽著,將意識帶入黑暗的深淵……

    浮澤猛地驚醒,盯著清池居屋頂?shù)姆苛壕镁檬瘛?br />
    他想起來了。夢里所見,并不是單純的夢,那是還在人間時,真真實實發(fā)生在他與鬼王之間的場景。

    記不清具體是哪一個日子,只知道彼時自己脆弱的凡身已經(jīng)承受不住更多的折磨,在被鬼群包圍的驚惶中,精神一度崩潰時常。

    他會在交合之后,哭著縮進加害者的懷中尋求庇護,幾乎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鬼王之語聽進耳里,卻進不到腦子里,只被潛意識揉成一團,囫圇塞進記憶的某個角落,等待日后重啟。

    浮澤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強迫自己收歸心緒,慢慢將體內(nèi)亂竄的仙氣平復(fù)下去。

    既已回歸仙位,本該與凡身所歷徹底別過,理所當(dāng)然地忘掉人間種種記憶。卻未想,鬼王會突然出現(xiàn)在仙界,把一切「本該」都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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