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家伙,黎望不禁直呼好家伙,恐怕這柳家小姐在柳家過得也并不如意吧。
正這般想著,外頭便有人來求見,道是柳小姐身邊的乳母田氏,說是有要事相告。
作者有話要說:
黎汪汪:當衙內還挺快樂,哎嘿~
第5章
捧哏
說來當初柳小姐會拿出私房錢贈與顏生讀書,還是乳母田氏提的建議。這主意原本沒錯,只可惜被歹人鉆了空子,不僅繡紅那丫頭沒了命,更是小姐顏相公都不得好。
田氏心中也是自責不已,當初若非她偷聽到老爺和夫人的對話,小姐也不會聽她的話,投資那顏相公,自也不會有如今這些事了。
黎望聽田氏說明來意,便問:“這么說,你們也覺得殺人的不是顏兄?”
田氏諾諾點頭:“那些錢本就是贈與顏相公的,他實沒必要殺害繡紅啊,她不過就一小丫頭,從沒與那顏相公打過交道,這沒道理的。”
白五爺忍不住開了嘲諷:“瞧瞧,連人乳母都知道的事,那柳員外倒是好生糊涂�!�
“正是正是,我家相公都沒見過那小丫頭,又怎么可能會殺人!”雨墨也跟腔道。
這一個兩個都還挺情緒上頭,黎望反而沒了吐槽人的欲望,只問道:“這些話,你是想讓我們帶去告訴縣尹老爺嗎?”
“這……”乳母田氏心里自然也有一番小算盤,柳小姐是她奶大的,情分自然非比尋常,小姐因此事都有了輕生的舉動,她總得做些什么讓小姐安心。
“還是說,你想一力承擔下這罪名,便說你和繡紅為了安柳小姐的心,瞞著那柳小姐給顏兄去了信箋,約他于角門見面,卻沒想到繡紅遭人扼殺,你因害怕此事暴露,所以才三緘其口?”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這乳母一看就沒這么好膽,白玉堂剛要說話,就被黎知常一個眼神堵了過來,也就失了說話的先機。
“如此一來,既能全了你家小姐的名聲,也能替顏兄脫罪,找出真正的殺人兇手。至于你奴大欺主一事,在命案面前,也無甚關系了吧�!�
黎望今日為了裝排場,拿了一柄通體和暖的玉折扇,這會兒他坐在上位隨意把玩著,竟是給人一種把玩人心的荒誕感。
就連方才情緒激動的雨墨,這會兒都屏住呼吸,不發(fā)出半點兒聲音了。
乳母田氏更是大氣都不敢喘,她是后宅仆婦,柳員外于她而言已經(jīng)是頂頂厲害的人物,卻沒想到這位后生郎君這般厲害,剛想張口辯駁,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沖了進來。
她扭頭一看,竟見自家小姐面色倉皇地奔了進來。
“小姐,您怎么來了?”
柳小姐閨名金蟬,她一進來就認出白玉堂是救她之人,臉上原本的警惕登時去了三分,只道:“我愿赴公堂替顏相公正名,不需這些謊言謊語�!�
柳小姐此刻形容稱不上多好,因為幾番憂思,又是一番尋死,臉色竟比病弱的黎望看著還要蒼白,看得乳母田氏心疼不已。
“至于我的名聲,又有何足惜呢,倘若真要嫁給那馮君衡,倒不如去廟里做姑子,信柬是我寫的,銀錢也是我讓繡紅送的,如今繡紅平白丟了性命,我若是連這點名聲都不舍得,他日九泉之下也沒臉面見繡紅了�!绷〗阏f罷,便掩面哭泣起來。
柳小姐這么說,自是合了五爺?shù)男囊�,只是對方這般主動,他反倒有些束手束腳起來,便不由自主地望向慵懶坐著的黎知常。
黎望也挺無奈,只能開口:“嫁與那馮君衡?此人是誰,據(jù)我說知,小姐該與我顏兄有婚約才是,怎么婚約未解,就能別嫁?”
說起這事,就是家丑了,柳小姐也不想多提,畢竟她總不能說她爹嫌貧愛富,不滿意這門親事,要另尋土財主女婿吧,而她那繼母口蜜腹劍,只想讓娘家侄子娶了她,好將柳家家財盡數(shù)入她兜里。
父親對她雖然疼愛,但到底顧及不得,這段時間那馮君衡日日出入后宅,說是請安,但那司馬昭之心誰人不知,那賊眉鼠眼的模樣便讓她心慌不已。若屆時真逼不得已嫁與此人,她寧可一死了之。
先頭那三年礙于孝期不敢明目張膽地對她動手,現(xiàn)在她出了孝期,相比較馮君衡,自是與那顏生的婚約更讓她期待些,畢竟是母親定下的婚事,總不至害她。
柳小姐之所以同意乳母的提議送出銀錢,其實已經(jīng)是孤注一擲了。
她剛要開口,南星就跑進來說外頭有個姓馮的公子求見,也算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少爺,咱要見嗎?”
“這得問咱們五爺想不想見了,你問我,我當然是不想見了�!�
白玉堂便笑罵道:“你自個兒不想見,難道五爺我就想見了嗎?”
黎望折扇一指,擺了擺道:“那可未必,雨墨這小子也說了,那柄扇面可是被那柳馮氏的侄兒強討去的,如此遺留在繡紅被害現(xiàn)場,五爺你就不想見見他嗎?”
白玉堂便有些不耐煩道:“你到底想說什么?你想說這姓馮的就是殺害繡紅的兇手?”
“哎,小生可沒有這么說,不過嘛,這捉賊拿贓,那繡紅既然是送錢去的,這錢沒了,總不可能是自己長腿跑了。”黎望含笑看人,“不過五爺你從小金尊玉養(yǎng),從不沾銀錢這些阿堵物,想來是不知道這個的,倒也合情合理�!�
白玉堂:……艸,這狗東西真真好記仇,好幾天前的話都記得這么牢,難怪被人說脾氣不好了。
“你埋汰誰呢,現(xiàn)在論正事,五爺我不同你計較�!卑子裉萌塘巳�,才繼續(xù)道,“你的意思是,這錢在誰手上,誰就是殺人兇手?”
黎望還未說呢,那田氏便應道:“準是這樣沒錯!”
雨墨卻反倒沒那么樂觀:“那錢也沒長臉,怎個辨認得清楚?”
白玉堂卻是暗生巧思,聞言便道:“你又沒見過那些銀錢,怎就不知它們長了臉呢?你便瞧好了,咱們就試一試這馮家君衡,瞧瞧他是否人如其人。柳小姐可愿留下配合一二?”
柳金蟬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于是很快,馮君衡就被南星帶了進來。
要不說柳小姐尋死覓活不想嫁此人呢,實在是這人生得……也著實寒顫了些,不說這兔耳鷹腮、蛇眉鼠眼,就是這眼神滴溜溜地轉著,便讓人心生不喜。
馮君衡原本覺得那顏查散已是俊秀樣貌,好生令人羨慕,這番他聽姑母的勸來抱這官宦家少爺?shù)拇笸�,竟發(fā)現(xiàn)這二人尤甚那顏生,心中這嫉妒啊,那是歘歘歘地往上跑。
怎的這些人就這般會投胎,他就偏生得這般貌丑,顏生也就罷了,到底家貧,這兩人也未免太讓人嫉恨了。
馮君衡自不是什么會掩飾心情的內斂脾性,他想什么就表現(xiàn)在臉上,就連雨墨都看出這位馮少爺心里所想。
“小人馮君衡,拜見這位少爺�!�
黎望又不是謙謙君子,更不是什么周全人,他才不管這馮君衡是不是殺人兇手,既是不合眼緣,態(tài)度當然算不得多好:“小生不過一屆秀才,哪里擔得起你這般大禮,小生可不敢受�!�
好家伙,氣得馮君衡直想甩臉子,他心想你橫什么橫啊,不過就是有個好爹,若他爹在京中當大官,哪還看得上什么柳小姐啊,便是那皇帝的女兒也娶得。就是這拿折扇的看著委實虛弱,倒是讓他心里平衡了些。
這被黎知常損心里憋屈,但看黎知常損人,卻令人快慰得很,白五爺揚了揚眉,接言道:“這又不是京城,你做這般謙虛模樣,你爹又瞧不見�!�
這居然還給他捧哏上了,黎望折扇一展,不由哀嘆一聲道:“算了,不談這個了,這顏兄也真是,早讓他去我府上讀書,偏就這般迂要來姑母府上拜訪,現(xiàn)在好了,攤上命案了,真是想想就覺得晦氣�!�
“可不是嘛,好在柳小姐蕙質蘭心,在那銀錢上做了標記,此番稟告縣尹大人,讓縣尹大人搜查賊贓,必是能還顏兄一個公道�!�
馮君衡原本還在努力找詞附和兩句,一聽這話,嚇得登時面如土色,旁人不知,那繡紅丫頭兜里揣著的銀錢可還在他書齋的抽屜里放著呢,若真被人翻出來,他豈不是要被抓進去砍頭?
不不不,這可不成,他得趕緊回去把這錢處理掉,原本是想著能有幾個閑錢花花,現(xiàn)在先丟了這燙手山芋再說,就丟去府中那小湖里吧。
馮君衡心中作了打算,哪還有什么心思溜須拍馬,隨便找了個肚痛的理由便奔出院去。
白玉堂一見,當即拿了黎知常的名帖去縣衙。
他腳程極快,等他說服縣尹去馮家拿人,剛好碰上馮君衡要銷毀賊贓,這番人贓并獲,嚇得他登時癱軟在地。
柳洪原本就在縣衙,在看到繼妻侄兒被衙役捆著押進來后,登時心中咯噔一聲。
“君衡?你們捆他作甚?”
很快,柳洪就知道為什么了,這殺繡紅的不是顏查散,而是馮君衡啊。這蠢東西,殺了人竟還把賊贓留在家中,還被抓了個正著,真真是個蠢物。
一邊是有大好前程的舉人,且這舉人還有兩富貴朋友,一邊是蠢得能把自己作死的繼妻侄兒,柳洪作為一個精明的生意人,那是毫不猶豫就選了前者。
馮君衡也不是什么好膽色的,一頓板子下去什么都招了,包括他偷拿顏生信柬赴了繡紅之約,因繡紅掙扎又錯手殺人,繼而他又留下強討來的扇面栽贓顏生,如此粗糙的犯案,若不是顏生為了保全柳小姐的名聲認下罪名,案情早該水落石出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五爺:辣雞黎知常,有太記仇了吧!吃五爺一刀!
第6章
抵京
這真正的殺人兇手伏法,顏查散自然就被無罪釋放了。
不過在被放出來之前,顏生被縣尹大人問責了一通,大意就是“你個書生亂認什么罪名,律法都讀到狗東西身上去了”之類的話,反正顏生出縣衙時,頭壓得低低的,雨墨見了,還以為自家相公在里頭受了什么委屈,忙焦急道:
“相公,你沒事吧?”
顏生強撐起心情搖了搖頭,剛要開口,便見到金賢弟與黎公子站在不遠處,臉上臊得直接燒了起來,調整了好一會兒情緒,才走過去羞愧道:“多謝二位替小生周旋,是小生想岔了。”
白玉堂說話心直口快,聞言便道:“看仁兄這般模樣,想來是已被縣尹大人批過一頓了吧?”
“慚愧慚愧,賢弟莫要再調侃為兄了�!�
“好叫仁兄長長記性,自個兒的命是最重要的�!卑子裉檬莻聰明人,自然明白點到為止的道理,很快就岔開話題,“如此鬧了一番,仁兄還要住在柳家嗎?”
顏查散自然是不愿意了,可沒想到柳洪卻殷勤地邀請他上門,不僅使人收拾了院子,還說要談履行婚約一事。
若是旁的,顏查散自然不想理會,可柳小姐一番深情厚誼,他是不好輕易揭過的。
“耶,今兒個五爺怎么落單了?前兩日你同那顏生不是形影不離的嗎?”南星正在收拾行李,繡紅被殺一案已經(jīng)了結,黎望準備明日一早入京。
白玉堂卻是從不帶行李的,見南星忙得團團轉,忍不住輕嘖一聲:“你這是把家當都帶上了啊,這么多東西,你也不嫌沉。還有你少陰陽怪氣,顏兄他今日去柳府談婚約去了。”
“又不是我搬,只要出得起銀錢,總有人愿意搬的�!崩柰麘袘械貞司�,神情略略有些困倦,剛要小瞇一會兒,白玉堂卻反倒要跟他搭話。
“黎知常,你是不是不太喜歡顏兄?”
這話擱一般人絕問不出來,但若出自五爺之口,倒也不算出格,只是黎望實在懶得回答這種問題。
“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他是你拜把子的兄弟,又不是我兄弟,我怎么想重要嗎?”
“倒也確實沒那么重要,只是我憂心他,那官場鬼蜮手段,若顏兄他日高中,少不得要被那些個小人算計�!卑子裉谜又f,抬頭卻看見黎知常戲謔的眼神,當即道,“你這什么眼神,收回去!”
“看奇景的眼神,我可記得你還比他小兩歲,怎么,還想給人當?shù)�?”見五爺當即要炸毛,黎望見好就收道,“安心,這天底下的書生都不是生來就會當官的,你看我家老頭子,年輕時候還敢出言頂撞官家,好家伙直接‘發(fā)配’南邊,前些年才被召回京去,左右丟不了命,能折騰總比不能折騰強。”
“再說了,他能不能高中都是未知數(shù),就你想得多�!�
五爺卻很自負自己的眼光,拍著桌子就道:“你少小瞧顏兄,他必是狀元之才!”
黎望輕哼一聲,反駁道:“若是這屆,可不好說,我大堂哥也要下場,若不然我才不來這東京城呢。”
“你大堂哥?可是那位黎檬子?”
黎望卻是護短得很,當即丟了個果子過去,竟是暗暗使了巧勁,差點兒把五爺砸翻:“好你個白玉堂,小生幫你救顏生,你卻這般喚我長兄,趕緊走!”
白五爺自知失言,捏著果子扭捏了一下,竟是開口:“抱歉,是我說錯話了�!�
說來蜀中黎家家大業(yè)大,這一代的嫡系便有三人,黎望的父親黎江平行二,大伯父名黎泊君,小叔叔名黎山霖,大伯父膝下就一子黎錞,便是白玉堂口中的“黎檬子”。
這諢號原是書院里同窗調侃之言,不知怎的就傳開了去,黎望非常不喜歡這個稱呼,他大堂哥只是為人比較木訥,然則胸中自有溝壑,卻被人傳得呆頭木楞,這番下場考試,必能榜上有名,打那些背地里說閑話人的臉。
幼年里他身體不好,都是大堂哥帶著他讀書,這等緊要時刻,他怎好缺席。
“哼!找你家顏兄去!”
白五爺難得氣短了一回,便道:“不去不去,我又不給顏兄做爹,再說他很快就要嬌妻在懷,我去討什么嫌啊。”
“你竟覺得這門婚事還能成?”黎望心想這怕不是個傻白甜。
白五爺愣愣望過來:“為何成不了?”
黎望輕咳一聲,示意人把窗戶合上,他才開口道:“顏生不談旁的,書生意氣總歸是有的,如今柳洪迫切地想履行婚約,不過是借我的勢,他絕不是那等會攀附之人,自然心中有所忖度。況且我是不是他的好友,他自己最是明白,恐怕今日上門,他就會對柳洪直接言明此事�!�
“這話你倒是沒說錯,不過柳小姐是柳小姐,柳洪是柳洪,顏兄心中肯定有所計較,難不成經(jīng)歷這么一番事,反倒要退了這門親事不成?”白玉堂還是覺得這門親事能成。
“那你想過履行婚約后,兩人的處境嗎?還有那繼室馮氏失了倚仗的侄兒,又不是有深情厚誼,若小生是那柳小姐,便會借此退了這門親事,自己頂了柳家的門戶�!�
白五爺心想不能夠吧:“可我那日見柳小姐情意切切,不似這等薄情之人�!�
“這便薄情了嗎?小生不這么覺得,女子在婚事上本就比男子弱勢,如今馮君衡伏法,柳小姐再不必擔憂要嫁與浪蕩子,柳洪就她一個女兒,這番經(jīng)歷下來,總該思索自己家業(yè)的繼承問題,顏生總不可能會給人做上門女婿吧?”
“那必不可能!”白玉堂前些日子與顏查散談天說地,自然明白顏兄心中的抱負,他仔細一想,也覺得柳家并非是門好親,“說來也是,那柳洪看人下菜碟,見風使舵得很,那繼室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有這樣一門岳家,也夠讓人頭疼的�!�
黎望一臉無語:“你還真準備給人當?shù)�?�?br />
“去你的,沒影的事,差點兒被你聊遠了!”白玉堂也覺得這事兒談起來沒勁,便道,“黎知常,咱們都要分離了,就不下廚做點好吃的?”
“都是去東京城,說得跟生離死別似的,不做不做,這廣和樓的魚面還不夠合你的胃口嗎?”說起這魚面,當也是此地一絕,這來往客商嘗多的,沒一個不說好的。
“合是合,只是吃了三日,多少有些厭了�!卑孜鍫斊鋵崨]吃過黎知常的手藝,但他曾經(jīng)路過玉小仙,那時藥膳湯剛好出爐,那香味勾得他立刻進了門,只可惜那藥膳已經(jīng)排到了后年,任憑他怎么加錢,那小二就是不讓他插隊。
這如今碰上正主,他實在很想嘗上一嘗:“江湖上都說你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廚子,這廚子不下廚,不等于寶刀蒙塵嘛。”
黎望卻自有自有一番歪理:“這寶刀即便蒙塵,那也是寶刀,我這人本就生有反骨,你越讓我做什么,我反倒不愿做。說不得等哪日得空,我想做了,你若還在京城,便使人喚你一聲。
白玉堂:……
*
黎望身體不好,向來睡得早,也不知顏查散這婚事退沒退,第二日起來他沒見到兩人,索性留下口信就直接出門離開。
祥符縣距離東京城只有半日路程,未過午時,黎望乘坐的馬車就進了朱雀門。
過了朱雀門,很快就能看到汴河,東京城東貴西富,走過光化坊,再轉一條街,便到了黎府。
這處宅子是很多年前黎母置辦的,一應布置都很有江南氣息,黎望還是頭一次來這里,細說起來,他也是第一次來東京城,在娘胎里那時候不算。
黎母早掐指算著大兒子的歸期,每日都讓人到渡口等著,卻沒想到等了好幾日都沒動靜,都準備派人去找了,卻聽門房來報大少爺來了。
喜得她啊連外衫都顧不上披,便要出去迎人。
“我的兒啊,瘦了瘦了,可是在路上又病了?”黎母摸著兒子蒼白的臉,心里這疼啊,都變成了對丈夫的數(shù)落,“你說你爹也真是,非要你這會兒來,明年開春也是使得的,也不會耽誤什么功夫,快快快,趕緊進來,莫要吹了冷風�!�
黎望也很無奈,不過倒也順從:“娘,兒子沒這么脆弱,不過是遇上個朋友,在路上耽擱了兩日�!�
“朋友?”黎母不解,自家大兒子這張嘴,居然也有朋友?!
要不說知子莫若母呢,黎望只能解釋道:“娘你也認得的,便是那松江府白家行二那位,白玉堂,這名字您還說取得好呢。”
“確實取得好,你爹還什么探花郎呢,取名字的水平還沒人家高�!�
這話黎望可不敢搭腔,畢竟這“望”字乃有滿月之意,便是希望他能圓滿無缺,讀書人取名字向來彎彎繞繞,他可不敢隨意置喙。
黎母也不需兒子怎么應和她,正說著關切話呢,外頭便有奴仆說二少爺下學回來了,不知怎的,臉上竟還帶了傷。
作者有話要說:
黎母:哎喲,娘的好大兒�。�
第7章
衙內
黎父黎江平早些年官途坎坷,與黎母自然是聚少離多,畢竟黎望身體不好,得好湯好藥養(yǎng)著。但兩人感情卻很好,黎父也沒什么心思納妾,所以黎望到七歲去金頭太歲甘豹處拜師,兩人才要了第二個孩子。
這回黎母養(yǎng)胎養(yǎng)得精細,孩子足月出生,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如今長到十二歲,正在城中的崔家學堂讀書,大名一個晴字。
黎母一聽小兒子跟人打了架,忍不住就頭疼:“這混小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爹送他上的是武學堂呢,天天跟人打架,今日竟還打破了頭!”
正說著話呢,就有個身量差不多到他腰部的小孩一臉不忿地捂著頭進來,臉盤偏圓,倘若黎望肖似黎父,那么黎晴就更像黎母多一些,這會兒還未長開,眉眼秀麗得很,配上這一臉倔強的小表情,難怪敢在外頭天天打架了。
說來他們也有三年多沒見面了,上次見面還是在蜀中黎家老宅,那時候多乖巧一小孩啊,這入京才幾年啊,就被京中這風氣給帶壞了。
他就說嘛,東京城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二哥好。”黎家還未分家,按照小一輩的序齒,黎望確實是行二。
黎望便頷首道:“三年未見,晴兒長高了不少�!�
別看黎某人嘴上難得說得熱絡,其實兄弟倆要論真感情,那真沒多少。畢竟黎晴自小是跟著父母長大,而黎望因為身體原因不是在外祖商家,就是在老宅,曾經(jīng)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在鳳陽府學武,從沒隨自家老頭子上任過。
黎晴卻在見到親二哥后忍不住嘆氣,哎,還以為二哥來了能幫他打架呢,現(xiàn)在看二哥這副弱不禁風的身子骨,說不得還需要他保護呢。
黎晴只覺得他小小的肩膀上承受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重擔,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道:“二哥你放心,以后我罩你!”
“罩什么罩!”黎母原本不想打擾兩兄弟敘舊,但在聽到這話后,終于忍不住一巴掌糊了過去,“你自個兒在外野,還想帶歪你二哥,仔細你大哥來了訓斥你!”
黎晴一聽,立刻變成了小鵪鶉,沒辦法,他天不怕地不怕,連親爹都不怕,卻真真怕張口就是大道理的大哥,真是能生生把人念懵的。
“大哥還沒來嗎?”黎望聞言訝異道。
“是耽擱了一段時日,說是未出蜀中,便遇上了志氣相投的知己,被人邀家里做學問去了,應該能趕在入冬之前抵京。”
黎望聞到了一絲自己被騙的氣息,老頭子不會是真誆他來念書的吧?!
不能夠吧,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四品京官,不會這般不穩(wěn)重吧?
懷著稍微有些忐忑的心,黎望等來了黎父下班。
“這不是我兒知常嘛,老夫想見你一面,可真是比面圣還要來得難吶�!崩韪高@一開口,便知不是什么正經(jīng)讀書人,所以說嘛,蜀中黎家俱是講禮節(jié)之人這樣的話,也就騙騙外頭的人。
實際上呢,真是不提也罷,黎望覺得自己對親爹尊敬不起來,絕對不是他個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