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好不容易把晴小少爺哄走,五爺累得連酒都不想喝了:“你家弟弟,最近是不是長個子長得有點快�。俊�
“確實是有些快,回頭叫廚娘多燉些骨頭湯吧。”
“那小孩若能像黎晴這般聰慧,恐怕就不會吃他爹的虧了�!蔽鍫敽鋈蝗滩蛔「袊@道。
黎望:……
“你怎么不說話?”
黎望組織了一下語言,謹慎道:“小生只是在想,倘若石清有黎晴的性子,那這石父恐怕早就已經被氣死了�!�
五爺:……黎御史也不容易啊。
“沒這么夸張吧?”
黎望聞言,很是自如道:“五爺你別看他現(xiàn)在的活潑模樣,若有人真惹到他,鬼點子可不要太多,須知當初小生初入京,他就敢?guī)еo衛(wèi)和侯爺當街打架,哪里吃得了半分虧!”
五爺:……不愧是書香門第黎家啊,黎御史真的太不容易了。
兩人夜間閑聊,那邊展昭派去石家村的衙差終于回來了,卻沒見石父一道過來。
“怎么回事,石清的爹呢?”
“啟稟展護衛(wèi),小的去石家村的時候,那石永靖喝得爛醉入泥,甚至不知道孩子跑了,那石老夫人分身乏術,便說等石永靖明日酒醒,再來帶孩子歸家�!�
……這是把開封府當什么地方了?
展昭聽得氣憤難當,只道:“那石家究竟什么情況,你且細細說來。”
衙差便道:“七年前,石永靖是石家村遠近聞名的大夫,一手銀針很有幾分火候,因此開了醫(yī)館,家中也還算富足。”
“既是如此,為何如今窮破至此?”那小孩瘦得,衣服都寬寬蕩蕩的。
“小的沒打聽出來,村人只是說石永靖的夫人落水溺死了,他懷念亡妻,以至關了醫(yī)館,日日酗酒,把家底都敗光了,石老夫人這么一把年紀,還要外出做工�!�
這不對,那石清說他娘分明活著,還帶著另外半塊錦帕。
“那你可知,七年前石永靖的夫人為何會落水溺死?”
衙差搖頭,事實上他在石家村只要一提起七年前的事,村人無不三緘其口,他拿出了開封府的令牌,都愣是一個字都沒問出來。
這是傻子都能看出來,七年前那石夫人之死必有蹊蹺。
展昭見此,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便吩咐道:“你繼續(xù)去查,若有消息,立刻回稟于我。”
“是,展護衛(wèi)�!�
衙差退下,展昭立刻進去將所查到的線索告知包大人和公孫先生。
包公聞言,也是眉頭蹙起:“公孫先生,你說這石夫人,到底是生是死?”
公孫先生也拿捏不住,便道:“這里頭必有隱情,明日石永靖到開封府,可以細問一番�!�
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正是此時,展昭忽然道:“屬下,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何事?此間并無旁人,但說無妨�!�
展昭心想也是,便道:“今日屬下送石清去葉府,石清頗為信任黎兄,將貼身帶的半塊錦帕拿出來,說另外半塊錦帕在他娘的手里,屬下打眼一瞧,很像是柱國將軍夫人所有。”
“展護衛(wèi),你可確信?”桑博的夫人?這可太不好辦了,包公希望是展昭看錯了。
展昭便說自己也不確定,只是瞧著很像。
“既是如此,便先不查�!睕]有緣由的懷疑,即便是開封府,也不能如此唐突柱國將軍。
然而包公沒有想到的是,第二日他在開封府等石永靖來領孩子,最先來的卻并非石永靖,而是另一個自稱石清親爹的男子。
此人名叫柳青平,懷陽人士,八年前曾赴京趕考,乃是舉人身份。
第205章
荒唐
當然了,八年前的柳青平是個舉人,現(xiàn)在的他也依舊如此。
舉人功名本可以入朝選官,奈何柳青平性子偏傲,家資又不豐,只能回到家鄉(xiāng)做了教書先生。可即便是做教書先生,做得也很一般,甚至比秀才教得還要爛一些。
也大概是他為人不好,不積陰德,成親七載也無所出,如此,他忽然想起了八年前的舊事,越想越覺得靠譜,便立刻收拾行囊到了石家村。
石永靖還是那個石永靖,居然也沒續(xù)娶媳婦,柳青平打聽過,那石永靖因為沈柔的事,成日里喝酒打孩子,可見是對孩子沒有喜愛的,如此他所求之事,必然更好達成。
于是柳青平信心滿滿地上門,卻遭到了石永靖的斷然拒絕,甚至因為那石老太婆認出了他,舉著笤帚追了他足足一里地。
個老東西,這么一把骨頭了還這么強硬,活該你們石家斷子絕孫!
柳青平恨恨地想,既然石家人聽不懂好言好語,那他就上開封府衙找包大人替他主持公道,反正那石清是他的種,還沒聽說過親兒子不能跟著親爹的。
而且聽石家村的人說,石清就在開封府中,到時候他先把人帶走,諒那石家人也不知道他家鄉(xiāng)在何處。
柳青平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啊,但包公可不是那種好忽悠的人。
“柳青平,你說你是石清的親生父親,你可有證據(jù)?”
這還要證據(jù)嗎?那孩子是他的種,不是一眼便能辨認嗎?
柳青平猶豫的剎那,衙差忽然進來說石永靖在外求見。
石永靖怎么來了?難不成是猜到他有此行動?
柳青平驚疑的剎那,石永靖已經被人引進來,朝著包公行了禮:“草民石永靖,叩見包大人。”
“你來得正好,你可認得此人?”
石永靖早進來的時候,就認出了柳青平,此刻卻一口否認道:“草民不認得此人�!�
因不是開堂審訊,故此包公也未著官服,柳青平便大著膽子怒道:“石永靖,你個孬種!你以為你裝不認得,我便沒有辦法了嗎?石清是我的孩子,即便你再否認,這也是事實�!�
“你——”
這是把開封府當什么地方了?菜市場嗎?
包公氣得吼了一聲:“你們兩個如此這般,本府可不會將石清交于你二人。”
兩人瞬間就啞了火。
柳青平為了孩子,狠了狠心,當即道:“啟稟大人,這石永靖不能生育,那石清縱使不是小生的孩子,也不可能是他的種。此事大人找一大夫驗證,便可知曉�!�
包公&展昭:……好家伙,公孫先生人呢?!
一般男子被污蔑不能生育,此刻早就跳起來了,可石永靖只是臉色難看,包公什么樣的人沒見過,見此心里已有了底。
那石清,恐怕真不是石永靖親生的。
“石永靖,你也是個大夫,醫(yī)者仁心,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府希望你好好回答。”
石永靖支支吾吾,他不愿將七年前的傷心事重新提起,可柳青平愿意啊,只要能爭取到孩子,他帶著孩子回去,到時山高路遠,京城的事情又與他何干!
如此石永靖不想說也不成了。
“荒唐!荒唐!簡直荒唐!你們兩個,好歹也都讀過圣賢書,竟如此行事,簡直有辱斯文!”
包公氣得直接罵人,他主持過大大小小那么多案子,就沒見過這么離譜的。
石家村也算是天子腳下,竟還能出這般的事情,包公氣得臉更黑了。
包公如此涵養(yǎng),都氣成這幅模樣,展昭就更氣了,要不是他如今身有公差,恐怕此刻已經出劍了,此事若叫五爺知道,恐怕是提著刀就怒斬兩個狗頭。
如此爛人,竟還好意思來找包大人主持公道?臉呢?
展昭心下已做了決定,無論那桑夫人到底是不是石永靖的前妻,他都不準備找人來驗證了,這兩個男人如此丑惡,實在沒必要過多糾纏。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包公氣得都不想問話了,可思及那孩子的親娘,還是按著性子詰問:“石永靖,你老實告訴本府,那沈柔落水而亡,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永靖自然準備搪塞過去,可他根本不會掩飾自己,此刻的表現(xiàn),等同于承認沈柔的死,另有原因。
“石永靖,你既是不說,石清本府便不能交于你帶回。”包公說完,又看向柳青平,這也是個歪瓜裂棗,“還有你,未有證據(jù)表明,本府無法替人抉擇�!�
本來是準備叫石永靖前來領孩子,順便教育一番,好叫這人收收性子,如今一看,這事兒恐怕沒那么簡單。
因為過于厭惡兩人,包公直接把石柳二人趕了出去,展昭見此,卻忍不住道:“大人,這二人一個人面獸心,一個枉讀圣賢書,您不治他們的罪嗎?”
“沒有苦主,沒有證據(jù),如何治罪?”包公說完,又道,“若能查出七年前沈柔如何溺死,或可治這二人的罪�!�
只是……這二人若是鋃鐺入獄,石清那孩子就可憐了。
展昭一聽,當即道:“屬下定會查個清楚�!�
說要查,展昭干脆微服私訪去了趟石家村,可就如衙差所言,石家村的人對沈柔之死非常沉默,甚至問及孩童,也沒問出什么來,只有些對沈柔的諱莫如深。
這一來一回,展昭不免也有些沮喪,難得去了黎府找朋友問策。
“好難得見展爺這般模樣,可是遇上了難事?”不應該啊,最近開封府沒遇上什么大案子吧,還是真如五爺猜想,展護衛(wèi)紅鸞星動了?
展昭長嘆了一口氣,才道:“此事,黎兄還須向五爺隱瞞�!�
哦豁,那五爺知道后,不得跳腳啊。
黎望開口道:“看來,確實是一件相當棘手的難事了�!鼻瓢颜拐央y成什么樣了,恐怕晚飯都沒吃吧。
“黎兄你不知道,這事兒真是太氣人了,今日包大人聽了,晚飯都沒用�!闭拐褮獾霉嗔艘淮蟊�,才道,“黎兄你還想聽嗎?”
黎望思考片刻,只道:“那,容小生先吃個飯?”
“好�!闭盟拆I了。
在黎家蹭飯,是身為黎望朋友的標配了,五爺熟門熟路,展昭亦是如此。
“說起來,五爺今日怎么沒來?”
黎望咽下嘴里的飯,才道:“今日巽羽樓重新上架魚肉燜飯,五爺自然不會來了�!�
……不愧是五爺。
吃了一頓舒心的晚飯,展昭心里的氣悶總算緩解了一些,他吃著消食茶,終于開口:“黎兄,你可還記得石清那孩子?”
“當然記得,他親爹今日上開封府領人了?”
“恩,但你絕不會想到,那石永靖當真是個無恥敗類�。 闭拐呀K于罵出了口。
黎望踱步的腳一停,道:“能有多敗類?”
然后,聽完故事的黎某人,跟著展昭罵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卻原來,八年前柳青平赴京趕考,只可惜名落孫山,考完人還病了,沒錢沒力氣的他走投無路,幸好是石永靖出手將他救了回去。
然后呢,石永靖飽受催生之苦,卻無奈沒有生育能力,竟找柳青平借種,當真是一個剛借,一個敢接,沈柔不愿意,竟還強行下藥,石清……就是那個孩子。
“展昭,這邊建議告訴五爺,一刀兩個,永絕后患�!辈槭裁床椋瑺人查到底也是爛人,死了正好,石清雖慘,但至少沒打他的爹了啊。
如此一想,垃圾死了,對誰都好,皆大歡喜,還能叫五爺行俠仗義,黎望越想,越覺得不錯。
“……黎兄,你也是讀圣賢書的人�!�
黎望當即道:“若圣人聽到,恐也會假裝沒讀過�!�
說真的,展昭有那么一瞬間也心動了,可想了想,還是堅決否定道:“不行,如此爛人,死在五爺?shù)断�,簡直臟了他的刀!”
還是狗頭鍘比較好。
黎望一想,竟也覺得很有道理:“你說得對,五爺恐怕也不愿意提刀�!蹦堑段鍫攼巯е�,尋常都不拿出來的,那兩個爛人確實不配。
“如此,黎兄覺得,該從何處查沈柔之死?”
一個女子嫁作人妻,婆母不喜也就罷了,好歹丈夫恩愛,卻沒想到丈夫不能生育,還要強迫她跟旁人生子,生下孩子后,還莫名其妙地落水而亡,光是想想,展昭的拳頭就硬了。
“柳青平�!�
展昭一訝,問:“為什么是他?”
“他不是石家村的人,且從你的敘述來看,他有恃無恐,甚至認為石永靖必然會答應他的條件,可見他手里有石家的把柄�!�
“可他,并不像會開口之人。”展昭回憶一番,皺著眉頭道。
黎望掂了掂手里的茶盞,道:“那就讓他不得不開口,這柳青平有所求,石永靖不愿意答應他,那就給他一個鋌而走險的理由。”
對付爛人嘛,那就不拘什么光明正大的路子了,黎望想了想,張口就來:“很簡單,稍微試探一下他,你可以找人告訴他,只要檢舉揭發(fā)沈柔之死,石永靖必定難逃其咎,屆時石清就能被他順理成章帶走了。”
展昭聞言,卻是皺眉:“可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石清怎么可以跟他走?而且,以石永靖懷念妻子的模樣,并不像是害死沈柔的兇手。”
“……”說說而已,又不是真帶走,而且柳青平知道多少也未可知,先詐一詐人,再看后續(xù)發(fā)展咯,“那就別查了,找五爺,一刀兩個!”
至于刀嘛,他可以友情提供。
第206章
擄人
“黎兄,別鬧�!闭拐杨H有些無奈道,怎么黎兄一個讀書人,竟比他一個武人還要喜歡動手,若是交給五爺,豈非鬧得更大了。
黎望卻非常正直地開口:“小生可沒鬧,那姓柳的和姓石的如此人渣,有過路英雄仗義出手,和五爺又有什么關系呢。”
展昭:……好家伙,竟連逃脫罪罰的理由都想好了。
“黎兄,你這種話,可莫要再說了。”再說下去,恐怕他都要心動出手了。
展昭打從到開封府任職以來,什么樣的罪犯沒見過,柳青平和石永靖并不是最罪大惡極的,卻是最讓他厭惡的那種惡人。
那柳青平竟也好意思來開封府爭奪石清的撫養(yǎng)權,展昭光是想想,都差點兒氣笑了。
“說來石清那孩子也是可憐,石永靖對他非打即罵,那柳青平也不見得有多喜愛他,兩個人都只是為了傳宗接代罷了�!闭拐讶滩蛔√嫘『⒆咏星溃澳阏f此事之后,這孩子該怎么辦��?”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黎望想了想,道:“那還是一刀兩個吧,兩個人都沒了,他就不用選了�!�
……
展昭陷入沉默之時,一個帶著酒氣的身影忽然翻墻而來,他下意識要拔劍,卻見是狄將軍拎著壺酒踉踉蹌蹌地走過來。
“狄兄,你怎么喝成了這般?”
狄青將酒壺隨手一放,整個人靠在桌上后,才開口道:“別提了,桑博又跑來找我喝酒,還非要陪他一道喝,若不是我機智,此刻早就醉死在街頭了�!�
好家伙,那酒肆老板送他們出門時,眼睛都笑瞇了,估摸著一個月的銷酒量都有了。
展昭聞言,心中一動:“桑將軍可是遇上了難事?”
“這誰知道呢,問他他又不說,還非說我不懂,一臉苦悶的樣子,從前他可是三句話不離夫人的,現(xiàn)在倒是不說了�!�
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展昭本來都把那半塊錦帕的疑惑壓下去了,可現(xiàn)在聽到桑將軍無故買醉,又覺得或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黎兄,你這里可還有什么吃的嗎?我家里冷鍋冷灶的,快隨便與我一些墊墊肚子。”他這半肚皮都是酒,可太難受了。
黎望便指向廚房方向:“廚娘應該還在收拾,狄兄自己去便是了�!�
狄青聞言,便站起來往小廚房走去,他也經常來蹭飯,當真也是熟門熟路了。
見狄青走遠,黎望忽然看向展昭,道:“展兄,你是不是知道桑將軍買醉的原因?”
展昭聞言,愕然道:“此話怎講?”
“不是展兄你臉上寫著嘛,小生也很想假裝沒看到,但稍微有些困難�!闭拐堰@人,在朋友面前向來不會掩飾神情,方才那錯愕和驚疑的表情,若是五爺在這兒,恐怕也能察覺到。
展昭:“……黎兄,你有時候也不必這般敏銳�!�
黎望摸了摸鼻子,非常無奈道:“所以,展兄你究竟從何而知?”柱國將軍府的情報都知道,開封府什么時候人手這么廣了?
黎兄的嘴巴緊,展昭是知道的,猶豫一番,便也不再隱瞞,只道:“黎兄可你還記得,石清給你看的那半塊錦帕?”
“記得啊,怎么,你這么快找到了?”黎望驚得抬頭道。
展昭沒點頭,卻也沒搖頭,只道:“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但那半塊錦帕,桑夫人身上有半塊非常相似的。”
好家伙,這世界可太小了。
展昭是個習武之人,眼力向來出眾,雖然他沒說肯定的話,但……估摸著是八九不離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