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許久,她終于喘上一口氣,目光慢慢爬移,投向挨在窗前的男人。
窗臺上擺著一盆小雛菊,男人漫不經(jīng)心的揪下一朵,在那雙好看的手指上捻碎、摧殘。
程家三房四房打探到宋韻母親住得醫(yī)院,偷偷把人藏起來,想控制住譚春麗,逼宋韻放棄程家老爺子遺產(chǎn)贈予的部分。
程亦錚吩咐冷春半路攔下來,將折騰得奄奄一息的譚春麗送到醫(yī)院。
檢查出來,人已經(jīng)是病入膏肓,腦袋有腫瘤,腎臟也已經(jīng)衰竭。
譚春麗艱難開口,“這件事別告訴韻韻。”
程家有一點風(fēng)吹早動自然逃不過程亦錚的眼睛,老爺子宣布遺產(chǎn)分割,他清楚程家會有誰心里不服。
冷春查到除夕那晚,那輛保時捷剎車失靈是四房動的手腳,想制造意外害死宋韻。
制造剎車失靈在先,園丁阿甘上車盜取行車記錄儀在后,阿甘不小心觸動了車輛,最終跟那輛車一起葬身南江。
冷春查過阿甘的銀行卡匯款記錄,最近一筆七位數(shù)的匯款,匯款人是母親身邊的秦姨。
二房、三房、四房,沒一個想放過宋韻。
指中的殘花被程亦錚揉捻得不成樣子,他悻悻然扔掉,“不告訴她,我怕她知道后會怪我。”
“不會怪你的,我可以出院,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
程亦錚回眸,“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麻煩�!�
譚春麗咬著蒼白的唇,差點哭出來。
程亦錚睇她一眼,緩了緩語氣,“既然已經(jīng)住到這里,就安心養(yǎng)病,我會找最好的腦科專家,腎源也已經(jīng)派人去打聽�!�
譚春麗慚愧,“程先生……”
“你的病應(yīng)該早一點說出來�!背桃噱P蹙眉打斷她的話,“你應(yīng)該清楚我這樣做是為了誰�!�
譚春麗不是沒有心理準備,那次她險些推開宋韻浴室的門,磨砂玻璃映出的是兩道影子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可親耳聽見程亦錚這樣說,她的臉還是白了一度。
如果程亦錚對宋韻是認真的,那女兒身邊的危險就不止分割財產(chǎn)這一件事,程家男人的愛是天大的寵,但何嘗不是一場災(zāi)難。
“程先生,我怎么樣無所謂,我懇求你保護好我的女兒�!�
外面冷春敲門進來,“程先生,老爺子午睡醒了�!�
程亦錚直視她,“你安心養(yǎng)病,外面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天空下著大雨,程亦錚從紅旗車上下來時冷春在他頭頂撐起一把黑傘。
雨勢太大,他還是淋濕了一點,走進別墅,把外套脫下扔給管家,吩咐他去烘干。
進書房時,程老爺子正隔窗看著外面的雨霧,那神態(tài)像在聽一場交響樂。
程亦錚拿白帕擦著手指,“爺爺鐵了心要分宋韻一份財產(chǎn)?”
老爺子聽著外面滴答的雨聲,“我活著鬧,總比我死后,他們鬧好,我死了,誰能護著韻丫頭?”
“那我這就收集證據(jù)把四叔送上法庭。”
老爺子扭頭,“那是你四叔,你這個人真是至死薄情!”
程亦錚腳下一頓,“這樣一鬧,您不難看出他們的心,再縱容您的兒子們,程家的基業(yè)要廢了�!�
“程家有你支起一片天我愁什么�!崩蠣斪佑鯕猓拔乙重敭a(chǎn)的事不是提前跟你打過招呼,你安排的好韻丫頭也沒出什么事,你做事我一萬個放心。”
程亦錚目光幽幽,“萬一呢?”
老爺子默了半晌,“不會有萬一�!�
程亦錚盯著連天的雨幕,“三叔四叔偷偷把宋韻母親藏起來的事,你知不知道?”
老爺子擰眉,“藏起來?”
看來是不知道,程亦錚說:“她母親本來就有病,這樣一折騰更是雪上加霜,今天剛在醫(yī)院里搶救過來。”
老爺子這下氣了,拍著桌案,吹胡子道:“混賬!敢鬧出人命,親兒子我也要送他進法庭!”
程亦錚抬頭看向老爺子,提醒一句,“爺爺最好想法子勸勸三叔四叔,保不齊他們還會想其他的幺蛾子,再出事,我會親手送他們進去。”
老爺子直視外面的大雨,“你說的話,我會慎重考慮,不會再讓他們?nèi)嵮绢^和她的家人�!�
程亦錚順著老爺子的方向看過去,“爺爺,我喜歡宋韻。”
老爺子坐在窗前,雨聲大,他沒聽真切程亦錚剛才說的話,一回身,門殘留一道縫,人已經(jīng)消失。
程亦錚從書房出來時,程亦哲正站在扶手處,目光平靜的望過來。
他剛剛拉開一道門縫,看見程亦哲走過去,才說出那句,‘我喜歡宋韻’的話,果然,他停下了。
程亦錚直接挑明,“大哥站在這里等我?”
有傭人從走廊經(jīng)過,低著頭分別叫三少爺和大少爺,如今,程亦錚是程家家主,是尊。
程亦哲點了下頭,片刻后說:“來我房里,我們敘敘舊�!�
第一百零八章
音調(diào)不平常
宋韻在朝陽舞團春節(jié)檔的演出挺順利的,她接的是原首席金玉的舞蹈角色,只是舞蹈服裝來不及重做,她穿金玉的尺碼過小,胸那里擠成深溝,腰是腰,臀是臀的。
從她登臺開始,就足夠吸人眼球。
謝幕后,黃團長匆匆趕到貴賓席,給薛公子賠罪,“薛少爺,金玉她結(jié)婚,移居英國了,今天的票全額退,忘了告訴您,是我不對�!�
薛公子母親是律師,父親是上市公司老總,他是二世祖,在朝陽這個地方橫行霸道慣了,娛樂場所,沒有一個敢招惹他的,他氣不順,整天過來鬧事砸場子,演出根本沒辦法進行。
薛公子把手里的票撕碎,“替金玉那個,是新來的?”
黃團長賠笑,“青州舞團的首席,外省的,來咱們這深耕古典舞�!�
“年紀?”
“二十二吧�!�
“好年紀啊�!毖优牧伺囊慌缘目找巫樱靶锻陫y讓她過來聊幾句,我認個朋友。”
黃團長為難,“她……不接待。”
薛公子臉色難看,“新來的就這么狂,老黃,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舞團關(guān)門?”
黃團長眼神示意左右回避,壓低聲音說:“薛少爺,這女孩不能碰,她有背景,是局里打過招呼的。”
薛公子不以為意,“局里打過招呼又怎么樣,局長見到我爸還要點頭哈腰呢�!�
黃團長心臟撲騰撲騰直跳,“小宋真有背景,要不我讓小蘇來,她也是大城市過來的,還會跳鋼管舞,酒量也不錯——”
“廢什么話?”
薛公子一聲吼,身邊十幾個彪形壯漢站起身,氣勢迫人。
黃團長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去請宋韻。
宋韻換好了衣服,正準備離開。
黃團長火急火燎,“小宋,你幫幫忙,你想想當(dāng)初是你主動報名跟我來朝陽的,我也是一心培養(yǎng)你,一來就讓你頂金玉的位置,你就去給薛公子敬杯茶,認識一下,得罪了她,你一個外省的,沒有好處的�!�
宋韻靜靜站了一會兒,人生地不熟的,她真有什么事,程亦錚也不會一下邁到她面前,能自己周旋的只能自己周旋過去。
宋韻站在薛公子面前時,薛公子眼睛亮了亮,他識貨,宋韻這樣的女人掉進一堆庸脂俗粉中一眼就能識別出來。
眼里的清純澄澈不是裝出來的,天然又不鋒利。
“你不比金玉跳的差�!毖颖晨恐嘲l(fā),仔細打量宋韻,“我之前照著金玉,現(xiàn)在也可以罩著你。高不高興?”
宋韻抿唇,拿起身旁的茶壺斟滿,雙手舉到胸前,“我以茶代酒敬薛公子,您既然喜歡金玉,以后但凡您來,我都不登場,您看行不行?”
薛公子呵了一聲,“挺有骨氣的,但你喝茶也太沒有誠意,以往新人到我這里,最少也要三瓶洋酒,放不放過還要看我的心情�!�
薛公子親自斟滿一杯酒遞到宋韻面前,“我不為難你,喝完三杯,我讓你走�!�
宋韻沒接。
薛公子扯嘴角,“你以為你靠著局長就能橫行霸道了,他老婆練柔術(shù)的,讓他老婆知道,打得你滿地找牙。”
宋韻淡笑,“薛先生,你誤會了,我沒靠著局長,我知道你這樣的人想碾死我這樣的人,如同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我混口飯而已,三杯我真喝不了,這一杯我敬你。”
她說完,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杯口朝下甩了甩,一滴不剩。
黃團長在一旁打圓場,“薛公子,你看,小宋的誠意今天也到了,您是不是就——”
“閉嘴!”薛公子不依不饒,緩緩起身,胳膊搭著宋韻肩膀,“我說三杯就三杯,你在舞團上混的,這么不給哥哥面子嗎?”
宋韻沒動。
薛公子沒想到看起來軟軟的,性子還蠻烈,他捏起宋韻下巴,掰開她的嘴就要灌酒。
這時,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摁住薛公子,硬生生掰開他的手,薛公子吃痛的松開宋韻,宋韻看向阿文,沒想到瘦瘦高高的阿文這樣有力氣。
薛公子身后的彪形大漢正要撲過來,薛公子回身看見阿文身后的人,對后面比了一個‘�!氖謩�。
薛公子打量來人,“程大少爺……”
程亦哲眼睛霧蒙蒙的,“我聽我的助理說薛少爺來舞團看演出,怎么,演出不精彩嗎,堂堂薛大少爺拿小姑娘出氣�!�
薛公子目光在宋韻和程亦哲臉上逡巡,“難怪這個姑娘底氣十足,原來是程大少爺在身后罩著。”
“小韻。”程亦哲在空中抬起一只手,似乎在尋找什么,宋韻握住他指尖,程亦哲反手握住宋韻,把她往身邊帶了帶,微笑道:“我堂妹�!�
程亦哲捏了捏宋韻的手,“薛公子給你捧場,還不謝謝薛公子?”
宋韻順著臺階下,沒想到薛公子不領(lǐng)情,“堂妹?你姓程,她姓宋,她怎么就是你堂妹了?程大少,我知道你們程家在青州勢力大,可這是朝陽,遠水解不了近渴,你在朝陽露個面,我就要給你面,這么多人看著呢,我以后在朝陽還混不混了?”
他讓保鏢遞酒,“這樣吧程公子,你開一次口,我怎么也要給你點面子,我讓她喝三杯,你替她出頭,怎么也要翻番吧,喝三瓶,我立馬放她走。”
程亦哲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黃團長想打圓場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兩邊都是權(quán)貴,他不敢得罪。
程亦哲解開領(lǐng)口的扣子,“有我在,怎么允許讓她喝酒�!�
薛公子神色一凜,“果然是程家大少啊,青州的頂級權(quán)貴,今天我開眼見識了一位,不讓她喝,你想怎么樣呢?”
程亦錚臉色浮上一層寒氣,“你想怎么樣�!�
“你喝?”
“三瓶嗎?”程亦哲拉低領(lǐng)口,“阿文,拿酒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