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霧:“……”
林弘朗:“nmsl。”
冉飛馳在黑暗里嘎嘎笑起來。
冉飛馳嘖了聲:“什么長輩啊,逮著孩子要校服照片,別是什么網(wǎng)戀對象吧李霧,我可是過來人,你逃不過我一雙慧眼。”
“不是�!崩铎F否認(rèn)速度快得如同條件反射。
“你不對勁,你有問題。”冉飛馳斷言。
成睿一副頓悟勁附和起來:“對對對對!沒準(zhǔn)剛剛就在交換照片,原來我在給他人做嫁衣?”
李霧徹底失語,耳廓微微泛出點紅。他把手機丟回枕邊,躺了下來,借此裝隱形,降低存在。
林弘朗懶洋洋笑:“你們也給人留點面子吧,一看李霧就是個雛,談個精神戀愛怎么了�!�
成�;貞唬骸罢f得你好像不是一樣�!�
林弘朗是只易燃?xì)夤蓿骸皾L!你又知道?”
兩人又開始吵鬧,難解難分。
終于得以脫身,李霧平下心來,又偷偷摸出手機,查看短信。
還是沒回復(fù)。
李霧把它放回枕邊,翻了個身,強令自己入睡。
一夜無夢。
翌日,李霧一貫如常起了個大早。晨曦從不太遮光的窗帷透進來,好似薄膜之后盈盈晃晃的蛋清。
室友仍在酣睡,鼾聲與呼吸此起彼伏。
李霧開機,點入短信欄,聊天記錄依舊終止在自己那張照片上。
少年眼底的光黯了些,隨后胳膊一垂,帶著手機虛搭回被子。
心事重重洗漱完,李霧跟室友結(jié)伴去吃早餐,回班。
好在一到教室,那些野蠻生長、紛紛匝匝,幾乎能把他纏進死胡同的情緒頃刻平歇了。
這里是他的無菌樂園,能摒除雜念。
下課鈴響,成睿過來約他如廁,順便走廊吹吹風(fēng)。李霧搖頭拒絕,就坐在桌后看書,自成一隅結(jié)界。
他總是腰線筆直,仿佛對學(xué)習(xí)充滿敬畏,偶有疑問也鮮少求助同學(xué),而是跑去各科老師那里請教解惑。
這種態(tài)度,老師家長自然人見人夸,但在同齡人眼里,就有那么一點兒“裝”,又有那么一點兒“迂”,尤其他少言寡語,一板一眼,像一株孤松誤入起風(fēng)的樺木林,與周遭喧嘩格格不入。
“你又在看書啊,我倒要看你期中考考多少�!泵看吻白猩仡^搭話,李霧都在看書,他自討沒趣,忍不住冷嘲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下個月就高考了�!彼肋有χ鴱�(fù)議。
筆尖一頓,李霧欲言又止,陡地,側(cè)面?zhèn)鱽硪宦暩珊浚骸袄铎F!”
李霧仰臉看過去,眉心微皺。
窗框后站著滿臉不勝其煩的成睿,以及三個不認(rèn)識的女生,她們新奇地盯他幾秒,或掩唇,或撥劉海,而后嘻嘻哈哈互挽著跑開。
這種情況從他轉(zhuǎn)校第二周開始變得與日俱增。
成睿嫌棄地回來班里,見李霧前座去別人那玩了,直接在他椅子上岔腿坐下,面朝李霧,把下巴擱他書上:“煩死了,一群外班花癡,下次要收參觀費。”
李霧掀眼,不解其意:“怎么了?”
成睿歪頭:“你真的假的?”
“?”
“你不會不知道這幫女的在干嘛吧,”成睿搓了下毛剌剌的腦門,而后炸音道:“來看你�。浉�!”
“有什么好看的�!崩铎F不以為意,繼續(xù)算題。
“哇,拽,人家好喜歡,”成睿作呼吸不暢狀,捏嗓重復(fù):“人家好喜歡哦~”
李霧:“……”
成睿盯他片刻,有了致富新思路:“李霧,把我給你拍的那張校服照發(fā)我一份唄�!�
想起這茬,李霧心下沉幾分:“要這個干嘛�!�
“我想拿去打印出來賣,一張20塊錢,哦還有,你有qq或微信嗎,這個也能賣,絕對供不應(yīng)求�!�
“……”
“我們五五分成,可以吧,這樣你不用再吃貧困窗口,”成睿已開始暢想未來:“我周末回去也有錢充q幣買球員,一舉兩得,咱倆的生活質(zhì)量都得到顯著提升,我想誰都不會拒絕這種賺錢買賣吧�!�
李霧并不買賬:“不行�!�
“你這人怎么不知變通呢,浪費色相,天理難容。”
李霧垂眼提筆,周身透出冷肅,拒絕進一步溝通的態(tài)度不言而喻。
出師未捷先碰壁,成睿想再說點什么,恰逢李霧前桌回來,只能被趕鴨子似的轟走了。
不甘心地挪回過道,成睿準(zhǔn)備歸位,這時走廊又有女生叫李霧名字,他直接兇神惡煞沖那嚷嚷:“看什么看!李霧有網(wǎng)戀對象��!”
全班死寂,幾秒后,重回喧囂。
李霧也愣了,偏過頭找他,滿眼不解。
成睿瞪回去,作手刀狠剜自己脖子:得不到就毀了你!
結(jié)結(jié)實實吃了個啞巴虧,李霧不氣反笑,唇角微掀,略顯無奈,又帶有警告。
成睿登覺頭皮發(fā)麻,灰溜溜回了自個兒位子。
―
吃完午飯回到寢室,就仿佛重返被下過咒的世界,那種匝箍感再度襲來,李霧只想快點找個出口,落座后,他幾乎是下意識從抽屜里取出了手機。
屏幕上有短信新提醒。
頃刻間,李霧身心放松,他靠回椅背,將它打開。
岑矜:昨天忘記回你了。岑矜:好看。
===狙擊蝴蝶
第24節(jié)===
少年勾唇,笑意自眼底漾開來。他不動聲色側(cè)眸,偷掃一下室友,發(fā)現(xiàn)他們并未注意此處,才放心將視線�;氐诙䲢l消息,那兩個字上。
看了會,他把手機倒扣回去,忽然就有些坐立難安。
他單手搭上桌緣,琴鍵亂彈般點了好多下,像是無處發(fā)泄。是,根本無法緩解這種開心。
李霧又將手機翻回來,撐著頭,第三次這條短信。
不能再看了。
他告誡自己,把它放回抽屜,關(guān)牢,好像私藏了一盒寶藏。
安靜須臾,李霧從書立里抽出本英文教材,翻至末尾,開始輕聲背誦。
宿舍里聲囂頓止。
男生嗓音低而清沉,節(jié)奏有序:
“adolesce,a-d-o-l-e-s--c-e,adolesce.”
“adore,a-d-o-r-e,adore.”
“adult,a-d-u-l...”
下一刻,身畔傳來室友的集體辱罵:“神經(jīng)病啊,大中午背單詞!要不要這么裝!
第20章
第二十次振翅
轉(zhuǎn)校的第三周,李霧迎來了第一次年級測驗,也就是高二上學(xué)期的期中考試。
這次考試對他而言,并不只是某一階段學(xué)習(xí)成果的檢驗。一粒漂浮的蒲種,能否在更大的天地里扎穩(wěn)根基,就看最后成績給予他怎樣的反饋。
周五中午,交完答題卡從考場出來,李霧心不在焉地復(fù)盤著一些選項,心里對成績多少有了點數(shù)。
他斂目把考卷疊好,和筆袋一齊放進背包,而后直接提上往前走。
成睿追過來勾住他肩:“你溜太快了吧�!�
李霧被他動作拉回神,旋即問了一道自己并不確認(rèn)的題目:“完形填空第十八題你選的retire還是retreat?”
“你問我?我都忘了考什么了�!背深ky以置信地指自己臉:“你不如問我雙休打算做什么�!�
李霧后知后覺:“這周雙休?”
“嗯。”
他在確認(rèn):“真雙休?”
“當(dāng)然,你學(xué)傻了吧,”成睿語氣如要叩他腦門,下一秒,他注意到室友微變的神態(tài),納悶道:“你突然笑什么�!�
李霧迅速撇唇,加快步伐:“沒什么。”
成睿跟上,有些意外他反應(yīng):“雙休你也會高興啊,我以為你巴不得一天四十八小時都在學(xué)習(xí)呢�!�
李霧頓步:“一天不是二十四小時嗎?”
“……”成睿傻眼:“你這人有沒有一點幽默感?”
李霧領(lǐng)會過來,黑眸望向他,毫無感情地翹了下嘴角。
被敷衍的感覺太明確了,成睿忍不住罵了個:“靠�!�
隔壁班也剛散場,一時間走廊上涌滿了學(xué)生,好像水管里擁擠的魚群。
李霧目不斜視走著,總一副沉靜端方的樣子。
這個年紀(jì)的男生,巴不得露出各色內(nèi)搭t恤提升潮感體現(xiàn)個性,只有他一絲不茍將校服外套拉至頂端,完全封鎖住自己。
有女生頻頻回頭朝他這看;膽大的則直接等他路過,再故意跟小姐妹竊笑互搡著擠上前去,只為與他擦肩。
李霧胳膊被撞了一下,步伐有一刻停滯。
四周人太多,根本找不到始作俑者,撂給他的只有成串清亮的碎笑。
李霧有些無措,這段日子里,他依舊難以適應(yīng)城里陌生女孩們直白且勇敢的行為,只能微側(cè)著肩,快步遠(yuǎn)離人群。
成睿跟著他拐下樓道:“我要是你我就碰瓷了�!�
李霧問:“怎么碰瓷�!�
“立即抓住肩膀,愁眉苦臉,”成睿扶住欄桿,有模有樣表演起來,痛嚎出聲:“誰�。≌l撞我!指不定就碰到個漂亮的了……”
“可以停了,我用不到。”李霧給出合理反應(yīng),一面回避著四處攏來的看戲目光。
“那你問個屁。”
……
回到寢室,李霧從抽屜里取出手機,斟酌片刻,敲字:我們這周雙休……
他拇指一頓,又回刪干凈,更換表達(dá)方式:我們周四周五期中考試。
檢查了一下有無錯字,他發(fā)送出去。
度過了生平以來最焦灼難定的二十秒,對面回了消息:下周?
李霧微吁口氣,回復(fù):這周。
下一刻,電話過來。
機身好像近臨沸點的鍋子,在手中嗡嗡振開來,李霧臉也因此有了燙意。
他匆忙起身,握緊手機,大步流星走去陽臺。
按下接聽,那邊立即傳來語氣不佳的問詢:“這周期中考你才告訴我?”
男生眼皮微掀,留意到室友都奇怪地往這望過來。
他馬上背身,看向窗外銀杏的一處枝椏,上頭扇葉攢簇,好像棲滿了金蝶。
李霧不知如何應(yīng)答,維持了近半分鐘的失語狀態(tài)。
他只是不想讓她跟著操心。
“考完了嗎?”許是看他沉默,那邊平和下來。
李霧說:“還沒有�!�
“下午還要考什么?”
“還有兩門。”
“這周六還上課嗎?”
“不上了�!彼K于問到重點,李霧小心答著。
“那是雙休?”
“嗯�!�
“我今天下班去接你。”
“好。”少年的臉上漫出笑意。
―
理綜是李霧強項,最后一門生物結(jié)束,他身心放松,快跑著下了樓,直奔寢室收拾東西。
盡管這種高效毫無意義,無論他在多短時間內(nèi)萬事俱備,等待的人只會在固定節(jié)點到達(dá)這里。
只是,準(zhǔn)備的過程能讓這段空白變得易熬一點。
岑矜下班不算早,但她還是跟前兩周一樣,從路邊小店里給李霧帶了份章魚燒。
她似乎能理解那些產(chǎn)假期間一邊在群里罵罵咧咧一邊忍痛哺乳的女同事們了,投喂孩子的確是件身心愉悅的事。這份快樂終結(jié)于李霧上車,他拒絕了她的供食。
他邊扣安全帶邊說:“這會不餓,你吃吧�!�
岑矜的臉微微下拉,考慮諸多因素,她選了最有可能讓他食欲不振的一種:“沒考好么?”
李霧看向她:“應(yīng)該還好�!�
“還好是多好?”岑矜沒有攏蓋,隨手把章魚燒盒子擱上中控臺,任由柴魚碎的鮮味充盈了整個空間。
李霧講不上來,變更說辭:“就不差�!�
“有年級前三十嗎?”她突地獅子大開口,語出驚人。
李霧安靜了,坦誠道:“應(yīng)該沒有�!币酥刑焱庥刑烊送庥腥耍凶灾�,不會夸下這種無謂的海口。
岑矜沒有再說話,拿過那盒章魚燒,插出一顆,自己嚼起來。
能一次吃下整粒章魚燒的都是神仙。
里面的爆漿燙得岑矜直嘶氣,她抽出兩張紙,吐了出來。舌尖灼熱感強烈,她擰了支水喝。
剛要蓋上瓶蓋,眼一偏,李霧正在看她,晦暗里,他眼睛剔亮,神色并不十分明顯。
“看什么,”她沒好氣:“你不吃,浪費嗎?”
李霧往自己的窗那偏了下臉,好像要把什么情緒隨風(fēng)送走,片刻回過頭來:“我出去扔�!�
他視線落到她右手,包著章魚燒碎渣的紙正被她團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