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霧沒有搭腔,只鋪開被子,躺回去。
成睿還是好奇他在這短短兩分鐘內(nèi)的心路歷程:“不是,李霧,你當(dāng)時怎么想的?怎么就頂包了?”
李霧這才說話:“我就一個人�!�
成睿明白過來,如果冉飛馳被抓包,顧妍恐怕也脫不了干系,沒準真要成一對苦命鴛鴦。想到這,他越發(fā)對這位后來的室友刮目相看,裝啜泣:“我太感動了,李霧,以后你就是我男神。”
李霧不予理會。
只是他之前沒住過校,也不懂此中規(guī)矩,就翻身問了句:“之后會怎么樣?”
成睿說:“去辦公室挨批,最不濟叫家長�!�
“�。俊崩铎F騰得坐起。
“怎么了!”
李霧猛搓一下頭,此刻后悔也來不及了。
―
岑矜凌晨才回到家,洗漱完已近兩點,她困得不行,倒頭大睡,直到被提前設(shè)定的鬧鐘喚醒。
岑矜半撩起眼皮,想看看時間,不想竟有兩個未接來電。
來電人姓名赫然是“張老師”三個大字。
嘆號杵滿大腦,岑矜立馬給對方回電。
電話一瞬接通,氣勢唬人,好在語氣不算兇悍:“是李霧家長嗎?”
“對,我是……”岑矜無法準確定位自己身份,遲疑兩秒才說:“我是他姐姐�!�
“李霧昨天夜不歸宿�!�
“��?”岑矜結(jié)實一愣。
姜還是老的辣,班主任成功套話:“所以你也不知情?”
岑矜沉默:“嗯。”
張老師又問:“那他就沒回家,對吧�!�
岑矜還是“嗯”,已經(jīng)自我暴露,再去圓也無濟于事。不過她也好奇,李霧怎么會徹夜不歸,不在寢室的話又會去哪里?
黑網(wǎng)吧三個字開始在岑矜腦中魔性徘徊。
“你來學(xué)校一趟吧,你跟他說說,平時多用心一小孩,以前的生長環(huán)境又特殊,我就怕一個不小心走歪路,”張老師微嘆一息,無奈道:“今天問他也不跟我說實話,我就不懂了g……”
岑矜簡單收拾一下,只畫了淡妝,就趕往宜中。
路上她數(shù)次加速,迫切想知道實情,又有些置氣,對自己,對李霧,兩者都有。
到達宜中時,正值下課,廊間喧鬧,岑矜拎著手提包一路疾行。
駝色大衣將她裹得錯落有致,外加她一身恃美行兇的凌駕氣場,沿途少男少女都自覺為她讓道,又目送她背影竊竊私語。
高二教學(xué)組辦公室窗明幾凈。
岑矜一眼就瞧見了里面的李霧。少年側(cè)立著,上身被窗臺的鮮綠植被遮去大半,他面部波瀾不驚,日光融融,好似一幀青春電影截圖。
――前提是他并未被罰站的話。
岑矜提了一口氣,又緩緩平息,才抿出淺笑步入。
張老師率先發(fā)現(xiàn)了她,招招手:“這邊!”
少年方才轉(zhuǎn)過臉來,清亮眼底終于有了細微的顛簸。
“張老師,”岑矜停到李霧身畔,狠剜他一眼,又含笑看向老師:“讓您擔(dān)心了。”
不知為何,這富有力量的一瞪,卻跟搔到李霧爽點似的。
他不得不側(cè)了側(cè)臉,抿緊唇止笑。
“昨晚去哪了?”跟老師抱歉完,她拷問起他:“如實跟老師講�!�
李霧一聲不吭。
“哎?你說話啊�!贬鎭砹似�,語氣也隨之尖銳。
李霧安靜了會,說:“回家了�!�
完全是扯淡�?缮倌暄凵癜捕�,毫不閃躲,岑矜都快信以為真,不由頓了頓:“什么時候?”
“考完試之后,”李霧音色平穩(wěn),有理有據(jù):“你昨天加班,我睡覺的時候你都沒回家,后來早上你沒醒我就來學(xué)校上課了,所以你才以為我根本沒回去�!�
岑矜近乎被誘導(dǎo),睫毛急促撲動兩下,忽的就偃旗息鼓,再吐不出一個字。
===狙擊蝴蝶
第37節(jié)===
四目相對少刻,上課鈴激烈響起,岑矜才如夢初醒。
她轉(zhuǎn)頭去問老師:“我能單獨跟他說兩句嗎?”
第29章
第二十九次振翅
得到張老師肯首,岑矜與李霧一前一后走出辦公室。
走廊上,學(xué)生們?nèi)鐮幭鄽w巢的小雀,不一會就全回了教室,不見人影。
岑矜停在白色欄桿旁,李霧也跟著站定。
女人回過頭,面色凜凜:“你現(xiàn)在真是厲害了�!�
李霧一言不發(fā),全無剛剛那種從容不迫,與辦公室里判若兩人。
“回家,”岑矜輕哂:“真回家了嗎?”
李霧低聲:“沒�!�
“昨晚去哪了�!贬婵聪蛩暰不由被男生的睫毛抓跑,因為它們真的太長太濃密,尤其他還半垂著眼,兩片鴉羽色的小扇子展露無遺。
李霧還是不語。
岑矜就平靜地盯著,平靜地說話:“這會已經(jīng)上課了,我還要去公司,你還想耽誤自己、耽誤我多少時間�!�
少年總算揚眼:“我一直在寢室。”
“那老師為什么找你�!�
他照實坦白:“我?guī)褪矣秧敯恕!?br />
岑矜微愣:“為什么?”
李霧說:“沒為什么。”
“……”岑矜失語兩秒,再給他機會:“為什么?”
一模一樣的問句,三個字,只是施壓感增倍。
喉頭微動,李霧一點點被撬出了話:“因為室友沒回來。”
“沒回來你就幫室友頂包么,”岑矜一時都不知道要怎么評價:“你是什么老好人,交朋友還需要盡這種義務(wù),提供這種服務(wù)?”
“情況特殊�!彼钥咕苎悦骶唧w原因。
岑矜繃了會唇,不高興再看這面頑固的人墻,眼偏向陽臺外:“剛剛在辦公室,你意思是想我?guī)湍銏A謊?”
李霧不可置否:“嗯�!�
“你覺得我會愿意嗎?”
李霧下意識想說不會,但話到嘴邊卻漂了個彎,他說:“不知道�!�
岑矜一下郁結(jié):“我要真是你家長,這會可能已經(jīng)破口大罵了,你信不信�!�
“嗯。”他老老實實挨批。
偏是這種態(tài)度,叫岑矜無處使勁,只能干著急,最后把自己憋炸了,開始毫無營養(yǎng)地泄憤:“要被你氣死了,帶你來宜中讀書是要你干這些事氣我的?”
李霧不解釋也不回嘴,只說:“對不起�!�
忽而來了陣風(fēng),涌起二人頭發(fā)。
一根發(fā)絲貼來岑矜唇上,岑矜將它撥離,剛要夾回耳后,風(fēng)二次徐來,那根發(fā)又黏回來。
岑矜今天抹了唇釉,唇瓣水潤飽滿,可惜遇到這種見鬼天氣,雕飾便成了雞肋,甚至于幫倒忙。
尤其一抬眸,就對上少年略微含笑的雙眼。
堆積的威嚴一下崩塌,岑矜徹底惱了:“看什么看�!�
李霧極快偏眼,耳根逐漸漫紅。
「你說親女生是什么感覺」,他腦子里忽的只剩成睿昨天說的這句話。
李霧周身不自在起來。
怕再次遭逢這種尷尬局面,岑矜雙手背到腦后,挑了縷頭發(fā)出來,利落綁出個低馬尾。
正欲開口,附近教室傳出了念書聲,岑矜心一下子軟了,平息了,就怕李霧落下課程,忙問:“你這節(jié)什么課�!�
李霧說:“英語�!�
岑矜暗嘆,瞥了眼辦公室門:“不說了,你跟張老師說聲,趕緊回去上課�!�
“好�!�
……
張愛琴不是那種熱衷刁難人凸顯職業(yè)價值的教師,李霧低頭道歉幾句,這事就算翻篇。
目隨李霧走出辦公室,岑矜又跟張老師寒暄了幾句,詢問李霧在校情況。
所幸,老班口中的他,除卻這次的小風(fēng)波,其他時候的表現(xiàn)都無可挑剔,無論是學(xué)習(xí),還是生活。
岑矜踏實幾分,剛要道別,想想還是放心不下,又問老師:“張老師,可以幫李霧換間宿舍嗎?”
張老師面露詫色:“為什么�!�
“就我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他目前的寢室環(huán)境對他學(xué)習(xí)成長都不利,您也清楚,李霧的情況跟其他小孩不同,他從大山里出來,許多東西對他而言都是新鮮的,甚至誘惑的。我不是他真正的家人,沒辦法時時刻刻監(jiān)督他,更不可能幫扶他一世。高考是為數(shù)不多的一條公平的路,所以我希望能夠少一點干擾,讓他一心一意好好走完,回想起來不留遺憾�!�
岑矜心平氣和地說著,她想,她的言外之意已表述得足夠到位,希望李霧的老班可以明晰。
張老師沉吟片刻,笑著望回去:“岑小姐,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哪個孩子不是獨一無二的呢,只是在你們眼里自己家孩子尤為特殊罷了。孩子都是獨立的,有個性的,哪怕出身不同,性格不同,成績不同。對我們老師來說他們也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學(xué)生。你說的情況我會好好了解,好好考慮,但我必須糾正你的觀念,且不說現(xiàn)在,今后李霧上了大學(xué),步入社會,那環(huán)境更是魚龍混雜,防不勝防,你要怎么辦。岑小姐,不要讓自己這么緊張,過度制約對你的孩子沒好處,還會拉遠你們的關(guān)系�!�
岑矜一怔,輕駁:“李霧不是我的孩子。”張老師說:“我知道,未來呢,也許你會有,這也算提前練習(xí)了�!�
岑矜啞口無言。
……
匆匆趕回公司,岑矜鼻頭都出了層薄汗,她忙脫掉大衣,露出修身的雪白羊毛衫,好似荔枝剝?nèi)チ藲ぃ毩羧釢櫟墓狻?br />
坐著刷了會微博,張老師的話還在岑矜腦中揮之不去,她決定去倒杯咖啡轉(zhuǎn)換心情。
碰巧張爵也在,他剛倒完咖啡,順手取了粒黑色膠囊出來:“你來還是我?guī)湍悖俊?br />
岑矜瞟他一眼,張爵今天沒戴眼鏡,顯得眼睛更小了,但他眉深鼻挺,被灰色毛衣襯著,還是個挺清俊的男生。
她不習(xí)慣麻煩人,攤手:“我來吧�!�
“心情不好?”張爵把膠囊遞給她。他不愧為hr,一雙慧眼堪比情緒監(jiān)測儀。
岑矜熟稔地將膠囊嵌入機器:“你天天加班試試。”
張爵端著杯子笑:“我聽琪琪說,你們熬出頭了�!薄奥犓哪�,沒到投放那天,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岑矜吁氣:“昨天原真五點找客戶看東西,你猜她們回什么�!�
“嗯?”
岑矜學(xué)得像模像樣:“「幾點了,你在暗示我們加班嗎」,附帶一個微笑,就那種原始表情的微笑�!�
張爵也笑出聲,又定神看她兩秒:“矜姐,你一點不像結(jié)過婚的。”
“那是因為我沒生小孩�!贬嫘θ莺龆隽藥锥�,好像濃郁的咖啡被清水稀釋。
張爵搖頭,再搖頭:“不,是你眼里有光�!�
“我眼睛大�!�
“人身攻擊了啊�!睆埦粞鹱鞑凰�。
耐心等咖啡出完,岑矜端起杯子,一轉(zhuǎn)臉,卻發(fā)現(xiàn)張爵還沒走。
“你很閑哦?”她奇怪。
“因為不待創(chuàng)意不做阿康吧�!彼谜韵尽�
心口中箭,岑矜假笑一下,轉(zhuǎn)身就走。
張爵快步跟上:“你怎么不自作多情一下�!�
岑矜蹙了下眉:“自作多情什么?”
張爵口吻隨意:“自作多情我在等你�!�
“別,謝謝,我會有壓力。”岑矜搖首婉拒。
回到工位,打開群聊,他們的客戶執(zhí)行――原阿康原真女士又在群里罵罵咧咧,她每天都處在一種躁郁癥狀態(tài),形容客戶最多的詞匯就是,“傻逼”。
岑矜突地被艾特。
奧星-原真:,寫個圣誕朋友圈文案。
岑矜:不是已經(jīng)交了?下周你們就會在朋友圈刷到。
原真:私人的。岑矜:這也要我寫?辱gin了。
原真:是的,大無語絕對大無語,還要給他們的marketing
d想圣誕節(jié)發(fā)什么朋友圈文案,什么傻逼要求,還讓我們捫心自問,自己是d的話朋友圈發(fā)啥,我們怎么捫心自問,我他媽能當(dāng)d也不會在這罵他們了,這種人為什么也可以當(dāng)d��!
岑矜:寫可以,fee呢,這可是多余工作量。
奧星-teddy冒頭:我來報。
岑矜:謝了。
teddy順勢宣布聚餐通知:周六聚餐,岑矜的迎新飯,這段時間忙,欠一個月了,有空都來。
他又往公司大群發(fā)布一條一樣的內(nèi)容。
還艾特岑矜:女主角應(yīng)該不會沒空吧?
岑矜回以微笑:應(yīng)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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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班今天的晚自修是物理,老班一早就來到班里,也不授課,就讓大家自習(xí)。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只有筆尖摩擦紙頁的碎響。第二節(jié)
課照樣如此,張老師坐在講臺后,如一尊不茍言笑的佛。
時間過半,老班突地起身叫人:“成睿�!�
還在交頭接耳的黑框男生猛一咯噔,昂起腦袋。
===狙擊蝴蝶
第38節(jié)===
李霧聽見名字,也回過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