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醫(yī)院集團化改制目前積弊共存,爭議的聲音一向很大,但就南宜的情況,絕非解決問題的理性主意。
民眾排斥的情緒高漲,開始質(zhì)疑盛氏集團往日的口碑。
宋黎并不知道,那天盛牧辭出現(xiàn)在悅?cè)R酒店的原因,只是她直覺,盛牧辭和陳庚不是一類人。
而且距陳庚到南宜和靳時聞約談那天,都過去近半月了,這熱搜降得這般蹊蹺,很難不讓宋黎懷疑,是有人在背后操盤的結(jié)果。
那夜,宋黎是在結(jié)束晚查房后去找的盛牧辭。
宋黎看過盛牧辭最新的ct,腰椎和肩關(guān)節(jié)都愈合得很好,肺挫傷也基本恢復(fù)。
如果他住的是普通病房,那今天就該收到醫(yī)院通知,及時辦理出院手續(xù)了。
其實這天晚上去之前,宋黎什么都沒想過要問,她只是例行晚查房的公事,和他聊聊復(fù)診結(jié)果。
那晚他人在臥室。
臥室昏暗,只亮著一盞橘黃的臺燈。
他大開著腿坐在一張高凳,窗開半扇,指間夾著煙,煙頭那點猩紅的火光已燃過半。
半明半暗的光線里,宋黎看到他用力吸上一口,再抬高下巴,朝窗外吐出。
煙霧彌漫過他凌厲的下頷線,他望著那團煙慢慢融入夜色里,微微瞇起眼,不知在想什么。
那是宋黎第一次看見他抽煙,不再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咬著玩兒。
那天,他似乎心情壓抑。
宋黎眼中的盛牧辭,是個情緒表達三分,不露七分的人,可當(dāng)見到這一幕,她覺得自己還是錯了。
可能你看到的他,連三分的真實都沒有。
“咚咚咚——”宋黎叩響三聲門。
盛牧辭側(cè)過臉,也許是想不到她這時候會過來,略頓一瞬,手垂下。
他沒開口,但宋黎習(xí)慣性便往里走。
盛牧辭沒有看她,只是慢條斯理,將煙摁滅在手邊的煙灰缸里:“站那兒�!�
抽過煙的嗓子啞啞的,含著低磁。
“……”宋黎倏地原地止步,倒是進退兩難了。
好在盛牧辭沒讓她尷尬太久,隨后他便站起,俯身把窗開到最大,喝上一口茶,然后走到她面前。
“嗆不嗆啊,還往里進�!彼只謴�(fù)那懶散的神情,戲謔她。
事實上屋里的煙味并不重,不過是涼風(fēng)裹挾來幾縷,聞著醇厚,但卻是很溫和的香。
“……挺好聞的�!彼卫鑼嵲拰嵳f。
盛牧辭瞧了她好一會兒,沒轍,翹翹唇角說了聲“行”,又指她背后:“看看那兒�!�
身后是只掛鐘。
宋黎回過頭:“怎么了?”
“幾點�!�
“12點35。”
“12點35……”盛牧辭刻意拖腔帶調(diào),聲音低懶:“還隨便進男人臥室。”
“……”
第14章
.
獨享你
你好大。
起初宋黎只是想要交代出院后的注意事項,
過來看看他睡沒睡,但眼下盛牧辭這樣抑著嗓說話,須臾間,
宋黎不能再和來時那么坦蕩了。
他穿黑曜色的居家服,
高出她一大截,
背光站著,
將清瘦的她完全裹在自己的身影里。
光線晦暗,不清不白。
“我值夜班,
這是工作……”宋黎定定心,
若無其事地隨處望一望。
“喔——”他恍悟的表情:“工作�!�
宋黎重重點頭,往正經(jīng)事上趕話:“煙你別抽太猛,
好是好了,
但身體是要慢慢調(diào)理的,
得悠著點……酒也是……還要注意休息和忌口……”
她有一把細軟的好嗓音,
小聲說話時,像小貓附耳叫喚,喵喵喵的,連嘮叨都有趣起來。
盛牧辭忽地就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宋黎抬眼,
悄悄瞅他。
“還挺會管教人。”他要笑不笑地評價。
這可就有折煞的意思了,
宋黎開口撇清:“你是我的病人�!�
我的。
盛牧辭垂眼,將這兩個字略一回味,
隨后挑了挑他那漂亮的野生眉。
“明天就不是了�!彼查_小半步,
去拉柜前的小沙發(fā)椅。
背一彎,衣擺上移,
露了腰。
細而緊實,但光溜溜的,里面什么都沒穿。
宋黎立刻避開眼,
不用目光冒犯他。
雖說……她摸都摸過了。
還不止一回。
盛牧辭拽過那張小沙發(fā)椅到她面前,同時,宋黎突然反應(yīng)到他話,微睜大眼,驚訝:“你明天就要出院?”
盛牧辭沒有馬上直起身,就著那姿勢,偏過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這語氣……”他頓兩秒,再不緊不慢地站直:“難分難舍似的。”
“……”
明明就沒有。
宋黎百口莫辯,無辜解釋:“只是意外�!痹捖�,又生硬地補充一句:“……沒有難分難舍。”
盛牧辭聲音低:“不是舍不得?”
“不是�!彼卫韬V定。
盛牧辭帶著點笑,人往邊柜一倚,抱起胳膊盯著她瞧:“那是管我管上癮了?
原本工作折騰到半夜,宋黎沒什么精神,空氣中那似有若無的煙草味,又寸寸充斥著雙眼,她這會兒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但這人一個不正經(jīng),宋黎心一顫,驀地就清醒了。
“我沒想管教你,不要亂說……”她忙不迭脫口,皺了皺鼻子。
誰!敢!管!他!
反正她是不敢。
===第27節(jié)===
那天宋黎沒戴眼鏡,長發(fā)在腦后束成馬尾,白大褂領(lǐng)口露出淺粉色的毛衣領(lǐng)子。
臉小,個子也小,連他肩膀都不到,他只要低低眼,就能看到她頸下半遮半掩的光潔肌膚。
當(dāng)時四周光暗,但她那雙眼睛卻盈盈的,仰著腦袋望過來,稚氣未脫,又是含嗔帶怨。
在這將要離開的前夜。
忽然間,盛牧辭很想欺負她一下。
“不是想管教我��?”他慢悠悠地問:“那你想干什么?”
宋黎在原地愣了愣神。
正想說話,眼前那人向前一傾身,窗口灌進一陣風(fēng),帶著他身上的煙草氣息逼近她呼吸。宋黎下意識往后,才退半步,腿窩就抵到了沙發(fā)椅。
沒站穩(wěn),腳跟一晃,她驀地跌坐下去。
始作俑者搭著一邊扶手,俯身看著她,眼底泛起好整以暇的笑意,一字一頓,咬得清晰。
“想、調(diào)、教、我?”
就是那一瞬間,宋黎心跳驟地劇烈。
宋黎知道盛牧辭是故意捉弄,他這人就是這樣,愛使壞。她也知道,這時候最好表現(xiàn)得很淡定,讓他自己失趣。
但他居高臨下地注視過來,影子徹底淹沒了她,宋黎便不能自控地繃緊了四肢。
耳朵雖然泛紅了,可宋黎心里不甘示弱,她不輕不重地睇過去,想回嘴。
“你好大……”的膽子。
聲音聽著有嬌嗔的意味,且關(guān)鍵的后半句在一聲碰撞中被截斷。
兩人一同停住,默契地望向聲源。
門口,許延像被點了穴,束手束腳地立在那兒不敢動,滿臉驚恐和害怕。
從許延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三哥的背影,而宋醫(yī)生是坐著的,被他三哥圈在沙發(fā)椅里。
能夠判斷出,當(dāng)時宋醫(yī)生的臉,正好對著男人不可描述的部位。
而且屋里這么暗。
而且他要求調(diào).教。
而且她還說好大。
“……”
許延傻眼,當(dāng)時“偷情”兩字在他腦中來回盤旋。
在離死亡只剩0.01秒的剎那,許延倏地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哈哈,路過路過,不小心磕到門了……我回屋了哈�!�
你們玩,你們玩……
“下回再聯(lián)系啊宋醫(yī)生�!痹S延努力隱形,甚至走前,還很貼心地。
幫他們把門給關(guān)上了。
宋黎在“啪嗒”的關(guān)門聲里抽回神識。
察覺到尺度的不對勁。
“……”宋黎陡然站起,瞪一眼始終氣定神閑的某人,然后紅著臉跑掉了。
聯(lián)系個鬼啊。
漂流瓶聯(lián)系吧!
那晚之后,宋黎就再沒見過盛牧辭。
第二天他就出院了,消失在宋黎的世界里,或者說,是他們剝離醫(yī)患關(guān)系后,重新回到各自云泥之別的圈子。
其實準(zhǔn)確講,在宋黎這兒,盛牧辭也不是完全消失。
她隔三差五就能看到許延的朋友圈動態(tài)。
醫(yī)院集團化的風(fēng)波還沒平息,盛氏收購的進程不知被什么牽絆住,遲遲未能著手。
最初宋黎以為,盛牧辭可能還在南宜的某個地方。
不過許延朋友圈的定位告訴她。
他人在國外。
許延幾乎每天都有更新動態(tài),從景點打卡到享受大餐,都是些生活片段,十分瑣碎。
但宋黎經(jīng)常能從中捕捉到某人的蹤影。
比如餐桌一角,他無意入鏡的左手,戴著黑金腕表,指骨修長分明。比如許延的自拍,偶爾會有他模糊的身影出現(xiàn)。
一萬四千多公里的距離。
他在異國他鄉(xiāng)游戲人間,而宋黎每天或早或晚,在醫(yī)院和鹿枝苑之間兩點一線奔波。
只是每每看見掛在衣柜里的那件黑西裝,或是刷到許延的朋友圈的時候,宋黎都有一種不知名的恍惚感。
盛牧辭三個字,也會讓宋黎感覺,那人在901住院一個月的那段記憶,很不真實。
日落,全世界都在夢里。
醒后一幀一刻皆煙消云散。
但也僅僅只是不真實而已。
元旦前一周,許延的朋友圈定位在拉斯維加斯的某個賽車場:
配的是他站在賽道前一段�?岬淖耘囊曨l。
那天是凌晨一點左右,宋黎值完小夜班,在休息室臨睡前,她看到了許延的動態(tài)。
拉斯維加斯還是白天。
視頻里,賽道壯觀闊野,縱橫在險峻的山谷間,遠處有摩托一聲轟一聲地急速飆過,光從視頻里看,都足以感受到驚險刺激。
視頻最后幾秒,宋黎在許延的身后發(fā)現(xiàn)了盛牧辭。
他長腿一邁,騎上一輛亮黑色重型改裝摩托,身上那套黑紅色防護服很帥。
宋黎看到他往后抓了一把短發(fā),再拎起頭盔,瀟灑戴上……一個蓄勢待發(fā)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