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聲音悶悶的，往她頸側(cè)蹭了蹭，忽地后悔給她買的毛衣是高領(lǐng)，頸部全遮嚴(yán)實(shí)了。
宋黎奇怪地想，剛不還是在哄她？
而且他的難過一看就是裝的，宋黎可一點(diǎn)都不信有誰敢罵他。
可那都不重要，就算他是故意，宋黎心早在他出現(xiàn)時就融成了一潭溫泉。
于是宋黎陪著他演，哄小孩兒一般摸摸他頭，溫柔地說：“那你乖，我請你吃飯�！�
盛牧辭低低笑出兩聲，極為配合地說，好。
除夕夜大部分酒店一周前就被預(yù)訂一空，不過有盛牧辭在，這些都不是問題。
宋黎很認(rèn)真地在請他吃飯，為合他口味，還特意選了一家京菜館。
從裝修到菜品，這家應(yīng)該是南宜最地道的京菜館了，高懸紅底金字的門匾，門是京味很足的雙扇門扉，大堂里擺著四仙桌，楠木交椅。
盛牧辭讓宋黎點(diǎn)菜，也是年夜飯有人陪著開心，宋黎一點(diǎn)就點(diǎn)了很多，烤鴨，清湯燕窩，冰糖肘子，黃燜魚翅……滿滿一列。
最后猶豫著，又添了份小八件。
服務(wù)員下單后，宋黎后知后覺地問對面的人：“盛牧辭，我是不是點(diǎn)得有些多了？”
盛牧辭笑著翻過一只瓷杯，提起茶壺倒上半滿，推到她面前：“我當(dāng)你餓了好幾天�！�
“……你也不說喜歡吃什么，我只能把聽過的幾道譚家菜全點(diǎn)了�！�
何況宋黎雖在京市念了八年書，但她幾乎不去外面逛，每天除了聽課就在學(xué)校食堂和宿舍來回，對正宗京菜也是真的不了解。
“這有什么，你慢慢吃，我陪著�！�
盛牧辭擱下茶壺，想起來又壞心眼地逗她一嘴：“今晚我的時間都?xì)w你，人也可以歸你�！�
身后的背景是一扇紅木雕花立地屏，他從酒宴抽身，還穿著出席時的西服，冷棕色，系有領(lǐng)帶，比平日里的要正。
人斜著坐，往后懶懶靠著椅子，翹著腿，薄唇挑著笑，特別有民國時期公子哥的味道，花言巧語，風(fēng)流浪蕩。
這樣的情景，讓宋黎塵封的記憶突然翻涌了下，她不說話了，低頭喝口暖茶，放回去，雙手托著腮靜下來。
“怎么了，這壺花茶不滿意？”盛牧辭調(diào)整了個舒服的坐姿，方桌四周圍著一圈雕木，腿太長，曲著能擋到膝蓋，他往前伸展，皮鞋抵了抵她的靴子。
宋黎感覺到桌下他抵過來的鞋尖，頓了下，沒動：“不是的，想起些事情�！�
菜館外已經(jīng)響起陣陣焰火聲，喜慶的氣氛讓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前一秒還觸景傷神，轉(zhuǎn)瞬宋黎又在下一個思緒里想，如果她現(xiàn)在學(xué)電視劇里勾引人的小妖精那樣，抬腳去蹭他的腿，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
當(dāng)然了，她只是想想。
那是宋黎活到今天最特別的一頓年夜飯，因?yàn)榈谝淮螁为?dú)和一個并非親故的男人，卻是迄今最愉快的。
或許那晚滿滿一桌的京菜算不上很正宗，但鞭炮聲中，盛牧辭全程為她夾菜，吃到某道譚家菜名肴他都會耐心地和她講解菜的歷史，宋黎吃得很開心，聽得也很開心。
那時宋黎深刻意識到，年味濃淡無關(guān)身邊有多少人，只在于和誰一起。
===第65節(jié)===
盛牧辭大約是不喜甜，最后上的京八件他一口沒嘗，倒是宋黎很喜歡這酥松綿軟的口感。
她正低頭咬一塊玫瑰豆沙餡的酥餅，聽見盛牧辭在對面說：“我到外邊兒抽根煙，自己坐會兒？”
宋黎抬起臉，雙頰微鼓著。
很難說她當(dāng)時沒有私心，四周都是歡聲笑語，這樣的日子，她不想一個人在這里坐著，哪怕只是一支煙的時間。
“別去了吧。”宋黎手里的酥餅慢慢放下，小聲說：“……抽煙對身體不好�！�
她的心思很容易猜，盛牧辭凝了她會兒：“不想我走？”
和他對視一秒，宋黎又?jǐn)炕仨�，抿抿嘴角的碎屑，沒否認(rèn)。
那一刻宋黎在想，她是不是有點(diǎn)黏人了？
而盛牧辭想的卻是，這姑娘總算知道黏他了。
“但抽煙確實(shí)不好……”宋黎喃喃自語，扯著這半真不假由頭，要證明自己不是另有所圖似的。
盛牧辭唇邊掠過笑。
宋黎瞅他一眼，臉沒來由地一紅：“這有什么好笑的？”
他眼底融著的笑意愈深。
宋黎逐漸因自己剛剛的小心思難為情，為堵住他可能要說的話，她忙岔開問：“你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的？”
“很小。”盛牧辭應(yīng)著，把煙盒丟回到桌面。
很小是多�。�
宋黎微訝，想起五歲在京市胡同遇見過的那個哥哥，校服是一中的，年紀(jì)似乎也很小。
“為什么你們那么小就要學(xué)抽煙呢？”宋黎蹙起眉，滿眼不解地問。
“我們？”盛牧辭挑了下眉。
他那眼神宋黎熟悉得不行，完全就是在問，你又有新的哥哥了是嗎？
宋黎清清嗓，若無其事重新說：“你為什么那么小就要學(xué)抽煙呢？”
盛牧辭目光還在她身上，似真似假一笑：“這不是叛逆么�！�
最后盛牧辭沒出去抽煙，而宋黎吃不下酥餅了，浪費(fèi)可惜，讓服務(wù)員幫忙打包。離開前她到收銀臺付錢，經(jīng)理卻匆匆迎上來，恭敬笑說，小鄒總吩咐了，您二位不用買單。
宋黎握著手機(jī)剛要掃碼，一臉迷茫地看向身旁的盛牧辭，卻見他淡定如斯。
回到車?yán)锼卫璨胖�，這家京菜館是鄒渡家的連鎖店，宋黎不認(rèn)識鄒渡，雖然盛牧辭說，那天和她在西郊公園見過，但宋黎印象不深。
“想請你吃個飯為什么這么難�！彼卫杩吭诟瘪{駛座，幽幽怨怨地嘆了句。
盛牧辭開著車，笑而不語。
可能是欠他太多，幾次三番想請他吃飯又都沒成，宋黎便開始琢磨辦法。思考良久，她忽然有了主意，想給他發(fā)壓歲錢，討個好寓意。
“盛牧辭，你微信是手機(jī)號嗎？”
“是�！彼S口答，踩下油門駛過一盞綠燈。
宋黎應(yīng)聲低下頭，一邊想起他們這么久了居然都沒加微信，一邊彎著唇，復(fù)制他的手機(jī)號，再打開微信添加好友。
點(diǎn)擊搜索。
一秒鐘后，界面顯示出對方的名片。
昵稱：生吃小孩兒
頭像是一只德牧犬，穿軍用防護(hù)服，蹲在槍靶前。
幾乎是同時，宋黎笑意僵在唇邊，愣半晌，她重新搜索三遍，結(jié)果都一致。
對話框最后的聊天停留在——
生吃小孩兒：
生吃小孩兒：
宋黎花了十秒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又花了十秒從現(xiàn)實(shí)中緩過來，隨后她倏地回眸，瞪向駕駛座那人。
“盛！牧！辭！”
她陡然間惡狠狠的語氣，盛牧辭有些茫然地望過去，在看到她手機(jī)界面的一瞬，他就意識到了情況。
“……”
他頭疼了下：“現(xiàn)在道歉有用嗎？”
回到別墅。
宋黎砰得甩上車門，徑直進(jìn)屋，不搭理跟在身后的人，直筒靴在地面踩出噠噠噠的聲音，頗具氣勢。
見她不待客廳，直接要往樓上走，盛牧辭跑前兩步拉住她的手，告饒：“我錯了�！�
宋黎被他拽回身，側(cè)開臉，但也沒甩開他。
“別生我氣了�！笔⒛赁o輕輕把她往自己身前帶近半步，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腕，溫溫柔柔地示好。
宋黎斜眸瞥了他眼，頃刻后憋出一句：“你解釋吧�！�
說完怨念著，她可真是經(jīng)不住蠱惑。
這事情要解釋清楚是真的復(fù)雜，盛牧辭舔了下唇，沉吟著：“帶你去舒姨那兒那天，我以為你見過十四就能認(rèn)出了，誰知道你……”
后面的話他停住不說了。
宋黎預(yù)料到他所想，淡淡道：“誰知道我傻？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當(dāng)然不是�！笔⒛赁o面不改色笑說。
宋黎睇他一個“說謊”的眼神，惱嗔：“你當(dāng)時在微信里就說我傻了！”
“……”
盛牧辭沒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對一個女孩子束手無策。
他笑得無奈：“真不是誠心瞞著你�！�
宋黎沉默不語，不想太快理他。
盛牧辭湊過去，胳膊環(huán)到她腰后雙手交握，將她圈在雙臂間，放柔了聲：“你看我被罵都要回來陪你過年了，真的不能將功補(bǔ)過嗎？”
也許是曾經(jīng)和靳時聞吵架她心里受過的傷太深刻，所以在盛牧辭拉住她的那一剎那，宋黎其實(shí)就有些心猿意馬了。
只是宋黎也會自私地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和靳時聞不一樣，愿意多哄她會兒。
“……少裝可憐�！彼卫璨粷M呢喃，在他懷里略掙了下。
盛牧辭手臂往里收，圈緊她，低頭繾綣地對她說：“我們小阿黎給個面子，行不行？以后我乖，都聽你的話。”
他調(diào)子纏纏綿綿地，聽得宋黎心窩怦跳，人被他圈在一方小天地間，差點(diǎn)兒就要挨上他的胸膛。
宋黎臉止不住發(fā)燙，往高領(lǐng)里頷了頷，想說看你表現(xiàn)，卻見盛牧辭突然看向腳下，余光四處瞥，似乎丟了東西。
“找什么……”宋黎沒忍住問。
“我臺階呢？”盛牧辭回眸，一雙桃花眼將她鄭重其事地望著：“你看見我臺階沒？”
他演得這么認(rèn)真賣力，宋黎懵片刻，明白過來他意思。
宋黎看向落地窗，外面夜色濃郁，偶有遠(yuǎn)方的煙花乍亮一瞬，窗玻璃上，映著她壓不住翹起的嘴角。
看不見她的臉，但盛牧辭能察覺到她心情好些了，他抬高一只手，摸著她腦袋哄：“不氣了好不好？”
宋黎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挨得太近耐不住害羞，輕推開他想去客廳。
剛回身，盛牧辭又從背后擁住了她，這姿勢，她的背完全貼在了他身前。
他低下頭，唇附到她耳側(cè)：“你自己說，是不是我女朋友？”
宋黎熱著耳朵，咬唇嘴硬：“還不是�！�
盛牧辭笑著嘆息，退而求其次地問：“那我今天這么乖，你也不夸夸我？”
他的臉近在耳邊，宋黎能感覺到他鼻息流淌到她耳廓的溫度，那是屬于一個男人才有的熱度。
宋黎心跳著，也許是那個夜晚窗外的煙花太美了，剎那間念頭一起，她倏地回頭，親了下他左臉。
盛牧辭意外怔住，還沒從臉頰那一口溫?zé)嶂蟹磻?yīng)過來，懷里的人就跑開了。
好一會兒，他慢慢深吸上一口氣。
艸。
想把她抓回來摁在懷里吻。
第38章
.
獨(dú)享你
那你直接辦了我吧。
窗外冷得凝上一層白霧，
從朦朧中看，一朵朵煙花升到城市上空綻放，光亮像液體暈染開，
滲透進(jìn)黑夜里。
宋黎蹲到落地窗前，
摸摸十四，
看似認(rèn)真在和十四玩，
其實(shí)是心不在焉，不停地回想剛剛親他臉的畫面。
她是一時沖動，
沒想過后果，
所以親完就跑開了。
聽見身后他走近的腳步聲，宋黎心像是撒了一把跳跳糖，
手覆在十四腦袋上，
緊張得一動不動。
突然，
胳膊被捉住，
往上一提。
盛牧辭略一使勁就把地上的姑娘拉了起來，他人一往前傾，宋黎下意識后退，背倏地靠在了落地窗，
隔著呢外套都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可被他籠在目光里，
周身又好似很灼熱。
盛牧辭另一只手壓到她耳后的窗玻璃上，拉近成壁咚的距離，
宋黎指尖抵到他胸膛慌慌張張一擋。
“為什么親我？”他低頭啞聲問。
宋黎避開和他對視，
吞吞吐吐地說：“是你要我……夸你的�！�
盛牧辭輕掐了下她臉，黑沉沉的眸子凝住她：“再說一遍，
想好了再說�！�
“夸你……”宋黎聲音低下去。
也許是拿她沒辦法，盛牧辭靜兩秒后笑出一聲：“被親的是我，你臉紅什么？”
===第66節(jié)===
宋黎抿抿唇角：“我……熱的�！�
盛牧辭不拆穿，
眼里的笑難以言喻，忽然他臉往下壓，宋黎倉促偏過臉，他深重的熱息就落到了她耳旁。
“干嘛……”耳朵被他燙著，宋黎心跳愈漸劇烈，忍不住往旁邊躲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