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昨夜喝酒后她一直未進食,到現(xiàn)在犯了低血糖,出門得急沒有帶糖,頭有些昏昏的。
但宋黎還是牽掛著外婆,徑直往住院部去了。
病房里,老太太半靠在床頭,插.著鼻導(dǎo)管,人已是清明的狀態(tài)。
聽護士交代完注意事項后,宋黎走進病房,看到外婆閉著眼,靠在那兒虛弱無力,才發(fā)現(xiàn)她頭發(fā)花白,臉上的褶皺深了,比上回見時又老了很多。
“外婆,您好些了嗎?”宋黎溫聲喚她。
聽到聲音,老太太忽地睜開眼,見她站在病床前,臉色一沉:“誰讓你來了?出去!”
“我就是來看看您……”宋黎小聲說。
老太太情緒很不穩(wěn)定,虧虛著聲也要沖她發(fā)火:“你是來看我還是想氣死我!”
宋黎咬住下唇,不敢再出聲。
張奶奶上前打圓場,說黎黎知道她昏倒都急死了,叫她冷靜些和孩子好好談。
老太太壓根不聽,連聲讓宋黎走,她當時還很虛,一急就喘不過氣,猛得一陣咳嗽。
宋黎一慌,忙走近拍背幫她順氣:“您別生氣,先躺下來……”
老太太抓起旁邊的水杯就砸過去。
宋黎剛靠近,話落就被水杯砸到了胳膊,她吃痛一聲,往后退開,玻璃杯掉在地面摔了個粉碎。
好在杯子里的水不是很燙,宋黎只是上臂有點疼,衣服濕了些。
“走,走��!”老太太合著眼不看她,面色很難看,氣若游絲地趕她。
張奶奶見情況不妙,輕聲勸宋黎先回去,說是讓她放心,她會在這里看著的。
宋黎泛紅著眼。
突然砰得一聲,病房的門踹開了。
房間里的三人都驚了下,宋黎望過去,訝異的看著盛牧辭大步朝自己走過來。
盛牧辭捉住她手腕,冷眼睨著病床上的老太太:“老子跟她接吻都怕她疼,你憑什么?從今天起,她是我的,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他的出現(xiàn)始料未及,宋黎還驚詫著,盛牧辭二話不說,有幾分強硬地拽她出了病房。
那時宋黎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他一來,她的淚就簌簌地落下。
有剛剛在外婆那兒受的委屈,也許還有這些天因他不聯(lián)系自己而胡思亂想的后怕。
盛牧辭什么話都沒說,拉著她一路走出住院部,往停車場去,經(jīng)過道路旁的樹蔭下,宋黎終于抽回神識。
“盛牧辭……”
她扯了下他的手,盛牧辭頓足,深吸口氣才回眸看身后的人,卻見她眼睫濕嗒嗒的,上前輕輕抱住了自己。
女孩子嬌軀貼近,盛牧辭一愣。
宋黎圈著他腰,囁嚅著問:“我們能不能不吵架了?”
這話讓盛牧辭迷惑半晌,回擁住她,病房時的戾氣一絲不見,輕聲:“我們什么時候吵架了?”
===第88節(jié)===
宋黎貓兒似的,臉在他身前蹭一蹭,微微哽著:“你好幾天都沒理我……”
盛牧辭思忖著她意思,忽然低一失笑,聲略啞:“我怕你要離開我�!�
不是不想找她,是不敢找她。
怕她因不愿去京市,要和他提分手,結(jié)束這段沒有結(jié)果的感情。
聞言,宋黎也怔住了。
醉酒的后遺加上低血糖,使得她當時頭暈乎乎的,一時難以思考。
盛牧辭突然收緊雙臂,用力把她抱在懷里。
“以后我只聽你的話……”他從未這樣低聲下氣地和誰說過話,此刻,卻對著懷里的女孩子,卑微到了塵埃里。
盛牧辭臉往下埋,熱息噴灑在她的耳廓,嗓音全是啞的:“我們永遠不分手,好不好?”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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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享你
為你千千萬萬遍。
他說,
以后只聽她的話。
他還說,永遠不和她分手。
說出這兩句話的盛牧辭有多么緊張,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些天他沒有主動找過她,
卻頻頻到南宜,
因為忙,
都是連夜過來,
有時在她家門口靠一會兒,有時在樓下看到她房間的燈暗了,
再回去。
外界傳十傳百的,
都是他盛老三這一生有多么輕狂,多么傲,
是京圈惹不起的太子爺。
但他也是人,
是人就有血有肉,
在一個女孩子身上動了真情的時候,
他也會患得患失,也會惶惶不安,怕她對自己說到此為止。
午間的太陽光傾瀉下來,云朵和絲絨一般,
嵌著金邊,
光線如水,澆過枝椏,
星星點點落到他們身上。
他一只手壓在她腦后,
按在胸膛前,抱得那么用力,
宋黎恍惚想著,原來害怕的不是只有她,他也是。
是在怕什么呢?怕看到生父想起舊事,
還是怕盛牧辭也會那樣辜負自己?
說實在的,都有。
但當他說出永遠不分手的那一刻,無關(guān)真情假意,只是宋黎忽然確定,自己對他的喜歡勝過了所有顧慮。
也是在那一瞬,宋黎有些理解,為什么媽媽當初對著一份無以為繼的愛情,也要孤注一擲了,那是她奔向了就沒有回頭路的真心。
自從五歲時住進靳家起,宋黎就努力學(xué)習(xí),努力工作,扮演著乖巧懂事的角色。曾經(jīng)的她每天都在勸告自己,絕不能邁上媽媽的老路,為了男人傾空自己的一切,到最后愛情沒了,家沒了,事業(yè)也沒了。
就像二十多年前,生父不負責(zé)任的一句我養(yǎng)你,害得她媽媽盲目地斷了事業(yè)。所以當初靳時聞要她辭職,宋黎是如何都不愿答應(yīng)。
女孩子,無論愛得多深,都永遠要有養(yǎng)活自己的本事,留退路不是錯。
倏地,宋黎想起盛牧辭曾隨口說的那句:“女孩子的理想,還是要支持的�!�
或許,盛牧辭真的和他們不同呢。
宋黎沒有回答,等眼淚不流了,她輕輕推開他一些,從他緊錮的臂彎里出來。
低著盯著自己的鞋尖,不言不語。
懷中空了,她長久的沉默像是漫長的酷刑,盛牧辭眉心皺著,抬手捧住她的臉,聲音柔而緊澀:“小阿黎,別離開我�!�
他的語氣不同于以往的誘哄,更像是請求。
宋黎有片刻的恍神。
其實她有感覺到,盛牧辭是喜歡她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喜歡得這樣認真。
一個剎那宋黎又在想。
那她呢?她總不能因為害怕失去,就不去擁有了……
頃刻過后,宋黎很小聲:“知道了。”
在他深刻的目光里,宋黎雙手拉下臉龐他的一只手,捏捏他的手指,再揚起濕瑩瑩的睫毛。
“……不會離開你�!彼郎\淺彎起眉眼。
盛牧辭終于舒展地笑了,一瞬釋然,抬起手臂一把摟她回來,可下一秒,這姑娘還是將他推開了。
剛落下的心又提起來,盛牧辭無奈,輕聲問:“怎么還不給抱了?”
“不是……”因哭過,宋黎眼濕頰紅,顯出幾分可憐,瞅著他埋怨:“你抱太緊,我喘不過氣了�!�
話慢一拍說真挺嚇人的。
盛牧辭失笑著松口氣,輕輕擁住她,一邊哄著說,都是他不好。
宋黎在他懷里探出左手,空空的手腕伸過去,滿眼都是委屈:“昨天洗澡不小心,手鏈掉進下水道了……”
“我們?nèi)ベI新的�!笔⒛赁o摩挲著她細白的手腕,柔聲說:“挑你喜歡的買�!�
那天,他們?nèi)ベI了新的情侶手鏈。
宋黎選的碎鉆鏈,女款是玫瑰金,男款是銀黑色的,她想著,正好能和他的黑金腕表搭上。
手鏈簡約低調(diào),但能在環(huán)扣內(nèi)側(cè)刻下對方的名字。
說不清是不是收之桑榆的感覺,總之,戴上新手鏈的那刻,好似是一個新的開始。
看著他給自己戴上手鏈,又牢牢牽她在手里,宋黎想到他在病房和外婆說的那句——從今天起,她是我的。
有些事真是不能想當然,還是得要試試的,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
宋黎心想。
就像她擔(dān)心在京市隨時看到那位年少成名的應(yīng)先生,自己會被刺激到。
可萬一有天,她能做到視若不見,甚至見到了依然能夠古井無波呢?
從商場出來,還在路邊,宋黎就站不住地抱上他腰,帶著無限的依賴,軟著聲:“頭好暈�!�
“讓你喝那么多,”盛牧辭摸摸她頭:“帶你回去睡一覺。”
宋黎抬起頭:“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昨夜哭得狠了,剛剛也有哭,她眼睛微微腫著,困頓間含著一點疑惑,懵懂又稚氣。
“昨晚你是不是來過了?”宋黎回想腦子里殘存的零碎記憶,猜測著問。
盛牧辭指腹撫過她紅紅的眼角,輕笑:“不然呢?除了我,誰還敢給你換衣服?”
早上一睜眼就趕去了醫(yī)院,宋黎這會兒才慢慢意識到,自己睡醒時是穿著睡裙的。
他是不是又耍流氓了?
宋黎仰著臉,幽幽怨怨地一癟嘴。
盛牧辭笑著低下頭,啄了下她嘟起的唇,再抵著她的額頭,慢悠悠地繼續(xù)說:“還給你洗臉,脫鞋,擦身子,換內(nèi)衣……”
說著說著就開始無恥了。
宋黎眨眼間紅了耳根,立馬抬手,往他嘴上一捂:“不許說了!”
他笑意泛深,自然上挑的桃花眼帶出一絲色.氣,舌尖溫.濕,猝不及防掃過她掌心。
電光炸開,宋黎驀地縮回手,人還被他擁在雙臂間,抬眼羞憤地瞪過去。
這人倒還壞笑著,那眼神好似風(fēng)雅又好似下.流,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那天吃過午飯后,盛牧辭就近開到白金公館,帶宋黎到家里睡覺。
也是真的困了,宋黎枕著他胳膊,一沾床就睡過去,一睡竟就是一下午,再睜眼時,落日輝映著余暉,窗外一片金麥色。
宋黎揉揉眼睛坐起來,身邊是空的,起床想出去找他,臥室的門一推開,一陣悠揚婉轉(zhuǎn)的鋼琴聲隱隱約約從樓下而來,漫進耳底。
踩著旋轉(zhuǎn)樓梯往下走,聽見的音符越清晰,宋黎越感覺到旋律的耳熟。
客廳,那架名貴的亮黑色立式鋼琴前,他坐在那兒,背影挺拔,肩闊腰窄,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游刃有余。
宋黎站在他身后,心頓時靜下來。
她回憶起在南迦山的那一夜。
玻璃房二樓,過道都是胭脂粉的玫瑰,落地窗外飄揚著大朵大朵的純白雪花,橘光下,他為她彈奏鋼琴時那迷人的樣子,她依舊記得。
那夜,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她沒忘記自己那時雙眼瑩亮,驚奇地望著他脫口而出——盛牧辭,你會彈鋼琴耶!
不過當時宋黎有多不可思議,現(xiàn)在她就有多理所當然,因為,盛牧辭真的很好。
好到讓她舍不得離開,或者說,她已經(jīng)離不開了。
許延曾在安撫岑馥消氣兒時,說,三哥不是故意和她對著干,他就是還沒遇著中意的妹妹。
這句話如今想來,是對的。
當初宋黎就從未想過,他這樣的拽王,也會有溫柔深情的一面。
鋼琴最后一段音符的尾音漸漸散去,宋黎輕步上前,如往日重現(xiàn)般,坐到他的身邊。
盛牧辭回眸,看見她,眼里霎時有了笑。
他伸手環(huán)住她肩,攬她過來:“睡舒服了沒有?”
宋黎應(yīng)一聲,腦袋枕在他肩頭,指尖撥弄著琴鍵,剛睡醒,她語調(diào)酥酥懶懶地問:“這首叫什么?”
記得在南迦山,他彈的也是這首曲子。
盛牧辭說,這支鋼琴曲的名字是,What
falling
in
love
feels
like.
墜入愛河是什么樣的感覺。
毫無防備地,他講了句情話給她的耳朵聽,說,上一次彈的是疑問,今天彈的是回答。
宋黎聽得心里高興,勾上他脖子要親親。
對她撒嬌的模樣真的沒有抵抗,盛牧辭笑了下,手心扣住她后腦勺,一低頭,含住了她唇,唇齒相依,水光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