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她可是曾經宋府的嫡女啊,在往昔的歲月里,她什么樣的山珍海味沒有品嘗過呢?
就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筍子而已,擱在從前,她根本就不會正眼瞧上一眼的。
她本想毫不猶豫地拒絕,卻沒想到一旁的劉子修像是在等著看一場好戲一般,臉上帶著一種饒有興致地神情。
劉子修緊接著說道:“可以,煩請姑娘帶路吧,若在下沒有看見新鮮的泥土,可是不會出錢的�!�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淡淡的調侃,又似乎有著某種別樣的期待。
宋紫舞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中涌起一陣厭惡,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她在心里狠狠咒罵:果真是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不管這是什么地方,對面是誰,此行目的為何,都掩蓋不了他這浪蕩德行。
想到劉子修與寡嫂的平日里的那些不堪,她更是鄙夷不已,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扭頭看向別處,只覺眼前這一幕甚是污穢。
劉子修見宋紫舞這般反應,也不在意,只是輕笑著收回手。
緊接著,兩人跟著侍女走出包間,腳步聲在寂靜的樓內格外清晰。
門在宋紫舞身后緩緩關上。
就在門闔上的瞬間,宋紫舞聽到一陣細微的“咔嗒”聲,像是鎖扣咬合的聲音。
她心中一驚,猛地沖向門口,雙手用力拉扯門把,大聲呼喊:“開門!劉子修,你要干什么!”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死寂般的沉默。她的聲音在狹小的包間內回蕩,更襯出她的孤立無援。
門外,劉子修和侍女對視一眼,又上前檢查了一遍門鎖,確認鎖得嚴實后,才放心地走到一處角落低語。
“我?guī)淼娜耍瑥埓笕四芸瓷喜�?�?br />
劉子修眼中滿是急切與期待,雙手不自覺地搓動著。
“實不相瞞,劉母一早便來了,和我談好了這樁交易。”
“你們來得可真是時候,花滿樓近來被張大人折騰得苦不堪言,他總索要新面孔,我們都快應付不來了�!�
“你們這一來,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侍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原來,劉子修點的那道“竹筍炒肉”是他們約定的暗語。
當侍女帶著他們上樓時,劉子修便知曉交易已成。
“那女子雖衣著樸素,但身上那股顯貴人家的傲氣可是藏不住。這兩種特質混在一起,張大人指定喜歡�!�
侍女掩嘴輕笑,眼中滿是算計。
劉子修聽后,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連忙討好道:“那就麻煩姑娘在張大人面前多美言幾句,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侍女滿意地點點頭,搖曳著身姿離開了。
宋紫舞在包間內,從希望到絕望,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難耐。
她在狹小的空間里來回踱步,憤怒、恐懼、絕望在心中不斷交織。
她無法相信,劉子修竟會將自己推進這萬劫不復的深淵。
從清晨到黃昏,日光透過窗戶在地上緩緩移動,又漸漸消失。
宋紫舞粒米未進,滿心都是絕望與無助。
天色漸暗,房間里也變得昏暗起來,黑暗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將她緊緊包裹。
終于,在她幾乎絕望之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嘎吱”一聲,門緩緩打開。
宋紫舞滿心期待地望去,然而出現在門口的卻不是劉子修,而是那個讓京城百姓聞風喪膽的大貪官——張大人。
張大人身形肥胖,滿臉橫肉,瞇著一雙小眼睛,像一條貪婪的肥蟲,目光在宋紫舞身上肆意游走,發(fā)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宋姑娘,咱們終于見面了。你那好丈夫,為了自己的前程,可是把你賣給我了。”
宋紫舞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不,這怎么可能,劉子修讓我陪他過來的時候分明不是這樣說的……”
她喃喃自語,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視線。
張大人一步一步走進房間,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宋紫舞的心上。
宋紫舞下意識地往后退,后背緊緊貼在墻上,仿佛這樣就能離這個惡魔遠一點。
“哼,你就別自欺欺人了。劉子修為了能見首輔,讓本官在其面前為他美言幾句,便毫不猶豫地把你送給了我�!�
“今日他走的時候,腳步可是連頓一下都沒有呢�!�
宋紫舞心中的最后一絲希望徹底破滅,她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整個人如同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她想起昨日劉母和劉子修在她面前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就覺得惡心,她怎么能認是劉子修想通了。
女人絕望地嗤笑一聲,不甘心地想,她還是被劉家那對母子給暗算了。
夜晚的花滿樓依舊燈火輝煌,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舞女們的歡聲笑語從四面八方傳來,可宋紫舞所在的包間卻如地獄般冰冷。
她蜷縮在角落里,身體不停地顫抖,腦海中不斷思索著該如何自救。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逃出生天?
在那暗無天日的包間里,幽閉的空氣似濃稠的墨汁,將宋紫舞緊緊包裹。
恐懼如潮水般不斷翻涌,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
她眼眶一熱,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蒼白的臉頰簌簌滾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轉瞬即逝。
宋紫舞暗暗發(fā)誓,絕不能就這樣任人宰割,一定要讓劉子修和面前這個可惡至極的張大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份仇恨如同扎根心底的磐石,堅不可摧,支撐著她在這絕境中挺直脊梁。
張大人一步一步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宋紫舞的心上,那令人作嘔的淫笑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猙獰。
他身上散發(fā)的腐朽氣息,隨著他的靠近,愈發(fā)濃烈,讓宋紫舞幾欲作嘔。
就在他那肥膩的手快要觸碰到宋紫舞的瞬間,她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突然抓起桌上的一個花瓶,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朝著張大人砸去。
“砰”的一聲巨響,花瓶在張大人的頭上碎裂,陶瓷的碎片四處飛濺。
張大人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那聲音尖銳而刺耳,仿佛受傷的野獸。
他捂著流血的腦袋踉蹌后退,腳步慌亂,撞翻了一旁的桌椅。
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汩汩流出,順著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攤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你這個賤人,竟敢反抗!”
張大人怒吼道,臉上的橫肉因為憤怒而劇烈扭曲,五官幾乎擠成了一團,活像一只被激怒的惡獸。
宋紫舞趁機沖向門口,她的心跳如雷,急促的呼吸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然而,當她伸手去拉門把時,卻發(fā)現門被牢牢鎖住,無論她怎樣用力拉扯,那門都紋絲不動。
她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涌上心頭。
她心急如焚,雙眼慌亂地四處掃視,急切地尋找著可以逃脫的方法。
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她的目光掃過,可除了那扇緊閉的門和小小的窗戶,再無其他出路。
這時,張大人緩過神來,他的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再次向她撲來,那架勢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宋紫舞左躲右閃,在這狹小逼仄的空間里與張大人周旋著。
她的身體靈活地轉動,躲避著張大人一次次的撲擊,每一次都險之又險。
她的呼吸愈發(fā)急促,汗水濕透了她的衣衫,貼在身上,冰涼而又難受。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窗戶上,發(fā)現窗戶沒有鎖。
那一刻,希望的光芒在她眼中一閃而過。她不顧一切地沖向窗戶,想要跳出去。
可當她來到窗邊,看到窗外的高度時,心中一陣恐懼。
那深不見底的高度,讓她的雙腿忍不住微微顫抖。
但此時,張大人已經快要抓住她了,他那猙獰的面容近在咫尺,她別無選擇,只能閉上眼睛,咬著牙,縱身一躍。
幸運的是,樓下是一個堆滿雜物的小院,宋紫舞落在了一堆柔軟的干草上。
干草緩解了她墜落的沖擊力,她只是受了些擦傷。
她顧不上渾身的疼痛,迅速起身,借著夜色的掩護,跌跌撞撞地逃離了花滿樓。
宋紫舞在京城的小巷中拼命奔跑,她的腳步慌亂而急促,身后的夜色如洶涌的潮水般緊緊跟隨。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被張大人和劉子修找到。
風聲在她耳邊呼嘯而過,吹干了她臉上的淚水,卻吹不散她心中的恐懼與絕望。
不知跑了多久,她的體力漸漸不支,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每邁出一步都無比艱難。
最終,她癱倒在一個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體因為過度的疲憊和恐懼而不停地顫抖。
京城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的,像是被權勢與欲望的陰霾所籠罩。
宋紫舞從未感覺全身如此劇痛,每一寸肌膚都在叫囂著疼痛,仿佛被無數根針扎著。
她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之間,意識模糊,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忽然她感覺似乎有什么活物在她手邊移動,那細微的動靜讓她本就緊繃的神經瞬間警覺起來。
與此同時,她感覺指尖一痛,似乎被什么東西咬了。
宋紫舞頓時驚醒過來,猛地睜開眼睛。
借著殘破屋頂泄下來的月光,她竟看見兩只老鼠在啃食她的指尖,它們的眼睛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嘴里發(fā)出“吱吱”的叫聲。
她大叫一聲,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而后她快速抽回手臂,手忙腳亂地趴著往后退,身體因為恐懼而瑟瑟發(fā)抖。
頓時,淚水決堤,她看著流血的指尖,蜷縮著身體,這才開始打量周遭的環(huán)境。
整座屋子皆以木頭建成,散發(fā)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
一旁還堆砌著劈好的木柴,參差不齊地擺放著。
土地陰濕,踩上去軟綿綿的,散發(fā)著一股刺鼻的霉味。
角落里還有一窩一窩的蟑螂,在黑暗中快速爬動,時不時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這明顯是誰家的柴房,渾身的傷痛讓宋紫舞連呼吸都帶著戰(zhàn)栗。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一把刀在胸腔里攪動,疼痛難忍。
她崩潰自問,終究還是沒有逃出去嗎?
這個問題在她腦海中不斷回響,如同詛咒一般,讓她陷入了更深的絕望。
翌日晚上,柴房的門終于被打開了。
算上昏迷的時日,宋紫舞已經有三四日沒有進過食物,她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幾乎只剩下一口氣。
她原本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兒了,死亡的陰影曾一度籠罩著她。
宋紫舞昏昏沉沉地看著來人。
那是兩名家仆,他們身形粗壯,臉上帶著冷漠與不耐煩。
進來后什么都沒說,便粗魯地把她拉了出去。
宋紫舞承受不住那兩人的暴力拉扯,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便又昏迷了過去。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宋紫舞悠悠轉醒,意識還未完全清醒,隱約之間她似乎聽到了那噩夢般的聲音。
“既然這女人不從,那我偏要她,她以為她是什么東西,還能拒絕我?”
那聲音充滿了傲慢與囂張。
宋紫舞睜開眼便看到了那張油膩的臉龐,果不其然就是那張大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別臟了我的地方
后者那雙貪婪的眼睛盯上宋紫舞后,便如同餓狼盯上了羔羊,眼中閃爍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那日,宋紫舞跳窗逃跑之后,張大人惱羞成怒,便讓花滿樓的所有小廝出門尋找,幾乎找了一夜,這才在墻角發(fā)現昏迷的她。
“小美人,只要你乖乖聽話,以后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張大人那肥膩的手伸向宋紫舞,臉上掛著令人作嘔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毒蛇的信子,讓人不寒而栗。
宋紫舞驚恐地往后退,她從前也是高門貴女,前世再不濟也是王府世子妃,怎能忍受這樣的侮辱。
“不!不要!”她顫抖的牙齒都發(fā)出磕碰的聲音。
“哼,不識好歹!”張大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他一揮手,幾個家丁便如惡犬般沖了上來,將宋紫舞死死按住。
無論宋紫舞如何掙扎、呼喊,都無法逃脫這噩夢般的魔掌。
反抗帶來的是更殘酷的毆打,皮鞭抽打在她嬌嫩的肌膚上,發(fā)出“啪啪”的聲響,一道道血痕滲出,她的世界漸漸被黑暗與痛苦所吞噬。
幾日后,張大人對傷痕累累、氣息奄奄的宋紫舞徹底厭棄。
他一腳踢開柴房的門,冷冷地說:“把她扔出去,別臟了我的地方�!�
宋紫舞被無情地扔到了大街上,她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行人匆匆而過,腳步匆忙,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停下腳步,多看這個可憐的女子一眼。
身無分文、舉目無親的宋紫舞,在病痛與饑餓的折磨下,一步步走向了絕境。
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報仇的前提是她要活著,最終,她重回花滿樓,成為一名妓女。
花滿樓里,燈紅酒綠,歡聲笑語中卻藏著無盡的悲涼。
宋紫舞麻木地看著那些男人,任由他們輕薄,曾經的驕傲與自尊早已被現實碾得粉碎。
她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在這污濁的世界里麻木地活著,心中只有仇恨在熊熊燃燒。
而此時的劉府中,劉子修正與他的寡嫂甜兒纏綿在一起。
他親手將宋紫舞送到了張大人的床上后,每日在家中焦急地等待著張大人在劉首輔面前為他美言,等待著劉首輔的傳召。
“甜兒,等我翻身了,一定風風光光地娶你進門。”
劉子修緊緊地抱著甜兒,信誓旦旦地說,那語氣仿佛他已經飛黃騰達。
而甜兒一臉憂愁,似乎不知在想些什么。
日子一天天過去,宋紫舞在花滿樓里拼命地活著。
而劉子修依舊在等待著他的仕途轉機,與甜兒的茍且之事也愈發(fā)大膽,全然不知危險正在一步步逼近。
殘陽如血,似是被碾碎的赤朱丹砂,肆意地涂抹在天際。
余暉透過那斑駁不堪的窗欞,宛如細碎的金箔,灑落在劉子修那寫滿焦慮與期待的面龐上。
他于自家那略顯破敗陳舊的堂屋之中,已然焦灼地踱步了整整一個漫長的下午。
每一步落下,都踏得沉重而急促,好似要將內心的煎熬都宣泄在這腳下的土地上,屋內的土地都被他踏出層層灰塵,在空中肆意飛舞,仿佛也在為他的命運而感到惶惶不安。
這幾日,劉子修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執(zhí)念所困,整日在家中苦等,那顆心如同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孤舟,全靠著對未來的一絲期許而苦苦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