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二日午后,陽光透過淡薄的云層,輕柔地灑在王府的庭院中。
“兒臣拜見母妃�!�
魏璟焰走進屋內(nèi),身姿挺拔,恭敬地行禮,聲音中帶著幾分期待與忐忑。
老王妃正坐在榻上,手中拿著一本古籍,見魏璟焰前來,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說道。
“焰兒,你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母妃?可是有什么事?”
魏璟焰起身,走到老王妃身邊坐下,猶豫了片刻,內(nèi)心在不斷掙扎,不知該如何開口,最終,他還是鼓起勇氣,開口說道。
“母妃,兒臣今日前來,是想向您詢問一些當年的事情。這些事情對兒臣至關(guān)重要,還望母妃能如實相告�!�
老王妃聞言,眼神微微一滯,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的古籍,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魏璟焰要問什么,但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說。
“你想知道什么?”
魏璟焰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兒臣近日在調(diào)查一枚玉佩,聽聞這玉佩原是父親和一位美人所有,后來父親戰(zhàn)死,美人失蹤�!�
“母妃,您當年與父親相伴左右,定知曉其中的詳情�!�
老王妃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她低下頭,眼神閃躲,不敢直視魏璟焰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說。
“這……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又何必再提起�!�
魏璟焰見老王妃這般反應(yīng),心中愈發(fā)篤定此事必有隱情。
他從懷中掏出兩枚玉佩,一枚是在父親身邊發(fā)現(xiàn)的,另一枚是宋清音的。
他將玉佩放在老王妃面前,神色誠懇,語氣真摯地說。
“母妃,這兩枚玉佩事關(guān)重大,不僅關(guān)乎父親的過往,也可能影響到兒臣未來的路。兒臣懇請您能將當年的事情如實告知兒臣,讓兒臣知曉事情的真相。”
老王妃看著眼前的玉佩,眼中涌起一層霧氣,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她沉默了許久,手微微顫抖著拿起其中一枚,輕輕摩挲著上面的紋路,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那熟悉的觸感,讓她的思緒瞬間回到了當年,老王爺?shù)囊羧菪γ�、美人的溫婉模樣,都在她的腦海中一一浮現(xiàn)。
最終,她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罷了罷了,既然你都已經(jīng)查到了,那我便將當年的事情告訴你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當年之事
“璟焰,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不瞞著你了,其實我和你父親成親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并沒有什么感情�!�
王妃坐在雕花梨木椅上,身子微微前傾,語氣變得深沉,那雙眼眸之中,難掩的情愫像是被歲月塵封許久的舊事,悄然翻涌。
其實這個情況魏璟焰是可以猜到的。
母親出身世家大族,自小在深宅大院中養(yǎng)尊處優(yōu)。
而父親常年駐守邊關(guān),金戈鐵馬,保家衛(wèi)國。
兩人成親之前,父親在那遙遠的塞外,抵御外敵入侵;
母親則在這繁華京城的府邸之中,遵循著閨閣規(guī)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或許他們二人在拜堂成親之前,連彼此的模樣都未曾看清過,更別說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礎(chǔ)了。
不過在后來的相處中,兩人十分恩愛,那些溫馨的畫面,都是魏璟焰看在眼里,記在心中的。
父親每次出征歸來,總會給母親帶回一些塞外的小玩意兒,或是一塊精美的織錦,或是一個獨特的飾品;
母親也會親手為父親準備他最愛吃的菜肴,在父親出征的日子里,日夜為他祈福。
這樣恩愛的夫妻,難道背后就真的藏著不為人知的隱情嗎?
王妃還在繼續(xù),聲音微微顫抖:“可你爹在我們成婚之前就在邊塞和一名女子暗生情愫。”
說到這兒,王妃的臉上瞬間布滿痛苦之色,那神情就好像被拉進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深淵往事之中,難以自拔。
“我也并不是容不下其他女子的人,當時我已經(jīng)表明心意,愿意和那名女子共侍一夫�!�
王妃微微仰頭,眼中似有淚光閃爍,“我想著,只要能讓你爹開心,我可以做出讓步,畢竟在這深宅大院里,這樣的事情也并不少見�!�
“可是那人卻強硬得很,誓不愿做妾�!蓖蹂p輕搖頭,滿臉的無奈與失落。
就在這個時候,王妃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輕輕卻又用力地抓住了魏璟焰的手。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就好像一位溺水之人在波濤洶涌中奮力抓住了一根能救命的藤蔓。
“后來,那人就不告而別,消聲匿跡了,你知道嗎?這并非我所愿�!�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像是在向魏璟焰訴說著自己的冤屈。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兒,你爹和我離了心,認為是我逼走那人的,可是我什么都沒有做�!�
王妃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不解和不甘,那壓抑許久的情緒,此刻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
“那時候他都不想和我多接觸,也是幾年后我們才能和正常夫妻一樣相處�!�
說完,她緩緩松開魏璟焰的手,腳步有些沉重地慢慢走到遠處,望著窗外那一片蕭瑟的景色,悠悠道。
“或許你覺得爹娘很相愛,但我能感覺到,細節(jié)之處,你爹對我還是有些疏離�!�
她微微嘆了口氣,“或許他還對當初那人不告而別的事兒,心有芥懷�!�
“可我遺憾的是,你爹臨終之時都沒得知當年的真相�!蓖蹂穆曇衾餄M是悵惘與遺憾。
魏璟焰聽著母親的這段話,心中也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他上前一步,輕聲安慰道:“母親,爹爹既然已經(jīng)離去,就別讓過去的事兒再折磨自己了�!�
王妃輕輕點點頭,眼中滿是慈愛:“焰兒的話母親記住了,你拿的兩枚玉佩,就是當初那女人送給你爹的,他們兩人手中各持一枚�!�
說到這兒,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目光緊緊盯著魏璟焰:“焰兒,你是從何處得來的這第二枚玉佩,并且你怎么會知道那個女人,難不成是你見到那個女人了?”
魏璟焰趕忙否認道:“并沒有,我也是我無意之間得到的,并沒有見到這玉佩真正的主人�!�
“此事還沒有定論,母親盡管放心,若孩兒查到了當年的真相,一定會來稟報母親�!蔽涵Z焰一臉堅定地說道。
王妃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能得到你的理解,母親就已經(jīng)很滿意了�!�
此事既然已經(jīng)說清,魏璟焰就沒有留在這里的必要了,他向王妃行了一個莊重的禮后,便轉(zhuǎn)身告退。
回到前院的書房后,魏璟焰坐在書桌前,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兩枚玉佩。
玉佩質(zhì)地溫潤,觸手生涼,可他的心中卻滿是疑惑與不解。
他不禁在心中想,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人又為何要離開,真的是因為父親迎娶母親為妻才賭氣離開的嗎?
而且,這個女人和宋清音的師父又是什么關(guān)系,這倆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看來他是真的有必要再去上清山上一趟了。
就在這個時候,魏璟焰又想起了宋清音。
怎么說這個女人也是在那座山上住了十年,就算她不知道這些隱情,也該知道一些細微的線索。
另外,他似乎已經(jīng)有幾日沒見到宋清音了。
聽說此人近日忙著在府外給人算命掙錢,他也是時候去看看了。
此時的玄武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宋清音和春香依舊在那座茶館前。
近幾日,宋清音可是這附近有名的名人。
她那個略顯寒戰(zhàn)的小攤前人來人往,停下腳步的人也是一批又一批。
人們或是好奇地張望著,或是滿臉期待地想要一探究竟。
因此攤位后面的茶館都變得興旺了起來,伙計們忙得腳不沾地,臉上卻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半晌午的時候,茶館的店長親自給宋清音二人送來茶水。
店長身著一襲藏青色長袍,頭戴黑色方巾,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宋姑娘,我開這個茶館原是想做些小本買賣,可實在沒有想到,會因為你們有如此紅火的時候,雖說我的能力不大,但可以向宋姑娘二人保證,你們只要來我店中,茶水小食什么的,皆送給姑娘�!�
此時宋清音剛剛送走了一位客人,她立馬起身,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雙手抱拳感謝店主。
“店主實在是客氣了,我們在到這之前,也找了一些地方,可那些臨街的店皆怕我們妨礙了客人的路,把我們轟走,說起來我們還要謝謝店主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災(zāi)星
宋清音說完,便向站在后面的春香使了一個眼神。
春香立馬會意,上前幾步,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客氣地接下了店主手中的茶水:“多謝店主,您真是大好人。”
宋清音還在繼續(xù),言辭懇切:“能有今日的成功,皆因我們互相成就,店主不必過分自謙。”
聽到面前人的話,店主的眼中閃過幾分激動之情,他向后撤了一步,抱拳深深給宋清音鞠了一躬:“宋姑娘實乃高瞻遠矚之人�!�
宋清音原本想把店主扶起,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旁觀的人群中響起了一道尖厲的聲音:“你們來找她算命,還真是人傻錢多。”
此聲出口的一瞬間,人群就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開始劇烈動蕩起來。
原本圍在宋清音算命攤前的人們,或是交頭接耳,或是伸長脖子四處張望。
宋清音、春香還有茶水店主皆是一驚,忙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然而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們根本沒有看到說話之人的身影。
“究竟是何人在胡言亂語?”
店主眉頭緊皺,神色嚴肅,聲音低沉而有力,在嘈雜的人聲中顯得格外突出,試圖以自己的威嚴震懾住這突如其來的搗亂者。
“是我!”
伴隨著這一聲回應(yīng),人群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撥開,從其中走出了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
他身著一件半舊不新的灰色長袍,步伐急促,邊走邊說,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嘲諷的神情。
“說白了,你們兩個人都是利益至上的商人,竟然還在這兒互相感謝對方,真是可笑至極�!�
那中年男人在宋清音等人面前站定,身形微微前傾,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直直地指著茶水店主,指尖都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你竟然還說她是高瞻遠矚之人,我呸,我看此人就是一個大騙子�!�
說罷,中年男人不屑地用力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那唾沫在地上濺開,仿佛是他對宋清音等人輕蔑態(tài)度的具象化。
周圍的人群一片嘩然,原本就熱鬧的玄武街此刻更是被這突發(fā)狀況點燃了。
人們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將宋清音等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他們交頭接耳,眼神中或是好奇,或是疑惑,或是幸災(zāi)樂禍,紛紛議論著這突發(fā)的意外情況,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雜的聲浪。
宋清音、春香和店主三人不自覺地靠在一起,他們各自迅速掃視了一眼周圍的情況。
宋清音神色冷靜,眼神中透著一絲警惕;
春香則有些慌張,下意識地往宋清音身后躲了躲;
店主的臉上滿是憤怒與焦急,他深知自己的茶館和宋清音的名聲此刻都岌岌可危。
見場面已經(jīng)徹底失控,店主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上前一步和那中年男人對峙。
“你這人到底在說什么瘋話,這位宋姑娘確有本事,況且還對貧窮人家收費甚微,你如今竟還要在這兒詆毀她,居心何在?”
店主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發(fā)顫,但他的眼神堅定,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中年男人。
緊接著中年男人嗤笑了一下,那笑聲尖銳刺耳,仿佛夜梟的啼叫,“確有本事?你從哪兒看出的她確有本事?”
他再次指著茶水店主,臉上的嘲諷之意更濃,“你不就是看上了她給你店里帶來的生意嗎?既然為了金錢都能昧著良心拍人馬屁了,那還在這兒裝什么清高�!�
那人說的話讓店主徹底惱怒,他的臉漲得通紅,雙眼圓睜,瞪著對方,額頭上青筋暴起,“你……”
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那中年男人再次打斷。
后者聲音又增高了一度,他轉(zhuǎn)身面向人群,雙手揮舞著,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種蠱惑的神情,似乎在竭盡全力鼓動路人的情緒。
“大家可是忘記了劉子修�!�
那男人猛地轉(zhuǎn)身,再次指著宋清音,聲音尖銳得如同劃破夜空的厲哨。
“當初就是這個女人說劉子修會是未來的首輔,可是你們再看劉子修的下場�!�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在人群中掃視一圈,像是在制造懸念,“家破人亡,鋃鐺入獄,都已經(jīng)如此了,難不成你們還要給此人送錢,讓她替你們算命?”
人群中一陣騷動,不少人露出猶豫和懷疑的神色,交頭接耳的聲音越來越大。
宋清音的臉色依舊平靜,她輕輕拍了拍春香的肩膀,示意她別慌,然后向前走了一步,直視著中年男人的眼睛。
“這位先生,話可不能亂說�!�
宋清音的聲音清脆,不卑不亢,在嘈雜的人聲中穩(wěn)穩(wěn)地傳了出去。
“當初我所言,劉子修有成為首輔的命數(shù),可命運如長河,波折萬千,豈是一成不變的?他如今落得這般下場,其中因果,又豈是你我能一眼看穿的?”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還想反駁,宋清音卻沒給他機會,繼續(xù)說道。
“我替人算命看相,從來都是憑借所學(xué),誠心待人。對窮苦之人,我能幫則幫,能減則減,這一點,周圍的鄰里都看在眼里。倒是先生你,無端在此詆毀,究竟是何居心?”
這時,人群里有個老者站了出來,他微微顫著身子,聲音卻中氣十足:“我能做證,宋姑娘之前給我算過,所言之事,一一應(yīng)驗。這姑娘心地善良,不像會騙人的�!�
又有幾人附和起來:“是啊,之前我家遇麻煩,宋姑娘也給指了條明路,挺靈驗的�!�
眾人的態(tài)度逐漸扭轉(zhuǎn),開始對中年男人的行為表示不滿。
中年男人有些慌了,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但仍嘴硬道:“你們不過是被她蒙騙了!”
“單單只有一個劉子修就罷了,可還有王碩,她也曾說王碩此次秋闈會高中,可依舊沒有應(yīng)驗,而且還被爆出了在學(xué)堂作弊之事,為了壓民憤,學(xué)堂只能讓他休學(xué),恐怕也不能再參加任何考試了�!�
那中年男人怒吼,“你們說,這不是災(zāi)星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替天行道
宋清音聽聞中年男人提及王碩之事,心中猛地一緊,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心臟。
但她面上卻依舊鎮(zhèn)定自若,仿佛一潭平靜的湖水,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她目光如炬,仿若兩道利刃直直地射向中年男人,聲音清晰而沉穩(wěn),字字擲地有聲。
“先生一口咬定我是災(zāi)星,僅僅憑借這兩件事就妄下論斷,如此草率地判定,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宋清音微微頓了頓,那靈動的眼眸掃視一圈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然后提高音量,清脆的聲音在嘈雜的環(huán)境中依舊清晰可聞。
“諸位,命運本就如同一張錯綜復(fù)雜的大網(wǎng),千絲萬縷,糾纏不清。我所看所算,不過是依據(jù)命理之學(xué),為大家指出可能的方向罷了。”
“就好比航船在浩瀚無垠的大海中航行,我能做的只是告知大致的航線,然而途中會遭遇怎樣的狂風(fēng)巨浪、隱藏在暗處的暗礁險灘,又有誰能完完全全地預(yù)料到呢?”
人群中,一些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開始小聲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可中年男人卻依舊像一頭被激怒的蠻牛,不依不饒,臉上的肥肉因為激動而劇烈地顫抖著,好似一塊不斷抖動的面團。
“你少在這兒花言巧語地狡辯,事實就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鐵證如山,你還想如何抵賴?”
說著,他就擼起了袖子,一副要動手的架勢,隨后繼續(xù)朝著人群扯著嗓子大喊一聲,那聲音尖銳刺耳,如同夜梟啼鳴。
“既然這女人在此招搖撞騙,那我們就替天行道,把她的攤子砸了,也算是為百姓做一件大好事了�!�
他的話音剛一落下,就如同往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塊巨石,激起千層浪。
只見幾個人怒聲應(yīng)和著,氣勢洶洶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宋清音、春香和茶館店主三人看到出來的這幾個人,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原來,這幾個人無一不是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絡(luò)腮胡壯漢,他們滿臉的兇相,一看就不是善茬。
三人這才恍然大悟,這中年男人顯然是不知受了誰的指使,就是專程來這兒鬧事找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