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掏出了車鑰匙，朝著左右方向一次又一次地按下按鈕。
他不知道屬于石青松的車是哪輛，但車鑰匙知道。
“嘟嘟�！�
一輛銀色轎車發(fā)出聲響，車燈涼了兩下。
“石青松”咧嘴一笑，過度夸張的笑容在冷清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驚悚。
正當(dāng)他走到車盤，即將拉開車門的時候，一雙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石老師！”
氣喘吁吁的李昂握緊石青松的手腕，急切說道：“我可找到您了！”
“....”石青松僵硬地看著李昂，勉強擠出微笑，說道：“啊...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試圖甩開李昂的雙手，卻發(fā)現(xiàn)后者的力氣大得驚人，簡直跟老虎鉗一樣，掙扎了半天還是沒能掙脫，反而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脫臼。
“石老師，我最近遇到了一件很令我困擾的事情。您是我的班主任，是我的引路人，指明燈，我希望您能給我解答疑惑�！�
班主任？他是“我”的學(xué)生么？
石青松點了點頭，咳嗽兩聲，裝出老師的做派，“說吧�！�
“是這樣的，昨天下午我正在自己家睡午覺，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我一開門，就看見鄰居對面的少婦趙姐，正穿著很簡單的白色蕾絲睡裙站在我家門口。
她哭得梨花帶雨雙眼朦朧，一襲長發(fā)披在裸露在外的香肩上。
我問她有什么事，她哭著告訴我她老公那方面不行！希望年富力強的我能幫幫忙，解決她家的家庭問題....”
李昂頓了頓，很誠懇地對石青松說道：“石老師，你覺得我該怎么做？”
我覺得你應(yīng)該撒泡尿呲醒自己。
石青松的表情更加僵硬，木訥地說道：“唔...同學(xué)，這個事情我也沒有什么好的意見，你馬上就要成年了，要有自己的想法才行�，F(xiàn)在我有急事，你能不能讓開一下.....”
還沒等石青松說完，李昂一拍大腿，嘆道：“唉，當(dāng)時我聞著趙姐身上的香水味，心臟砰砰亂跳，鬼迷心竅地就跟著趙姐進(jìn)了她家家門�！�
喂喂喂，小伙子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怎么還開始幻想起來了吶？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我好歹也是你的老師��！
“進(jìn)了她家之后，您猜怎么著？”
“...怎么著？”石青松用死人臉說道。
李昂搖了搖頭，嘆息道：“我?guī)退齼鹤虞o導(dǎo)了一晚上的小學(xué)作業(yè)，趙姐她還真沒說錯，她老公那方面真不行，連小學(xué)數(shù)學(xué)應(yīng)用題都不會�！�
“....”
我覺得你這個狗日的就是在逗我。
石青松額頭青筋暴起，僵硬地說道：“這樣啊...同學(xué)，我真有急事兒，你先讓一下可以么。”
“那哪行啊，除了這件事情之外，我還有問題想向您咨詢。”
李昂認(rèn)真說道：“看到趙姐和她丈夫恩愛的模樣，我感到了單身狗的寂寞，遂去寺廟虔誠地跪在菩薩面前，結(jié)果菩薩一動不動，果斷拒絕了我的求婚�！�
？？
“從那之后，我就一蹶不振，經(jīng)常感到壓力山大，就跑到超市里面，捏泡面、蝦條、薯片、橘子，以及骨質(zhì)酥松的老奶奶們�！�
？？？
“老奶奶們對于我的按摩手法非常滿意，籌資制作了一面‘婦科圣手’的錦旗，就掛在我家墻上�！�
話到這里，石青松哪里還不知道對方完全是在插科打屁調(diào)戲自己。
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低垂下手掌，手指肌肉如同雞爪一般收縮，指甲急速增長并覆蓋上幽藍(lán)色的熒光，在燈光照耀下如同鬼魅。
“同學(xué)...你...讓不讓開？”
李昂也收斂了笑容，握著石青松的手腕，輕聲說道：“不用再裝了，我在來的時候，已經(jīng)剪斷了停車場里的監(jiān)控哦�！�
他摘下墨鏡，露出左眼眼眶里的杏仁色瞳孔。
在他的視線里，石青松的背后貼著一個穿著工地制服的鬼魂，兩者緊緊地貼在一起，前者的脊背貼著后者胸膛，手臂貼著手臂，腳底貼著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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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升級
停車場內(nèi)萬籟俱寂，從天花板打下的蒼白燈光照耀在深灰色光滑地坪上，渲染出長條形光暈。
李昂與附身鬼對峙的畫面，投射在兩旁車輛那略帶弧度的車窗上。
“你離開他的身體，我保你不死，怎么樣？”李昂笑著說道。
“你在開玩笑么？”石青松咧嘴一笑，“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覺么？一開始，你會感到一陣甜蜜的湮沒，就像是喝酒醉倒了一樣，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摸不到�！�
“接著，就像是有人給你潑了一臉冰水一樣，你醒了，視覺，聽覺，觸覺，嗅覺，一切都開始恢復(fù)，甚至比生前更加敏銳。”
“但是，這絕對不是饋贈。你感受得到光，卻抬不起眼皮。你能感到自己躺在醫(yī)院停尸間的冷凍柜子，冰冷，刺痛，卻不能動彈哪怕一根手指。殯儀館的入殮師用針線縫上你身體的創(chuàng)傷，你聲嘶力竭地慘叫卻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
“接著.....是火葬�！�
“狹窄空間內(nèi)，火焰熾熱，幽藍(lán)，蒼白，每一寸神經(jīng)都在燃燒，每一寸皮肉都在湮滅，將人世間一切痛苦乘以千倍萬倍才能與之比擬�！�
“一堆灰燼，成了你一生的總結(jié)�！�
石青松的臉上，露出了由衷的恐懼后怕，他顫抖著說道：“你以為這就是結(jié)束么？不！不！脫離了腐爛的身軀，你依舊無法逃脫！”
“你漂浮于空中，只能在死后到過的地方活動，那些痛苦如影隨形，好似跗骨之蛆一般啃噬著，你看著那些無法接觸的活人，看著他們歡愉喜悅，
每一分每一秒，你內(nèi)心的怨毒與嫉妒都在無邊痛苦的鞭策下增長�！�
“沒有什么天堂，沒有什么地獄，什么往生極樂，什么六道輪回，都是狗屁！都是謊言！只有空虛，無窮無盡的空虛，才是我們一切一切的身后事！”
石青松咆哮著，他原本期待能從李昂的臉上，讀到對死亡的恐慌畏懼，但后者只是平淡地點了點頭，“哦�！�
石青松瞇著眼睛說道，“...你不怕么？你死后也會像我一樣�！�
“那又怎樣？”李昂笑道：“對于一般人而言，死后的無限空虛可能是件極度恐怖的事情，
有錢的資本家會花大價錢找出死后安眠的辦法，不虔誠的信徒會加大力度信奉神明，國家機器則會組建科研團(tuán)隊對死亡的本質(zhì)進(jìn)行研究。
社會動蕩？恐慌情緒蔓延？宗教狂熱彌漫？
不好意思，對我來說，過好生前事，比畏懼身后事要重要的多�！�
石青松板起臉來，“我，永遠(yuǎn)也不會離開這具身體！他是我的，我的。”
“那就沒辦法啦�！�
李昂嘆了口氣，“殺鬼我可不熟練呢，等會可能會很痛哦。”
石青松咧嘴一笑，面龐上青筋暴起，眼眶周圍深陷發(fā)黑，雙眼中血絲迅速彌漫，兩只眼珠如同魚眼一般暴突而出。
他那原本方正的臉部骨骼，被驟然拉長，形如狹長馬臉，嘴巴則擴張到了極致，兩頰皮肉好似兩面破鼓，飛快震蕩。
“吼��！”
石青松的凄厲嘶吼在地下停車場中激揚回蕩，一瞬間，兩側(cè)十?dāng)?shù)輛車輛，車窗盡碎。
爆裂的玻璃碎片在空中飛揚，滑落，編織出斑駁的絢爛光芒，如同瀑布下密集的水幕。
車輛警報器齊齊作響，尖銳鳴笛此起彼伏，數(shù)十盞車燈燈光連成一片，亮得刺痛人眼。
漫天白光中，倏倏破空聲朝李昂頭顱襲來。
那是石青松的手刀。
他的手掌遍布鐵青色，幽藍(lán)指甲延伸出十?dāng)?shù)公分，狹長鋒銳。
李昂輕推了一下墨鏡，不急不緩?fù)撕蟀氩剑瑫r雙手向前一架，試圖架住石青松手腕。
沛然巨力從石青松的手掌處傳遞而出，莫之能御，李昂的雙手瞬間被帶偏，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右側(cè)車輛撞去。
眼看要撞上車門，李昂左腳腳底一蹬地面，借著巨力向右上方躍起，雙腳再在鋁合金車門上連環(huán)踩踏，卸去沖擊力的同時，自己則輕巧滑到了車頂上。
“起！”
李昂蹲在車頂暴喝一聲，雙手抱住石青松的手腕，如同旱地拔蔥一般，將石青松猛地拽向車門。
石青松的手臂還被李昂拽著，腋下“咚”地一聲撞在車輛側(cè)邊的鋁合金車頂上，將車頂外殼硬生生撞出一道凹槽。
“去死！”
像是沒有痛覺一般，石青松怨毒凄厲地吼叫一聲，沒有抽回被拽著手臂，反而將身子貼上車門，另一只手化掌為刀，伸入破碎車窗，朝著李昂的位置，自下而上猛然刺出。
鋼鐵扭曲的聲音尖銳刺耳，合金材質(zhì)的車頂在石青松的指甲面前，如同凍豆腐一般，被干脆利落地切割撕碎。
李昂面沉如水，抬起腳掌避開如刀指甲，再猛地斜斜踏下，用腳底牢牢踩住石青松的手掌。
石青松雙手被制，只能厲聲咆哮。
“吼！”
“你吼辣么大聲干什么嘛？！”
李昂與石青松對吼一聲，抬腳猛地踹在后者那張狹長馬臉上，踩出一道黑黢黢的鞋印。
石青松猛遭重?fù)�，下意識地向后倒去，李昂松開對他的束縛，跳下車頂?shù)耐瑫r，一記膝撞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砰！”
石青松倒退數(shù)步，整個人砸進(jìn)身后車輛的車門中。
還沒等他站直身軀，李昂已經(jīng)欺身而上，一把掐住他的脖頸，將他拽出車廂，砰地一下把他腦袋死死按在地上。
李昂將石青松雙手反扣在身后，摘下墨鏡，朝著他大吼道：“看著，我的眼睛！”
杏仁色的眼珠，對上了附身鬼的血色雙眸。
幻象瞬間發(fā)動，霧氣絲絲縷縷，似慢實快地將停車場籠罩覆蓋。
下一秒，停車場的景象被正在施工中的工地所代替，一輛褐黃色的瀝青碎石灑布車就停在李昂與石青松身旁。
“不！不！”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石青松開始瘋狂掙扎，而杏仁色眼珠暴突的李昂則將其死死按住。
砰！
瀝青碎石灑布車的車軸突然斷裂，粘稠的、帶有刺激性氣味的瀝青如同泥石流一般傾瀉而下，澆筑在李昂與石青松的身上。
連死亡也無法冷卻的徹骨銘心疼痛，再次降臨于鬼魂心間，它像是驚慌失措的溺水者一樣，從石青松的身軀里“爬”了出來。
幻象瞬間消逝無蹤，李昂喘著粗氣，從懷里掏出他從校內(nèi)林蔭小道那里折下的一捆細(xì)長柳條，對著鬼魂輕聲說道，“抓到你了。”
唰！
柳條橫掃而過，如同熱刀切割黃油一般，將鬼魂的身軀一刀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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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面板
一連串系統(tǒng)提示聲在耳畔刷屏，李昂無暇理會，俯下身去檢視早已昏厥過去的石青松的傷勢。
“呼，還好還好，只是斷了條肋骨而已，死不了�！�
李昂雖然思維靈活，行為跳脫，但還是比較“尊師重道”的，剛才互毆的時候留了幾分力氣，沒有下死手。
他伸出手掌隔著袖套，從石青松兜里掏出手機，撥打120急救電話，
等到電話接通，李昂提起口腔軟腭，增大口腔共鳴，將共鳴點從下齒貝移至軟腭處，同時降低音階，扮出聽不出男女、也識別不出個人信息的詭異聲音，
“石青松，男，34歲，殷市實驗中學(xué)教師。傷勢為外來暴力導(dǎo)致的單處閉合性肋骨骨折，胸部無傷口，呼吸急促，皮膚血腫，現(xiàn)已昏迷，具體地點為殷市實驗中學(xué)地下停車場地下二層北側(cè)入口處�！�
電話那頭的120調(diào)度員愣了一下，“好的，我們將馬上派出急救車輛，請您不要掛斷電話...”
啪，電話掛斷，李昂將手機塞回石青松兜里，再將石青松的衣服撕成兩根長條，加壓包扎在肋骨骨折處。
接著，李昂小心翼翼地把石青松拖到地下停車場入口處，保證急救車輛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他，
再回到停車場中清理包括腳印、指紋、毛發(fā)在內(nèi)的任何可能暴露個人信息的痕跡。
等到清掃完畢，李昂從停車場的另一出口走出，確認(rèn)聽到救護(hù)車鳴笛聲響之后，徑直朝教學(xué)樓走去。
“喲，貴客光臨啊，李昂同學(xué)你有沒有不遲到的一天吶�！苯淌覂�(nèi)，正在上英語課的老師發(fā)出了無奈的吐槽。
李昂遲到的景象，已經(jīng)成了這個班級的日常，要不是看在他的成績哪怕在整個殷市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份上，連同班主任在內(nèi)的教師團(tuán)體早就把他勸退了。
只要不影響其他同學(xué)就行....
李昂嘿嘿一笑，熟練地坐回座位，開始檢查起全面上線的系統(tǒng)。
系統(tǒng)面板以類似于vr幻影的方式呈現(xiàn)在視線當(dāng)中，共有玩家信息、屬性欄、裝備欄、技能欄、任務(wù)日志、商城、背包欄等七大模塊。
首先就是玩家信息。
姓名，年齡，種族，玩家編號四項內(nèi)容已經(jīng)填好，還剩一項玩家昵稱等待填充。
玩家編號由一連串字母數(shù)字組成，繁瑣且復(fù)雜，根據(jù)系統(tǒng)在旁邊的標(biāo)注，玩家編號主要用于系統(tǒng)識別特定玩家。
而玩家昵稱則主要用于玩家群體之間進(jìn)行社交活動，若兩個玩家在現(xiàn)實世界共同執(zhí)行任務(wù)，一個好昵稱既能方便稱呼，也能隱藏玩家的真實信息。
李昂輸入昵稱，
“壽限無壽限無扔屎機前天小新的內(nèi)褲取名真是難名字真難取略略略手上的肉刺巴魯蒙格阿姆斯特朗家族代代相傳阿姆斯特朗炮”
李昂眉頭一皺，選擇撤銷，再次輸入昵稱，“上帝”
“爺傲奈我何”、“→檰~婲~餹←”、“辦證177*****9527”、“廁所尋蛆”....
李昂試驗了上百個ID，這不是因為他取名無力或者惡趣味，而是為了測試系統(tǒng)的底線。
“一些低俗id都能夠通過審核，一些明顯爛大街的id也沒有提示‘昵稱已重復(fù)請另取’，甚至連幾千位數(shù)的圓周率都能過審�！�
“這游戲的系統(tǒng)，還真挺強啊....”
李昂撇了撇嘴，輸入昵稱“李日升”
簡潔明了。
玩家昵稱的下方，則是綠色的經(jīng)驗槽。由于李昂剛剛以S+的評價等級完成任務(wù)，75點的經(jīng)驗值乘以1.6的倍數(shù)，攻擊獲得了120點經(jīng)驗，填滿了Lv1的經(jīng)驗槽。
殺場游戲中，玩家每完成一項任務(wù)就會獲得一次評價等級，從勉勉強強完成任務(wù)目標(biāo)的C-，到完美完成任務(wù)并發(fā)掘背后秘密的S+。
C-評價所獲得的游戲幣與經(jīng)驗值是100%，而C級是105%，C+是110%，依次類推，S+為160%的游戲幣與經(jīng)驗值。
正常的普通人在執(zhí)行第一次任務(wù)時，因為慌亂與能力不足，往往只能獲得C-到B+的評級，
要讓他們消滅石青松身上的附身鬼的話，大概率只能潛入停車場，竊取車輛，在小路上將其撞至殘廢，并用汽油將石青松及其附身鬼魂一并消滅。
而李昂不僅消滅了附身鬼，還救下了理論上極難營救的石青松，因此獲得了S+級的評價，將75點經(jīng)驗值提升至120點，超過了升級所需。
假設(shè)現(xiàn)存的絕大多數(shù)玩家都是普通人出身的話，其過往任務(wù)評價的平均等級，大概率在C-至B+浮動，
那么如果李昂每次都能以S級評價完成任務(wù)的話，所獲經(jīng)驗值會超出普通人30%-60%。游戲幣同理
一場場任務(wù)下來，李昂與資深玩家的差距將被迅速縮小，甚至實現(xiàn)彎道超車。
在了相關(guān)的系統(tǒng)說明，確認(rèn)升級不會造成金光閃閃的異象，或者給予恢復(fù)全身傷勢的buff之后，李昂選擇了升級。
“每次升級之后，經(jīng)驗槽上限都會提高100點么....”
李昂點了點頭，將視線移到了屬性欄。
屬性欄所顯示的，是玩家當(dāng)前身體生理機能的大致數(shù)值，分為力量、敏捷、智力、體質(zhì)、感知，魅力。
力量與敏捷、體質(zhì)這三項好理解，大致由肌肉強度、神經(jīng)反射速度等因素決定。
智力不等同于智慧，智力指的是人認(rèn)識、理解客觀事物并運用知識、經(jīng)驗等解決問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