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輛鄉(xiāng)間公交車上,本地人居多,對于渡生村最近的離奇?zhèn)髀劊猜灾欢�,臉上有些動搖。
鬼神之說,雖然虛無縹緲,但依然具有威懾力。
“你告訴我不去那,能去哪?”
曾經(jīng)當(dāng)過兵的田友榮脾氣并不算好,轉(zhuǎn)身說道:“回過頭去最近的鄉(xiāng)鎮(zhèn),這種暴雨天至少得走幾個小時,沒等走到你就凍死了。
這里沒信號,鬼知道城里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們不見了,
想要人現(xiàn)在過來救你,你爹是縣長��?縣長兒子還坐公交車�。俊�
瘦弱青年被嗆得沒聲,張張嘴巴,低下頭去。
乘客中,外地人開始向本地人詢問渡生村的消息,聽到只言片語之后,大家的臉色都不算好看。
“好了好了,大家別多想,我們先去村里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換件衣服,等雨停了我們再想辦法�!�
司機田友榮拍了拍手掌,讓被淋成落湯雞的眾人跟在他后面,沿著盤山公路邊沿的金屬護欄,朝著渡生村走去。
渡生村確實是一個相當(dāng)偏遠的小山村,
連接村頭與公交車站點的,是一條要走十幾分鐘的水泥路,
這條水泥路還是那位建筑公司小老板魯茂典捐錢修建,
原來就只有碎石小路,碰上下雨天,路上行人稍有不慎就會摔個頭破血流。
情緒低落的一行人,在浩浩蕩蕩的雨幕中艱難前行,
走過一段山路拐角之后,一座位于群山之間的普通村落映入眼簾。
農(nóng)田,池塘,山林,泥瓦房,小別墅,掛在村口電線桿上的廣播,停在路邊的各類汽車。
看上去,和其他村莊沒有什么區(qū)別。
“....”
孤身一人走在隊伍末尾的李昂,歪著嘴抹了把假發(fā)上的汗水,故作不屑地看了一眼這座渡生村。
就在剛才,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貓眼失去了靈視功能,再怎么驅(qū)動,也看不穿這層厚重雨幕。
至于貓眼制造幻象的能力,倒是能夠正常使用。
這里,有古怪。
李昂收回視線,看見隊伍前方,司機田友榮正在和幾個披著雨衣、扛著鋤頭的中年村民進行交談。
為避免農(nóng)田被暴雨淹沒,這些村民這些村民剛剛整修完水渠回來,帶隊的就是村長魯貴的小兒子魯茂財,也就是委托人魯茂典的弟弟。
隊伍后方的李昂,微不可查地審視著魯茂財這個五大三粗,爽朗健談的高壯男子。
根據(jù)騾子發(fā)過來的資料顯示,魯茂典矮胖且膚色黝黑,和他弟弟魯茂財形成鮮明對比,兩兄弟還真有幾分武松與武大郎的即視感。
完全不知道隊伍里有人在窺探他的魯茂財,熱情地招呼這群受困山中的乘客,
前往其父,也就是村長魯貴家中休息,喝點熱水吃點飯菜。
乘客們相當(dāng)感激,不少人從錢包里掏出濕漉漉的紙鈔要付錢,卻被魯茂財婉言拒絕。
一行人在村民領(lǐng)路下,趕到了村長魯貴的三層小別墅家中。
這座小別墅是魯貴兒子魯茂典花錢蓋的,中外風(fēng)格混搭,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房子雖然寬敞明亮,但擺設(shè)不多,搭配蒼白墻壁,總有種太過空曠的感覺。
沒辦法,鄉(xiāng)間土老財?shù)膶徝烙^大多如此。
魯貴雖然年近七十,但容光煥發(fā),精神很好,笑起來慈眉善目。
由于暴雨天信號斷絕,他讓兒子魯茂財去各戶村民家中取來衣物飯菜,等乘客們換好衣服之后,一起聚在大圓桌子上吃起飯來。
“招待客人是我們渡生村的傳統(tǒng)美德嘛�!�
喝了點小酒的魯貴臉色有些發(fā)紅,笑瞇瞇地對乘客們說道:“你們吶,就現(xiàn)在我們村里住下,我會和村里人說好,各家各戶今晚空出一間房子,給你們住。
等到雨停了,我再發(fā)動群眾,幫你們把路清出來。”
“那就謝謝您了�!�
司機田友榮由衷地說道。
這場暴雨看起來不像是很快要停的樣子,就算城里那邊發(fā)現(xiàn)一輛公交車失蹤,在這暴雨天也很難前來救援,還不如聽村長的安排。
“爸,爸!我請的那個人來了沒?”
洪亮粗魯?shù)穆曇粼陂T外響起,一個穿著西裝的矮胖男子走進屋里,身旁跟著一個年齡比他小一圈的濃妝女人。
毫無疑問,這個矮胖男人就是此次任務(wù)的委托人魯茂典,他旁邊那位應(yīng)該就是他的二婚妻子潘霞。
“什么人��?沒看到啊�!�
村長魯貴應(yīng)了一聲,讓媳婦賈紅去接過兒子身上的濕漉漉西裝,招呼魯茂典過來吃飯。
“請的人...”
司機田友榮留了個心眼,但魯茂典掃了眼圍坐在一起的乘客,閉上了嘴巴,閉口不提剛才的事情。
李昂心中了然,魯茂典指的正是他委托騾子,為他尋來的能解決特殊事件的人。
只是現(xiàn)在山路斷絕,天知道那位“幫手”有沒有及時趕到,
又或者說,他就潛藏在這些乘客當(dāng)中...
作為一名小有成就的企業(yè)家,察言觀色是魯茂典的被動技能,他招呼眾人喝酒吃菜,同時也在默默觀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眼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村長魯貴咳嗽了一下,掃了一眼眾人,慢吞吞地說道,
“想必各位也都聽到過有關(guān)我們渡生村的一些傳聞,那些都是無稽之談。
不過,還請諸位晚上不管聽到什么動靜,都不要理會,只管睡覺就好。
敲門撓門也好,呼喊求救也罷,千萬千萬不要把住宅大門打開。”
村長的話,讓乘客們有些騷動,田友榮緊抿著嘴唇,“....什么意思?”
“沒什么。”
魯貴那張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只是,晚上會有野豬豺狼什么的,會偷偷進村罷了...”
說罷,他站起身來,指揮村民,帶領(lǐng)乘客前往各自分到的住房。
野豬豺狼,會在門外呼喊求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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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歪頭
作為一名渾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混混氣息的社會青年,李昂和另一名男性乘客,被分配到了渡生村村民石成鵬家中。
石成鵬是個老實木訥的健壯漢子,倒是他剛上小學(xué)的兒子石苗很是活躍,在客房里纏著李昂,想從他那里弄來智能手機玩兩把王者榮耀。
“沒信號玩?zhèn)錘子玩�!�
李昂沒好氣地說道:“小孩子玩什么手游,乖乖寫作業(yè)去�!�
“我沒作業(yè)。”
石苗扣了扣鼻子,“我們學(xué)校就只有四個學(xué)生,一個老師�,F(xiàn)在孟老師沒了,我們得去別的村上課,那里教室更新更大,老師布置的作業(yè)也少...”
說著說著,石苗的情緒低落了起來。
渡生村地處偏遠,條件落后,一部分村民去鄉(xiāng)鎮(zhèn)縣城務(wù)工,有了一定經(jīng)濟能力之后,陸續(xù)遷了出去,留下的很多都是老人。
十幾二十幾年前,周邊村落的學(xué)齡兒童還會到渡生村集中上小學(xué),最多時,學(xué)生足有一千多名
隨著鄉(xiāng)鎮(zhèn)化進程的不斷推進,臨近鄉(xiāng)鎮(zhèn)的村落紛紛合并,將教學(xué)地點放在鄉(xiāng)里。
地處偏遠的渡生村小學(xué)也漸趨沒落,兩棟雙層教學(xué)樓,大大小小加起來足有二十多間的教室,卻只剩下四名學(xué)生。四個學(xué)生中,還有兩個是從更偏遠村落趕來上學(xué)的。
孟奇希原本只是支教青年,陰差陽錯就在渡生村小學(xué)干了十年,從代課教師,變成了民辦教師,再變成整所學(xué)校里,唯一的在職教師。
堅守,奉獻,成了他的代名詞。
半年前,他染上怪病離奇逝世,村民們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他的祖籍在哪都不知道,只好將他安葬在后山上。
李昂默默傾聽著石苗有些思路跳躍、雜亂無章的敘述,在腦海中拼湊出了中年男子孟奇希的一生。
“孟老師對我們可好了,不過他不怎么喜歡說話,一直一個人住在校舍里,自己做飯。”
石苗吃著李昂給他的軟糖,含糊不清地說道,“村里人打牌也不叫上他�!�
“打牌?”李昂眉梢一揚,“去哪打牌?”
“村長家。”
石苗嚼著糖,“以前村里的大人經(jīng)常一起去村長家里打牌,一打就是一整晚,不過他們從來不讓女人小孩跟去。
我媽說我爸爸以前去過一次,半夜就跑回來了�!�
“這樣啊。”
李昂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對那位看似慈祥和善的老村長魯貴,更加好奇了幾分。
被屏蔽的貓眼,七個月前的死亡事件,染病逝世的鄉(xiāng)村教師,六尺之下的任務(wù)名....
這村子的水很深吶。
村民石成鵬和妻子修完后院籬笆歸來,站在門外把兒子叫了出去,讓他不要打擾到客人。
石苗跑出屋去,石成鵬站在門外,看了眼社會青年打扮的李昂,猶豫片刻,沉悶地說道:“我們先睡了,你們也早點睡吧。
晚上,外面可能有響動,不要管就好。
我在門窗上都釘了木板,外面的野豬進不來,里面的防盜門也打不開。
廁所的話,就在樓下�!�
“謝了鐵子�!崩畎狐c了點頭,目送石成鵬一家去了主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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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元德、余魁、牛建,是三名男子大學(xué)生,由于他們學(xué)校放的早,就結(jié)伴去史元德的鄉(xiāng)下老家游玩。
還沒等到目的地,就撞上了山體滑坡、受困村中的糟心事情。
三人借宿在同一戶村民的二層平房家中,深夜時分,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史元德坐了起來,搖晃起睡在旁邊的好基友,
“魁子,魁子,醒醒�!�
余魁不耐煩地伸手將史元德的手臂拍開,眼睛都沒睜亮,“干嘛啊你�!�
史元德繼續(xù)搖晃好基友,“陪我上廁所�!�
“找個瓶子解決一下不行么?”
“不是小號,是大號。”
史元德一把將罵罵咧咧的余魁,還有被吵醒的牛建給拽了起來,“一會兒就好�!�
三人打開臥室的燈,走到客廳,廁所就位于主臥與側(cè)臥之間。
史元德急匆匆地跑到廁所一瀉千里,余魁和牛建在廁所門外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機。
聽著里面噼里啪啦的聲響,余魁用腳跟輕輕踹了踹廁所門,“好了沒啊,你是要拉死在廁所里么?”
“拉肚子不行啊。”史元德虛弱地說道:“等會,馬上就好�!�
余魁與牛建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滴答。
微不可查的水滴落地聲,從側(cè)臥對面的主臥門口傳來。
余魁抬頭看去,主臥沒有開燈,門口的陰影中站著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好像是留宿他們的村民石德嶸。
“還沒睡�。俊�
石德嶸的聲音,在黑暗中響了起來。
“嗯,我們陪同學(xué)上廁所�!庇嗫逼鹕碜樱行┎缓靡馑嫉卣f道:“他肚子有點不舒服�!�
人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
滴答,滴答。
石德嶸就像是剛被人從池子里撈出來一樣,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在主臥門口的地板上匯成了一條小小的溪流。
余魁驚愕地后退半步,避開水流,抬起頭,“老叔,你...”
“嗯?怎么了?”
陰影中,石德嶸的身影歪了歪頭,靠在肩上的脖子扭曲成將近90度。
余魁猛地閉上嘴巴,伸手一擰想要叫出聲來的牛建,臉色蒼白,勉強笑了笑,“沒事,我們很快就睡�!�
“嗯。早點睡,有什么事情叫我�!�
石德嶸的脖子不斷歪斜下去,整個頭耷拉在胸前,如同軟趴趴的蛞蝓。
然而他就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一樣,很正常地轉(zhuǎn)身進屋,隨手關(guān)上了臥室的門。
余魁與牛建對視一眼,急促地輕捅廁所大門,輕聲催促史元德快點出來,
后者提著褲子,不耐煩地打開大門,剛想說話,就被余魁捂住嘴巴,拽著他躲進側(cè)臥,
三人抵住大門,片刻后,門外里響起了沉悶的腳步。
那腳步就像是浸滿水的米袋砸在地上一樣,沉重,粘稠,每次踩下,就會發(fā)出“啪嗒啪嗒”的水聲。
三人屏住呼吸,聽到腳步在外面徘徊了一陣,慢慢向他們的臥室靠近。
咚咚咚的敲門聲,并不清脆,反倒像是有人用頭在撞門。
“同學(xué),開一下門�!�
門外傳來石德嶸含糊不清、像是口腔里灌滿了水的聲音,“我脖子有點痛,你們能出來幫我扶一下么?
我覺得,它快要斷掉了...”
(19號上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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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開棺
第二天清晨,三名男子大學(xué)生的呼救引起了鄰居的注意。
村民們想辦法破開大門,拿著棍棒鐮刀沖上二樓,發(fā)現(xiàn)石德嶸早已沒有了鼻息。
他全身上下濕漉漉的,衣服不用擰就有水滴下來。
雙腳岔開,手撐著地,就這么坐在側(cè)臥門口,腦袋耷拉在胸前,
臉龐漲成紫紅色,暴突的雙眼滿是血絲,
咧開到耳垂邊上的嘴角上揚著,勾勒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聞訊趕來的村民和乘客們,聚集在石德嶸家的一樓客廳里,議論紛紛。
村長魯貴讓村民將三名驚魂未定的大學(xué)生帶到別的人家休息,
村長的小兒子魯茂財告訴大家,石德嶸平時就是個嗜酒醉漢,昨天晚上可能只是喝了太多酒,把自己淋濕之后,坐到門外,剛好壓迫到自己的呼吸,把自己活活窒息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