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李昂搖了搖頭，看向執(zhí)政官，“執(zhí)政官閣下，令郎恐怕不是精神疾病，而是真的被一條心懷不軌的人魚纏上了�！�
“是么...”
聽到李昂的肯定，執(zhí)政官也不知道是該因人魚擔憂，還是該為自己兒子不是精神病而慶幸，
不過他久居高位，見慣了欺騙隱瞞，特別是在這種他也不是很了解的領(lǐng)域，自然不可能徹底相信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僧侶。
便點了點頭，平靜問道：“那閣下是打算...”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李昂搓搓手掌，“今晚，讓我?guī)ы斕媪罾�，看看那個人魚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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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邸休息室內(nèi)，約翰·喬伊斯、茱莉亞與鮑勃煙鬼，都坐在沙發(fā)上，翻閱著宅邸之中開放給外人看的書籍資料。
幾張沙發(fā)中間的桌子上，擺放著一些與人魚有關(guān)的神秘學典籍，還有宅邸本身的建筑結(jié)構(gòu)圖紙。
出于某種羞恥與反抗的情緒，幾人已經(jīng)替換掉了原本李昂給他們安排的《西游記》風格衣服，換上了正常的西裝服飾，
當然，他們幾個敢這么做的原因，主要也是李昂現(xiàn)在不在休息室內(nèi)，而是去了宅邸外面，勘察一下地形。
“吱”
休息室的大門被推開，原本保持著閑適坐姿的幾人下意識地直起了身子，看向門口。
李昂走了進來，關(guān)上門后隨意揮了揮手，
茱莉亞立刻會意，雙手合十拍了一掌，然后分開，大拇指彼此相對，構(gòu)成了一個三角形。
無形力量迅速擴散，
在場玩家立刻感覺周圍“寂靜”了不少，無論是腳踩木板的吱呀聲，壁爐里噼啪爆裂的木頭燃燒聲，還是透過墻壁傳來的遠處人聲，
都變得微不可聞。
這是茱莉亞的某項技能，能夠制造出一個相對隔音的結(jié)界，搭配其他混淆視聽的技能，
能夠有效方式防止竊聽，讓里面的人放心交談——這座宅邸里面可是藏了好些施法者的。
隔音結(jié)界設(shè)置好之后，茱莉亞便朝其他人點了點頭，
李昂找個了位置坐下，隨意說道：“我去外面逛了一圈，用碎片掃了掃，沒有看見有人魚的蹤跡�！�
“果然沒有么...”
約翰·喬伊斯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鮑勃抿了抿嘴唇?jīng)]有說話，煙鬼則張張嘴巴，欲言又止。
李昂看到眾人拘束的樣子，笑著擺了擺手，“我怎么感覺我一來，你們就都沒有什么活力啊，怎么，你們很怕我么？”
一邊說著，李昂一邊抬起袖口，露出袖子里面一條肥胖的、有著密集黑色復(fù)眼的、身上遍布植物觸須的憨態(tài)可掬白色蠕蟲。
鮑勃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連忙憨厚地笑道，“...哪有，哈哈哈�！�
“是啊，怎么可能呢。”
約翰·喬伊斯微不可查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尷尬地笑道：“我們是個密不可分的團隊，更是一個團結(jié)友善的大家庭，
能在茫茫人海中匹配到一起，這不是緣分是什么呢？”
“是啊是啊�！�
煙鬼看著那條半截身子爬出李昂袖子的蠕蟲，瘋狂地點頭認可道。
李昂笑瞇瞇地點了點頭，“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們會怪我獨斷專行，不和同伴商量擅自接下委托呢�！�
約翰·喬伊斯急忙說道：“當然不會，我們一直認為團隊能走到今天，都是刀哥您領(lǐng)導得好...”
李昂抬手打斷了約翰·喬伊斯的奉承，“客氣話就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們想問什么，你們想知道，如果美人魚沒有出現(xiàn)，我們該怎么辦？”
約翰·喬伊斯與鮑勃面面相覷，猶豫著點了點頭，說道：“按照那位公子哥的描述，我們這次八成是遭遇到了小美人魚這一則童話故事，按理來說應(yīng)該會很順利地觸發(fā)遇見美人魚。
不過，如果計劃出現(xiàn)偏差，人魚沒有出現(xiàn)，執(zhí)政官那邊...”
“那邊無所謂，如果人魚沒出現(xiàn)，我們就說判斷失誤了，直接解除和他們的雇傭關(guān)系即可�！�
李昂攤了攤手，“我連跑路前的臺詞都想好了。
聲明：人生有夢，各自精彩，我在這里正式宣布與執(zhí)政官之子彼得的雇傭關(guān)系。感謝他一直以來的努力。相聚有時，后會有期。
無論何時，我們都會全力支持他未來的決定與安排，也祝福他能夠在未來的道路上，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收獲自己理想的人生！”
“？？？”
幾名隊友一臉懵比。
約翰·喬伊斯甩了甩腦袋，將蛋疼菊緊的思緒甩出大腦，續(xù)而問道：“那如果執(zhí)政官堅持讓我們繼續(xù)蹲守在這里怎么辦？我們可浪費不起時間啊。”
李昂微微一笑，“這個好辦，扯個理由就說我們無法勝任如此艱巨的任務(wù)，然后推薦給執(zhí)政官另一名夠資格的人選。”
茱莉亞下意識地問道：“誰？”
“老多蘿西啊�！�
李昂理直氣壯地再一次出賣了森林女巫，“她可是享譽幾大王國的知名施法者，實力不行名氣來湊嘛。
反正她已經(jīng)吃了一條蟲子，相信她應(yīng)該不會蠢到出賣我們的。”
“...”
約翰·喬伊斯沉默片刻，想到了那位被留在旅館之中的森林女巫，憐憫了她三秒鐘的時間，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如果老多蘿西被“賣”給了執(zhí)政官，等待她的絕對是死亡。
哪怕她真的能夠超常發(fā)揮，獨自解決人魚時間，事成之后，八成也會被眼前的僧侶引爆體內(nèi)的蠕蟲，當場死亡，以防止情報泄露。
高于水平線的良知與節(jié)操，對于一名在殺場游戲里摸爬滾打幾個月的高級玩家來說，是一種觸不可及的奢侈品，不僅毫無用處，還會白白害掉自己的性命。
一時間，休息室內(nèi)陷入了沉默。
片刻，約翰·喬維斯深吸了口氣，詢問道：“那么，今天晚上我們待在那？”
“我會假扮成彼得的樣貌躺在房間里，你們分別在隔壁以及樓下房間保持待命，如果人魚出現(xiàn)，我就大聲尖叫發(fā)出暗號，讓你們過來�！�
“明白�！�
李昂吩咐好了首尾，躺在沙發(fā)上，看著噼啪爆燃的壁爐柴火，淡淡道：“現(xiàn)在，就等人魚自己送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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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丈夫
夜已深，一輪彎月高懸天際，照亮下方連綿宅邸。
塔樓高處，密室的玻璃窗戶反射著冷清月光，隱約間，可以透過沉重密實的黑色蚊帳，看見床榻上躺了一個人形身影。
輕微的鼾聲從絲綢被褥中傳來，這寧靜平和酣然的聲音，已有幾個月沒有在這間屋子里響起。
鼾聲主人能夠如此輕松愜意，也許要歸功于木床周圍地面上畫著的繁瑣幾何圖案——
該圖案整體呈八邊形，由數(shù)個圓圈與斜線組成，八個角落里各放置著一盞緩慢燃燒的橘黃色蠟燭，蠟燭周圍則畫著一些這個世界不曾有過的奇怪文字。
除了鼾聲之外，房間內(nèi)一片靜謐，聽不見聒噪的蚊蟲嗡鳴——墻壁外粘著的棉質(zhì)墊子起到了隔音作用，能將那些沿著古老宅邸墻壁傳遞過來的遠處聲響盡數(shù)隔絕。
“呼...”
躺在床上的人形身影愜意地翻了個身，將頭埋進柔軟枕頭當中，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那扇狹窄的玻璃窗外，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了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眸。
那雙眼眸默默凝望著床上的人影，良久才將視線挪開，聚焦到了木床周圍的蠟燭上。
一陣微風自窗外莫名吹拂而來，所有蠟燭齊齊熄滅，只剩下燈芯徐徐升起一縷縹緲煙霧。
雙眼的主人悄悄等待了一陣，然而那片魔法陣對于蠟燭熄滅完全沒有任何反應(yīng)，毫無波瀾。
于是，它動了。
一只漆黑如墨的手掌，緩緩靠近了玻璃窗外的金屬柵欄，
在即將與柵欄接觸的一瞬間，直接融化成了一灘清水，輕松寫意地穿了過去。
一團水球，翻滾著越過了柵欄，滑進了玻璃窗內(nèi)，沿著棉質(zhì)墊子一路下降，整個過程中沒有留下任何水漬，就好像水球表面有著某種隔離層一樣。
很快，水球降落到了木質(zhì)地板上，它伸出一根觸須，小心翼翼地卷起一本掉落在地上的書籍，撞倒了魔法陣上已經(jīng)熄滅的蠟燭。
無事發(fā)生。
水球壯起膽子，直接用觸須觸碰到了魔法陣，用水源抹掉了一部分圖案。
依舊無事發(fā)生。
水球終于可以確定安全，只見它向后翻滾倒退了一段距離，然后瑟縮成一團，開始快速顫抖起來。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水球迅速蒸發(fā)，最后徹底消失不見，連水漬都沒有留下。
接著...
厚重蚊帳的一角，被無形力量，或者說水汽組成的無形大手，緩慢掀開了。
肉眼看不見的水汽，鉆進了蚊帳，懸浮在半空當中，凝望著聳出人形輪廓的絲綢被褥。
“嗬嗬嗬嗬——”
極其輕微的、像是開水嗡鳴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
水汽緩慢地拉開了被子，動作輕柔得仿佛滿懷愛意的妻子在清晨喚醒丈夫一樣。
接著，它就看見了穿著彼得同款睡衣躺在床上、嘴角掛著不懷好意壞笑的亞裔青年，以及他手中那把大到夸張的、向它劈砍過來的巨型鐮刀。
水汽構(gòu)成的輪廓，清晰感覺到鐮刀上附著著的恐怖氣息，
那是一種足以傷害到它，甚至能夠?qū)⑺环譃槎䲠爻蓛山氐奈粗芰俊?br />
水汽輪廓發(fā)出一陣凄厲尖嘯，狂亂風勢將木床周圍的支架蚊帳直接撕裂吹飛，整座房間為之一震，不少隔音棉墊震掉落地。
它急速后退，然而雙方距離實在是太近，那把反射著冷清月光的鐮刀，終究是砍到了它。
“倏——”
破空聲驟然而起，驟然平息，
向后退去的水汽輪廓重重砸在墻上，癱倒在地。
它先是迅速化為水球形態(tài)，而后又化為一條...人魚。
就像彼得之前描述的那樣，
它，或者說她，有著綿長的、覆蓋著熒光綠色密集鱗片的魚尾，以及膚色漆黑的、穿著兩瓣貝殼的人類上半身。
和人類相比，她的軀干手臂顯得更加狹長瘦削，
身軀干癟，毫無起伏，
五指之間的指縫中，長著如鴨蹼般的綠色薄膜，薄膜上附著著一層粘液——就像魚尾鱗片一樣。
粘液散發(fā)出一種海藻般的氣息，但不是那種清新自然的氣味，而是一種咸腥的、類似海洋生物腐爛發(fā)臭的黏膩氣味，哪怕屏住呼吸，也阻止不了這種恐怖的氣息鉆入鼻腔。
而她的面龐....
這張臉有些地方似乎不規(guī)則的離奇，鼻梁扁平，向上延伸出后縮的前額，但眉骨卻很高，且細長狹窄。
同樣細長的眼瞼分布在眉骨下方，瞳孔烏黑深邃，像深海一般透露著令人不安的惡感，
最令人在意的，是那兩顆眼球間夸張的眼間距，
正如彼得所描述的那樣，神似鮟鱇魚、比目魚，
這種五官結(jié)構(gòu)出現(xiàn)在魚類身上已經(jīng)能引起不適，復(fù)刻到人類身上，則誘導出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就像被惡意扭曲的人形玩偶——稍有常識的人，則會稱此類基于本能的反感為恐怖谷效應(yīng)。
整體而言，這條人魚就像是生物學上的退化樣本，特別是在李昂注意到了她脖頸兩旁生長著不斷顫動的、粉色的魚鰓之后，
立刻將其與傳說當中的深潛者聯(lián)系在了一起。
縱使以李昂的心理素質(zhì)，在仔細審視完這怪物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也難怪彼得會被嚇得精神失常，要是在深海里被這么一條‘美人魚’親上一口，心智稍微不堅定一些的人類只怕會當場嚇瘋失了智，更別說那滿口尖牙里隱隱散發(fā)出的惡臭口氣...’
越是仔細端詳，李昂對于彼得的憐憫程度就越是深沉，
他從床上一躍而下，雙手握持著鐮刀，一步一步朝著癱倒在地的人魚走去。
此時，聽到密室響動的幾名玩家與宅邸施法者已經(jīng)趕到——約翰·喬伊斯與鮑勃一腳踹開大門，煙鬼茱莉亞從左側(cè)房間的暗門中走出，
兩名接受執(zhí)政官雇傭的施法者則從右側(cè)房間中走出，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那條人魚身上。
這人魚剛才被李昂一鐮刀劈中了胸膛，身旁地板上濺落了大量的熒光綠血跡，但就這幾秒鐘的功夫，原本可以看見骨骼內(nèi)臟的傷勢，竟然已經(jīng)愈合得差不多了。
面對一眾施法者的淡漠審視，人魚毫不慌亂，用一種沙啞得像是金屬摩擦般的聲音，緩緩開口說道：“我丈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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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孩子
“你丈夫？”
李昂拄著鐮刀，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是說彼得·泰勒？他知道自己是你的丈夫么？”
“僧侶閣下，”
一名受雇傭于執(zhí)政官的青年施法者一臉冷漠地說道：“這頭丑陋骯臟生物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邪惡病態(tài)的氣息，而且還擁有詭異強大的隱匿能力，我建議現(xiàn)在就消滅它....”
李昂沒有在意這名施法者無禮地插話，而是飽含深意地掃了他一眼。
和彼得一樣，這名施法者用“它”來形容人魚，并且稱其為“丑陋骯臟”，一點都不像普通人一樣在言語中細扣pc詞匯。
似乎，童話世界的施法者，和執(zhí)政官這種位于社會上層的上流人士，能夠輕微削弱來自冰雪女王的洗腦影響啊...
李昂看了施法者一眼，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直接殺死人魚的計劃，
開什么玩笑，小美人魚可是《安徒生童話》當中最為著名的故事之一，眼前這頭魔改低配乞丐破產(chǎn)版本的美人魚，再怎么說也是童話世界的公主，
李昂可是那種雁過拔毛焯水煮了吃的摳門狂魔鐵公雞，哪怕是石頭也能壓榨出最后一絲價值，碰上一只神奇生物加上公主，怎么可能直接消滅掉。
“對于如何處置他，我自有判斷�！�
李昂朝著施法者微微一笑，轉(zhuǎn)頭看向人魚，“回答我的問題，彼得·泰勒知道他是你的丈夫么？”
“當然知道�！�
倚在墻壁棉墊上的黑色人魚沒有任何的慌張恐懼，她伸出長著蹼的手掌，將海藻粘液涂抹在傷口上，不急不緩地說道：“我們是很恩愛的一對，是天造地設(shè)的夫妻，彼此交換了心臟的鮮血。
這對于我們?nèi)唆~而言是極為嚴肅的儀式，現(xiàn)在哪怕是天神都無法將我們二人分開。”
“心臟的鮮血？你劃開了彼得的胸膛，然后用你手上的粘液愈合了他的傷勢？怪不得按照之前醫(yī)生的體檢記錄，他的胸口有個微不可查的手術(shù)傷口呢。”
李昂咧嘴一笑，“不過你說你們是恩愛夫妻，這話從一個跟蹤狂嘴里說出來，沒有什么正式感啊�！�
“我不是跟蹤狂�！�
黑人魚眉頭一皺，兩顆眼間距極大的眼球，齊齊翻了個白眼，“這是你們?nèi)祟惖亩x。
對于我們?nèi)唆~而言，求偶本來就是一種源于生物天性的本能，喜歡那個男人就跟蹤他，追求他，不用在意他人的目光，不用受到所謂禮法的限制禁錮。
用你們女王的話來講，這可以說是一種更加純粹和自然的生活方式，絕對不應(yīng)該受到歧視。”
李昂有些驚訝地挑起眉梢，這黑人魚比他想象得要“聰明”，甚至能夠引用冰雪女王的pc宣傳，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如果現(xiàn)在是在法庭上，說不定童話世界陪審團還會因為她的這番話，而判她無罪。
“而且，和我的同胞相比，我已經(jīng)算得上是節(jié)制、克制、靦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