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他的犧牲只是稍稍拖延了緹騎們的馬蹄,周圍不斷升起的焰火,已經(jīng)吸引越來越多的官兵,朝著這里包圍,
緹騎們甚至可以好整以暇地遠遠吊在后方,只用弩箭消耗敵人體力,
畢竟這些白蓮教眾被捉,只是時間問題.....
“少——主——”
凄厲的嘶喊聲自遠處傳來,白蓮教眾與武德衛(wèi)緹騎抬頭望去,
只見數(shù)名身披黑袍者,踩踏著房屋瓦片,朝這邊奔跑過來。
領(lǐng)頭者,正是白蓮教呂州分舵的舵主宋桀。
“少主?”
絡(luò)腮胡緹騎眉梢一挑,能在白蓮教里被稱為“少主”的,
要么是圣子,要么是某位護法或者指揮使的兒子,
呂州屬于廣目護法管轄地域,那么對方說的少主,應(yīng)該就是他的嫡子...
“好!釣到大魚了�!�
緹騎眼中精光一閃,手掌一揮,帶領(lǐng)隊伍朝前方加速追去。
被追擊的白蓮教眾壓力陡增,
心中破口大罵,恨不得將宋桀撕成碎片,
被點明身份的公羊瀚,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紫,泛白手掌攥成拳頭,咔嚓作響。
“少主!老臣救駕來遲,萬死莫辭��!”
宋桀帶人踩踏著房屋磚瓦,沿著樓頂狂奔,
躲避緹騎箭矢攢射的同時,還有余力朝下方的白蓮教眾大喊道:“少主,少主你在嗎少主?
聽到請回話,聽到請回話�!�
陰柔青年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你不說話會死是么?喊這么大聲急著給爺出殯?
他保持著沉默,
然而樓頂上,宋桀卻還不肯罷休,“少主你怎么不說話啊少主?是有人挾持你了么?”
宋桀停頓了一下,低聲道:“咦?我好像看錯了?少主不在里面?”
對!你看錯了!趕緊滾吧!
公羊瀚心中默念,要不是眼下情況不合適,他恨不得親自出手,擊斃了宋桀。
“等等!我看見了!”
宋桀興奮大喊道:“穿白袍的是少主!”
???
公羊瀚臉上露出了難以描述的表情,緊追在后方的緹騎們更加興奮,又是一陣更加密集箭羽,朝著白蓮教眾的中心襲來。
公羊瀚心中已經(jīng)將宋桀弄死了千百遍,最后還是快速脫下了身上白袍,甩給旁邊下屬,讓下屬披上白袍。
“誒?”
還在樓頂狂奔的宋桀微微一愣,瞇著眼睛觀察了一陣,再次大喊道:“膚色最白的那個是少主!”
你!
公羊瀚只覺喉嚨發(fā)緊,雙眼通紅,眸子里的恨意幾乎都要涌了出來。
“少主...”
身旁老者默默自懷里取出一把黑灰,公羊瀚咬牙切齒地抹了把黑灰,涂在臉上,
悄無聲息地與下屬調(diào)換了一下位置,讓自己位于隊伍的最前方。
“沒胡子的是少主!”
公羊瀚給自己黏上了下屬遞過來的假胡子。
“身高一米六的是少主!”
公羊瀚身旁會縮骨功的幾名教眾擰動骨骼,將身高調(diào)整到與公羊瀚一致。
宋桀不斷地高聲喊叫,
騎著馬匹的緹騎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與白蓮教眾之間的距離。
在這么下去,遲早要被追上。
白蓮教眾心如死灰,如果他們面對的是尋常官兵,也許還能在這個時候劫持一下街道兩側(cè)民宅中的百姓,作為人質(zhì),
希望對方能投鼠忌器,給他們一點喘息的空間。
然而,現(xiàn)在追擊的可是武德衛(wèi)緹騎,就算死再多的呂州百姓,也不會與白蓮教眾談判斡旋。
刷拉——
前方響起鎖鏈在青石路面上拖拽過的聲響,
白蓮教眾愕然發(fā)現(xiàn),前方三條道路半空中都橫著一條沉重的黑色鎖鏈,
鎖鏈上,還貼著密密麻麻的黃紙符箓。
打著火把的緹騎與官兵,出現(xiàn)在前后左右四個方向的街道上,徹徹底底地圍堵住了白蓮眾人。
難道,今日便要殞命于此了么...
公羊瀚心底升起一股絕望情緒,陰柔俊朗的面龐猙獰而扭曲,如同被逼上絕路的兇獸。
“放箭!”
絡(luò)腮胡緹騎大喝道,密集弩箭自四面八方落來。
“我看誰敢害我家少主!”
宋桀高喝一聲,一腳踏碎屋頂磚瓦,墜下樓去,一掌拍飛了八扇房門,令木質(zhì)房門橫飛出去,勉強擋住了半空中的大半箭矢,
“屬下救駕來遲!”
宋桀一臉忠誠地朝門外的公羊瀚喊道:“少主快進來!這里有條通往地下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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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內(nèi)鬼
你還有臉出現(xiàn)?
公羊瀚額頭青筋根根暴起,恨不得當場活撕了眼前的宋桀。
要不是這廝辦事不利,謊報情報,
甚至充當內(nèi)鬼,通知武德衛(wèi)這里有白蓮教少主,
他們怎么會被困住城里,怎么會差點死在亂箭之下?
“你...”
公羊瀚剛要開口,就聽身后傳來極為密集的箭矢攢射聲,間或還夾雜著一些微不可察的銳器破空聲。
那是數(shù)把樸實無華的長劍,自武德衛(wèi)兵卒后方疾射而出,
低空掠過青石路面,朝屋內(nèi)眾人刺來。
飛劍!
兩名站在最外側(cè)的白蓮教眾沒能來得及閃躲,直接被劍刃穿心而過,哼也沒哼一聲便跪倒在地,丟了性命。
只見公羊瀚身旁老者雙目失焦,嘴中急速念動咒文,定住盤旋在空中的飛劍,
一名和尚大板的胖大壯漢則輕巧躍起,揮舞沉重禪杖,將兩把飛劍掃落在地。
其他的白蓮教眾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拿出兵刃打向殘余飛劍。
然而,武德衛(wèi)的緹騎們已然朝著樓房,開始了沖鋒。
“兄弟萌看我保護少主!”
宋桀高喊一聲,手掌如電卷起兩側(cè)桌椅板凳,盡數(shù)擲至門口,將大門堵住,勉強攔住箭雨,
只有兩支扎了進來,剛好一左一右插在他自己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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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漓鮮血從雙肩涌出,然而宋桀像是沒有感受到痛疼一般,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公羊瀚焦急說道:“少主這里危險,快隨我來!”
說罷,他便不理公羊瀚反抗,抓著后者手腕,拖著他奔向后方庭院。
這座樓房是座酒樓,庭院里有著水磨、水鏡、馬棚,
除此之外,庭院正中央還有著一個巨大坑洞。
坑洞直徑三米左右,入口呈規(guī)整光滑的圓形,
借著月光,能隱約看見坑洞筆直,深不可測,似是通往地底深處。
追隨而來的白蓮教眾下意識地問道:“這是...”
“來不及解釋了,快跳!”
宋桀面色焦急,一把將公羊瀚丟下地洞,自己也和幾個黑袍同伴跳入其中,消失在了酒樓庭院。
此時,沖刺而來的武德衛(wèi)緹騎輕易沖開了攔在門口的木桌椅堆,
為首的絡(luò)腮胡中年男子,甚至騎在馬上揮舞重型馬槊,直接砸開了院墻,裹挾煙塵殺來。
“跳!”
一直伴在公羊瀚身側(cè)的白眉老者不再猶豫跳入坑洞,其他白蓮教眾也一狠心,隨之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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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洞比所有人想象得還要更加深邃,
白蓮教眾沿著光滑坑道一路下墜,漆黑無光的環(huán)境與耳畔刮過的呼嘯風聲,令他們心生莫大恐懼,
下意識地驚恐尖叫,伸手扒拉住洞壁,卻根本止不住下墜勢頭,只能讓自己的手指磨掉皮肉,露出嶙峋白骨。
好在,筆直坑道終于在某個極深的深度開始了彎曲,像幅度巨大的滑梯一樣,讓眾人緩慢減速。
最終,白蓮教眾以一個可以承受的速度,被沖出了隧道,七暈八素地摔在地面上。
“咳咳,咳咳�!�
頭暈眼花的公羊瀚拼命咳嗽著,忍住胃里傳來的強烈嘔吐感,扶著墻壁站了起來,搖了搖腦袋。
啪——
黑暗中,某人拔開了火折子的塞子,點燃了火把,釋放光明,驅(qū)散黑暗。
舉著火把的人,正是宋桀。
倒在地上的白蓮教眾低聲痛吟著站了起來,借著火把燈光看向四周。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個橢圓形的泥土平臺,
平臺并不算大,頂端是眾人滑下來的滑梯隧道,
平臺周圍一圈,則分布著七個與平臺平行的地道入口,看樣子似乎通往不同方向。
一名白蓮教眾喃喃道:“這里是...”
“這里就是呂州底下密道�!�
宋桀從洞壁上拿下幾支火把,分發(fā)給同伴,解釋道:“諸位也知道,我們呂州分舵就和其他白蓮?fù)T一樣,
一直在城市地下挖掘秘密隧道,
好運輸人員物資、傳遞情報,
此次劫持安南祥瑞的計劃,也是以地下隧道為基礎(chǔ)。
然而,就在幾個時辰前,宋某的下屬在疏通密道過程中,意外發(fā)現(xiàn)呂州城下,還有一個規(guī)模極為龐大、從未有人涉足過的底下網(wǎng)道系統(tǒng)�!�
白蓮教老者皺眉道:“網(wǎng)道?”
“沒錯�!�
宋桀點頭道:“這些地道像是人工開鑿,就像是渾然天成。
據(jù)宋某估計,應(yīng)該是某位古時王侯,利用善于掘地的妖魔建造而成,用來秘密修建自己的陵墓,以防止被盜墓匪類入侵。
數(shù)百年前呂州還只是荒郊野嶺,建造城池也就是前朝之前的事情,
而且隧道深埋地下,這才一直無人發(fā)現(xiàn)。
宋某本來也想通知少主和諸位的,沒想到劫持祥瑞的計劃出了差錯,這才耽擱了...”
“差錯?”
公羊瀚一聽就來氣,盯著宋桀怒道:“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為什么沒能帶來祥瑞,為什么武德衛(wèi)會突然發(fā)動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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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出路
“這...”
宋桀苦笑道:“這確實是屬下失職。屬下也不清楚白永硯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突然間我們和他那里的通訊都被切斷,根本聯(lián)系不上,
潛藏在城中各據(jù)點的同門,也都被武德衛(wèi)圍而攻之,
屬下帶人拼死殺出重圍,朝著少主所在方位竭力趕來,這才堪堪趕上�!�
“哼�!�
公羊瀚壓根不相信宋桀的鬼話,瞇著眼睛盯著他,“那你之前,為何在樓頂上向武德衛(wèi)泄露我的行蹤?
害得我們被武德衛(wèi)圍剿?”
“少主莫要太責怪宋舵主,”
一位和宋桀同行的白蓮教眾插嘴說道:“宋舵主在突圍的時候,腦后受了極重的傷,神智受到影響,才會失言�!�
說話的白蓮教眾一幅書生打扮,正是當日在鵝城郊外出現(xiàn)過的曉書生。
同行的其他幾個穿黑袍者,自然就是吳弧、阮天阮地、云鶴翁、一葉青與梟蝮蟒。
“受傷?”
公羊瀚眉頭一皺,看向宋桀,后者略顯尷尬地撓了撓頭,緩慢地轉(zhuǎn)過身去。
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借著飄忽不定的火把光芒,他們清晰看見,宋桀的后腦勺凹陷下去了一大塊,
透過黑色頭發(fā),能看見凹陷位置的頭皮,呈現(xiàn)出極不健康的暗紅色,像是淤血凝結(jié)一般。
公羊瀚也忍不住心底惡寒,“這...”
“就是后腦勺受了點傷,不打緊�!�
宋桀轉(zhuǎn)過身來,憨厚一笑,
結(jié)果牽動了雙肩上被箭矢插著的傷口,“呲呲呲”地濺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