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看啊,我只剩四個月不到就高考了。學校怕學生出事,強制所有高三學生統(tǒng)一上晚自習。后面,我還要去外地參加藝考�!�
“所以你這是,給個甜棗,”池小園晃一晃手里的禮物盒子,“再給個巴掌?”
寧樨笑了。
“那要常聯(lián)系。”池小園說。
“肯定的。”
溫嶺遠坐在鐘映對面,寧樨則始終沒有轉過目光去看他。
寧樨也揀出一個盒子,墨綠色包裝紙,她愣了一下,意識到會選它,是因為它像歌手大賽那天晚上,溫嶺遠送給她的那一束花的包裝。
三兩下拆開,里面是一對耳環(huán),黃銅質地,不規(guī)則設計,一邊是弦月,一邊是滿月。她拿起來在耳朵那兒比劃一下,笑說:“這個我喜歡,我拿走了�!�
站起身來,她雙手插進上衣口袋里,“我走啦,剩下你們慢慢拆�!�
溫嶺遠站起身,“我送你去打車�!�
“不用送,”寧樨腳步頓一下,做好心理建設才抬頭,笑一笑說,“讓家里司機開車送我過來的。就等在外面,不能久停。”
“我送到門口�!睖貛X遠堅持說。
寧樨在院子里停下腳步,看見初次來青杏堂,那開紫紅色小花的樹,春寒料峭,只剩枝椏,似乎要再等一些時日才能長出新葉。
寧樨想到,他還欠著她一副字,也還欠著這個花的名字。
溫嶺遠注意到她的目光,“上次問過爺爺,他說,這花叫做……”
“你別告訴我!”
溫嶺遠愣一下。
“我不想知道了�!彼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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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的原則,寧樨在省藝術統(tǒng)考過了之后,還報了好幾所學校的校考。
有幾所都在北京,和蘇雨濃的考試時間一致,三月下旬,兩個人結伴一起過去。
蘇雨濃堅持沒有要家長陪同,因為聯(lián)系了姚占云接送。
寧樨不喜歡乘坐任何會超過兩小時以上的交通工具,她備好了頸枕、眼罩和拖鞋,一上飛機就開始睡覺。
等醒來的時候,頭頂的燈是亮的,蘇雨濃捏著小鏡子在補妝。這一點寧樨是真的佩服,蘇雨濃仿佛被使命感支配的女明星,走在機場也要做最光鮮靚麗的那一個。愛情的力量太偉大。
“要到了?”
“還有半小時落地�!�
寧樨打個呵欠,“那我再睡一會兒�!�
姚占云開一輛特斯拉Model
S來接。寧樨無法欣賞姚占云這個人,但他挑車的品味仿佛還可以。
他人靠著車門,舉著大拇指往里一指,“走唄!先吃點夜宵?”
寧樨說:“你們去吧,我有點暈機,想先回酒店休息�!�
蘇雨濃說:“先送我們回酒店吧,放了東西再說�!�
寧樨一路開著車窗通風,北京的沙塵天氣吹得她臉都干燥得發(fā)疼。
到酒店之后,她只想趕緊睡一覺。
“你這么早睡,半夜不會失眠?出去吃一點東西再睡吧。”
寧樨摸一摸自己的喉嚨,“我感覺嗓子狀態(tài)不太好,不敢這么晚吃東西了。明天還要考試�!�
蘇雨濃單獨和姚占云出去了,囑咐她自己燒一點熱水喝。
寧樨洗過澡,把窗簾拉滿,關上燈,拆出來一個蒸汽眼罩,戴上以后鉆進被子里。
不知道睡到了幾點,有人敲門。
寧樨摸到床頭的燈,打開,頭重腳輕地下床,找到拖鞋。
在門口問:“誰�。俊�
“我,姚占云�!�
“有什么事?”
“給你送點兒東西�!�
寧樨猶豫一下,把門打開。
姚占云遞過來一只小小的塑料袋,“潤嗓子的藥,你不狀態(tài)不好么。”
“啊,幫我謝謝小雨,她真細心�!�
姚占云怔一下,望著她,笑得意味深長。
寧樨立即反應過來,沒有伸手去接,“……不過我不能收,我們老師囑咐過,不可以自己隨便用藥�!�
“就一點兒枇杷膏,喝了能有什么事兒?”
寧樨堅持不接。
姚占云笑了聲,“跟我還這么客氣。”倒沒勉強她,又問,“你在北京留幾天?跟小雨一塊兒回去?”
“我比她少考一天,我等她。”
“那行,你們多待一天吧,考完了我?guī)銈兂鋈ネ��!?br />
“飛機票都買好了,不能改簽�!�
姚占云又笑,“小雨可不是這么說的。她說你們怕有變故,回程機票還沒買�!�
“……”
姚占云半開玩笑道:“你這人,戒心這么重?”
寧樨覺得自己要受不了這個人了,她跟蘇雨濃雖然不同房間,卻是在同一層,他膽子怎么就這么大,“……要是沒別的事,我就進去了?我還得給我男朋友打電話�!�
“你有男朋友這事兒,小雨怎么不知道?她可是說的你沒有�!�
“……”
仿佛感覺到寧樨已經處在要生氣的邊緣,姚占云笑說:“行了我走了,逗你玩兒呢。都是朋友,別齜牙咧嘴的。”
第二天早上,姚占云開車送兩個人去考場。寧樨向蘇雨濃委婉轉達了想自己打車去的想法,被蘇雨濃否決。
準備妥當之后,寧樨打開門,準備去找蘇雨濃。
哪知道姚占云正好在走廊盡頭,正在跟人打電話。
姚占云說:“車我后天晚上就還給您,保證洗得干干凈凈,完璧歸趙……”
寧樨恰好聽到這句,尷尬到臉酸,這時候出去肯定不行。關上門又等一分鐘,估計他電話已經打完,這才開門出去。
第三天中午,兩個人所有學校都考完,姚占云請她們去后海附近吃飯。本來要去三里屯,被寧樨和蘇雨濃雙雙拒絕,她們還是未成年,又不是在自己主場的地方,一旦出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不敢這么玩兒。
吃飯中途,趁著姚占云不在,寧樨偷偷問蘇雨濃,“你跟他已經確定關系了嗎?”
“他沒有明說,但是我覺得只差挑明了吧。”
“他不是還在讀書,已經自己買車了?”
“他在創(chuàng)業(yè),而且在準備融資了�!�
寧樨前所未有的糾結,這道題完全超綱,她不知道怎么答。直接說,蘇雨濃會不會傷心?可是她也找不到什么間接引導蘇雨濃自己去發(fā)現的方式,陷入愛情的女人智商為零,即便發(fā)現什么不對勁,自己都會先替對方找一百個理由。
一路心事忡忡地回了酒店。
各自回了房間,寧樨正準備去洗澡,電話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接起來,卻是姚占云。正準備質問他怎么會有自己的號碼,他說:“我在酒店門前,你能不能出來一趟,我有一點事想找你咨詢,關于小雨的。”
“電話里不能說嗎?”
“很糾結,電話里說不清楚�!�
寧樨問:“你是不是想對她表白?”
“……嗯�!�
寧樨考慮了好久,還是決定下去,聽聽他的想法,也好幫助小雨。
姚占云站在門口,手里捏著一盒萬寶路。他叼著煙,看著寧樨走近,笑說:“還以為你不肯下來了�!�
“你想說什么?”
姚占云微微挑著眼角,打量著她,“是打算報考北京的學校?”
“小雨?她有這個打算。”
“不是,我是問你�!�
“我考什么學校,和你有關系嗎?”
“有啊。”姚占云笑說,“我想追你,你說和我有沒有關系�!�
如果手里有一瓶水,寧樨覺得自己應該會直接淋到這個傻叉頭上。但是她沒有,只好扭頭就走。
她沒有預料到,自己會面對此生最狗血的情況——蘇雨濃就在門后,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下來的。
寧樨一愣,趕緊推門,“小雨……”
蘇雨濃轉身,腳步飛快。
寧樨跑過去抓住她的手臂,“小雨,你聽說我……”
蘇雨濃聲音比目光還要冷,“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你的受害人。”
是她對她說過的,最重的話沒有錯了。
·
蘇雨濃拖黑了寧樨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當天晚上買了凌晨五點鐘的飛機,沒有打一聲招呼就回南城了。
在學校碰見,寧樨所有試圖跟她溝通的嘗試也都碰壁,蘇雨濃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她當成陌生人。
心情持續(xù)糟糕,仿佛這年的清明節(jié),雨從早下到晚。
壞心情也影響到了復習進度,高考只剩下兩個月,蘇昱清給她制定的每周復習計劃,她已經連續(xù)兩周沒有保質保量完成了。
這天下課,天還飄著蒙蒙小雨。
在校門口打車,打車軟件好多人排號,不知道要排到多久。寧樨沒有打電話讓司機來接,沿著校門口的路漫無目的往前走。
雨絲細密,細到人走在雨中,仿佛是披著一層霧。
從校門口出發(fā),有一條路線,寧樨經常走。已經熟悉到,只憑下意識都不會走錯的程度。
等離青杏堂只差一個路口了,寧樨才恍然回神,停下腳步。
決定好了,不要再去見他,可是……
糾結的時候,雨不知不覺大了起來,人下意識往青杏堂跑。
后門虛掩,里面漏出燈光。
寧樨抬手要敲門,又頓住。
猶豫好久,還是后退,轉身。
鐵門“吱呀”一聲響,身后一道溫潤聲線:“……寧樨?”
作者有話要說: 6000字肥章~
明天恢復早7點更新。
☆、清明(02)
這個時候跑掉,
好像會顯得自己是做賊心虛。她沒有什么可心虛的,
她都準備走了。
溫嶺遠準備去一趟便利店,
就在街口,
很近,因此他沒有穿外套,只穿一件襯衫,
手里拿著一把長柄傘。
“你沒帶傘?”
即便有逞強的心情,見到溫嶺遠的一瞬間,也只剩下不肯宣泄的委屈了。那有什么的,她是喜歡他,可是不覬覦他,連見面都不許了嗎?世界上沒有這樣霸道的道理。況且她都拿了蘇昱清做擋箭牌,他一定相信她已經走回正途。
寧樨點頭。
溫嶺遠把門打開,請她進去躲雨。
池小園已經下班了,安靜的青杏堂,有一種灑掃一清的潔凈氣息。
走到員工休息室之后,寧樨卻不肯再往前走,
她一身雨水,要弄濕剛剛擦干凈的木地板。
“你在這里等一下�!睖貛X遠傘收起來,靠墻立在走廊里,
人往前面去了。
四月的天氣已經不冷,只是衣服被雨水淋透,沉重地纏著皮膚。她沒有客氣,從置物架上尋到空調遙控器,
將暖氣打開。很久沒有開過,暖風里混著一股灰塵的氣息。
溫嶺遠再回到休息室,拿著兩方干燥的浴巾和吹風機。
寧樨披上浴巾吹頭發(fā)的時候,溫嶺遠燒了一壺熱水。在休息室的抽屜里找到池小園常喝的那種白桃果茶,沖泡了一小壺。
溫嶺遠在她對面坐上,手臂放在桌面上,“出什么事了?”
“……有那么明顯嗎?”
“有一點�!�
寧樨小口喝著釅熱的果茶,“……小雨跟我絕交了。”
溫嶺遠笑了聲。
寧樨忍不住瞪他,“你笑什么?”
“抱歉……只是,‘絕交’這個詞讓我覺得很懷念。這是小孩子的特權�!�
寧樨不想糾正他,自己還差半年就到十八歲了,“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學校碰到想跟她說話,她也不理我�!�
“我能問是因為什么事嗎?”
“我不想告訴你�!�
溫嶺遠并不會因為她的無禮被冒犯,他只是想了想說,“我一般,會在所有辦法都嘗試過也仍然無效的時候,才會說已經沒有辦法了�!�
“你是說……我應該死纏爛打打嗎?不行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你要自己做決定,如果你認為值得�!�
“小雨當然值得�!睂庨匾呀涀蛔�,放下茶杯,摘下浴巾,“我要走了�!�
“我?guī)湍愦蜍嚕嚨搅四阍俪鲩T。”
寧樨沒有拒絕,“我不回家,我要去找小雨�!彼龍笊咸K雨濃家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