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因為我長得太矮，沒有進匯報演出的方陣，有什么好嫉妒的，是恥辱好嗎？”蘇雨濃沒好氣。
“我寧愿要這份恥辱，”寧樨湊近給她看，“我曬黑了好多，你看�！�
“也沒有，粉底液遮一遮就好了�！�
蘇昱清站在一旁只有嘆氣，要追蘇雨濃，就要忍受這樣的瑣屑。只是他有時候會懷疑人生，堂堂七尺男兒，究竟為什么淪落到這個地步。
蘇昱清帶她們?nèi)䦂觯飞蠁査齻兌技恿耸裁瓷鐖F。
“cospy社�！�
“攝影協(xié)會�！睂庨卣f，“你就不用說了，肯定是學(xué)生會。”
蘇昱清：“……有這么好猜？”
“因為你太油膩了�！�
蘇雨濃噗嗤笑。
蘇昱清感覺到一些危機感，忙問蘇雨濃，“你也這樣覺得？”
“沒有，我不覺得你油膩，你只是有點兒……二？”
蘇昱清嘆氣。
顯然，蘇昱清已經(jīng)在學(xué)生會混得風(fēng)水水起，不然不會替她們弄到觀眾席比較靠前的位置。
桌上放了觀賽手冊，列出每支隊伍。
寧樨翻了一下，果然沒有崇城傳媒大學(xué)的人，中學(xué)組也沒有她的高中南城九中。倒是看見了蘇昱清的母校，南城外國語中學(xué)。
喊蘇昱清過來看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南城外國語中學(xué)的參賽隊伍里，有一個叫“溫南川”的人。
蘇昱清轉(zhuǎn)過頭來，“怎么？”
寧樨把冊子一合，“……沒什么�！�
會場很大，要找一個人卻沒有那么難，只要預(yù)估出來他大致所在的位置。
選手及其團隊、家屬，都坐在觀眾席的前三排，所以，幾乎沒有費力地，她就找到了溫嶺遠，在左前方的第二排，隔得有些遠，只有一道背影。
不過是覺得他有可能會來，怎么他就真的來了呢。
寧樨將觀賽手冊豎起，遮住臉確保他看不見，肆無忌憚打量。
他穿一件休閑的白色襯衫，衣袖挽起來，手臂撐在膝蓋上，微微躬著身體，手里拿著一只運動水壺。前后左右的空位上都是書包，他可能是被留下來看東西。
沒有看比賽，寧樨全程盯著他的背影。
中途他站起來接了一個電話，嚇得她趕緊埋下頭。
中學(xué)組先比，一共八支隊伍。
南城外國語中學(xué)出場很早，溫嶺遠又變成攝影師，舉著手持DV攝像。沒有多久，他們比完下臺，將溫嶺遠前后左右的空位置坐滿。那個湊近他說話，個子高高的少年，應(yīng)該就是溫南川吧。
寧樨看見溫嶺遠把運動水壺遞給溫南川，還順道往他頭上扣上一頂棒球帽。少年把帽檐轉(zhuǎn)向后方，也不好好坐著，歪著身體不知道在聊什么，溫嶺遠全程帶著微笑。
宣布中學(xué)組比賽結(jié)果，南外獲得亞軍。
蘇昱清在旁邊稱贊一句：“可以�。 �
溫南川和他的隊友們上去領(lǐng)過獎，又回到座位，看完了高校組的比賽。
寧樨沒有等高校組的頒獎典禮結(jié)束，怕離場的時候和人撞到一起。悄聲對蘇昱清對：“我餓了，我先出去吃點東西�！�
“還沒宣布名次……”
“你陪小雨一起看，我去外面等你們�！�
寧樨去超市買一包薯片，坐在圖書館前面高高的臺階上往下看。
對了，她今天，明明是想來看看有什么高智商又好看的男生可以發(fā)展一下的，怎么最后，又變成了看溫嶺遠。
-
溫南川他們比完賽，下午還想在崇城大學(xué)逛一逛。
溫嶺遠則趁此機會，前去拜訪此前工作過的中醫(yī)院的老院長。
下午五點，溫嶺遠再回到崇城大學(xué)，接上溫南川返程。溫南川熱情邀請喜歡的學(xué)姐同乘，學(xué)姐沒能抵擋不用地鐵轉(zhuǎn)高鐵再轉(zhuǎn)地鐵的誘惑，答應(yīng)下來。
除去他們兩個，其余隊友則跟著帶隊老師一起回去。
溫南川是想要在車上和學(xué)姐培養(yǎng)感情，然而抵不住忙了一天的疲累，和學(xué)姐頭靠住頭，上車沒多久就睡著。
開三小時回到南城，將學(xué)姐和溫南川依次送回家，回到青杏堂，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
溫嶺遠還給4S店打了一個電話，預(yù)約第二天送車過去做定期保養(yǎng)。馬上國慶放假，可能需要用車自駕出游，這樣會使他比較放心。
池小園正要下班回去休息，已經(jīng)將前門鎖好。
“溫叔叔今天去崇城有見到樨樨嗎？”
“沒有，我沒有去過她學(xué)校，也沒有聯(lián)系她�！�
“哦�！�
溫嶺遠看出她的心思，笑了笑，“如果你想去玩，我可以給你放假�！�
“那我要先問樨樨國慶回不回來。”
青杏堂關(guān)門之后，溫嶺遠上樓洗了一個澡。
臨睡前，給鐘映打電話。
他將手機開免提放在一旁，說了一下南川今天比賽獲得第二名的事。
鐘映笑問：“去崇城有碰見什么人嗎？”
溫嶺遠很累，思緒轉(zhuǎn)得很慢，“……碰見誰？”
“……你的，舊同事什么的�！�
“沒有�！�
“你們下午五點回來的嗎？下午時間好充裕，有去哪里玩嗎？”
“去拜訪了一下老院長�！闭f話之間，有一個瞬間，溫嶺遠感覺自己要睡過去，“……阿映，我現(xiàn)在要休息了，今天開了一天的車�！�
“好吧，你睡吧�！�
聽出來好像語氣不對，溫嶺遠坐起來，強打起精神，“怎么了？”
“沒有怎么�！�
溫嶺遠揉一下眉心，他從來不會對鐘映發(fā)脾氣，這種問了卻不肯坦率說的情況，總使他感覺到疲憊。
“阿映，或許我們可以有話直說？”
“沒有，你休息吧。�！�
電話掛斷了，溫嶺遠回撥一次，鐘映沒有接。
疲累使他無法鍥而不舍，他微信上發(fā)一句“”和“明天見”，放下手機，一瞬間就睡著。
第二天早上，溫嶺遠給鐘映打一個電話。
她好像忘記了昨天晚上突然使的別扭，精神滿滿地同他說早安。
“昨天晚上，你有不高興嗎？”
“我哪有不高興。”笑聲使她的話很有說服力。
于是溫嶺遠只好說：“阿映，我始終是這個態(tài)度，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我說�！�
_
三天后，溫嶺遠正在接診，接到4S店打來的電話，說發(fā)現(xiàn)一些東西，需要他過去看一下。
中午休息時間，溫嶺遠去了一趟4S店。
負責(zé)給他的車做保養(yǎng)的店員拿出來一份檢修報告，車子暴.露出來問題，和尚未暴.露的隱患，都已經(jīng)解決。
只是，他們在檢查車內(nèi)裝飾的時候，在后座里面發(fā)現(xiàn)一個很小的儀器，經(jīng)過鑒定，是GPS追蹤器。
鐘映的珠寶工作室，開設(shè)在南城很繁華的一條街上。
咨詢過溫濟深之后選的址，開張以后顧客盈門。
晚上八點，接待完最后一位顧客，準(zhǔn)備關(guān)門去青杏堂找溫嶺遠吃飯，鐘映看見門口路邊�？恳惠v很熟悉的車。
不知道他來多久了。鐘映有一點驚訝，走過去敲窗。
溫嶺遠降下車窗，對她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鐘映感覺氣氛不對，溫嶺遠過于冷靜的神情讓她不安。遲疑一下，她拉開副駕駛門坐上去。
一眼，她看見擺放在中控臺上的一個GPS追蹤器，臉一下變得煞白。
溫嶺遠沒有看她，“你找我借車的那天，說你將自己的車送去了4S店。是你提醒了我，我才記著也該送車去保養(yǎng)了。前幾天，才抽出空來�！�
鐘映沒有說話，她已經(jīng)直觀感受到，她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你常常使我感到困惑，”溫嶺遠手臂搭在方向盤上，仍舊沒有看她，“你究竟，是害怕我背叛你，還是盼望我背叛你，好讓你抓到證據(jù)？”
鐘映咬緊下唇，“……你要和我提分手嗎？”
“是�！睖貛X遠嘆了一口氣。
“我們還有三天就領(lǐng)證了，你要在這個時候跟我提分手嗎？”
溫嶺遠抬起目光，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她，“是我太傲慢，以為自己終究能夠治愈你。”
“你……”鐘映克制自己不要落淚，“你差一點就做到了�！�
“差哪一點？婚姻？”溫嶺遠搖頭，“病人痊愈的前提，是信任醫(yī)生。我現(xiàn)在依然敢發(fā)誓，自己對你絕對忠誠，你敢發(fā)誓對我絕對信任嗎？”
“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沒有安全感，為什么在這件事上，卻不肯做一些讓步？原則那么重要嗎？不可以為了愛妥協(xié)？嶺遠，你究竟愛我嗎？你繼承青杏堂，就是因為爺爺?shù)膰谕�，出于�?zé)任感，你不得不背負。那么對我呢？你分得清責(zé)任和愛嗎？”
溫嶺遠看著她，長時間沉默。
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不成熟的小女孩，做錯事，卻還要推卸責(zé)任。
“許以婚姻都不能證明我愛你，那么這件事，或許真的在我能力之外。”溫嶺遠笑了笑，“再慷慨的慈善家，也不會拿愛情去做慈善。阿映，你是不是，太不了解我了？”
“……沒有爭吵，沒有交鋒，這是愛情的常態(tài)嗎？你有沒有哪怕一次，為我情緒激動過？你為什么不肯問我，我在懷疑誰，為什么要掌控你的行蹤？”
在這種時候，辯駁愛情究竟該是什么樣，只是讓他覺得十分無力，不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才叫愛情。
于是，他只回答了后一個問題，“為什么不問，因為我知道沒有誰�；蛘哒f，和誰都沒有關(guān)系，這僅僅只是你的選擇問題。你說，厭惡我的原則�？墒�，是這些原則構(gòu)成了我�！�
所有原則都能妥協(xié)，不過證明這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
他不信宗教，不信神佛，信一些更純粹的東西，譬如忠貞，譬如慎獨，譬如善良，譬如不作惡。
原則使他忠于愛情，同時也忠于尊嚴(yán)。
不能她享受所過前者，卻要踐踏后者。
架總是吵不起來，讓鐘映感到挫敗。她已經(jīng)忍不住哭，語言如刀，她的武器都打出去，事情已經(jīng)沒有轉(zhuǎn)圜余地了。
溫嶺遠拿過紙巾盒，放在她手邊，最后的一句規(guī)勸，送給她，也送給這段沒成正果的愛情，“阿映，你明明這么優(yōu)秀，你該自信些�！�
細碎而不絕的飲泣聲，伴隨沉默。
溫嶺遠不可避免地想到最初，那天南城落大雨，她站在路邊，一身紅裙被雨淋濕�；腥豢吹斤L(fēng)中不屈的花，那種破碎的美感，凡路過之人都會銘記。
他不只想路過，于是遞出了一把傘。
可是，再大的傘，遮不住心里漏雨的屋檐。
作者有話要說： 溫南川要參賽的前文在18章。
肝到這時候，肝到分手劇情，請大家珍惜我這個禿頭作者。
后面就不要催我了哦。
☆、寒露（02）
池小園不知道溫嶺遠是什么時候回到青杏堂的，
她整理完今天的病例資料，
往藥房去做例行檢查，
發(fā)現(xiàn)通往二樓的樓梯上坐著一個人，
嚇一跳。
“溫叔叔？”
溫嶺遠仿佛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很久，被她叫一聲才有些如夢初醒，提起放在一邊的外套站起身，
“小園你收拾一下下班吧�！�
“好。”池小園微妙覺得，溫嶺遠情緒有一些不對，但他平常都是這樣波瀾不驚的模樣，不好說自己的判斷準(zhǔn)不準(zhǔn)確。
在溫嶺遠上樓的時候，她仰頭望著他的背影問了一句，“溫叔叔，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那道背影沒有停頓，也沒有回答她。
這就有些反常了。池小園暗自嘀咕。
國慶假期，青杏堂不會完全關(guān)門，一部分人會留駐值班，包括溫嶺遠。
池小園是有假期的，
但是她聯(lián)系了寧樨，得知她回老家探望阿婆了，要五號才會回南城。
池小園朋友很少，
交際基本只在青杏堂，去探望過溫鶴庭，剩余時間還是在青杏堂待著。
一號，溫嶺遠在；二號，
溫嶺遠在；三號、四號、五號……
池小園感覺到不對勁，她記得，二號溫嶺遠該和鐘映領(lǐng)證來著？
想到這里，她劇刷不下去了，鼠標(biāo)將視頻點一下暫停，望向?qū)γ娉两磿臏貛X遠，“……溫叔叔，你和鐘阿姨是不是吵架了？國慶都不出去玩嗎？”
“我們分手了�！�
池小園瞪圓了眼睛，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為什么？”
“不合適�！睖貛X遠平靜地將書翻過一頁。
這個語氣，是不想進一步討論的意思，池小園雖然被好奇心弄得坐立難安，還是適時地閉上嘴。
然而，她必須跟人分享這個八卦。
摸過手機，還沒解鎖，溫嶺遠目光掃過來，“不要張揚�！�
池小園呆一下，把手機放回去，“……是因為，還有復(fù)合的可能嗎？”
說出口池小園就覺得應(yīng)該不是，果然溫嶺遠搖頭，但是沒有多做解釋。
池小園憋得好難受，然而，她了解溫嶺遠，他不讓做的事情，最好就聽他的，不要去做。
池小園不時抬頭看一下溫嶺遠，如果不是真正了解他的人，一定會認(rèn)為他的反應(yīng)過于淡定。
她清楚不是，這幾天的溫嶺遠可以說是太反常了。他是時時微笑的人，這幾天不常笑，話也變少，只待在青杏堂，哪里也不去。
他對難過的表達方式也含蓄而沉默。
不覺間天色黯淡，池小園晚上要和青杏堂的一個同事出去吃飯，現(xiàn)在要出門了。
臨走前，她叮囑溫嶺遠自己要記得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