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養(yǎng)狗很麻煩的,”鐘意這么說著,又很認真地向她舉例,比如早晚都要遛,比如拆家很厲害,然后才慢吞吞地說,“不如養(yǎng)我吧�!�
他湊過來了一點,腦袋在她頸窩處很親昵地蹭了蹭,“我就是姐姐的小狗�!�
“又撒嬌。”
林幼寧忍不住笑了,原本烏云密布的心慢慢透進一絲晴朗,摸了摸他的腦袋,想逗逗他,“可是我養(yǎng)不起你怎么辦�!�
“我很好養(yǎng)的�!�
皎潔月光傾瀉一地,把他的發(fā)梢和眼睛都照得亮晶晶的,“什么都不用吃,吃你就夠了。”
“……”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方面確實是說不過鐘意。
在他們聊天的間隙,Allie終于被吵醒。
她的眼睛大大的,圓圓的,像黑曜石一樣,緊盯著林幼寧看,仿佛在分辨她是誰。
少頃,忽然一下子跳起來,兩只爪子摁住她的肩膀,伸出濕漉漉的舌頭,很討好地舔她的下巴和臉頰。
“Allie,下來�!�
鐘意看起來不太高興,很熟練地吹了聲短短的口哨。
金毛的智商很高,收到主人的指令,幾乎是立刻停下了動作,稍微退后幾步回到了自己的小窩里,有些委屈地扒拉了一下毯子。
林幼寧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腦袋:“干嘛兇她�!�
“我吃醋了�!彼醚凵窨卦V,“她怎么能舔你�!�
她哭笑不得,“Allie也不行嗎?”
“不行,誰都不行。你是我的人,我說了算�!�
鐘意說完,不給她反應(yīng)的機會,低頭吻住了她,勾著她的舌尖反復(fù)舔舐吮吸,又把她的嘴唇舔得濕漉漉的。
片刻過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語氣逐漸曖昧起來,“我們還沒在這里做過呢。”
“你別亂來�!�
他的眼神實在是太認真,林幼寧有點怕,被他緊緊禁錮在懷里,掙脫不開,只好示弱,“這里好冷。”
“冷嗎?”鐘意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一會兒就熱了�!�
他說著,身體又往前送,她毫無征兆地感受到了什么東西的輪廓,一下子紅了臉:“鐘意,你別發(fā)瘋�!�
“誰讓姐姐勾引我。”
他看起來好像比林幼寧還要委屈,咬著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說。
“我沒有……”
“你有。”他加重語氣,“還不肯承認。”
一墻之隔就是寬闊的路面和鄰居的花園,幾步之遙還有趴在狗窩里的Allie,林幼寧顧不上跟他爭執(zhí),僅存的羞恥心讓她再次要求:“別、別在這里,會被聽到的……”
“你小點聲叫,聽不到的�!�
鐘意輕聲地誘哄,又把她抱起來,踩在鵝卵石小徑上,往前走了幾步,抵在了冰涼的墻壁上。
大概是聽到動靜,鄰居家的狗忽然隔著一道墻開始狂叫,Allie于是從狗窩里跑出來,不甘示弱地豎起了尾巴。
林幼寧更加緊張了,總覺得對面有人在聽墻角,又羞又惱,開始掙扎。
可惜鐘意的懷抱,她沒有一次能夠掙脫掉,于是萬分委屈地紅了眼圈,一滴淚懸在眼角,眼看著就要掉下來。
鐘意就在這個瞬間,有些突兀地停下了動作,借著冰涼的月光,直勾勾盯著她泛紅的眼尾。
林幼寧愣了愣,因為沒想到他會停下。
以往在這種時候,她就算是哭到背過氣去,這人也是想怎樣就怎樣,完全不顧她的死活。
“我還沒怎么樣呢,哭什么。”
他微垂著眼睛,漆黑整齊的眼睫毛隱去了那一點不耐,頓了頓,湊過來吻掉了那滴眼淚,像是很無奈似的,“真拿你沒辦法�!�
就在林幼寧晃神的功夫,鐘意竟然真的抱著她,一步步回了客廳。
門鎖是人臉識別的,隔著幾步的距離就自動對他打開。
剛一進去,鐘意就迫不及待地把她壓在門框上,一邊吻她,一邊很有章法地在她身上亂摸。
她身上的敏感點他了如指掌,很知道哪里能讓她舒服,沒過多久,她又陷入了一陣熟悉的情熱,腦袋和身體都昏昏沉沉的,在他手里軟成了一灘水。
頭頂那盞水晶吊燈折射出刺眼的光線,將整個客廳照得燈火通明,林幼寧忍不住閉了閉眼:“你出門前怎么都不關(guān)燈啊。”
鐘意咬著她的指尖,不是很在意地回:“我怕黑�!�
林幼寧卻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有很多次,在她的宿舍里,她要關(guān)燈,鐘意不許。
可是到了最后,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還是他妥協(xié)。
她忍不住問:“那怎么之前——”
像是知道她想問什么,鐘意彎了彎眼睛,很討好地說:“你抱著我就好了�!�
“為什么會怕黑呢�!�
不知道該說什么,林幼寧沉默片刻,有點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對方立刻迎上來,在她掌心里蹭了蹭,口吻半真誠半敷衍,“好多年的老毛病了�!�
看出來了他不想說,她換位思考,自己也不愿意坦白關(guān)于秦越的事情,于是主動抱住了他,用哄小孩的語氣說:“別怕,我會一直抱著你的,以后……都不用害怕了�!�
感覺到懷里的人有一瞬僵硬,少頃,鐘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像是猶豫了一下:“其實也不是怕黑�!�
她就順著問:“那是什么?”
鐘意卻不肯再說了,把她打橫抱起來,一步步往沙發(fā)的方向走。
林幼寧被他吻得暈暈乎乎,手指揪著他的衣角,揪著揪著,忽然從他長褲口袋里摸到了一個觸感冰涼,體積小巧的不明物體。
她無意識地把那個東西慢慢拿了出來,攤在掌心里,才發(fā)現(xiàn)是一支口紅。
思緒還很混亂,她一時沒想通鐘意的身上為什么會帶著一支口紅,耳邊就聽到他懶洋洋的聲音:“這是我姑姑的,不小心弄掉了,我順手幫她撿起來,忘了還了�!�
他的解釋很合理,語氣也很自然,所以林幼寧沒有多想,稍微清醒了一點,把那支口紅放到了茶幾桌面上,還很仔細地往里推了推:“那得放好才行�!�
鐘意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動作,神情幾分陰郁,停了停才說:“別管了,丟就丟了�!�
她失笑:“怎么這么說話,你姑姑不是很疼你嗎?”
說到這里,頓了頓,猶豫片刻才試探著問,“鐘意,你爸爸……經(jīng)常不在家嗎?”
認識這么久了,她幾乎沒有聽到鐘意提起過自己的父親,無論是好的或是壞的,甚至連他二十歲的生日都沒有到場。
她知道自己不該問,可是沒忍住。
鐘意“嗯”了一聲,沒什么情緒地說:“我很可憐的。”
林幼寧忍不住抱緊了他,動作很輕地撫摸他的后背:“為什么這么說?”
“我爸媽離婚后不久,我媽就再婚回國了,雖然我的撫養(yǎng)權(quán)在我爸這,但是從小到大,他也沒管過我。這個家里除了姑姑沒人疼我,可是后來姑姑也結(jié)婚了,現(xiàn)在還多出來一個小女孩,把她分走了一半�!�
他的語氣其實很平靜,沒有平時的撒嬌粘人,賣乖討巧。
林幼寧卻覺得很難過。
剛認識的那段時間,她曾經(jīng)想過不止一次,到底是泡在什么蜜罐里長大的小孩,才能長成他這幅笑眼彎彎不知疾苦的樣子。
可原來不是這樣,原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很孤單,他吃了很多苦。
她抑制不住地心口酸澀:“怎么這么可憐�!�
“真的很可憐�!�
鐘意委屈巴巴地重復(fù)了一遍,然后湊過來,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所以姐姐要多疼疼我。”
“我還不夠疼你呀。”
林幼寧親了親他的額頭,又說,“我最疼你了。”
她發(fā)現(xiàn)鐘意對“最”這個字是有執(zhí)念的。
大概就是從很久以前,鐘意告訴她,雖然那個小女孩很可愛,但姑姑還是最疼他了的時候開始。
他很需要這個“最”。
所以說喜歡他的那天,她也加上了那句,最喜歡了。
像是一個在沙漠里徒步很久的人終于見到了水源,鐘意慢慢開始失控,盯著她看了很久,忽然問:“林幼寧,你喜歡我,對吧?”
感知實在過分強烈,她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只迷迷糊糊捕捉到了“喜歡”那兩個字,于是無意識地開口:“喜歡……”
過了幾秒,他像是對這個回答不滿意,又像是很委屈,在她脖子上重重地咬了一口,追問道:“還有呢?”
“還有什么……”
她整個人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從里到外都濕透了,思緒無論如何都難以集中,勉強仰起頭來。
曖昧不明的暖光里,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林幼寧被這雙眼睛的主人所蠱惑,微微啟唇,如夢初醒般地回答:“最喜歡你了�!�
鐘意從上面俯視著她,發(fā)梢被汗水微微打濕,鼻梁高挺,眼睫微垂,下頜線的輪廓清晰分明,美得很虛幻。
唯獨神情,因為背光,模糊看不分明。
像是仍不滿意,他低下頭來,一口咬住她的耳垂:“姐姐,說——我會一直喜歡鐘意,無論發(fā)生什么,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頓了頓,大概是看她沒反應(yīng),又撒著嬌催促:“說給我聽嘛,好不好?”
受不了這種瀕臨崩潰的折磨,林幼寧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翻來覆去地烤,理智早已被燒得干干凈凈,沒了蹤影。
雙眼無神地盯著純白色的天花板,她張了張嘴,喃喃自語般跟著重復(fù):“我會一直喜歡鐘意,無論發(fā)生什么,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
第17章
雖然一晚上被折騰得很累,但是林幼寧有點認床,所以睡得不是很踏實,隔天早上八點不到,就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了。
觸目所及之處,是純白色的天花板和遮得嚴嚴實實的同色紗簾,她眨了眨眼睛,低下頭,看到了那只摟在她腰上的,線條流暢分明的手臂。
記憶里她很少有第二天先比鐘意起床的時刻,覺得有點新奇,林幼寧稍微坐起來一點,偷偷打量身邊少年的睡顏。
柔軟的黑色頭發(fā)被壓得亂糟糟的,漆黑濃密的眼睫毛一簇簇垂著,又乖又溫柔,唇色永遠是蒼白的,只有接吻的時候才會變得紅潤。
林幼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又低頭親了親他的嘴角。
像是還在睡夢中,鐘意的眉頭無意識地舒展開來,而后翻了個身又睡著了,很像是某種純真無害的小動物。
她看夠了,慢慢起身,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零零散散的衣服散落一地,林幼寧翻了半天,覺得臟到實在不能穿,只好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鐘意的衣柜。
翻了半天,沒有一件自己能穿的衣服,于是退而求其次,拿了一件他曾經(jīng)穿過的白襯衫套到了身上。
長度剛好覆蓋到大腿膝蓋,該遮的地方也都能遮到。
穿好之后,怕吵醒他,林幼寧特地去了其他房間的浴室洗漱。
她看著自己胸口鎖骨處那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跡,把襯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顆。
但是鐘意的衣服太過寬大,完全遮蓋不住,只好作罷。
一步步下了樓梯,她回到客廳,大概是昨晚體力消耗過大,覺得肚子有點餓,于是轉(zhuǎn)身往廚房走。
廚房里的冰箱很大,是雙開門的,打開之后,各種食材分門別類,應(yīng)有盡有。
她其實很驚訝像鐘意這種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富家少爺,竟然會自己下廚,而且廚藝還那么好。
雖然自己的手藝跟他一比實在是相形見絀,不過機會難得,林幼寧對著冰箱里滿滿當當?shù)氖巢�,陷入了沉思�?br />
最后決定還是不要挑戰(zhàn)什么高難度,于是簡單地做了兩個不會出錯的早餐三明治,煎了兩個雞蛋,又熱了一小鍋牛奶。
她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鐘意的口味,實在是不夠了解。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更喜歡喝牛奶還是喝酸奶,最后因為覺得早餐不宜吃冷食,還是選擇了可以加熱的牛奶。
鐘意總是把自己藏在很深的地方,但是她愿意找,也不覺得累。
沒多久,林幼寧把做好的早餐端上餐桌,又把廚房收拾干凈,猶豫片刻,決定去樓上叫鐘意起床。
洗干凈手,她一邊把襯衫袖口往下放,一邊往樓梯的方向走。
沒走幾步,一抬頭,就看到了安安靜靜站在樓梯拐角處的鐘意。
清晨的陽光和煦而溫柔,被院子里層層疊疊的綠色樹影所過濾,透過落地窗折射到他身上,變成了輕輕搖曳著的金色光暈。
他大半后背都靠上墻壁,站姿懶洋洋的,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色衛(wèi)衣和長褲,蓬松柔軟的短發(fā)睡得很亂,正用一雙慵懶散漫的睡眼看著她。
林幼寧看著他,隔了幾秒才開口:“起來啦,我做了點吃的,要嘗嘗嗎?”
鐘意聞言,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雙手插在長褲口袋里,背著光,一步步下了樓梯:“是給我做的嗎?”
她點點頭,有點無奈地反問:“不然呢?”
等他走過來,拉開旁邊的椅子坐到了餐桌前,林幼寧又莫名感到緊張,把牛奶遞到他手邊,給他打預(yù)防針:“那個,先說好,我的廚藝跟你不能比,你湊合著吃,如果……實在不喜歡的話,也別勉強�!�
她說話間,鐘意已經(jīng)拿起餐盤里烤成焦黃色的三明治,低頭咬了一口。
等了幾秒,沒等來他的評價,林幼寧忍不住主動問:“還……可以嗎?”
“很好吃。”
鐘意抬起頭,沖她露出個很燦爛的笑,唇角沾了一點點牛油果醬,然后他伸出舌尖,慢條斯理地舔掉了。
“是嗎?”她心里不是很信,三明治她剛剛也試了一口,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味道,都沒有學(xué)校食堂里做得好吃。
不過看他這么捧場,還是覺得很滿足,“那你多吃點,你現(xiàn)在還在長身體的階段,早餐要好好吃。”
他眨了眨眼睛:“姐姐覺得我哪里還需要再長嗎?”
“……”
林幼寧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愿意好好吃早餐就別吃了�!�
陽光鋪滿了整個房間,空氣里有細小的塵埃在跳舞。
少年看著她,撲哧一聲笑了:“怎么不愿意,你做的早餐,我恨不得把盤子一起吞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幾乎是狼吞虎咽地把自己盤子里的三明治吃光了。
手邊的牛奶卻一口都沒碰。
煎雞蛋的時候她順手切了點蔥花撒進去,但是又想到鐘意不吃蔥,于是拿公筷一絲一絲地幫他挑掉了。
鐘意挑食很厲害,這個也不吃,那個也不吃,說了很多次都沒什么用,她也就漸漸不說了。
把煎蛋重新放到他手邊,林幼寧看著那杯被冷落的牛奶,開口問:“你早上一般都喝什么?咖啡嗎?我看廚房里有咖啡機,但是沒找到咖啡豆,所以就沒弄……要不你告訴我在哪里,我去找找�!�
她話其實說得很隨意,鐘意卻聽得過分認真,沉默片刻才說:“姐姐,你對我真好�!�
話音落下,他拿起手邊的玻璃杯,咕咚幾口就把溫?zé)岬呐D毯裙饬恕?br />
林幼寧愣了愣:“沒事的,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喝了�!�
“沒有不喜歡�!彼p聲解釋,“就是小時候喝得太多,現(xiàn)在不想喝了�!�
她笑了笑,抽出一張紙巾,湊過去幫他擦了擦嘴角,用哄小孩的語氣說:“知道了,那以后就不喝了�!�
鐘意垂眸看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沒頭沒尾地問:“姐姐,你為什么穿我的襯衫?”
她沉默,心想自己的衣服都臟成什么樣了,還怎么穿。
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他的追問:“是為了勾引我嗎?”
“……你別一大早就發(fā)瘋。”林幼寧察覺到一絲危險,不自覺地把襯衫往下拽了拽。
鐘意卻已經(jīng)起身,慢吞吞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不怎么真誠地說:“我沒想干嘛,知道你還難受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