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近剛?cè)肼�，每天從早到晚手忙腳亂的，她已經(jīng)一周多沒有跟家人視頻了。
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fā)，然后才摁下綠色的接聽鍵。
手機屏幕里的周云看起來比上次視頻的時候憔悴了一些，她追問，卻也只能得到“沒什么”，“只是有點累”之類的回答。
直到聊完掛斷，林幼寧還是放心不下，卻也只能給夏梔發(fā)消息，讓她和江亦遙有空多替自己去家里吃頓飯。
天光已然大亮，沒了什么賴床的理由，她只好起來，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
餐桌上擺著一份還冒著熱氣的早餐外賣，她打開微信，果然發(fā)現(xiàn)季從云半個小時之前給她發(fā)了消息——
“先走了，看你睡得那么香，沒舍得叫你。”
“桌上有早餐，記得熱了再吃�！�
想了想，林幼寧回復(fù)過去，讓他小心傷口，記得換藥。
關(guān)掉手機，她走到餐桌前，把外賣餐盒拆了，拿出里面的巧克力三明治咬了一口。
她并不喜歡巧克力，卻還是把這份三明治吃完了。
她其實并沒有吃出來什么味道，中途晃神的時候，差點以為桌面上擺著的，是一碗黑乎乎的糊掉了的薏米粥。
吃過早餐之后，她收拾了一下桌面，出門扔垃圾。
回來的路上，剛好在走廊里碰到要出門的Kevin。
搬進(jìn)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幾乎沒怎么見過這位鄰居出過門。
對視的那一刻，Kevin眼神微妙，不甚禮貌地打量了她一番，沒有多說什么，轉(zhuǎn)身走了。
林幼寧覺得莫名其妙，沒有多想，拿出鑰匙開門，沒走幾步，就在沙發(fā)前的茶幾上看到了一枚款式簡潔優(yōu)雅的男士胸針。
是季從云昨天別在西裝口袋前的胸針。
她走近幾步，把胸針拿起來拍了張照，又給季從云發(fā)了過去。
對方很快回復(fù)，說忙完了就來取。
做完這些，她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
時間的流動是不會停止的，不知道從何時起，光影輪換，夕陽余暉透進(jìn)了窗，將房間照成一片淡淡的，溫暖的橘色。
就在她埋頭分析案例的時候，外面忽的響起敲門聲。
不算急促，卻很執(zhí)著，一下又一下，似乎打算就這么敲到天荒地老，讓她心煩意亂。
視線掠過一旁的胸針，林幼寧瞬間驚醒，想著應(yīng)該是季從云來了，于是放下手中的筆，一路小跑過去開門。
房間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她毫無防備，僵在原地。
黃昏時分的光是暗淡中透著暖意，打在他側(cè)臉上，映在他瞳孔中，錯覺般溫柔。
鐘意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套白襯衫牛仔褲，發(fā)梢凌亂，臉色蒼白，眼底有沉沉的倦意，看上去像是一夜沒睡。
視線相撞的那一刻，他眼睫微垂，小聲說：“對不起，我昨天太沖動了，跟你說話的語氣也不好……”
道歉的話像是已經(jīng)編排了很久，只等著見到她的這一刻。
林幼寧直到此刻才終于看清楚，眼前站著的這個人是誰。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她伸手想要關(guān)門，卻被對方無比輕易地攔住了。
兩人僵立片刻，鐘意看著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姐姐，你沒有生我的氣吧？”
道完歉后，才問她有沒有生氣。
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權(quán)衡片刻后，她搖了搖頭：“你還有別的事嗎？如果沒有的話，請你出去�！�
走廊里的陳舊吊燈搖搖晃晃，昏黃色的燈光把他的側(cè)臉輪廓拓成一張素描，即使不加修飾，每一塊陰影和高光都恰到好處的令人心動。
而此時此刻，眼前的少年像是完全聽不懂她的逐客令，一雙漂亮的眼睛仍舊直勾勾地，充滿眷戀地盯著她，從側(cè)臉一路向下，最后無意間落在她的鎖骨上。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眼神定格片刻，忽然變了。
林幼寧有些疑惑，也低著頭看了一眼。
下一刻，她在自己的鎖骨上看到了幾道模糊的吻痕，很淺，淺到必須要仔細(xì)辨認(rèn)。
靜悄悄空蕩蕩的房間里，她聽到鐘意的聲音：“你跟他上床了？”
低低的，毫無起伏，辨不出情緒。
話音剛落，她還沒來得及回答，鐘意像是已經(jīng)沒了耐心，忽然越過她，快步往臥室的方向走。
林幼寧愣了一瞬，隨即跟了過去。
臥室里干干凈凈，空無一人。
單人床上的枕頭和薄被也疊得很整齊，看不出任何痕跡。
他們面對面站著，氣氛倏然變得詭異，沉重，風(fēng)雨欲來。
林幼寧沒有看他：“我們分開這么久了，我跟誰在一起，跟誰上床，需要告訴你嗎？”
氣氛靜默得可怕，良久，鐘意望過來，淡淡道：“是不需要�！�
沒有想到他的反應(yīng)會這么平靜，原先準(zhǔn)備好的說辭一下子全都排不上用場，她無話可說，只好有些徒勞地又重復(fù)了一遍：“這是我家，請你離開。”
“你們是怎么做的？”
鐘意忽然朝她走近，用手背貼了貼她的臉頰，面無表情地問，“被他*的時候，你舒服嗎？高潮了嗎？”
不知道為什么，在他明明很平淡的質(zhì)問聲中，林幼寧卻覺得后背一陣發(fā)麻，手心也莫名其妙沁出冷汗，理智想要離他遠(yuǎn)一點，卻怎么都邁不開腳步。
狹窄的空間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鐘意的手背是冰涼的，像一整個夏天都暖不化的冰，貼在她的臉頰上，讓她情不自禁地微微發(fā)抖。
應(yīng)該是意識到了，鐘意忽然放開了她。
沒等林幼寧松一口氣，面前的少年忽然俯身過來，用手指扣住她的下巴，用力往上抬，直到找到了一個最合適的角度，然后低頭和她接吻。
鐘意的吻時而溫柔，時而兇狠，像他這個人一樣，永遠(yuǎn)是令人捉摸不透的。
而此刻，他的牙齒就抵在她舌尖的位置，試探般來回輕咬，仿佛隨時隨地都會狠狠咬下去，嘗到血腥味。
林幼寧不受控制地掙扎。
已經(jīng)決定好要開始新生活，也接受了應(yīng)該接受的人，她不想再跟這個人糾纏不清。
而這個吻，讓她感到厭惡的同時，卻更加自厭。
也許是她的掙扎實在太過激烈，鐘意終于稍稍放開了她一下。
林幼寧抓住機會，猛地推開了他。
搖搖晃晃地在床邊站穩(wěn)，她渾身都在發(fā)抖，很久才控制著洶涌情緒，一字一句地道：“請你現(xiàn)在就從我家離開，我不想再見到你，跟你待在一起，讓我覺得惡心。”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是夏天傍晚慣有的藍(lán)色，而彎彎的月牙正在緩慢爬升，最后終于高高懸于在天邊，顯得這個夜晚格外漫長，格外遙遠(yuǎn)。
夜色降臨的那一刻，整個臥室都變黑了。
在混沌不清的光線中，她看不清楚鐘意現(xiàn)在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領(lǐng)帶邊緣，像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惡心？”他扯了扯嘴角，忽然笑了，“還有更惡心的�！�
話音未落，鐘意忽然走近，動作并不溫柔地將她推倒在那張單人床上，將她的手腕交疊，高高舉過頭頂。而后，一把拽下了自己的領(lǐng)帶，將她的手腕抵在床欄邊，細(xì)長的領(lǐng)帶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綁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一個極漂亮的結(jié)。
第39章
（修）
林幼寧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才肯相信，他把自己綁在了床上。
愣了幾秒，她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淡聲問：“你想怎么樣？”
少年垂眸，自上而下地看她，眼神平靜如無風(fēng)的午后。
是有心也好，無心也罷，總之她從這雙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說不清對視了多久，他終于開口：“季從云就這么好嗎？”
這個問題實在可笑，所以林幼寧忍不住笑了：“至少，他不會騙我�！�
鐘意靜默片刻：“我也保證過，以后不會再騙你�！�
“以后？”她垂眸，止住笑意，“我們沒有以后�！�
“我們有的�！�
頓了頓，他又重復(fù)，“我們有以后的。”
寂靜空氣里，鐘意忽然俯身，親吻她的眼睛。
眼皮上的觸感從冰涼漸漸變得溫?zé)幔宦仿舆^她的鼻尖，臉頰，下巴……
他的吻變得兇猛，灼熱。尖尖的牙齒在她的（）上反復(fù)啃噬，像是要掩蓋某些痕跡，或者留下某些痕跡。
林幼寧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想要反抗，可是她的雙手此刻被緊緊綁在床頭，雙腿也被他的身體壓住，使盡渾身力氣也動彈不得。
轉(zhuǎn)瞬之間，她察覺到鐘意用牙齒在慢條斯理地解她上衣的扣子，然后，他的吻沒入領(lǐng)口，逐漸變了意味。
大腦一片空白，林幼寧過了幾秒才開口，聲音幾乎是猛然拔高的：“鐘意，你瘋了嗎？放開我！”
鐘意微微仰頭，蜻蜓點水般親了親她的下巴，語調(diào)冰冷：“我也不想這樣，姐姐，是你逼我的。”
片刻過后，他又質(zhì)問，“季從云到底哪里好？他有我年輕嗎？有我好看嗎？在床上有我能滿足你嗎？有我……愛你嗎？”
耳朵自動過濾了那個“愛”字，林幼寧偏過頭去，不看他：“現(xiàn)在還糾結(jié)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當(dāng)然有意義，”鐘意沉默片刻，輕聲道，“姐姐，你想過未來會怎么樣嗎？”
未來會怎樣。
還沒跟鐘意分開之前，她曾經(jīng)想過很多次。
未來她應(yīng)該會買下Baseline那幢她最喜歡的房子，在花園里種滿她喜歡的花，會找到一份安穩(wěn)合適的工作�；蛟S是在兒童心理診所，白天的時候，她可以陪著孩子聊天，玩耍，晚上結(jié)束工作回到家里，也許她會做好晚飯，等鐘意下課。也許她會去學(xué)校等他，在外面吃過晚飯之后，一起回家。
跟鐘意分開之后，她就很少再想以后了。
不是因為舊情難忘，而是因為她知道，無論跟誰在一起，她的未來都會變成固定的模樣。
“姑姑問我的時候，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來，因為‘未來’這個字眼太遙遠(yuǎn)，也太模糊了�？墒恰�(dāng)我想到你的時候，未來卻忽然變得很清晰�！�
鐘意說到這里，忽然抱緊她，口吻甜膩道，“原來我的未來就是你。”
他說得那么認(rèn)真，認(rèn)真得讓林幼寧愈發(fā)疲憊。
她和鐘意好像永遠(yuǎn)都不同頻，他的愛意，他的痛苦，他的不甘心，全都晚了一步。
總是晚了一步。
沒有等她的回答，鐘意又低頭，斷斷續(xù)續(xù)地吻她。
他的吻里摻雜著濃濃的情欲味道，越來越不自控。也許根本沒想過自控。
直到她的上衣扣子全部被解開，林幼寧才終于意識到，他到底想做什么。
即便已經(jīng)如此不堪，她心里也始終都不相信，鐘意會真的傷害她。
她想起鐘意之前從自己那里要走的三天，每個晚上他都只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她旁邊，最越界的動作也不過是從后面擁抱她而已。
明明那么珍惜。
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在發(fā)抖，咬唇問：“你現(xiàn)在這樣，跟秦越有什么分別？”
鐘意的動作似乎停頓了一瞬，聞言，忽而笑了：“怎么會沒有分別。”
夕陽已經(jīng)完全墜入地平線，窗外漆黑一片。
狹窄的單人床嘎吱作響，鐘意把她抱得很緊，跟她皮膚相貼，沒有一絲縫隙，“你喜歡我，不喜歡他。”
林幼寧抬眸看他，諷刺地笑了：“我喜歡你，也是曾經(jīng)的事情了，你現(xiàn)在在我眼里，跟秦越?jīng)]有任何分別�！�
頓了頓，又說，“你甚至還不如他，秦越至少比你坦誠。”
房間里寂如死灰，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好像起了霧，看不分明：“姐姐，我知道你對我失望了。”
他聲音發(fā)澀，“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向你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
林幼寧移開了視線，疲憊道：“我真的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再陪你玩了。如果你不想讓這一切結(jié)束得太難看，請你放開我，離開我家�！�
“如果我不想離開呢？”
鐘意靜靜地看著她，“留在這里不好嗎？只有我們兩個人，以后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我會把你照顧得很好的，我什么都可以幫你做，穿衣服，吃飯，洗澡……我都可以幫你�！�
明明他的語氣平靜，毫無起伏，林幼寧卻莫名其妙出了一身冷汗。
潛意識里，她知道，鐘意很多不經(jīng)意間說出的玩笑話，其實都有可能是真的。
他是個瘋子，如今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在她面前努力扮演一個正常人而已。
林幼寧閉了閉眼，良久才開口：“鐘意，別讓我恨你�！�
“恨我？”鐘意的動作微微停頓，而后無所謂地笑了，“我什么都不做你就不會恨我了嗎？既然已經(jīng)恨了，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么分別�！�
話音未落，那只原本搭在她側(cè)腰的手忽然向下，猝不及防地從她的長褲邊緣伸了進(jìn)去，不輕不重地摩挲著她腰后的皮膚。
冰涼的金屬聲響起，她意識到是鐘意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姐姐，我好想你�！�
鐘意又低頭吻她，口中含糊不清地說，“每一天都在想你，想像現(xiàn)在這樣抱你，吻你，或者*你……”
他的話越來越?jīng)]有分寸，撫摸在她腰后的手也在往不該去的地方去，林幼寧無法再忍受，有些徒勞地在他身下掙扎。
就在此刻，放在她長褲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幾下。
聲音并不算大，卻足夠讓他聽見。
鐘意的手指猶豫一瞬，終于離開，轉(zhuǎn)而去拿她的手機。
他好像原本沒有想看，卻因為無意間在手機屏幕上瞥見了什么，倏地被吸引住了視線。
“季從云發(fā)來的消息。”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屏幕，用一種古怪的語氣問，“你們一天都不能分開嗎？”
林幼寧自覺無須向他解釋，于是沒有回答，第無數(shù)次試圖掙脫出那根黑色領(lǐng)帶，第無數(shù)次失敗，只能又重復(fù)了一遍：“放開我�！�
鐘意仍舊看著她的手機，靜默許久，說：“如果你現(xiàn)在打電話給季從云，說要和他分手，我可以放開你�！�
房間里沒有開燈，昏暗一片，有稀薄的月色透過窗戶傾瀉進(jìn)來，少年的側(cè)臉半明半暗，唯獨一雙眼睛，明亮，冰冷，像極了天上的月亮。
林幼寧看著他，淡淡地答：“我不可能跟季從云分手�！�
鐘意神情微變：“你就這么喜歡他？”
頓了頓，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也可以自己打給他，替你轉(zhuǎn)告他�！�
林幼寧眼睜睜地看著他用自己的指紋解鎖了屏幕，又低頭去通訊錄里找季從云的名字，勉強鎮(zhèn)定下來，淡淡道：“就算我跟他分手了，也會有下一個季從云出現(xiàn)，就算沒有，我寧愿一個人一輩子，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橘色壁燈照亮他的側(cè)臉，像是被一筆一劃雕刻出來的，恰到好處。
鐘意的眼睛從手機上移開，落到她臉上，神情里有困惑：“為什么？”
那種困惑太過真實，真實到讓林幼寧感到無力。
他還是什么都不懂。
“因為我的心已經(jīng)不在你這里了�！辈幌敫@圈子，她說得很直白，“這么說你能懂嗎？”
鐘意的眼睫毛顫了顫，“我知道，是因為我做錯了事情，你生我的氣，所以才這么說的�！�
死一般的寂靜里，他俯身，緊緊抱住她，“你對我說過的，喜歡一個人，想要相信他，并不可恥。姐姐，就只要再相信我一次就好了，我發(fā)誓我會改的……”
“我也說過，可恥的是不珍惜�！�
林幼寧看著他，覺得他現(xiàn)在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挺好笑的，如果去拍戲肯定能拿獎，“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再給你一次讓你傷害我的機會？我沒那么下賤�！�
一字一句都似利刃，非要把他的心戳爛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