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等不來回應(yīng),他也不惱,反而彎了彎眼睛,露出一個許久不見的,很孩子氣的笑,問她,“姐姐,我的紅線還在嗎?”
-THE
END-
第47章
番外(一)
01.
很多年以前,我曾經(jīng)在電影中看到過一段臺詞,大意是說,合適的人或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就在你身邊,如果你不抓住機會,就會被別人搶走。然后你會用一輩子的時間接受這個事實——是別人嫁給了你的丈夫。
后來我把這部電影反復看了很多遍。
每看一遍都會想到同一個人。
不過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過得很快樂吧。
在很遙遠的地方。
02.
很多年以后,我回憶起與鐘意的第一次見面,還是會感嘆緣分奇妙。
那個時候我剛讀高一,父母平時做生意很忙,沒空照顧我,所以就干脆把我丟到寄宿學校打磨自己。
有時候一個月才回一次家。
偶爾他們?nèi)嗽谕獾鼗夭粊恚瑫萃幸晃秽従影⒁倘W校幫忙接我,帶我回家吃飯。
高一下學期的一個平常周末,放學之后,我和往常一樣上了鐘阿姨的車。
可是阿姨那天卻悶悶不樂,一直看著窗外,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
臨近目的地,她才轉(zhuǎn)過頭來,小聲拜托了我一件事。
她說她侄子從國內(nèi)被接過來了,以后會在這邊定居,又說他在國內(nèi)的時候遭遇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導致性格有點問題,希望我能夠作為他的半個姐姐,以后多照顧他一些。
我發(fā)誓,會答應(yīng)鐘阿姨只是單純因為不想看到她哭,絕不是真心想要照顧一個小屁孩。畢竟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然而這個想法只維持了一刻鐘。
在見到鐘意第一面之前。
說實話,我從小在美國出生,長大,平時身邊的交際圈里基本都是白人或混血,很少會有中國人。甚至狹隘地認為,中國小孩皮膚黃黃的,五官皺巴巴的,跟白人小孩比起來,就像一只丑猴子。
可是當我推開別墅大門,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乖乖坐在院子里蕩秋千的時候。
陽光穿過樹縫照在他臉上,他漂亮又純真,像一個粉雕玉琢的白玉團子。
鐘晴走過去,摸他的腦袋,讓他跟我打招呼。
于是他扭過頭沖著我笑,甜甜地叫了一聲,姐姐。
那一刻我就像被什么擊中了。
只好告訴自己,是因為我自己沒有弟弟,所以才會覺得有個弟弟也不錯。
03.
從那天過后,我比以前來得更勤了。
我總是想去鐘阿姨家做客,總是想見鐘意。有時候陪他做游戲,有時候陪他吃飯,有時候給他講故事,也有時候什么都不做,只是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
鐘意的眼睛很漂亮,干凈剔透,亮晶晶的,笑起來的時候最生動。
我實在看不出他性格哪里有問題。
但是后來,我漸漸發(fā)現(xiàn),其實鐘意并不如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粘著我,親近我。
他只是想裝給鐘晴看而已。
鐘晴不在的時候,他身上那股孩子的天真勁兒就不見了,寧愿自己躲在院子里發(fā)呆都不愿意跟我說上幾句話。好像對什么都不感興趣。
不過當時我很樂觀,覺得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而已。
只要相處的時間夠久,早晚會卸下心防。
04.
鐘意一天天地長大了。
長成了一副多情又薄情的模樣。
說起來,我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但是時間越久,我卻覺得自己反而越來越不懂他了。
小時候的鐘意看上去還有些自閉,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沒想到長大之后,反而在人際圈子里混得風生水起。
長得好看,家底硬,嘴又甜,沒有人不喜歡他。
當然,我知道,不管他新結(jié)交了多少朋友,我在他心里,始終是不同的。
因為在所有人里,鐘意總是最黏著我,也最向著我。有朋友笑話他三句話不離霏霏姐,他也不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仿佛其他人都是空氣,不值得在意。
每當這種時候,我都希望我們可以一輩子都這樣。
我愿意寵著他一輩子。
就算他一輩子都長不大。
05.
漫長歲月里,很多瑣碎的記憶我已經(jīng)忘得一干二凈,唯獨鐘意十五歲生日那天發(fā)生的事情,清晰如昨。
鐘阿姨為他舉辦了非常盛大的生日party,請來了許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鐘叔叔也從意大利趕回來了,雖然他平時總是很嚴肅,不茍言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很愛鐘意。毋庸置疑。
那晚所有人都玩得很開心,唯獨鐘意不開心。
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是我再清楚不過,鐘意不開心的時候也會笑,可那種笑是索然無味的,不如平時燦爛。
我不懂為什么一個被眾星捧月的壽星會不開心。
吹完蠟燭許完愿,他甚至連蛋糕都沒吃一口,就找了個借口上樓了。
我發(fā)誓自己只是因為擔心他,才會想偷偷上去看一眼,他在做什么。
然而接下來的場面讓我終身難忘。
——鐘意站在走廊上跟一個白人女孩調(diào)情。
他靠在墻上抽煙,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聽女孩說話。
神情甚至有些倦怠。
就這么聊了幾分鐘,一支煙抽完,他忽然伸手把人扯了過來,有些粗暴地將煙圈吐到她臉上。
女孩被嗆得咳嗽了幾聲,腿卻軟得快要站不住,像一灘水,毫無保留地在他面前融化了。
我就在這個時候轉(zhuǎn)身離開了。
當然也很清楚他們接下來會做什么。
我甚至覺得,這不是鐘意第一次跟女孩上床了。
因為他看上去太過游刃有余。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一直懷疑自己當時的動作不夠隱蔽,因為我隱約察覺到,鐘意其實早就發(fā)現(xiàn)了。
不過,無論發(fā)現(xiàn)還是沒發(fā)現(xiàn),他都不會在乎。
06.
從那之后,鐘意的身邊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出現(xiàn)很多新鮮面孔。
清純的,嫵媚的,中國人,外國人……什么類型的都有,玩得也是花樣百出。
不過你根本無法從他的曖昧對象里分辨出他究竟喜歡什么類型的女孩。因為他身邊的人總是來得快去得快。
在我的印象里,每一次見到鐘意,他身邊的女生都不一樣。
不過鐘意都是一樣的,哪怕身體貼著身體調(diào)情的時候,也是興致缺缺的樣子。
仿佛一種無聲的宣告。只是排遣寂寞而已。
對此我一直睜只眼閉只眼,不僅是因為我從小在這個自由的國度長大,對性的想法很開放,還因為鐘意身邊根本不可能缺桃花。他只要站在那里勾勾手,立馬就會有人主動貼過去。防不勝防。
鐘晴不在家的時候,偶爾會拜托我去陪鐘意吃午飯。
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作息很亂,日夜顛倒,保姆把飯做好了也不怎么吃,說不覺得餓,沒有進食的欲望。
我知道鐘家大門的密碼,不用敲門就能進去,所以經(jīng)常能碰上案發(fā)現(xiàn)場。
臟衣服、空酒瓶、避孕套,里里外外扔了滿地。鐘意和誰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沙發(fā)上、或者陽臺上,看到我來了,也只是睡眼惺忪地打聲招呼。沒有半分尷尬。
而他身邊的那些女孩卻都很忌憚我似的,通常我一個冷眼掃過去,對方就會默默開始穿衣服走人。
這讓我感到一陣隱秘的快樂。
就像鐘意不管和誰在一起,心里想著的人,也只有我。
07.
鐘意高中畢業(yè)的那個暑假,有一個女孩為他割腕自殺了。
據(jù)說是因為她發(fā)了很多很多條短信,鐘意都沒回。
我記得那個女孩的英文名叫Sherry,父母也是華人圈里有頭有臉的人物,膝下只有這一個女兒,從小當成掌上明珠寵大的。
因為跟鐘意分手而割腕自殺這件事,她在圈子里成了個巨大的笑話,連帶著把她爸媽的臉都丟盡了。
那幾天不管鐘意去哪玩都有人拿這件事打趣他。
他還是和往常一樣,笑得無辜極了,說我跟她談都沒談過,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想不開啊。興許是被別人刺激了吧。
如果別人追問這段故事的細枝末節(jié),他就會沒心沒肺地說忘了,或者說以后不找處女了,太麻煩。
所有人都覺得他薄情,可是我知道,事實的確就像他說的那樣。
鐘意從沒想過故意傷害誰,故意欺騙誰,故意羞辱誰。他只是不在乎。
對誰都不在乎。
08.
沒過多久,Hermes春夏大秀的主辦方給了我兩張內(nèi)部VIP票,邀我去看秀。
我叫上了鐘意。
鐘意很討厭參加這種無趣的活動,我心里很清楚,卻還是樂此不疲地叫他。
每次看到他最終為我妥協(xié),不情不愿出門的時候,我的心里就會生出一股巨大的成就感�?赡苡悬c病態(tài)。
說是去看秀,本質(zhì)還是去社交。
我們坐在秀場內(nèi)部頭三排的位置,身邊的幾乎全都是明星或名人,不時有人主動過來搭話,鐘意雖然很有禮貌地一一回應(yīng)了,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心里已經(jīng)煩透了。
看到一半,我就拉著他提前走了。
我記得秀場大屏幕中間滾動過的一行廣告語,大意是,愛不會在你光芒萬丈時出現(xiàn),而是在你狼狽不堪時降臨。
我當時覺得這句話說得很有深意,于是轉(zhuǎn)過頭跟鐘意分享。
他卻一副懶洋洋沒在聽的樣子。
于是我忍不住問他,已經(jīng)交過這么多女朋友了,總不會還沒搞懂愛是什么吧。
而他只是避重就輕地回答,愛這個字眼太沉重了,用不上。
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搞懂他。
于是我繼續(xù)追問了下去。
我問,那么多女孩里,就沒有一個讓你相處時感到開心的人嗎?
鐘意隨手點了一支煙,好像認真思考了一下,對我說,在床上的時候都挺開心的,下了床就都沒什么感覺了。
這話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接。
我自己也交過不少男朋友,但是卻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在床上合拍誠然重要,但是日常中的相處也很重要。我只能理解為鐘意懶得去花心思與誰相處,因為了解一個人很累,不如做*輕松。
不過那些女孩里面,又有誰值得他去花心思呢?
我想到這里,心里忽然萌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如果這個人是我自己呢?
如果我提出想和鐘意在一起,鐘意會變乖嗎?會愛上我嗎?
09.
我跟男朋友一起去看電影。
當那段熒幕臺詞出現(xiàn),我像是被什么東西釘住了,忽然動彈不得。
而腦子浮現(xiàn)出來的人,是鐘意。
忽然越想越不甘心。
——如果鐘意以后會成為別人的丈夫的話。
為什么不能是我的呢?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幾乎無話不談。
看完電影之后,我跟男朋友分手了,在對方錯愕的眼神里,我心里很快活地開車去找鐘意。
他平時喜歡的pub也只有那么三四家,很容易找到。
我記得自己推開門的時候,他正懶洋洋地靠在調(diào)酒臺旁,一邊抽煙一邊聽誰說話。
不知道說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咬著煙頭,笑彎了眼。
沒多久就有一個身材很好的黑人女孩朝他走過去,行為大膽地挑逗他。
他沒拒絕,但也沒主動,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好像什么都可以。
做可以,不做也可以。他沒所謂。
那一刻我覺得這個女孩像極了一只對著男人搖尾巴發(fā)情的母狗。
恨不得立刻上去把他們分開。
而我也的確這么做了。
大概是鐘意看上去明顯跟我更親密,那個女孩最終灰溜溜地走了。不過走之前,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了紙條上,放到了他手里。
我想也沒想,一把把紙條奪過來,撕得粉碎。
鐘意看著我,神情有微妙的變化,問我怎么了。
于是我告白了。
對著一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鄰家弟弟。
具體說了些什么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也無非就是一些肉麻得要死的臺詞罷了。
鐘意又點了一支煙。
我原本以為他肯定會同意的。
畢竟在我之前,數(shù)不勝數(shù)的人,他都同意了。
結(jié)果。
他拒絕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