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正在思考著要不要直接走人,包廂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
是很細微的聲響,林幼寧尚未聽清,下一秒,有人拿過她手里的酒杯,一飲而盡。
迷迷糊糊地轉(zhuǎn)過頭,一張熟悉的臉躍入視野。
“這什么酒啊,”鐘意穿著一件黑色大衣,氣質(zhì)顯得很冷,輕扯嘴角,笑得漫不經(jīng)心,“難喝死了�!�
原本熱鬧的包廂安靜了少許,大部分的人都還沒注意到這邊,林幼寧聽見有幾個同事在小聲討論,說他就是公司里最近經(jīng)常討論的那個客人。
然而,原本談笑風(fēng)生的幾個大股東里,有人卻已經(jīng)神色大變,甚至連酒勁兒都退了大半,好半天才擠出一個笑:“鐘家小公子怎么回國了?”然后又說,“前幾年我們在一個晚宴上見過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dāng)時我跟你姑姑一起投資了一個度假村項目�!�
“是嗎?”鐘意打斷了他,“我不記得了�!�
眼看著被駁了面子,那人也不生氣,還是訕訕笑著,正欲再套近乎,又見他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沒什么情緒地問,“只喝一杯就夠了嗎?”
這話說得實在不算客氣,摸不準(zhǔn)他的脾氣,連同Ryan在內(nèi),幾個股東連連賠笑,端著酒杯個個都要先喝為敬。跟剛才在酒桌上高談闊論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
或許這就是階級的不同。
包廂里這下徹底安靜了。
因為這么年輕漂亮的一張臉,神情口吻卻比在座所有人都要囂張。
實在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來頭。
林幼寧很想讓自己清醒一些,身體卻實在沒有力氣,思緒輕飄飄的如墜云層,掙扎片刻后,還是有些無力地把腦袋靠在他后背上。
鐘意的身體微不可見地僵了僵,下一秒,將她打橫抱起來,像是突然沒了耐心:“人我先帶走了,你們慢慢喝,不用送了�!�
話音未落,已經(jīng)有幾位股東起身,思慮片刻,實在不太敢來送,怕又觸了這尊大佛的霉頭。
只得又尷尬地坐回去。
一路被他抱著出了包廂,林幼寧腦袋埋進他胸口,并不清楚剛剛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昏昏入睡。
而鐘意剛剛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垂眸看著她,嘆了口氣,沒什么辦法似的問,你說到底該拿你怎么辦。胃才剛好了幾天。
林幼寧不說話,他也不惱,抱著她走出酒店大門,走到露天停車場,打開車門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副駕駛座上,替她系好了安全帶。
忽然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匆匆忙忙的。
回過頭,他看到了一張幾分熟悉的臉,好像是林幼寧一個關(guān)系還不錯的同事。
想到這里,腳步稍頓。
對方看到他,臉?biāo)⒌囊幌录t了,把手里的挎包遞過來,支支吾吾地說林幼寧的包落在座位上了。
鐘意便接過來,很禮貌地向她道謝,除此之外一句話都沒多說,轉(zhuǎn)身上了車。
意識陷入了一片混沌,觸目所及之處都是霧蒙蒙的白。
林幼寧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只是覺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很難受。好半天,終于掙扎著睜開眼睛。
沿途的風(fēng)景在她眼前不斷倒退,變成一片模糊的霓虹燈影,原本筆直寬闊的柏油馬路也被扭曲成了混亂的形狀。
她有些費勁地轉(zhuǎn)過頭去看駕駛座上的人。
視線還未與他對上,忍耐就已經(jīng)到達極限,林幼寧身體猛地前傾,一張嘴便吐了出來,弄臟了自己的衣服下擺和真皮座椅。
鐘意匆匆把車停在路邊,解開安全帶,湊過來看她:“姐姐,你還好吧?”頓了頓,又自我檢討道,“是不是我開得太快了?對不起,你想吐的話就吐吧,吐完就舒服了。”
林幼寧今晚基本沒吃什么東西,吐出來的也只是酒精與胃酸混合的產(chǎn)物,然而味道卻依舊不好聞。
想搖搖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這么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大概是晚上提前喝的那瓶酸奶發(fā)揮了作用,她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自己沒那么想吐了。
鐘意看她眉頭稍稍舒展,從儲物箱里拿出來一瓶礦泉水,遞給她漱口。
而后,又抽了幾張紙巾過來擦她臉上的污穢物。
他們挨得很近,近到盡管林幼寧的嗅覺比平時遲鈍,還是能夠聞到那股淡淡的花香。似乎能夠驅(qū)散一絲醉意。
“別擦了,”好半天,她沙啞開口,“臟�!�
他的動作頓了頓,“不臟,很干凈�!�
……簡直是胡說八道。林幼寧心里腹誹,整個人還是渾渾噩噩的,沒有精力再跟他說話,于是閉目養(yǎng)神。
冰水稍微沖散了口腔里的燥熱,舒服得讓她有些困倦。
鐘意把她的臉和發(fā)梢都擦干凈,下車把紙巾丟到了路旁的垃圾桶里。
車上的味道還是很難聞,畢竟她的嘔吐物還沒清理。
也就短短幾十秒,他裹著一身寒意回到車?yán)铮P(guān)上車門。林幼寧以為他要繼續(xù)開車了,于是伸手,想要把自己的安全帶重新系上。
手指還沒摸到凹槽,鐘意忽然俯身過來,親吻她冰涼的臉頰。
他的嘴唇很冰,舌尖卻是溫?zé)岬�,一寸一寸舔過她的皮膚,耳垂,下巴,偶爾發(fā)出曖昧的聲響。像是為了印證他說的“不臟”。
林幼寧無力推開,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變得滾燙,像一個正在被人舔舐的冰淇淋,轉(zhuǎn)眼就會融化。
鐘意的唇舌在她臉頰上反復(fù)流連,極盡溫柔,偶爾,舌尖會擦過她的嘴唇,觸感很柔軟,很舒服。
林幼寧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醉昏了頭,因為她忽然開口,用牙齒咬住了那一節(jié)舌尖。
靜悄悄的車廂里,鐘意愣住了。
是真的愣住了,好半天都沒有動一下,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她連忙松開牙齒,旋即,卻被他的舌尖硬闖了進來。
鐘意倏忽之間理智全無,雙手捏著她的肩膀,用能夠把她捏碎的力氣抱緊了她,像野獸一般與她接吻。瘋狂到?jīng)]有明天。
林幼寧很快就喘不上氣,如同溺水。然而唇舌都被他死死咬住,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都說不出半個字。
這種接吻帶來的窒息感太快,太強烈,她無法忽視,也無法逃離。意亂情迷之際,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在他懷里顫栗。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體接收到的信號抵達了一個臨界點,她控制不住地渾身僵硬,高高仰著頭,指尖也隨之繃緊。
苦苦搭筑的堡壘轟然倒塌。
……
大概十幾秒過后,理智終于回籠,鐘意不知何時放開了她的嘴唇,仍舊抱著她,一只手撫摸她的臉頰,另一只手正在座椅上摸索什么。
林幼寧立刻截住了那只手,耳邊便聽到他低低的,無辜的笑,“原來接吻也會高潮�!�
一張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醉意已經(jīng)跑了大半,她在心里自我懺悔,心想酒精果然害人不淺。
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實在是太荒唐了……等明天一覺睡醒之后,就忘個干凈吧。
正胡思亂想著,又聽到他問:“現(xiàn)在想抽支煙嗎?”
還沒來得及拒絕,就看到他搖下車窗,又從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煙,是和她一樣的萬寶路。他之前幾乎不抽這個牌子。
喀嚓一聲,火光亮起,照亮他無暇眉眼。
鐘意垂眸,很熟練地為自己點煙,淺淺呼出一口煙圈。
乳白色煙霧在車廂里彌漫開來,又被風(fēng)吹走大半,他側(cè)過身來,把手里的煙遞到她唇邊。
林幼寧微微啟唇,便咬住了那支煙。
唇齒間溢滿苦澀而綿長的煙草味道,很嗆,卻更上癮。一瞬間除了眼前的快樂,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這就是“事后煙”的感覺嗎?
靜靜抽完一支煙,原本躁動不安的情緒終于平穩(wěn)下來,鐘意伸手把她嘴里的煙蒂抽走,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林幼寧沒有在意他的小動作,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回家,然后忘記今晚發(fā)生的一切。于是重新去系安全帶。結(jié)果扣帶子的時候,手指無意間摸到了什么,瞬間閃電般地退開。
半晌,她口吻僵硬地道:“你別亂來�!�
“不亂來,”鐘意回得很快,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我送你回去。”
第54章
番外(八)
隔天一早,鬧鐘響起,林幼寧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大片大片明亮陽光曬在她身上,很刺眼。她起床洗漱,宿醉后的身體并沒有想象中難受,大概是因為昨晚鐘意又是給她煮醒酒湯又是給她買藥的,一晚上來來回回的折騰,天都亮了才走。
從冰箱里拿了半包吐司出來,林幼寧拆出來兩片,心不在焉地刷了層蜂蜜,放進烤箱。手機不知道怎么了,從剛剛開始就震個不停。
她拿過來,滑開鎖屏,發(fā)現(xiàn)是工作二群里的消息。
而且還在瘋狂艾特她。
二群跟一群不一樣,一群里全都是工作,二群里全都是八卦。林幼寧每次刷這個群里的消息都看得津津有味,跟追連載似的。
不過這次的主角變成了她自己。
不明就里地往上翻了幾條,發(fā)現(xiàn)事情的起因是有人發(fā)了這么一條八卦——
重磅消息��!昨晚的酒局上,林幼寧被一個開路特斯Evija的帥哥接走了,還是公主抱哦。
隨即有人跟風(fēng):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個之前天天來咨詢的大帥哥。
同事三:???
從實招來,你們倆是什么時候勾搭上的,怪不得你天天相親都沒下文,敢情相親只是個幌子啊
同事四:你們都只看臉,而我只在乎路特斯Evija沒個兩千萬拿不下來吧,
所以是怎么認識的,教教我(佩服)(佩服)
……
大概是遲遲沒等來當(dāng)事人的解釋,她們的猜測走向便越來越離譜好笑。
她和鐘意之間的愛恨糾葛實在是復(fù)雜且無從解釋,林幼寧翻完這些聊天記錄,最后決定裝作沒看到,把這件事冷處理。畢竟公司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八卦,過兩天新的八卦出現(xiàn),她們就會把這件事淡忘了。
結(jié)果,大概是林幼寧低估了公司里那幫小姑娘的熱情,接下來一個月,她每天都能在茶水間、女廁所、走廊等等地方聽到她們的竊竊私語。流言的版本千變?nèi)f化,雖然已經(jīng)很離譜,但仍然沒人猜對鐘意究竟是什么來頭。
也有幾個關(guān)系比較親近的同事旁敲側(cè)擊地向她打聽,她也都以“國外認識的學(xué)弟而已”敷衍過去了。
時間如水,流動不息,漫長的冬季結(jié)束,轉(zhuǎn)眼又是一年春天。
隨著名氣愈響,林幼寧也變得愈加忙碌。每天從早到晚全都是工作安排,像一個團團轉(zhuǎn)的陀螺,有時候甚至連吃飯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四月初,天氣已經(jīng)很暖和,走在上海街頭,不穿外套也不會覺得冷。
周末,林幼寧陪夏梔去雕塑公園看櫻花。
走在長長的林間小道上,兩旁種滿了開著粉白色花蕊的櫻花樹,遠遠望去如云似雪,團團簇簇。
夏梔就在這個時候,甜蜜又羞澀地告訴她,自己懷孕了。
林幼寧聞言,腳步猛地停下,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笑著說:“真的?我要做干媽了嗎?”
“沒錯,恭喜你�!毕臈d挽著她的手臂,走起路來還是跟以前一樣,蹦蹦跳跳的,像只小兔子,“前幾天剛測出來的,我當(dāng)時蹲在馬桶上哭了好久呢�!�
“這是好事呀,為什么要哭?”
“就是覺得……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夏梔無意識地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寶寶�!�
林幼寧失笑,找了個長椅扶著她坐下,打趣道,“都三十歲的人了,還把自己當(dāng)孩子啊?”
夏梔吐了吐舌頭,“都怪江亦遙,一直像對小孩似的對我,搞得我怎么都長不大�!�
“那就不要長大,永遠做一個被愛包圍的小女孩�!�
林幼寧心想,就算有了小孩也沒關(guān)系。她知道江亦遙會保護好夏梔的天真。
想著想著,又有些羨慕。
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走到了人生的分岔路口,身邊的好友陸陸續(xù)續(xù)結(jié)婚生子,只有她還在漂泊,前方霧茫茫一片,看不到終點站究竟在哪。
正想著,耳邊聽到夏梔的聲音:“幼幼,從小到大,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仍然是我認識過的最最好的人,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夠幸福。”
林幼寧笑了笑,避重就輕地道,“我可能是運氣不太好吧,越長大越覺得,有些事真的要認命。”
一片櫻花打著圈慢悠悠落在她膝蓋上,夏梔伸手撿起來,別在她耳后,襯得她一頭海藻般的黑色長發(fā)更加溫柔動人。
把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夏梔輕聲說,“那個秦朗……你真的喜歡他嗎?”
林幼寧便說,“他人挺好的,不像之前那幾個老是催我結(jié)婚生孩子,脾氣也好,至少在我面前沒發(fā)過火,而且工作也挺好的,聽說明年打算自己投資開公司了……”
話音未落,就被夏梔打斷,“幼幼,我問的是,你喜不喜歡他。”
林幼寧沉默片刻,有點疲憊地回答,“喜歡是什么,我早就忘了,總覺得已經(jīng)離我很遙遠了。前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或許我的人生并不需要喜歡,也不需要愛,能找個人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就最合適不過了�!�
夏梔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問道,“那個鐘意,你真的一點都不考慮嗎?之前在你家玩游戲的時候,他每一局都絞盡腦汁地輸給你;還有吃飯的時候,你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比你自己記得還清楚,還有你的胃病,比你還上心——”
“我跟他在美國的時候就結(jié)束了�!绷钟讓幝牭妙^疼,“現(xiàn)在就是普通朋友�!�
夏梔眨眨眼睛看她,“會接吻的那種普通朋友嗎?”
“……那晚是我喝多了,一個誤會而已�!�
關(guān)于鐘意回國的這件事,林幼寧先前一直對夏梔隱瞞著,結(jié)果有一次夏梔臨時去她家玩,剛好在地下車庫跟鐘意迎面撞上。盡管之前只在視頻里見過匆匆一面,顯然夏梔對那張臉印象深刻,一下子就記起來了。
她并不知道林幼寧和鐘意之間的細枝末節(jié),林幼寧也不愿把那筆說不清楚的爛賬告訴她,所以夏梔對鐘意的印象很好,從那之后百般撮合,不過始終沒得到正面回答,時間久了,也就放任自流了。
“哎,江亦遙也跟我說過,你的事情還是要你自己做主,我們也不能干涉什么。”
夏梔嘆氣道,“總之,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好,不管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還有我肚子里的寶寶!”
林幼寧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最近就好好養(yǎng)胎吧,就你那副毛毛躁躁粗心大意的樣子,我要是江亦遙都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家。”
“知道啦知道啦,這些話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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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鐘意回了一趟美國。
臨行之前,他大半夜跑到林幼寧家門口,沒有敲門,就蹲在樓梯口抽煙。
如果不是她碰巧工作到很晚,出門丟垃圾,恐怕都不會發(fā)現(xiàn)。
當(dāng)時林幼寧又困又累,打著哈欠出門,感應(yīng)燈亮起的瞬間,在左手邊漆黑一片的樓梯口看到了那個不會錯認的背影。
背對著她,有點孤單,腳邊的垃圾桶里扔著一堆凌亂的煙頭,煙灰也積了厚厚的一層。
感應(yīng)燈熄滅,一陣穿堂風(fēng)掠過,濃烈嗆人的煙味飄過來,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燈光隨聲亮起,鐘意猛地回過頭來,像是被抓包了似的,有點緊張地掐滅了手里的煙。
林幼寧隔著幾步路的距離看他:“來了怎么不敲門�!�
“太晚了,怕你已經(jīng)睡了。”
她順著問,“這么晚還過來干嘛?”
鐘意起身,朝她走近幾步,似乎有點糾結(jié),好半天才開口,“我明天……可能要回去一趟�!�
林幼寧點點頭,心里并沒有什么感覺,因為她知道鐘意早晚都是要回去的。美國有他的家,他的親人,他的一切。而國內(nèi),于他而言……恐怕只有一段暗無天日的童年,以及一個為了情人拋棄他的母親吧。
他能在國內(nèi)呆這么久,本身就已經(jīng)讓她出乎意料了。
鐘意靜靜地站在她面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像是在等待著什么,又因為遲遲未等到,而妥協(xié)似的先解釋,“我姑姑下周過生日,她很久沒見我了,很想我�!�
頓了頓,觀察著她的神色,又放輕了聲音說,“我知道,之前她對你一直都不太好,也知道你不喜歡她,不過……”
林幼寧替他說完了下半句,“不過,她始終是你的姑姑,是你最重要的親人�!�
鐘意看著她,不說話了。
“這些我都明白,不過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也沒有必要�!彼Z氣平靜,“祝你一路順風(fēng),以后……別再這么任性地離家出走了。”
“沒有任性,”鐘意忽然開口,“也不是離家出走�!�
明亮的白熾燈把他的五官輪廓照得分明,他們站得極近,近到林幼寧再次清晰看到了他右眼角下方,那道三公分左右的鋒利劃痕。腦海中自動回想起那天在滑雪場的換衣間,無意間看到的,他后背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疤。
她一直都覺得,像鐘意這樣一看就知道是被嬌生慣養(yǎng)眾星捧月般長大的小孩,身上就應(yīng)該干干凈凈,連手腕上那么一道淺淺的疤都不能有。
然而歲月變遷,今時今日,他的后背、手臂、甚至眼角,已經(jīng)布滿傷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