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歸終心生惡寒，猛地起身，巡視著大陣上傳的記錄，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的，這才失了力氣，像是一坨爛泥，癱軟在桌上。

    “不會是摩拉克斯那個老家伙在迫害本歸終大人吧？”

    歸終心頭一笑，想什么呢，老家伙一副兢兢業(yè)業(yè)的模樣，又怎么會把城內(nèi)城外大小事務都交給她呢。

    卻不知，她竟一語成讖。

    第67章

    與人同行的神與仙

    歸離集城外，一頭戴兜帽，長發(fā)及腰的身影正站立在這里，如青松般挺拔，又像是巖石般厚重。

    但奇怪的是，歸離集稀稀拉拉的，進進出出的離民們，竟誰也沒有發(fā)覺到這道身影。

    只是不自覺的，繞開他，另尋路進城或者出城。

    此人正是前來接白鷙的摩拉克斯。

    此時的他，正收斂著自己的身影，避開了離民們的視野。

    他知道，如果堂堂正正的出現(xiàn)在離民身邊，他們一定會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轉(zhuǎn)而向他行禮。

    摩拉克斯不愿意如此，城門承擔著進出的重要職責，不能因為他的存在，而干擾了城門的正常運行。

    他不愿意在眾多離民面前顯露出身影，也不是嫌麻煩，只是......會打擾到其他人的工作。

    還在天上暢游的白鷙，還在沉迷的，觀看著地上離民們的一舉一動。許久未見生人的他，此時就像是沒進過城的鄉(xiāng)下人一般，左看看右看看，樂此不疲。

    一個突如其來的傳音，直接讓他身形不穩(wěn)。連背后的冰之翼都忘記了揮動。

    只見白鷙從空中掉落，像是被子彈擊中的飛禽，又像是隨風飄揚的樹葉，搖晃著，從天上劃過。

    白鷙在空中接連打了幾個翻斗，這才緩過神來，連忙催動冰之翼運作，這才滯留在空中。

    “好險......”

    “差點成了第一個摔死的仙家。”

    要是真成了白鷙醬，白鷙相信，自家?guī)煾到^對拒絕承認，這個丟人顯臉的家伙是自己弟子。

    白鷙拍了拍胸口，安撫因表演高空飛人而劇烈跳動的心臟。

    又深呼吸幾口，這才接受了導致他差點高空墜落的罪魁禍首。

    [白鷙，我在歸離集城門等你，注意隱蔽身影。]

    聽完傳音中的內(nèi)容，白鷙一臉古怪的向下掃視，尋找那個身穿白袍的神靈。

    不是，現(xiàn)在都不流行人前顯圣了么？

    好家伙，沒想到帝君還喜歡錦衣夜行。

    可能是寄人籬下的不自在感越發(fā)的淺薄，白鷙那被壓抑的性格逐漸的浮出水面。

    雖然與往日里差別并不大，身上那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也沒因此發(fā)生變化。

    就是這嘴上說的總是比腦子快的缺點，讓白鷙深受其害，師父的迫害。

    “找到了！”

    借用這出色的，堪比猛禽般的視力，白鷙很輕易的就找到了那佇立在人群中，周圍是一大片空地的巖王帝君。

    白鷙手掐了一個符篆，環(huán)繞他的，如清風環(huán)繞，絕非等閑的存在感，逐漸消失，甚至到了連一個凡人的存在感都不如的等級。

    “這樣，應該行了吧。”

    白鷙尋視自身，發(fā)現(xiàn)沒什么紕漏，這才朝著帝君的方向飛速下降。

    而地面之上，青松般佇立的那道身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自家的這些后輩，真是一個賽一個的不讓人省心。

    摩拉克斯手臂輕揮，那因為白鷙急速下落而誕生的強烈氣流便煙消云散，吹拂到過往行人臉上的，只剩了了連衣擺都難以撼動的微風。

    “帝君，讓你久等了�！�

    摩拉克斯搖搖頭，回答白鷙。

    “我也是剛到，談不上久等。”

    摩拉克斯的回答讓白鷙松了口氣，畢竟要是怠慢了帝君，這讓師父知道又要說教他。

    想到留云的說教，即便是遠在千里外的白鷙還是心有余悸的縮了縮脖子。

    “怎么？離開了奧藏山有些不適應？”

    摩拉克斯見白鷙的異樣，調(diào)侃白鷙道。

    “可能是有一些吧，畢竟奧藏山地廣人稀的，我也挺久沒見過生人了�！�

    摩拉克斯笑了笑，說：

    “那白鷙你這幾日暫居此地，可要好好的習慣習慣了�！�

    言罷，摩拉克斯便向白鷙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的步伐。

    白鷙有些尷尬的繞著長發(fā)末梢，畢竟自己的無心之言，就被旁人當真，還鼓勵他去努力克制。

    他又不是感情淡漠的那種人，可以漠視他人的好意。

    “呃......那帝君我盡量吧。”

    白鷙看到帝君那鎏金色瞳孔中毫不掩飾的鼓勵含義，只能是硬著頭皮答應道。

    見白鷙聽人勸的答應了自己的提議，讓摩拉克斯?jié)M意的點點頭，即便是久居無人之地的仙家，也是懷著不去打擾凡人的心境去隱居的。

    不是因為他們不喜凡人，只是......曾幾度，被壽命有限的凡人擾亂了心弦，又幾度的，傷心欲絕，告別了友人。

    這些較為年長的仙人們，自然是不愿意再來人間，再邂逅自己未見的友人。

    但他們雖說是遠離了人群，但實際上，也遠離了與這些凡人們的緣。

    摩拉克斯又是會想，又有一日他不在了，那么如今情同骨肉的仙人與凡人還會像如今這樣么？

    是否會逐漸的生疏，逐漸的陌生，到最后，即使一方徹底毀滅，另一方也是無動于衷的，過著自己的日子。

    每每想到這里，摩拉克斯都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惆悵，仙人追隨著他，庇護凡人。

    而凡人們也遵從著契約，一代又一代的恭敬著，這些如父如母般的仙家。

    但摩拉克斯也不知道，這樣的契約能延續(xù)多久。

    作為人的神，又是仙人們的長輩，自然是不愿意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但如今，隨著知曉契約的那一代人消逝，而新生的人們逐漸忘記了，曾經(jīng)誓死守護他們的仙人。

    而仙人們也不再愿意時常出沒在人間，過上凡人般的生活。

    如今他見到白鷙并不厭棄凡人，異樣也是由于久未見生人而帶來的疏離感。

    這讓他大感欣慰，畢竟，隨著時光流逝，仙家們對于凡人們，也是心懷善意的相敬如賓，也是不錯的選擇。

    只是......

    “白鷙，你說千百年之后，這些人們還會記得我們們，記得我們這些出生入死，只為護得他們平安的仙人們？”

    帝君這是怎么了？

    怎么像是上了年紀，總愛思考這些有的沒的，不太可能出現(xiàn)的事，還為此憂慮甚久。

    “回帝君，我認為是不會的。”

    “哦？何以見得？”

    白鷙左右巡視著街道上的一切，隨口說道：

    “可能是神與人們同行的時間太長了吧。”

    “長到神的存在，已經(jīng)成為了人們的一部分，成為了歷史中的一部分�！�

    摩拉克斯詫異的看了眼白鷙，諒他再怎么期待白鷙的回答，也沒想到，他會從凡人們的感受出發(fā)，去敘述著，未來的人與神的相處。

    第68章

    百歲千秋，仙人傳承依舊

    “那白鷙你的意思是，仙人們會成為凡人們的歷史，伴隨著人們的不斷發(fā)展而始終延續(xù)下去么？”

    帝君的話，讓饒是白鷙平靜的心也升起波瀾。

    為什么，帝君認準了仙家一定會被世間拋棄，一定會落后于凡人？

    白鷙前世雖為凡人，但如今的他，是仙家不棄前嫌收下的弟子，理應站在仙人的角度，去看問題。

    所以......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仙人們一定要成為歷史？”

    “為什么仙人們就不能與時俱進的，隨著時間流逝而不斷增進自身呢？”

    “為什么仙人們，就一定要被不斷發(fā)展的人們拋棄呢？”

    白鷙的問題讓摩拉克斯啞口無言，他沒有想到，白鷙會因為他的無心之言而不忿。

    “白鷙，先聽我說好么？”

    摩拉克斯只能是盡量的安撫稍有情緒的白鷙，輕笑著詢問白鷙。

    “嗯，帝君有什么高見，白鷙洗耳恭聽�！�

    這孩子，怎么對我意見這么大？稍有不慎，自己便會引爆他的情緒，明明我見他與留云的相處很正常啊。

    摩拉克斯當然記得，他倆之間有殺母之仇的嫌疑，但無論是他，還是白鷙，都不會因為這一點而心生猜忌。

    因為，作為兩人之間最大的矛盾，霜雪魔神，并沒有身死。

    而上次因為甘雨兩人心生間隙的事宜，也因為留云的烹飪神機，而不告而和。

    摩拉克斯實在是想不到，自己究竟還有哪里招惹到了白鷙，讓他時常的拿話嗆自己。

    見白鷙有些疑惑自己的不語，摩拉克斯放下了心中的疑惑，開口說道：

    “白鷙，你可知仙人們雖然長壽，但也會有落幕的那一刻�！�

    “而凡人們雖然微小，但一代又一代的延續(xù)下去，總有一天，他們會成長到，就連我們也為之驚嘆的地步�！�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在漫長的時光變遷下，再出眾的仙人也會被逐漸遺忘，而這，也是我一直放不下的遺憾。”

    “任憑時光迭代，歲月變遷，歸離集會一直繁榮下去，而我們也終將老去。”

    聽完帝君的內(nèi)心闡述，白鷙用一種非常驚奇的眼神打量著摩拉克斯，就好像是在看什么珍奇動物一般。

    摩拉克斯被白鷙直白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不知道哪一點自己說的讓白鷙如此反應，但他很期待白鷙的回答。

    他連忙示意白鷙，讓白鷙說說自己的看法。

    “帝君，你就未曾想過，仙人們也會一代又一代的發(fā)展下去，可不見得，有朝一日會被凡人們拋下�！�

    見摩拉克斯欲言又止，白鷙抬手打斷了他的動作。

    “我知道帝君你想說，仙家們對于延續(xù)自己的血脈并不上心。”

    “但，誰說仙人們就一定要靠血脈來延續(xù)下去。”

    “就像我和師姐，雖與師父并無血脈之親，但無論誰，都會承認我和師姐，就是師傅的晚輩，是千百年后，為她送終的晚輩�！�

    摩拉克斯有想要說些什么，白鷙繼續(xù)抬手，打斷了帝君的動作。

    “我也知道帝君你想說，可修煉成仙的苗子猶如鳳毛麟角，不可輕易而得�！�

    別看光留云借風真君膝下就有兩個弟子，便以為這眾多仙家們就會人丁興旺。

    但事實是，這第三代弟子就甘雨和白鷙兩個人，而這兩人，拜入留云門下的時間也是相隔數(shù)百年。

    正因如此，歌塵浪市才會屢次想要截胡留云，將白鷙收為自己門下，以防自己的所得失傳，遺失在歲月中，無人問津。

    “雖然可成仙的天才舉世罕見，但可以修煉成半仙的應該為數(shù)眾多�！�

    這次用不到白鷙抬手，摩拉克斯自己就不說話了。

    “雖然半仙們的壽命有限，被長壽們的仙家收為弟子后，也只是徒增煩惱�！�

    摩拉克斯點點頭，他早考慮到了這點，所以才沒有命仙家們廣收門徒。

    “既然這樣，那就將這些可成半仙的收為凡塵弟子，只傳授修煉的功法便是了�！�

    “這樣的話也避免了長久的相處，這些弟子也不會因為久居山林，而對凡塵毫無留戀，不愿再回到人間�！�

    摩拉克斯如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塵世弟子這辦法既避免了修行之人要遠離家眷的煩惱，又兼顧了仙凡間的交好。

    “就如同帝君你所說，任憑時光迭代，而我們終將老去，但仙家的名號會成為一種符號，不斷地傳承下去�！�

    “如此以來，帝君你教育給仙家們的所思所想，便能活下去，并伴隨著人們的變化而不斷的更新迭代。”

    “那依白鷙你看，我們應該挑選哪些人作為凡塵弟子，又該命誰作為傳道授業(yè)的師長呢？”

    白鷙捏著下巴，這件事不同于其他事，若由身為神明的帝君傳下旨意，那想要成為仙家弟子的人不知凡幾，最后還要麻煩的挑選合適的人才。

    或許，此事應該循序漸進的推行，而不是一步到位。

    若有所思的白鷙想到了一個較為合適的方法。

    “帝君，首次選取的人數(shù)不能過多，最后是要繼續(xù)推行還是中斷計劃，還要看這首次的效果�！�

    摩拉克斯點頭答應，

    “此事我也有所計較，這首次的人選，也不必天資過人，只要有一顆守護歸離集的心意便足以。”

    白鷙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帝君話中的含義，也是點頭應和。

    “畢竟魔神戰(zhàn)爭在即，挑選出的人選最好身負一些武力，這樣才能替我們守護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們�！�

    摩拉克斯有些頭疼，畢竟人心難測，如何挑選心性出眾的人們，這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帝君，此事宜遲不宜早，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摩拉克斯也是點頭肯定白鷙的想法。

    在兩人忘我的交談下，他們的足跡已經(jīng)不知不覺中，繞過了大半個歸離集。

    “正好，白鷙你還無身居之處，便在我這住處暫且安身吧�！�

    “這樣也方便我教導你武藝。”

    白鷙自無不可，點頭答應了帝君的好意。

    見白鷙愿意與自己同居一室之間，摩拉克斯如釋重負。

    回想他與白鷙的僅有的幾次交談，白鷙那超越時代局限的眼光與想法，總能帶給他一些出乎意料的驚喜。

    而他這屋內(nèi)，別的沒什么，就是有關歸離集的煩心事積累甚多，有他在，也方便自己去詢問些什么。

    但摩拉克斯從沒想過，讓白鷙替自己承擔些事務。

    在他看來，白鷙雖然聰慧過人，但總歸是年紀尚幼，心智未熟。正是玩鬧的時候。

    這些煩心的工作，還是讓他們這些大人多多承擔吧。

    第69章

    歸離集的故人

    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摩拉克斯這才揮揮手，驅(qū)散掉了布置在他與白鷙兩人身邊的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