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側(cè)身給沈淮硯倒了杯溫水,但對于拿電腦的事無動于衷。
“沈總,公司目前已經(jīng)平穩(wěn)度過危機,江氏派了人進駐沈氏集團,總部和分公司的股份都已穩(wěn)住,并已回歸到平穩(wěn)值�!�
“您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養(yǎng)好身體,沈小姐已經(jīng)知道了你出車禍的事,每天好幾個電話打來詢問您的情況,沈總,恕我多嘴,您現(xiàn)在靜養(yǎng)為宜。”
聽著那句‘江氏派人進駐公司’,沈淮硯眼底掠過幾分暗色。
他沒說別的,讓方景拿來他的手機。
剛點亮屏幕,還未翻到沈南枝的微信框,就見屏幕上堆滿了國內(nèi)娛樂新聞的推送。
看著熱搜詞條上‘江庭旭’那幾個字,沈淮硯點進去,沉著眼看完轉(zhuǎn)載得風風雨雨的視頻,問方景:
“南枝和江庭旭的婚約退了嗎?”
方景覷了眼沈淮硯的神色,猶豫了下,才說出國內(nèi)最新傳來的婚約進展。
“我們的人傳來消息說……南枝小姐與江家二少的婚約應是沒了戲,只是……”
沈淮硯冷銳鋒芒的視線睨過來。
方景低著聲,不敢和沈淮硯對視。
垂頭說出下半句:
“只是前不久,江家掌權(quán)人江靳年回了國,據(jù)傳來的消息,似有應下聯(lián)姻的意向�!�
這話一出,病房中的氣息頓時冷仄下來。
方景站在旁邊垂著腦袋。
不敢看沈淮硯的臉色。
第30章
我聽說,你要和江靳年聯(lián)姻?方景跟在沈淮硯身邊多年,從最開始跟著他在國內(nèi)與沈家不懷好意的旁支分庭抗禮,到后來沈氏集團安穩(wěn)、沈淮硯遠赴大洋彼岸,在a國開拓錦銘集團。
他全都追隨在沈淮硯身邊。
和旁人相比,對沈淮硯的性子了解的也更多一些。
依著婚約和江家聯(lián)姻,對整個沈氏集團和沈家來言,都是占盡優(yōu)勢的得利之事。
江家勢力如今銳不可當,沈家若是能和江家綁定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股份和市值就能在現(xiàn)有的基礎上連翻數(shù)倍。
整個沈氏都期盼著兩家這樁從出生就被定下的婚事。
唯有沈淮硯。
似乎并不贊同這門婚事。
方景也不清楚自家沈總為何不看好這門婚事,但依稀記得七年前,他們沈總決定來a國創(chuàng)辦錦銘集團時,就有意將南枝小姐從江家?guī)н^來。
只是江家不放人。
以在國外人生地不熟、沈南枝年紀又小,沈淮硯整日忙公事無法很好地照顧她為由被江母回絕。
在國外的這七年中,沈淮硯日夜不休,爭分奪秒讓錦銘大廈橫空出世,逐步達到能與百年世家的集團產(chǎn)業(yè)相互抗衡的資本。
這七年,沈淮硯在a國創(chuàng)下的商界傳奇一樁接一樁。
只有對江、沈兩家的婚約。
沈淮硯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
好像從未變過。
病房中的氣氛凝滯冷沉得讓人難以喘息。
方景不敢多言,直到醫(yī)院中的頂尖醫(yī)療團隊進來病房檢查沈淮硯的情況。
一群醫(yī)生看過各種數(shù)據(jù)并交代完蘇醒后還要繼續(xù)留院觀察的注意事項后,很快從病房離開。
方景正想找借口先行離開片刻。
還未出聲,忽然聽到病房長廊外,由遠及近快速傳來一道清晰的高跟鞋聲。
方景看了眼病床上臉色有些不虞的沈淮硯,正要出去看看情況。
病房外守著的保鏢恭敬地沖著來人打招呼的聲音傳進來。
緊接著,VIP病房門被推開。
沈南枝因在長廊外走路走得急,呼吸有些急促,進門后,一雙擔憂的水眸直直朝著病床看去。
“哥!”
她快步進來,一身及踝的長裙裙擺拂過病房中帶著消毒水味的空氣。
a國這邊的氣溫和淮海市有些差異,上飛機前,沈南枝特意帶了件大衣。
但打車到了醫(yī)院后,她趕路急,大衣只在臂彎中搭著,一直沒來得及穿。
乍然在異國他鄉(xiāng)見到突然沈南枝,方景有些驚訝。
但驚訝之后,他迅速上前。
接過沈南枝手中的衣服放在旁邊的沙發(fā)上。
沈南枝沒來得及跟方景說話,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病床上臉色還很是蒼白的沈淮硯身上。
“哥,現(xiàn)在好些了嗎?”
沈淮硯也有些意外,他放下平板看向門口,眉眼處因她和江靳年的聯(lián)姻而浸出的冷沉在看到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沈南枝的這一刻,盡數(shù)柔軟下來。
“南枝?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說話間,他沖她招手。
“來哥哥這邊�!�
沈南枝快步走過去,坐在病床邊。
眼中盡是擔憂,清透瀲滟凌眸中從聽到張瀾說沈淮硯出車禍開始便強撐著的情緒,在親眼看到一臉蒼白的沈淮硯的這一刻,隱約有些撐不住,眼底逐步凝出水霧。
她聲音哽咽,但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
“車禍這么大的事,哥你怎么能不告訴我?”
“要不是公司出了事,張瀾說漏嘴,你還想瞞我到什么時候?”
“十年前,那場暴雨天,爸媽就是趕飛機出的意外,你要是再離開我,我一個人怎么辦?”
沈淮硯剛醒,身體還很不好。
沈南枝不想這個時候掉眼淚。
怕影響他恢復。
但情緒控制不住,在聽到張瀾說沈淮硯為了回國看她而意外出了車禍時,她整個人都是抖的。
飛機和車禍這幾個字眼,幾乎是她刻在骨子中的恐懼。
沈淮硯看著面前的姑娘竭力忍著哽咽,但眼中抑不住的滾燙的淚水逐漸控制不住,一顆接一顆滾砸在被子上,眼睛擔心得都有些發(fā)紅。
他抬手,一點點給她擦掉淚水。
并將人摟進懷里,聲線放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別怕�!�
“哥哥永遠不會丟下你�!�
“車禍只是一場小意外,什么事都沒有,別亂想,也別擔心�!�
委屈和恐懼這種情緒,越是獨處時,越是能忍得住,情緒一旦開了口子,越是被安慰,反而越是失控。
沈南枝被沈淮硯抱著,臉埋在他肩上,幾乎過了一兩分鐘,才勉強控制住眼淚,“醫(yī)生怎么說?”
她給自己擦了擦淚,從沈淮硯懷里出來。
沈淮硯瞧著面前的姑娘,抬手替她將她眼角的淚痕擦去,正準備開口,卻又被她打斷。
“算了,你一直對我報喜不報憂,哥你別說了,我聽醫(yī)生說�!�
說著,沈南枝轉(zhuǎn)頭,看向不遠處的方景,“方特助,麻煩你把醫(yī)生喊來,我聽聽我哥的情況�!�
方景看了眼沈淮硯,立刻點頭。
“是,大小姐。”
醫(yī)生團隊來的很快,有了方景的吩咐,他們來時,還一并帶來了病歷和拍的單子,詳細地一點點給沈南枝講解。
等醫(yī)生都走后,沈淮硯看向病床前總算松一口氣的沈南枝。
“這下能放心了?”
沈南枝走過來,目光瞥見沈淮硯處理公事的平板,想起醫(yī)生剛才千叮嚀萬囑咐的靜養(yǎng)和少勞累,她彎腰,拿過平板遞給了方景,讓他放去最遠的沙發(fā)上,才點頭,重新坐下。
“哥,這幾天你要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有方特助他們,不用你事事親力親為。”
沈淮硯笑了笑,靜靜看著床邊五官長開后越發(fā)明艷漂亮的少女。
“不能出院,還不能處理公事消磨時間,那不如南枝留下來陪哥哥待幾天?”
沈南枝沒任何猶豫。
當即點了頭。
“我請了一周的假,這幾天留下來照顧哥哥�!�
沈淮硯來國外時,沈南枝才十三歲。
這七年間,沈淮硯晝夜不分忙著打理兩個集團,期間還要不斷開拓a國的業(yè)務,能回去的時候并不多。
大多數(shù)時候,沈淮硯都是定期給沈南枝打視頻電話聯(lián)系。
而這半年,沈淮硯忙著處理錦銘分公司的業(yè)務,再加上a國和國內(nèi)有時差,沈南枝也常常在學校加班做實驗,兩人時間都緊張,連打視頻的次數(shù)都沒有之前頻繁。
能混上特助的,都是情商與眼力頂尖的。
知道自家沈總和大小姐很久沒見面要敘舊,不用沈淮硯吩咐,方景就離開了病房。
沈南枝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邊剝橘子邊和沈淮硯說話。
說著說著,話題不知怎么,轉(zhuǎn)到了聯(lián)姻上。
“我怎么聽方景說,江家有意讓你和江靳年聯(lián)姻?”
“南枝,你實話告訴我,這事是真的嗎?”
沈南枝剝橘子的動作一頓。
她抬頭看了沈淮硯一眼,聲音低了些,輕“啊”一聲,動作很緩地點了點頭。
第31章
“我喜歡他�!薄澳愦饝�?”沈淮硯眸色黑沉,直直盯著她,沈南枝還未開口,他又問:
“因為這次沈氏危機的事?”
沈南枝在沈淮硯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同意。
她剝橘子的動作都慢下來。
將橘瓣外面的最后一條白絲撕下來,沈南枝將橘子遞給自家哥哥,試圖轉(zhuǎn)開這個話題。
“哥,吃橘子,很甜。”
沈淮硯睇了眼她手中的橘子,卻沒有接,黑沉幽深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繼續(xù)這個話題。
“如果是為了感激江家這次出手相助,南枝,你沒必要拿你的婚姻去交易�!�
“沈家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這個人情,哥哥來還,不需要你來付出。”
沈南枝捏著橘子的指尖微微收緊。
她將橘子收回來,在沈淮硯凝視的目光中,唇瓣囁嚅著動了動,終于出聲。
“哥,不是感激。”
“什么?”
“聯(lián)姻是我自己愿意的,不存在交易的因素,也不是感激�!�
沈淮硯眉頭擰起,“聯(lián)姻本就是一場利益的交易,既然不是交易,你答應做什么?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江靳年�!�
沈南枝清楚,她不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沈淮硯會一直抓著這個問題不放。
這份人情,他是可以幫她還。
但其中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這些年,沈淮硯拼了命開創(chuàng)錦銘集團,其中絕大多數(shù)原因就是為了還十年前江氏對沈家的扶持。
她也姓沈,是沈家的一份子。
不能把所有的擔子全推給他。
自私地永遠躲在他身后。
再者,聯(lián)姻本就是她的事。
是兩家早就商量好的婚約。
她不能肆意妄為到,任何事情都隨著自己的性子來。
“我、我喜歡靳年哥。”沈南枝掐緊掌心,硬著頭皮找了個最天衣無縫的理由,“聯(lián)姻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摻雜別的因素�!�
沈南枝這句話一出,病房中瞬間寂靜下來。
沈淮硯眸色黑沉得望不到底。
像無盡的深淵,眼底的暗色讓人不敢直視。
“南枝,你在說什么?”
沈南枝不敢和他對視,低著眼皮看手中的橘子,但因為緊張和心虛,有一瓣的橘子果肉被她掐破,汁水溢透出來。
“你和江靳年從來沒有交集,你喜歡他?怎么喜歡的?做夢喜歡的?”
這么多年,在沈南枝的印象中,沈淮硯這是頭一次與她說話時用這種近乎逼問的語氣。
就連去年,他隱晦地勸她江庭旭不是結(jié)婚的最適人選時,語氣都沒現(xiàn)在差。
沈南枝本就緊張。
被他這么一逼問,心虛得不行。
一個手抖,手心中不成樣的橘子都險些掉在地上。
她用力捏住橘子。
卻也導致沾在手上的橘子汁越來越多。
乖乖坐在病床前的少女垂著眼,避開沈淮硯銳利的視線,強自鎮(zhèn)定地扯出幾張紙巾擦手。
“也不是沒有交集,靳年哥中秋前就回了國,而且……在江家的這十年,見面也不算少……”
沈淮硯盯著她,快氣笑。
“沈南枝,你真喜歡他?”
她如果說她喜歡江庭旭,他尚且還能信上幾分,她和江庭旭相處了這么多年,生出感情并不稀奇。
可那人是江靳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