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沒抬頭，小聲的動唇反駁：“可、可不就是在商量。”
江靳年放下水杯，往她那邊走過去，“是商量，還是通知？”
她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如果不是還有那么一丁點的怕他，這姑娘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把意向出國的申請書往他面前一拍，直接告訴他，她要出國一年，隔著大洋彼岸分居一年。
沈南枝的底氣有些不是很足。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同意剛新婚就分居一年，會直接拒絕她時，他坐在她對面，又問：
“什么時候去？”
沈南枝眼睫微動一下。
她努力想從他語氣中聽出點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但可惜，什么都沒聽出來。
她乖乖回話：“九月份過去，明年九月份結(jié)束。”
江靳年沒再說別的。
沈南枝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他說不準(zhǔn)她去的話，她悄悄抬頭，朝他看去，“……不反對？”
江靳年直白看著她，薄唇輕扯，將問題反拋給她：“我反對有用？我們家枝枝，不是已經(jīng)決定好要去了嗎？”
沈南枝緊握著水杯的指尖微松了些，但還是擔(dān)心他會生氣：“不生氣吧？”
“你老公就這么小氣？為了把江太太留在身邊，阻止她在喜歡的領(lǐng)域繼續(xù)深造？”
沈南枝緊緊握著水杯的指尖瞬間松開，將水杯放在桌上。
江靳年對她招手，拍了拍腿，“過來。”
她唇角彎起，懸了一整天的心總算落下來，掀開毯子往他那邊走去，腰肢塌軟下來，被他大手掌著摟進(jìn)懷里。
沈南枝本想并膝坐在他腿上。
但還沒坐下，就被他箍著腰往前一帶，跌跨在他身上。
纖細(xì)盈軟的腰身被人握著，江靳年摟著人看她，另一只手指腹輕輕摩挲過她唇角，提醒她：
“想去多長時間都行，但是枝枝，你答應(yīng)我的事，不能忘�！�
沈南枝幾乎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他在提醒她什么。
她連連點頭，并承諾：“放心，我很有已婚的自覺，絕對出不了軌�！�
他語調(diào)隨意，停在她唇側(cè)的手掌順著她腰身往下落在她腳踝，就像只是一句玩笑話：
“如果有了那一天，就拿條鏈子，日夜鎖在這兒�！�
說這話時，他掌心實打?qū)嵚湓谒_踝上。
指節(jié)的涼意順著被他握在掌中的肌膚往里鉆，驀地讓沈南枝抖了下身體。
她將腰身往他懷里貼，很有眼色地保證自己的道德感和已婚的邊界感。
第190章
再次見孟時錦
第二天一早，沈南枝就將填好的申請書交到了林教授那里。
看著遞來的申請書，林教授喜上眉梢，迅速將申請書收好放在了沈南枝師兄師姐們陸陸續(xù)續(xù)交來的那一沓中。
這才抬頭看向?qū)γ娴纳蚰现Γ骸吧塘亢昧�？家庭方面沒問題？”
看著自家導(dǎo)師一刻不停地先將她的申請書揣進(jìn)那一沓，才想起來問她這個問題的沈南枝：“……”
她壓住嘴角些微的抽搐，彎唇點頭：“商量好了，一起過去沒問題�！�
林教授一顆懸著的心長長落下。
他語氣相對于昨天輕快了很多。
“好！那就和你那幾位師兄師姐一起準(zhǔn)備著，暑假過后，九月份我?guī)銈冞^去�！�
從林教授辦公室出來，沈南枝還沒回到實驗室，就在長廊盡頭的樓梯處碰見了一路小跑過來的田霄。
見到她人，田霄一個猛撲撲過來，語氣激動地問她：
“小師妹，是不是可以一起去？”
沈南枝眉梢也高興地?fù)P起來，“一起去，申請書都交完了�！�
田霄高興地就差蹦起來，“好好好！咱們幾個師兄師姐都去，一個不落！”
……
按照會上通過的高層決策，周林將下季度即將展開的幾個重點項目送去總裁辦，請示項目開展的先后順序并讓江靳年簽字。
他進(jìn)去的時候，負(fù)責(zé)A國分公司的副總正向江靳年匯報分公司和霍氏的競標(biāo)項目。
周林很有眼色。
抱著文件等在一旁，沒出聲打擾。
直到十幾分鐘后，副總那邊的事處理完，周林對著林副總點點頭，才拿著要簽字的幾份文件過去。
“江總�！彼麑㈨椖繒旁诮甑霓k公桌上，“這是會上整理出來的幾個分公司的季度項目，您看要先重點開展哪個？”
這幾個項目，都是周林和各個分公司的總經(jīng)理與副總親自對接的，每個分公司的情況，身為江靳年最資深的特助，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按照天晟總部和各個分公司側(cè)重點的不同，他以為，在幾個分公司之間，他們江總必定會優(yōu)先考慮A國的子公司。
畢竟先前，長居海外開拓市場，江靳年待的時間最長的就是A國的分公司，除了天晟總部之外，在一眾分公司中，A國分公司是最受重視的。
但他沒想到，他們江總在幾份項目書上一一掃了眼，最后卻掠過A國，停在了R國呈過來的項目上。
男人修長指骨在那份R國高層董事親自匯報到總部的項目書點了點，對他說：
“先開展這個。”
周林有些詫異。
但更讓他詫異的。
還在后面。
“另外。”江靳年將新簽完字的總部項目合上遞給他，口吻涼淡，再道：
“這幾個項目，讓R國分公司的高層董事一起跟進(jìn)，其他的項目先停一停�！�
周林接過來，當(dāng)看到上面是什么后，臉色微變，“可這樣的話……總部未來一年的重心，恐怕會逐漸偏移R國分公司那邊。”
江靳年抬手揉了揉眉心，沒說什么，“嗯，去做就行�！�
周林不敢置喙，拿上文件很快離開。
他有些不解，這幾個項目，都是需要江靳年親自過目的最重要的項目，如果他們江總不像前幾年親自坐鎮(zhèn)A國那樣在未來一年內(nèi)坐鎮(zhèn)R國分公司的話，就這種級別的項目，R國分公司未必能擔(dān)的起來。
這種疑惑，一直持續(xù)到一天后。
在和秘書處的同事聊近期變動的項目時，說起R國，另一位秘書突然說：
“最近與R國接觸的事倒是挺多，我聽說，咱們總裁夫人也會去R國留學(xué)一年，還真挺巧�！�
聽到這句，本來對江靳年項目變動還有些不解的周林倏地轉(zhuǎn)過彎來，驟然明白了為什么他們江總突然將集團(tuán)重心往R國傾斜。
……
今天學(xué)校沒有額外的事，下午四點左右，沈南枝就從淮海大學(xué)回來。
江靳年今晚要開會，回家的時間會有些晚，沈南枝懶得一個人回去，從學(xué)校出來，就直接來了天晟集團(tuán)。
只是冤家路窄。
剛把車停到停車場，還沒走到地下停車場到頂層的專用直達(dá)電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孟時錦突然喊她，嚇了沈南枝一跳。
她回頭看過來，許久沒再碰過面的孟家千金大小姐孟時錦，正面容憔悴、精神不振地站在她幾米外。
上次在盛沐妍大嫂孩子的滿月宴上匆匆見到孟時錦時，沈南枝就發(fā)現(xiàn)這位千金大小姐沒有往常那般光鮮亮麗，就連身后萬年不變的跟班都沒有了。
今天再次見她，從整個人的狀態(tài)到衣服風(fēng)格，別說和前幾年的孟時錦相媲美，就連和上次滿月宴時相比，都要差很多。
不知道的，看著她這副樣子，還以為孟家要破產(chǎn)了。
第191章
嫉妒
沈南枝這會兒并不知道，她還真猜對了。
孟家還真就破產(chǎn)了。
準(zhǔn)確來說，不能算嚴(yán)格意義上的破產(chǎn)，但孟家在淮海市徹底沒了容身之地，孟家所有的產(chǎn)業(yè)都屬于在最后強撐著的邊緣，或許今天晚上、或許明天早上，隨時會崩盤碎得七零八碎。
孟家在A國的承載著大半希望的退路‘孟氏子公司’，在孟弈安的作死下，也徹底成了廢棋一個。
孟松如今將僅存的希望，全寄托在了變賣淮海市的資產(chǎn)、握著手中最后的退路、做著最后的掙扎，試圖在A國穩(wěn)住最后一點根基。
但這些事，不管是江靳年還是沈淮硯，都沒有和沈南枝說。
五一假期前，沈南枝在學(xué)校里忙實驗，五一假期后，又在處理去R國物理研究所留學(xué)深造的事，沒時間去外面聽小道消息，孟家的事，她現(xiàn)在幾乎是一無所知。
所以當(dāng)孟家這位、近十年來，處處跟她比較、時時想著將她徹底踩在腳底下的大小姐攔住她對她說出第一句話時，沈南枝都是懵的。
“我淪落到如今這種地步，沈南枝，你很得意吧？”
“？”
她語氣嘲弄，面上帶著譏諷，“我一直以為，淪落到這副田地的，應(yīng)該是你，但沒想到，卻是孟家被淮海除名。”
沈南枝從她話中聽出了關(guān)鍵信息。
孟時錦嘲弄冷笑，她沒往前走太近，在聲控?zé)裘髅鳒鐪绲墓饩�中，就這么隔著兩三米遠(yuǎn)的距離，看著這個被她視為半生競爭敵人的沈南枝。
“從十年前，沈氏動蕩開始，我就在等這一天，等沈家徹底消失，等你被江家厭棄丟開，從淮海高高在上、身處云端龍頭集團(tuán)的豪門千金狠狠摔進(jìn)污泥中，再也爬不起來。”
“倒是沒想到，我沒等到沈氏徹底破滅，沒等到你和江家關(guān)系僵滯，倒是等來了孟家四分五裂。”
沈南枝眉頭皺起，但眼中并沒有多少情緒，她平靜地看著發(fā)瘋卻再也瘋不起來、走投無路只能低頭向現(xiàn)實臣服認(rèn)命的孟時錦：
“我應(yīng)該沒有得罪過你。”
這句話，就像生生戳中了孟時錦的逆鱗，她情緒有片刻的失控，眼眶都通紅起來。
“是！你是沒有得罪過我，甚至沈、孟兩家在十年前，都沒有大的摩擦，但是沈南枝——”
“你知道你命有多好嗎？你命好到，讓所有人嫉妒到牙癢，嫉妒到恨不得將你撕碎把你身后的一切全部奪過來，就算奪不過來，也讓人恨不得盡數(shù)毀掉！”
沈南枝眉頭皺起的痕跡加深。
她剛才還覺得，孟時錦還有最后一絲理智和清醒。
現(xiàn)在看，倒也未必。
她正想轉(zhuǎn)身直接離開，并聯(lián)系保安將她帶出去，指尖剛落在手機(jī)屏幕上，就見孟時錦身體踉蹌著往旁邊退了兩步，語音一點點低靡下來，帶著嘲弄的哽咽。
就像認(rèn)命之前最后的回首。
“你知道你擁有多少東西嗎？”
“沈氏集團(tuán)的獨生女，一出生，就享盡榮華、受盡寵愛，父母捧在手心，生怕磕了碰了，寵成眼珠子，就算是領(lǐng)養(yǎng)的養(yǎng)兄，也將你看得比命重要，生怕你受了委屈，萬事以你為重�！�
“更別說……還有處處為你保駕護(hù)航的江家和江靳年�！�
“你知道你有多讓人嫉妒嗎？”她聲音越來越低，嘲弄的諷刺幾乎快掩蓋了聲線，“你擁有的東西，隨便拎出一樣，都是我沒有的�！�
沈南枝撥號碼的指尖頓住。
孟時錦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你是沈家的千金，我也是孟家的大小姐，在十年前，孟家的地位不及沈家，我不如你�？墒旰螅蚣宜�，孟家興盛，我仍舊不如你。”
“同樣的出身，可我永遠(yuǎn)沒有時刻視我為重的父母，更沒有護(hù)我、寵我、只想我安好的哥哥，我唯一的價值，就是給重男輕女的家族謀一門對孟家有助力的聯(lián)姻，成為他們權(quán)利的犧牲品。”
就像現(xiàn)在。
孟弈安靠不上了，她爸想起她來，想起她這個能和人聯(lián)姻的女兒來，將她的婚姻和未來當(dāng)成明碼標(biāo)價的籌碼，為孟氏爭取可以茍延殘喘的機(jī)會。
所以，她怎能不恨。
怎能不妒。
她恨極了沈南枝。
也妒極了沈南枝。
她從出生就擁有了她永遠(yuǎn)都得不到的東西，她一日日地爭，一年年地?fù)�，卻什么也搶不來，最后落得個自己狼狽摔進(jìn)淤泥里的下場。
第192章
出國前夕
孟家破產(chǎn)被淮海世家權(quán)貴除名的消息，很快在圈子里徹底傳開。
自那天在停車場之后，沈南枝再也沒有見過孟時錦。
聽說孟松帶著全家去A國后，孟時錦很快就被家里安排著與A國華裔的一位公子哥定下了婚約，岌岌可危的孟氏在這樁婚姻的助力下，勉強在A國有了一點地位。
至于這樁只有利息的表面聯(lián)姻會不會長久，孟家在國外能否真的能在已經(jīng)飽和的市場中勉強穩(wěn)住腳跟，圈子里那些看熱鬧的人并不清楚，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以后的淮海市，再也沒有曾經(jīng)靠著吸食沈氏的血肉而蓬勃發(fā)展起來的孟家。
R國研究所被提上日程后，幾大學(xué)校的泰斗教授都在創(chuàng)立研究所的相關(guān)事宜，實驗室這邊的實驗短暫告了一段落。
沈南枝每天除了上課、看論文和做沈淮硯給她布置的任務(wù)，再也沒有了別的事。
轉(zhuǎn)眼，盛夏來臨。
氣溫一天天熱起來。
月份漸大，顧清禾本就懶得動彈，外面天熱的只是從落地窗往外看一眼陽光，就覺得有熱氣翻滾著蒸騰，顧清禾更是懶得出門。
御山公館和錦庭離得很近。
放了暑假后，沈南枝時常帶著兩只團(tuán)崽子溜達(dá)著來錦庭陪顧清禾說話。
自從孕中期霍璟承無法推脫的那兩天出差過后，直至七月半，他都再也沒有離開過淮海市一天。
顧清禾孕期焦慮的癥狀在心理治療師及外界其他助力的幫助下，無形中徹底康復(fù)下來，就連孕后期，都沒有再反復(fù)。
七月半，一個尋常的晚上。
連著視頻通話聽著法語會議睡著后，剛到半夜，肚子卻突然疼起來。
顧清禾幾乎頃刻間驚醒。
額頭上迅速布滿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汗。
她下意識地摸手機(jī)，想給霍璟承打電話，但離預(yù)產(chǎn)期還有將近兩個星期，她沒想到這時候會肚子疼，完全沒有心理準(zhǔn)備，肚子疼的又狠，別說打電話，昏暗光線下，就連解鎖都有些做不到。
一陣一陣的疼痛越來越劇，顧清禾放棄給霍璟承打電話的想法，撐著手肘從床上撐起些身，用力咬了下唇，忍著疼喊霍璟承。
今天的會議開的有些晚。
霍璟承還沒睡下。
特意留著縫隙的門口傳來顧清禾那邊的聲音，霍璟承簽字的動作一頓，旋即迅速起身往隔壁走去。
“啪”的一聲。
室內(nèi)燈光大亮。
顧清禾眼眶中淚水模糊。
身體疼得汗水幾乎浸透緞料柔軟輕薄的睡衣。
“霍璟承……”她聲音又慌又怕，尾音都有點哽咽，“我疼……”
霍璟承一向沉穩(wěn)冷靜的面容上都有些微滯，但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迅速打電話通知早就聯(lián)系好的醫(yī)院，并讓管家等人迅速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