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是怎么好意思說出口的？”陸施寧沒忍住吐槽。
原森本來應(yīng)該心虛，卻在聽了兩個人的對話后沉不住氣，低聲道：“本來是想等你吃完飯咱倆好好說一說……你萬一又跑了怎么辦？”
陳雙毅也在看這位外來客，保持著最基本的禮貌詢問陸施寧：“施寧，是你的熟人，不介紹一下嗎？”
陸施寧回過神，腦子卻當(dāng)機(jī)了，介紹誰、怎么介紹，這人在窗外到底聽到多少……
原森倒是十分自來熟地自我介紹了，“你好，我叫原森，陸施寧的發(fā)小�！�
陳雙毅的眼睛微微瞇起來，好像明白點什么，用眼神詢問陸施寧。
陸施寧卻在看窗外。簾子已經(jīng)被掀開，能清晰看到外面人影走動，這么近的距離一定什么都聽到了。
他想嘆氣，當(dāng)真嘆了口氣，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兩個人都在看自己。
陸施寧微愣，“……怎么了嗎？”
原森說：“介紹一下，是你朋友嗎？”言下之意，確定是你朋友嗎，也可能不是吧。
陳雙毅在這時搭話：“我叫陳雙毅，和施寧念同一所大學(xué)，比他大兩歲，算是學(xué)長吧�！�
“學(xué)長？”男人的目光微微略過陳雙毅又轉(zhuǎn)到陸施寧身上，“我怎么沒聽你說起過，施寧？”
陸施寧被這一聲稱謂叫的頭皮發(fā)麻，表情都古怪幾分，“……我也沒有義務(wù)事事都和你報備，你想當(dāng)我媽媽嗎？”
因為這句頂嘴，原森的臉色難看幾分，張口還想說點什么。
“叫服務(wù)員再拿一套餐具來吧�！�
陳雙毅打斷兩人的對話。
陸施寧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不好意思……今天這頓飯我請，真是不好意思�！�
“你道什么歉，不是朋友嗎？”原森說著看向陳雙毅，“朋友應(yīng)該不會計較這點事吧？”
陸施寧十分想給原森一拳。
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原森無理取鬧也有一套。
陳雙毅說：“施寧確實不用跟我道歉，這頓飯說好了是我請客，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下頓再請回來就是了�！�
陸施寧本來就沒想要陳雙毅一個人付錢，會來赴約也是因為邵清那邊不好交代，只想吃過這頓飯說開以前事情，兩個人都不要被過去糾纏。
可是陳雙毅實在太周到了，他想不到拿什么理由拒絕。
正在他猶豫間，原森說道：“既然你們都這么難辦，這頓飯我來請好了�！�
陸施寧抬起頭，原森神色淡漠，甚至帶了些許認(rèn)真，“本來就是我突然冒出來的，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抱歉�！�
他見陸施寧看他，又偏過頭問：“看什么？”
陸施寧禁不住直接說：“原來你也知道。”
原森：“……”
原森低頭暗道：“小鹿，你是專門拆我臺的嗎？”
這一回稱呼是正常的。
陳雙毅看著兩個人互動，垂眼想了一會兒，提議道：“要不要喝點酒？”
果然兩個人齊齊看向他，他微笑，“本來只有我們兩個人喝沒什么意思，現(xiàn)在三個人剛剛好�！�
日料店里的酒盅很小，清酒度數(shù)也不是很高，服務(wù)員倒?jié)M酒杯又下去了，臨走前還偷偷打量屋子里的三個人。
那房間實在不適合三個男人擠在一塊。原森之前分明是睜眼說瞎話，現(xiàn)在曲著一雙腿，無論做點什么動作都會碰到陸施寧。
陸施寧干脆挪了個地方，坐到中間位置。
原森一臉無辜地看他：“干嗎離得這么遠(yuǎn)？”
“不想被你打到�！�
陸施寧解釋，至于到底是不是這個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森簡直是個發(fā)熱源，就是景市九月中的夜里涼，自己也不要貼著他。而且他本來就打算遠(yuǎn)離原森，沒道理因為他來找自己就再次心軟。
和原森比起來，陳雙毅簡直可以列到天然無害的行列里。
陸施寧喜歡原森的這些年，完全單方面的愛與被愛�？扇粽f原森哪一點對不起他，又是全然沒有。
他不虧欠他的。
陸施寧也只是單純的不想再付出感情了。
原森和陳雙毅聊上天，陸施寧倒顯得像個局外人，卻是有心事的局外人，清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截然忘記自己的酒量，喝到頭暈才停下，臉上醞著紅，垂著腦袋又嘆一口氣。
原森注意到他的反常，停下講話，“你喝了多少？”
陸施寧伸出兩根手指。
“少來，我會信嗎？”原森拍掉他的手，“喝酒怎么還偷偷喝？”
陸施寧說：“沒有喝醉。”
“鬼才信你。”原森將他的酒杯拿走。
陳雙毅突然說：“說起來施寧上大學(xué)那會兒酒量就不太好�！�
原森把酒杯放到自己面前，微微抬眼，明明只是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人有壓迫感。
陳雙毅沒受到影響，繼續(xù)說：“他喝醉酒就愛哭�！�
原森這一回毫不掩飾地冷下臉。
陸施寧在一旁靜靜聽著，臉頰上的熱久久褪不下去，然后他聽見原森說：“你以前喜歡陸施寧？”
陸施寧低著頭看自己面前的餐碟，上面有青綠色的花紋，彎彎繞繞一圈又一圈，而后在邊沿處隱沒。
陳雙毅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現(xiàn)在也正在追求�！彼f，“你剛剛不是都聽到了嗎？”
氣氛變得有些焦灼，溫度無端上升。
“他不喜歡男人�！痹f。
陸施寧的脖子泛酸，卻仍舊低著不抬頭。
這句話好像個笑話，他卻笑不出來。
陳雙毅聞言果然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這么肯定嗎，他和你說過自己不喜歡男人？”
原森不耐煩道：“那不是必然嗎，我是看著他長……”
“那個�！标懯⿲幣e起手出聲，僅僅是單純的疑問，“你們當(dāng)我是死的嗎？”
“沒有，抱歉�！边@是陳雙毅。
“不是喝多了嗎，躺著歇會兒，這沒你什么事�！边@是原森。
陸施寧不得已進(jìn)一步反思，自己為什么會喜歡這混蛋。
好像除了臉以外，什么都不太行。
他抬頭看到原森，又覺得能長到這個樣子實在不容易，老天爺造原森的時候可能已經(jīng)想到了，好看的臉蛋要配混賬的性格，太完美的人不能存在于世上。
“到底喝沒喝醉？”原森說著想要湊近看他一眼，被陸施寧一巴掌推遠(yuǎn)了。
“原森，我自己的事情能自己解決，不用你替我講�！标懯⿲幷f，“這和你沒關(guān)系�！�
按照往常原森一定會很生氣，事實上他的確生氣，但僅是坐回自己的位置，還給自己一個臺階下，“……看來是沒喝醉�！�
陳雙毅彎著嘴角看著兩個人，過一會兒掏出香煙，“要來一根嗎？”
原森睜眼說瞎話：“謝謝，我不吸煙�！�
陸施寧卻抬手，“給我一根吧。”
原森皺眉，“小鹿，你確定嗎？”
陸施寧反問：“有什么不確定？”
“那我們出去抽根煙，原先生在屋子里等一會兒？”陳雙毅起身道。
原森：“我也去�！�
陸施寧說：“去做什么，你不是不會抽煙嗎？”
原森愣住，不敢置信陸施寧竟然會攔著他，一時間表情很是復(fù)雜。
陸施寧又補充道：“別跟來了，我們很快就回來。”
他走出去，在窗口看到原森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屋子里，像被主人獨自留在家中的小狗，看著還有幾分可憐。
“施寧。”陳雙毅在門外叫他，“去那邊。”
陸施寧跟上去。
“你發(fā)小不知道你的性向嗎？”
出門后陳雙毅果然說了這件事。
陸施寧點點頭。
“不打算告訴他嗎？”
“沒有必要了�！标懯⿲幷f，“反正以后也不會經(jīng)常見面�！�
就是事情到這種地步，原森的腦子都轉(zhuǎn)不過來，可想而知有多直。
這要陸施寧怎么開口，說我是個同性戀，喜歡男人。
是和你爸一樣的人。
原森應(yīng)該沒辦法接受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和自己的父親是同一種人。
畢竟他曾經(jīng)那么努力想要擺脫掉那層陰影，最后還是妥協(xié)了，因為楊瓊芳不要他，他只能跟著父親生活。
從最開始的極度厭惡到后來的麻木，甚至能隨口提到原臻。
原森少年時期的堅持是場巨大的笑話。
把骨頭生生磨成沫不會痛嗎——骨骼重新長好的時候就忘記痛了。
可是現(xiàn)在就連陸施寧也不要他了。
作者有話說：最開始這篇文沒有定題目，還有三選一的選項，現(xiàn)在想起來《生長痛》真的很合適了，我很喜歡
第58章
也放過你自己
陸施寧和陳雙毅出去不過十幾分鐘，原森卻感覺時間過得無比漫長，最后還是沒忍住起身。
恰好兩個人回來，陸施寧推開門看著他：“你要去哪里？”
原森又坐回去，“哪里都不去。”
陸施寧身上并沒有很重的香煙味道，出去一趟神色都清爽不少。原森看在眼里。
這頓飯吃得差不多，就到了要結(jié)賬的時候，陸施寧想付，陳雙毅也想，兩個人爭搶著付錢，原森在一旁扯了下陸施寧的袖口。
陸施寧轉(zhuǎn)過頭看他，這一回就只看著他。
原森說：“你倆出去的時候我就付過了�！�
陸施寧：“……”
從日料店走出來，夜已經(jīng)很深了，街道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爍。
陳雙毅說：“我開車來的，送你們回去吧。”
不等陸施寧說話，原森擅自回答：“不用了，我和小鹿還有些事要談，直接走路回去就行。”
陳雙毅先是抬頭看了眼原森，而后看向陸施寧，意思很明顯，由他做決定。
陸施寧并不覺得他和原森能談出什么所以然，之前每一次的對話都毫無進(jìn)展，徒增雙方的壓力。
他剛想開口拒絕，原森突然說：“我剛來這邊，不打算帶我逛逛嗎？”
陸施寧張了張口，“我對這邊也不是很熟悉……會迷路的�！�
“那不就巧了�！标愲p毅接過話，“我對這一片還算熟悉，可以帶你們轉(zhuǎn)轉(zhuǎn)，正好剛吃完飯走走路消消食�！�
他微笑著看向兩個人，原森明顯不情愿，陸施寧則有點愣住。
結(jié)果他們?nèi)齻�大男人還是踏上了商業(yè)街，從掛燈籠的橋頭開始往里面走。
景市很多特色小吃是川洋沒有的，陳雙毅盡職盡責(zé)的給兩個外省人介紹。
原森趁他說話的工夫，低下頭在陸施寧耳邊問：“他干什么工作的？做導(dǎo)游的？”
陸施寧：“……不是，你不要瞎說�！�
原森一臉沒趣地直起身。
陳雙毅問陸施寧要不要吃雙皮奶，原森記得陸施寧對奶制品沒多大興趣，陸施寧卻點頭了。
“你不是不愛喝牛奶嗎？”原森隨口問了句，不排除給自己找存在感的嫌疑。
“因為小時候喝太多了才不喜歡�！标懯⿲幓卮穑艾F(xiàn)在沒關(guān)系。”
原森啞聲了。
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
上初中時他把楊瓊芳塞給他的牛奶全都交給陸施寧解決，陸施寧從來不會說不要，只會接下來。后來他還是從陸母那里得知陸施寧根本不喜歡喝。
原森突然蔫下去，另外兩個人反而聊起天。陸施寧這一個月里只和邵清去過商業(yè)中心，還沒去其他地方玩過，陳雙毅給他介紹了幾個景點他都很感興趣。
走到半程陳雙毅忽然遇到熟人，看樣子還是長輩，只能停下來交流。
陸施寧和原森就走到幾米遠(yuǎn)的楊樹底下等人，本來是想在長椅上坐著休息會兒，但是椅子太臟了只能站著。
原森又開口：“聽說你把趙圣楠微信刪了。”
陸施寧一怔，終于肯抬頭看原森一眼，“不是你刪的嗎？”
“我刪的？”原森稍作思索，“好像有點印象�！�
陸施寧的睫毛顫了一顫。
“可是他什么時候加的你？”原森沒怎么糾結(jié)，直接繞到下一個問題，“你怎么沒和我說？”
“為什么要和你講？”陸施寧抬眼看他，瞳仁漆黑而明亮。
原森還是覺得陸施寧像小狗，可惜是會咬人的小狗。
還是那種咬了人掉頭就跑的小潑狗。
他心里有點怨，忍不住上手掐他的臉，被陸施寧躲開了，用手直接擋開，看樣子一直在防備。
“是陳雙毅教你抽煙喝酒的？”原森忽然問。
陸施寧沒回答。
原森垂下眼看他。倒不是第一次這么認(rèn)真的看陸施寧。
自己這個發(fā)小總給人一種沒長大的感覺，盡管性格比以前別扭了不止一點，但再怎么看都是從前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孩兒。
所以小孩說話都是真的，不想見他就是真的不想見。
一想到這兒原森就很不舒服，忍不住加重語氣：“陸施寧你知道那個男的對你是什么意思吧？”
陸施寧心臟一跳，目光多少帶了點慌亂，“什么？”
“他對你有意思你還離他那么近，還有趙圣楠，你不是知道他是同性戀嗎，怎么還敢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