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陸施寧從原森話語間聽出指責，腦袋空白一瞬，而后抿住唇，“你現(xiàn)在以什么立場和我說這些事？”
原森有些煩躁地向前一步，陰影落在陸施寧身上，包括眼底。他不回答陸施寧提出的問題，只顧把自己的疑問拋出來，“你既然知道，怎么還和他一塊出去抽煙，還答應和他一塊逛街？”
“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教我�！�
陸施寧本來慌亂的心神靜下來，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原森，你不能真把自己當我哥，什么事都管著我，我工作你要管和誰交往你也要管……你是不是忘了，咱倆只是鄰居，我上大學的時候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陳雙毅是大學時期很照顧我的學長，你對他那種態(tài)度讓我很難堪……”
“你現(xiàn)在是在為他和我置氣嗎？”
原森一字一句問道，并伸手攥緊陸施寧的手腕。他總要做這個動作，不希望或者說害怕對方逃跑。
“這不是置氣，我說的你怎么聽不明白……好的，好，我換一種說法和你講。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來景市嗎？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我受不了你管著我，明明有好幾年都沒聯(lián)系，干嘛一上來就管著我，我和誰相處和誰是朋友都必須告訴你，還要我去見你的朋友……”
陸施寧越說越委屈，想來自己還是喝醉了，只是不想承認，眼淚忽然落下來，緊接著就停不下來了。
原森一下慌了神，松開手給陸施寧擦眼淚，“你哭什么？你跟我放狠話，你哭什么？小鹿、寧寧……我錯了，哥哥錯了，別哭行不行？”
陸施寧避開原森的手，街上好多人都看過來，他也覺得丟臉，恨不得馬上消失，卻只能抽泣兩下，繼續(xù)講：“你別管我了，算我求你，哥�！�
原森是真的亂了。
所有堅硬的想法在此刻都潰爛成泥。
這樣不就是欺負嗎。原來不是保護，他只是在欺負小孩。陸施寧根本不需要他，沒有他的“照顧”會生活的更好。
可是陸施寧管別人叫“學長”，原森又覺得委屈，那些親密的過往他沒有參與，問也問不出一個結果，陸施寧什么都不肯告訴他，好多事情都瞞著他，事情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中。
那能怎么辦，陸施寧把他當做一個特大號的麻煩，不惜到外省工作也要避開他。
現(xiàn)在又在哭。
平時都不肯在家人朋友面前掉眼淚的小孩被自己弄哭了。
原森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和心慌，終于意識到不是什么事情只要他想就能回到從前，只要他一直追著不放就能得到一個圓滿的答復。
陸施寧說：“你說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了，回來就要求我和之前一樣跟你相處……老實說你回來我就沒覺得多開心。”
“噓、噓�！痹胍孀∷淖彀停峙滤俚粞蹨I，“別說了，我錯了寧寧，哥哥會改的。”
“沒什么需要改的，別再來找我就行�！标懯⿲幍难劭敉t，眼神卻清明，他很認真地說，“你想要一個家人、想要親情，那些我都給不了你原森�！�
“你現(xiàn)在的樣子很像芳姨�！毕窈芫弥八谧呃壬夏慷玫模瑮瞽偡汲鲎哂只貋砭o緊擁抱住自己兒子的模樣�！澳阒皇乾F(xiàn)在需要我才抓住我不放，等過了這陣子任何人都能代替我�！�
原森好像聽不見一樣，仍舊固執(zhí)地給他擦眼淚。
兩個男人在大庭廣眾下這個樣子，實在奇怪又可笑。
“可是原森，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不是街邊撿的小狗，你隨時隨刻想到了叫喚一聲我就能出現(xiàn)�！标懯⿲幷f，“你放過我好不好？哥哥�！�
也放過你自己。
作者有話說：也放過我吧_（′?l」
∠）
第59章
那我不行嗎
陸施寧第二天早上頭痛欲裂地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回到宿舍，回想昨天一整天的荒謬行徑，深深嘆了口氣把臉埋進掌心。
衛(wèi)生間的門被推開，里面的人極其自然地問道：“醒了��？”
陸施寧愣了愣抬起頭，室友正穿著背心褲衩倚著門框刷牙。
“……早上好。”陸施寧說。
“早�！笔矣压戳斯幢承牡募鐜�，想到什么似的站直了，露出一個笑，“不好意思啊，我一會兒就換身衣服�！�
陸施寧更加不明白，“你不是每天都穿這身嗎？”
“哎，話是這么說�！笔矣殉麛D擠眼睛，“這不是有礙觀瞻么，畢竟你都是有男友的人了�！�
陸施寧滿腦袋的疑問，室友繼續(xù)講：“昨天來找你的那個男的不是你男朋友嗎？”
陸施寧反應了一下是誰，昨天來過這里的只有原森。
“不是�！�
“怎么會�！笔矣阎钢缸约旱难劬Γ贮c了點陸施寧所在的方位，“你倆昨晚不是折騰了很久嗎？我看他都沒怎么睡，我半小時前回來，他已經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了，一見我就要走�！�
陸施寧知道室友誤會了，卻沒想到他能誤會這么深，一時間表情復雜。
“你是說原森……我倆不是那種關系�！标懯⿲帍拇采吓榔饋�，整個人還暈乎乎的。
室友看著他，“你倆吵架了？”
“是有矛盾沒錯，但我們不是……”
“吵架鬧分手？我看他昨天來得挺急，看著挺在乎你的，怎么處了一晚還沒和好？你脾氣也挺大的哈�！笔矣炎灶欁缘卣f起來。
陸施寧越聽越不對勁，還想開口解釋，室友忽然說：“真好啊，什么時候我能遇到這么優(yōu)質的一號�！�
陸施寧：“…………”
陸施寧不敢說話了，試探性地抬頭看了自己一米八的壯漢室友一眼。
室友笑呵呵，“他們看你是新來的才把我和你分在一塊，再過一個月應該會給你換宿舍，漢城那邊宿舍環(huán)境還挺好的�！�
陸施寧問：“那你一個人住是因為……”
室友知道他想說什么，及時解釋道：“主要是我睡覺打呼嚕�！�
陸施寧：“……”
室友又講：“你男朋友長得真不錯。”
陸施寧只好繼續(xù)：“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
“要是真分手了可以介紹給我�！�
陸施寧閉上嘴巴。
室友再次笑起來。
陸施寧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記自己在刷牙？”
室友的笑容僵在臉上，“欸艸�！�
景市的清晨六點，不開窗都有微微的冷意，陸施寧穿著長袖長褲的睡衣，看著室友光膀子在衣柜里找衣服。
“看我沒用�！笔矣延亚樘嵝训�，“咱倆型號對不上�！�
陸施寧面無表情：“那還真是對不起了�！�
室友笑得很歡快，仰著腦袋大笑的模樣像電視劇里結義的某位英雄好漢。
陸施寧上過廁所又縮回被子里，開始回想醉酒后的事。
昨晚失控說了那些話后，雙方都很難控制情緒。原森最先冷靜下來，陳雙毅很快就趕過來，卻什么都沒問，給陸施寧遞了紙巾被原森攔下來了，非要經過自己的手再交給陸施寧。
陸施寧沒接，揚起臉表明：“我已經不哭了。”
好蠢。
陸施寧想到這兒默默給了被子兩拳。
事后兩個人還是坐了陳雙毅的車，陸施寧態(tài)度堅決地坐到副駕駛上，原森只能坐在后面。
停下車后陳雙毅忽然和陸施寧說：“我之前說的事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我說過我會很認真的�！�
原森直接把他拉走了。
陸施寧一路上都沒說話，要開門的時候原森出聲問他：“你要和男人搞在一起嗎？”
陸施寧目光閃了閃抬起頭看原森，原森接過他手里的鑰匙，“不想惹那種麻煩就趕緊拒絕�！�
——開門之后的事情就記不太清了。
但是已經足夠了，原森的態(tài)度表明一切。
陸施寧早就清楚，他和原森之間從不存在什么坦誠，相互隱瞞才是常態(tài)。
他在原森的眼里一直都是需要被保護的對象，發(fā)小、弟弟，隨便什么稱謂都好，總之不是一個可以并肩成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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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清在聽陸施寧復述完昨天一整天的經歷后，發(fā)來一個“大拇指”的表情。
陸施寧發(fā)了兩個句號作為回應。
邵清把電話打過來：“我就說了他肯定會來找你的�！�
陸施寧正在吃午餐，三明治還含在嘴里，腦袋仍舊隱隱抽痛，心里默念：喝酒不好、喝酒傷身。
“怎么說你那個發(fā)小呢，對你有種執(zhí)念吧�！�
陸施寧只好熟稔地講出：“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他很多事情�！�
“可是正常來說，真的有人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陸施寧把雞蛋偷偷扯出來，“反正……我都把話說到那種地步了。”
“最重要的一點卻沒說出來�！鄙矍迮e著電話輕輕嘆口氣，“其實也蠻好理解的，你們兩家是鄰居，他不能接受同性戀，總歸對你有點影響，你不想說也是應當?shù)摹！?br />
陸施寧專心致志吃著沒有雞蛋黃的三明治，耳朵還是貼著手機，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邵清說：“曾經對你好的人要是成了最厭惡你的存在……是個人都會不好受吧�！�
晚上下班陳雙毅又給陸施寧發(fā)消息約他出來見一面，昨天因為原森的打擾，兩個人并沒有把事情談下去。
這次見面的地方是家尋常的餐館，陳雙毅給他倒了一杯茶，陸施寧直接開門見山說：“為什么非要是我？明明四年沒見面，沒道理非要是我�！�
陳雙毅也不惱，反問道：“為什么不能是你？”
陸施寧說：“我性格不是很好�！�
陳雙毅失笑，“能說出這種話性格已經很好了，你也知道這個圈子，我就是想找個人穩(wěn)定下來�！�
“怎樣算穩(wěn)定？”
“不會隨便出軌、也不會突然結婚——穩(wěn)定的人。”陳雙毅解釋道。
陸施寧點點頭再點點頭，而后抬眼，“那么你是嗎？”
陳雙毅略帶俏皮地眨眨眼，“我不像是嗎？”
陸施寧還是點頭。
“那我很像會穩(wěn)定下來的嗎？”他問。
陳雙毅說：“起碼很長情�！�
陸施寧：“噢�！�
確實。
確實。
腦子壞掉了喜歡原森那么久。
“你發(fā)小人還蠻特別的�！标愲p毅說，“不過我應付不來那種性格的人�！�
陸施寧說：“你對他有意思嗎？他直的，勸你最好不要�！�
陳雙毅嗆了一口水。
陸施寧補刀：“過來人的經驗。”
陳雙毅哭笑不得。
這頓晚餐吃到最后還算愉快，只是回去的路上陳雙毅忽然說：”施寧，你好像很不喜歡自己。“
陸施寧想了想，回了句“還好”。
人在什么情況下才能意識到自己對自己的喜愛不夠多？
應該是在周圍人都對自己有所關懷的時候吧，覺得那些關懷沒必要，自己一個人也能自愈。
陸施寧不希望浪費的別人時間，讓別人糾結于自己的事，可他越是這樣，纏在自己身上的線反而越緊越多，直到喘不過氣。
因為是個笨蛋吧。
車子停在道邊時陸施寧自己也要承認自己的笨拙，還有膽小和懦弱。被老人養(yǎng)大的孩子就是這樣，心思敏感、瞻前顧后，所有的事情都要演算到最糟糕的那步，越是害怕越是退縮，越會迎來最壞的結果。
老實說直到看見原森的那一刻他都不敢相信。
原來真的會追過來真的會抓著他不放。
可是為什么。
完全沒道理。
明明拋下過自己一次，這一次也應該拋棄——他是這么想的。
陸施寧知道自己在原森心里是什么位置，的確是特殊的，但這樣的特殊僅限于原森感到孤獨的時候。
可他是個人，不是路邊撿來的小貓小狗，他不生氣嗎不要怨嗎，憑什么這個時候自己還要告訴他，是因為喜歡他才逃的。
說出來對自己有什么好處嗎，讓原森覺得他腦子有病，然后徹底遠離？
聽起來不錯，起碼逃跑的目的達到了。
可是憑什么所有的苦都是他一個人的。
到了這種地步自己還要輸，那還挺悲哀的。
陸施寧記仇的。
他怎么能不記著。
說到底原森為什么會追過來——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就像現(xiàn)在陸施寧搞不明白這貨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他宿舍門口一樣。
“你好�！标懯⿲幷f。
原森看著他，“剛剛那輛車……”
“你好，你是跟蹤狂嗎？”陸施寧打斷他。
原森低下頭，眼睫落下陰影，顯得瞳孔也沒有光彩，墨一樣的顏色，“他還在追你？”
陸施寧專心開門不理他。
“小鹿，你也讓他追？”
原森扯他的袖口，他根本對不上鑰匙孔。
“那我不行嗎？”
——啪嗒。
鑰匙掉地上了。
陸施寧抬起頭，認真問道：“原森，你有病嗎？”
作者有話說：是這樣的，陸施寧的性格就不可能坦白，他們兩家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他明知道原森家對同性戀的態(tài)度，還要自雷一下，說我同性戀，我喜歡你……圖什么。
就算目的達到了，原森真的不追了，那不是更糟心嗎。沒道理他要付出那么大的代價傷自己……
就算孩子很善良，但也不是個缺心眼哇。。
第60章
就別怪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