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思緒的一瞬間,窗外卻又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
屋內(nèi)的燭火緩緩隨風(fēng)搖曳著,映襯得窗外少女的臉頰醺紅,甚至眼中微微迷離。
她一如往常地朝她揮揮手,手上捏著一個酒壺,又將窗關(guān)上,音色些許醇厚地叮囑她:“好好休息�!�
意天海眨了眨眼,可卻在下一秒又聽到了輕微的哭泣聲,僅一窗之隔,透著濃濃的難過感。
她微微皺起眉,終是忍不住地下了床,往屋外走去。
肩上的傷其實(shí)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她今日才會再次問她那個問題,但很顯然,讓公主難受了。
她一介公主,應(yīng)當(dāng)是什么都不缺,忽然逼她想出一個愿望,到底有些為難人了。
推開門,意天海就看到她靠墻坐在地面上,漆黑一片的夜色幾乎要將她的身影給遮掩了去,只剩些許月光照亮了她的身形,還有微微沒忍住的哭泣聲。
她走過去,與她并排而坐,聞到她身上飄散而來的酒香,奇怪的是,這味道不知為何讓人很舒心。
她默不作聲,云識卻坐不住了,酒壯慫人膽使她迫切地想要去傾訴,于是伸手摸到了自己的腰帶,暈暈乎乎地解開腰帶,而后扒拉著自己的衣物。
意天海想制止她,可手將將握住她的手腕卻已來不及,被她將衣物扒到肩下,露出一節(jié)流暢的肩頭。
她接著微微側(cè)身,又將衣物再拉下了點(diǎn),使她能夠看到自己的肩后,聲音些許低沉:“你看,這是我的情蠱�!�
意天海聞言,這才無形中默默舒了口氣,接著真的認(rèn)真去瞧她背上有沒有東西。
好在月光皎潔,她能勉強(qiáng)看到蝴蝶骨上,仿佛有一只即將展翅飛走的蝴蝶,只是一道印記,卻栩栩如生。
她點(diǎn)點(diǎn)頭,替她將衣物拉上去,稱贊:“很美�!�
可就是這句話,卻似乎又刺激到了少女。
“美有什么用,它的另一半都變黑了,怎么別人的情蠱都好好的,就我的變這樣了......”
云識低落地從袖中拿出一個果核般的東西,將它放在手心,舉到她面前給她看,一想到那焦黑的情蠱,就忍不住落下淚來,只得用另一只手去擦。
意天海盯著她,看她衣衫凌亂,眉眼低垂,皎潔月光下,雖哭得好不狼狽卻又有種別致的楚楚可憐,臉上透著醉酒后的緋紅。
“你醉了。”她挪開視線,下意識將那弄哭少女的罪魁禍?zhǔn)捉舆^來,放到自己的手心仔細(xì)端詳。
可下一秒,那本焦黑的情蠱卻忽然微微泛出光芒來,像是裂開了無數(shù)條縫隙,崩了開來,剎那間,一只與月亮同色的蝶便立于她的掌心,在黑暗中散發(fā)著瑩瑩光輝。
云識被嚇得猛然睜大了眼,扯住小尼姑的袖子,被一股失而復(fù)得的喜悅感盈滿心扉,眼睛里的淚還沒落下,就揚(yáng)起笑喚著:
“它出來了!”
“嗯�!币馓旌?聪蛩�,看到她眉眼彎彎,眼睛里滿是喜悅。
曾幾何時,她也曾有過這般低落,這般喜悅,她總是無憂無慮,會撒嬌,會生氣。
這樣的少女就該被保護(hù)在大人的羽翼之下,不該被所有不好的東西侵襲,只要留住她的這份天真就好。
她和過去的她可真像。
這一刻,意天海徒然生出想要保護(hù)這份美好的沖動,卻又立刻遏制住自己的想法,直到被一聲驚呼聲拉出思緒。
“它跑了!”
明明只是輕輕地碰了一下它,云識不知道它為什么要跑。
那只沁著月光的蝶不一會兒便飛往遠(yuǎn)處,她腰帶都沒來得及系,提著裙擺便追上去,只是夜色太黑,不小心踢到了什么,瞬間便栽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那蝶遠(yuǎn)去,直至消失不見。
那股得而復(fù)失巨大的落差感讓她呆愣愣地坐在原地,直到一道身影遮住了眼前的月光。
“沒有了情蠱我就找不到我愛慕又愛慕我的人了,也不能和她永生都糾纏在一起。”
她向上看去,委屈至極,意天海則背著月光,一頭白發(fā)微微拂動,眸色清冷的,可極為認(rèn)真地看著她道:“她若是愛慕你,你一定能感覺得到,情蠱也會回來的,因?yàn)樗牧硪话脒在你身上�!�
“起來吧�!焙茈y得的是,她朝她伸出手。
手纖細(xì)勻稱,由于她只穿著里衣,吹了一會兒的夜風(fēng),已變得冰涼,卻一瞬間便被另一只溫?zé)岬氖炙采w。
云識起來的一瞬間,小尼姑就又匆忙收回了手,往屋里走,她跟在她身后,心中因?yàn)樗B忙抽手的動作而有些憤憤不平,忍不住在她身后念叨著:“你們寺廟里的人不是都不許談情說愛嗎?你又懂什么......”
“我是沒有切身體會過,但這世間人情冷暖還是略知一二的�!�
意天海覺得她大概也該回去了,于是自顧自地走進(jìn)屋門,可剛踏進(jìn)一步,卻又下意識轉(zhuǎn)頭往屋外瞧了一眼,果真看到少女直接坐到了原先的位置,又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酒壺迎頭喝了起來。
在她看來,這世間鮮少能看到女子如此這般,往往都是男子把酒言歡。
但這巫族公主似乎獨(dú)愛這一口,直喝得酒壺里沒有酒了,卻還將那酒壺往嘴里倒,張著唇,等著那一兩滴酒掉落口中,到最后醉得歪歪扭扭靠在墻邊。
意天海徒然想起之前銀鈴那句擔(dān)憂的話。
“公主正值性子極強(qiáng)的年紀(jì),每回生氣或傷心都會喝酒,喝完酒更傷心的話就會發(fā)酒瘋......”
心中遲疑了許久,她最終還是邁開了步伐走到那醉鬼身邊,微微皺著眉低頭喚她:“回去吧公主�!�
聽到那道清冷的聲音,云識晃了晃頭,暈乎乎地睜開眼睛,可抬頭看去,看到的人影卻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只月光蝶。
她心中一喜,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彎起唇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隨即忽然便撲了上去。
可那月光蝶太輕了,瞬間便被她撲到地上,撲騰著翅膀,卻怎么也逃不出她懷里。
她將它摟得更緊了,一陣?yán)б庖u來,卻仍舊不肯放松力道,滿意地睡去了。
被她撲倒的那一刻,背撞到地面,肩上的傷也被壓到,意天海沒忍住疼得發(fā)出一聲悶哼,然而更難纏的是,少女的雙手死死抱著她的脖頸,就連溫?zé)岬哪樢猜裨诹怂念i處,灼熱的呼吸吹拂著她冰涼的肌膚,讓肌膚表面被吹得滾燙。
本就沒系腰帶,少女散開的衣衫鋪在地面,如同一朵盛開的花朵,垂落的長發(fā)也輕輕散在了她的頸處,發(fā)尖如同羽毛一般。
她死死皺起眉,忍著痛意想去推開她,可是被纏得太緊了,更壓得她動彈不得,只能奮力拍拍身上醉鬼的背,企圖想將她喚醒。
“公主�!�
“公主�!�
“云識�!�
......
意天�?偹阋娮R到銀鈴說的她喝醉的樣子了,好在并沒發(fā)瘋,也沒不安分,只是就這樣醉過去了,無論她怎樣拍怎樣喊,她都無動于衷,甚至被打擾到一般,可憐兮兮地收緊胳膊,臉頰在她脖頸處蹭蹭,撒嬌喚著:“別走......”
她渾身僵硬,修行幾千年來都沒遇到過這種情形,好在夜里的冷風(fēng)吹到臉上將她刮醒,更好在少女如同火爐一般的溫度,讓她在這漫漫長夜里不至于冷得瑟瑟發(fā)抖。
皎潔的月光落在她一雙如同盛著清泉的眼里,映襯得越發(fā)清澈冷清,可在這沒人知道的深夜里,又泛起層層漣漪。
這一晚,公主的呼吸吹在她的頸上,安靜又平穩(wěn),她卻一晚都沒睡著,只是默誦了一整晚的心經(jīng)。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大早,意識到自家公主不見了的銀鈴第一反應(yīng)便是到客房這邊來尋找,卻沒想到看到這樣的情形。
公主趴在天海師傅的身上睡得正香,兩人甚至就躺在門外地上。
公主喝醉后確實(shí)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但這樣對待一個傷者還是有點(diǎn)不地道。
搞不清是不是就這樣睡了一夜,銀鈴只能在心里無比敬佩昨夜飽受折磨的天海師傅。
而后便看到意天海淡淡地看向她,又伸手指了指身上的少女,大概是想讓她搭把手把人給弄下去。
可她卻不知如何是好,反而退了一步輕聲示意:“抱歉啊天海師傅,公主要是沒睡好被吵醒后果很嚴(yán)重的,我去找林嬤嬤她們來,您再堅持一會兒�!�
她甚至朝她做了個鼓勵的手勢,接著連忙轉(zhuǎn)身跑了。
難道要等著她們來圍觀嗎?
意天海頓時皺起眉為難地看向身上的少女,終是忍不住伸手去試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可是沒反應(yīng),又推了推她,還是推不動。
倒是云識迷迷糊糊將臉往被中蹭了蹭,卻忽然發(fā)現(xiàn)觸感不一樣,貼在臉頰和唇上的感覺更像是人的肌膚,鼻息間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淡淡香味,這才忽然被嚇醒。
微微起身一抬頭對上的便是一雙清冷的眼睛,頓時什么睡意都沒了,猝然想起昨夜自己醉后的所作所為,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股慌張的局促感,面色微紅。
她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挪開身子側(cè)躺到地上,又將自己的外衫襦裙拉攏了,這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朝著小尼姑開了口:“抱,抱歉,我昨夜喝醉了,不小心把你當(dāng)情蠱撲了,你的傷沒事吧?”
“沒事�!�
得虧她還記得自己干了什么。
意天海語氣很淡,在心里嘆了口氣,接著撐著一只手想起來,眉頭卻緊緊皺著。
云識看得出來她在強(qiáng)撐,于是連忙扶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起來。
一直到屋門口,意天海才停住了步伐,接著拂開她的手,示意:“想必公主昨夜沒休息好,現(xiàn)在回去休息吧�!�
“你真的沒事嗎?”她微微低頭,很是抱歉地問。
“沒事�!币馓旌t很是云淡風(fēng)輕,又慢慢走進(jìn)了屋。
可她總覺得昨夜那一壓指不定就讓她的傷更嚴(yán)重了,到底有些擔(dān)憂,于是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去,想去替她煎藥。
當(dāng)初她提出幫她換藥,覺得她一只手不方便,但都被她一句:“無礙,我自己可以來�!苯o拒了,如今想來,就算昨夜她那樣放肆,離她那樣近,她也根本毫不在意,畢竟在她們修行之人眼中,唯有道義。
這樣一路想著,云識心中莫名幾分落寞,卻迎頭撞上拿著農(nóng)具要去后院的銀鈴幾人。
銀鈴實(shí)則把林嬤嬤她們找來了,卻恰好撞見公主側(cè)躺在天海旁邊結(jié)結(jié)巴巴又慌慌張張扶人起來,于是幾人躲在不遠(yuǎn)處偷笑公主那副小姑娘臉紅的樣子。
要知道,公主一向大大咧咧,鮮少這樣,更別提醉酒后便更加瘋了,有次把自己當(dāng)成星星,非要爬到屋檐上去找月亮,廢了好大勁才拉下來,可把她們笑了好一陣子。
一想到那時,林嬤嬤就笑起來,問她:“我還說呢,公主怎的沒在房里�!�
“哦�!痹谱R便接著裝模作樣起來:“昨夜我醉了,跑到客房那邊去睡了。”
“那公主快去吃點(diǎn)東西吧,都熱在廚房,藥也煎好了。”徐娘娘于是也笑著,還催她快去。
云識這才松了口氣,往廚房走,感嘆還好沒被她們看到,不然又得笑話她喝醉后跟小孩一樣。
她潦草吃了點(diǎn)便端著藥和吃食往客房走。
小尼姑的屋門關(guān)著,于是她敲了敲門。
意天海聽到聲音,將里衣系好,這才過來開門。
傷口確實(shí)是有些開裂了,而且一晚上睡在地面,背很酸,她給傷口換了藥,正想著出門,云識就來了。
將藥和吃食放在桌面上,云識也不知說些什么,事實(shí)是每次她一對上小尼姑的眼睛,心就有些虛。
“嗯,趁熱吃�!北锍鲞@樣一句話,她又給她開了窗,便跑了出去,跑去后院看到林嬤嬤正給徐娘娘擦汗,銀鈴則蹲在一旁笑。
她又跑出了府外,不顧自己皺皺巴巴的襦裙,小白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一直跟在她身后,時不時汪汪幾聲。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瞎逛到黃昏,她看著來來往往成雙入對的人們,甚至其中有部分是言行親昵的女子們。
巫族男子比女子少,往往許多女子之間暗暗情投意合,甚至還有專供女子的妓院,可女子和女子成親是不被允許的,而且王公貴族更受管制。
她看過太多被拆散的苦命人了,可卻第一次想通了自己的心意。
本身‘愛’之一詞就是不分性別的,只分人,愛上誰就是誰。
而她,自從見到小尼姑,心里就變得怪怪的,會被她每一個舉動所吸引,心里會記掛著她,會在每日推開窗看到她時就高興起來,會想著,多留她一段時日......
即使不過短短數(shù)十日,對她還不夠了解,僅憑著她一面之詞的一個小故事就讓自己的心徹底偏了,魔怔了。
她可能,真的有些心儀于她了......
那個白發(fā)小尼姑。
......
思緒萬千中,云識不知不覺便快走至府門前,看到林嬤嬤拿了些糖遞給隔壁跑來的小娃娃,又看著小娃娃跑回去,眼里滿是慈愛。
她停在拐角處,便聽到她說笑般地提起:“要是我們也能有我們的孩子就好了......”
一旁的徐娘娘則有些苦澀地拉著她往府里走:“快別提了,族里連成婚都不許,這驚世駭俗的話萬一被人聽到,會給公主帶來麻煩�!�
她往后退了一步,心知這些年來她們互相的陪伴,彼此間的感情有多深,也知道她們的難處,心里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
小白叫了兩聲,似乎想逗她開心。
她便低頭朝??浮起一抹笑來,又彎腰摸了摸??。
可最終,卻又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小尼姑的屋外。
抱著佛法高深的小尼姑應(yīng)該會使她舒心些的想法,她敲響了她的房門,并且循著她的應(yīng)聲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去,便開門見山地問她:“你若是要為了一人還俗的話,對方會是男子還是女子?”
“我們修行之人講究六根清凈,四大皆空�!币馓旌:敛华q疑,盤坐在榻上,兩手自然放在膝上,即使是她進(jìn)來了,仍舊雙眼緊閉著,無動于衷。
若不是她貌美的容貌,云識甚至?xí)詾槟情缴献氖莻佛法高深的老者。
望著她清冷的面容,她也第一次如此討厭那所謂的‘四大皆空’。
只是到底卸了口氣,坐到桌旁繼續(xù)問她:“那你覺得女子和女子之間能夠相愛嗎?”
意天海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而后依舊淡淡地回她:“自然是能的,世間萬事萬物總有它存在的意義,眾生亦平等�!�
云識低垂的眼睫微微上抬,偷偷瞧了她一眼,心情好些了,便接著道:“可是我族有那么多相愛的女子,尤其那些名蠱世家,一旦被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shè)想,難道就因?yàn)樗麄兒ε挛鬃遄铀迷絹碓缴�,她們就該被拆散嗎?�?br />
“還有,你說眾生平等,那為何女媧造人時不讓女子和女子或男子和男子可以繁衍出后代呢?”
“我知道我有些鉆牛角尖了,但我真的不明白......”她靜靜地看著她。
此時此刻,意天海才緩緩睜開眼來,毫無波瀾的視線與她復(fù)雜的視線瞬間膠著在一起。
云識卻心跳微微加快,率先偏頭躲避開來,便聽到她說:“我窺探不到神的想法,但她可能只是想要陰陽調(diào)和,將人與人區(qū)分開來,各有分工,繁衍生息,只是人世間的愛是誰也無法預(yù)料到的,若你愛的是女子,這便失了幾分無法預(yù)料的公平。”
“何不自己想想如何改變這份不公呢?”
聽到這番話,云識忽然一頓,雙眼也漸漸散發(fā)出幾分釋然的光亮來,格外耀眼,揚(yáng)著笑道:
“你真的相信這世間有辦法可以讓相愛的女子們擁有彼此愛的結(jié)晶嗎?我又能找到它嗎?”
“如果你覺得你所想所做之事能讓所愛之人甚至成千上萬的人快樂,就可以為之而努力�!币馓旌?粗�,那一瞬間,眸光不留痕跡地柔和了幾分。
她跋山涉水來到巫族,不過是因?yàn)轭A(yù)料到她的劫在這里,卻沒想到與此人又多牽連了一份因果。
而巫族公主云識,雖然她的母親是女媧后人,她卻是個可憐兒。
天子腳下,百姓皆尊崇女媧,女媧則賦予親造的后人半神之軀,降世巫族,此后庇佑天下,相傳只有女媧后人與所愛男子陰陽相調(diào)生出的女孩才能繼承半神之軀,成為新一任普渡眾生的女媧后人。
巫族公主是為其父施非常手段強(qiáng)。迫其母而生,實(shí)則女媧后人與當(dāng)今天子相愛,而后當(dāng)今天子攻進(jìn)巫族將她帶走,沒過多久便誕下另一位受盡寵愛的女兒。
她雖預(yù)料到這位處境不太好的公主是她的劫,卻無論如何也預(yù)料不到這位公主今后的遭遇,想來她雖被父親所遺忘,自幼平凡疾苦,但如今天真爛漫,被愛她之人所呵護(hù)著,定會一世平安喜樂。
思緒之間,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定神一瞧,便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云識沖她笑,彎彎眉眼,取笑她:“想不到阿意也會走神吶�!�
“我先走了,有尤其要緊的事�!�
她又說著,腳步輕快地轉(zhuǎn)身走出房間。
經(jīng)意天海那番話的開導(dǎo),她竟頓覺豁然開朗,腦中靈光一閃,來到家中書房,翻遍了女媧有關(guān)的所有藏書,終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又歡喜地奔向客房。
彼時已至黃昏,云識沖進(jìn)客房時沒曾想小尼姑竟又在換藥,里衣拉到肩下,露出一節(jié)光滑流暢的肩頸,被灑上藥的傷口隱約可見幾絲紅色裂痕。
她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過身,而后不好意思地輕聲道歉:“是我太著急了,抱歉,而且你的傷明明就......”
“沒事�!甭牭铰曇�,意天海不慌不忙地拉起里衣,打斷她,又淡淡地抬頭看她:“有什么事嗎?”
“是我想好我要什么了!”云識這才轉(zhuǎn)過身,些許激動道:“我想要你一滴水,可以嗎?”
意天海些許疑惑,直到又聽到她說:“這本書上說了,女媧賦予神力使得男子之水一旦和女子之水匯合,便能讓這水在女子肚中化為孩童�!�
“所以我想,我若拿到兩種女子之水,再去借來女媧神力,便能造出能使女子有孕的蠱了�!�
“這還只是這書的前半部分呢。”云識神色憧憬又天真,接著還想繼續(xù)翻閱這本書:“容我再瞧瞧,說不定還有更詳盡的解釋......”
可她尾音還未落,手上書便被小尼姑搶了去。
意天海微微皺起眉,頗不自在地說著:“這書不過玩物,信不得真,也不得再看�!�
“憑什么?”云識也頗為不解,微微皺起眉想去搶,甚至有些置氣:“你該不會一滴水都不肯借我吧?”
“借了我們因果就兩清了,不好嗎?”
她頻頻伸手去搶,意天海則皺緊了眉去躲,甚至看她步步逼近,沒忍住怒斥了一聲:“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