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那位俞小姐纏著你，你會討厭她嗎？”

    向之石頓了頓，再說：“每段感情都是不一樣的，無法比較，也無法作為別人的例子，我不會討厭她，只是……”

    “只是哥哥你已經(jīng)不喜歡她了吧？是哥哥你有責(zé)任心，而俞小姐……”小園忽然頓悟，“是她執(zhí)念太深了，對吧？”

    “以前我不太明白，就像媽媽……”小園有些恍惚，眼神空洞。

    向之石咳了一聲，又接連咳了幾句，對上小園的眼神，他擺擺手，喘了喘說：“怎么突然說起了媽媽？”

    她極少提起他們的母親，提起來的問題也多數(shù)是她的身體，她在療養(yǎng)費的費用，其他的都避開不提，這兩年小園的收入提高，她就主動負(fù)責(zé)了母親的所有開銷。

    “我那時好恨她，覺得那男人不過是個外人，我是她的女兒，我們是血脈親，她應(yīng)該愛護(hù)我，保護(hù)我，可她就一直站在他的那邊，不為我著想，哪怕我他打我，欺負(fù)我，她總是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我……”

    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是她做錯了！是她沒保護(hù)好你！”向之石沉聲道，“我也很想問她原因，可是她當(dāng)時已經(jīng)……”他按了按額頭，“……當(dāng)年打官司都打了很久，在監(jiān)獄里她也受了很多苦，我也很怨她，想質(zhì)問她為什么，可她出來后就變得不太好了……”

    小園咬了咬唇，擦了擦眼淚，喃喃說：“也許是因為她和爸爸的婚姻不幸福，她覺得被背叛了……后來那男的甜言蜜語趁虛而入，她就走不出來了……”小園低聲說道，“她是不是覺得，如果和那男人的婚姻也失敗了，那她自己就更失敗了，更加覺得沒人愛她……”

    向之石眼神復(fù)雜地望著她，換做以前，她根本不愿意提母親和她第二任丈夫的事情，而現(xiàn)在她卻在分析。

    她成熟了，學(xué)會了換個角度看事情。

    可這是通過她的受傷換來的。

    “我這點看法和你相同，只是……不管怎么說，她都是做錯了，她對你不好�！�

    “哥哥，媽媽對你也不好，她那時離婚把你留下了�！�

    向之石聞言心口猛地一酸，兩兄妹互望著，一切都在不言中。

    “逃避不是辦法，發(fā)生的事情我們無法去扭轉(zhuǎn)，只能寄希望于以后�！毕蛑�石說，“所以我一直沒有強(qiáng)迫你去看她�！�

    “哥哥……”小園淚水盈盈地望著他，他走了過去，也坐了下來，小園靠近了他的懷里。

    “就算我理解她一些了，可我還是無法原諒她，”她面頰冰冷，淚水一顆顆滑下來，“就算我知道她為什么和我分手，我知道不可挽回了，我知道我只能接受，可我還是很傷心很傷心�！�

    “……會好的�！毕蛑�石幾不可聞地嘆息，“一切都會好的�！�

    會好的嗎？

    小園很懷疑。

    她小時候很喜歡很喜歡媽媽，可媽媽傷了她的心，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辦法面對她，都無法痊愈。

    葦莊是她除了家人之外最喜歡的人，某種程度來講，她是自己在這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她也傷了自己，小園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好。

    也許，會一輩子深陷在這種被最親近的人拋棄的囹圄里，無法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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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向之石又咳嗽了起來，

    一聲比一聲嚴(yán)重。

    小園趕緊起來，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心里陡然浮起了幾分不安。

    他擺手做手勢安慰她，說不了話，先起來，去了洗手間。

    小園不放心地跟在他的背后，站在門外。哥哥一進(jìn)去就開了水龍頭，隔了一會兒才出來，臉色愈發(fā)蒼白。

    感冒的話也咳嗽得太嚴(yán)重了。

    她顧不上自己了，忙說：“哥，你還是上醫(yī)院吧？別轉(zhuǎn)成肺炎了�！�

    當(dāng)年向之石檢查出來肺癌，

    做了手術(shù)，

    到了現(xiàn)在也快六年了，

    這些年他身體雖然弱了些，

    但也還算平安，應(yīng)該不會……復(fù)發(fā)吧？

    呸呸呸！小園趕緊把這念頭趕出去，

    一定會沒事。

    向之石喝了水，

    緩了好幾口氣，說：“我會去的……”

    這一年多，

    哥哥不是在媽媽那里，就是陪這位俞小姐，而自己不是在拍戲，就是在葦莊那里，

    小園閉了閉眼，頓覺得十分愧疚

    。

    “那位俞小姐……”

    小園抿了抿嘴，

    “想必她因為當(dāng)年也挺怨我的吧，

    如果你們能和好，

    我也可以去請求她原諒的。”

    如果他們和好，哥哥的心結(jié)也會解開，也不至于如此操心了，這對他的身體損耗太大了。

    “不關(guān)你的事情，你當(dāng)年還是個小孩，”向之石輕聲說：“我們已經(jīng)徹底分開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自嘲地笑，“我處理感情事也很不成熟，很多事情都是我自以為是，認(rèn)為這樣做對她好，其實都不是……”

    “向之石，是你對我說要補償我，是你對我說我結(jié)婚了，我們不能，現(xiàn)在我都離婚了，我都按照你說的做了，你這次又有啥不滿意？”俞秋瑟直直地盯著他，那眼中的恨意似乎要把他吞了。

    坦白講，在看到離婚證的那前幾秒，他的內(nèi)心似乎松動了下，覺得也許……他們再努力一下……

    畢竟他們當(dāng)年分手不是因為不喜歡了，只是他有苦衷，也許再努力一下，他們能找回昔日的感覺。

    他思索了幾秒，就這么幾秒，俞秋瑟像受到了奇恥大辱，那張離婚證就從空氣里劈了過來，打在了他臉上，向之石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抬眼望過去，就看到了她眸中的恨意。

    那驚人的恨意，向之石毫不懷疑如果那一紙離婚證是刀，她會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胸口捅過來。

    他斂目，藏起了胸口那刺骨的酸疼。

    是他錯了，她當(dāng)時再聯(lián)系自己的時候，他就不該去見她，不該在她身邊祈求她的原諒，這樣愈發(fā)把她拽入了不甘不愿的深淵。

    從認(rèn)識她開始，她就是非黑即白的性格，認(rèn)為愛她就必須把她放在第一位，其他人都要靠后站，而他肩上的擔(dān)子太重了，不能事事以她為先。

    無論他怎么做，俞秋瑟都會覺得自己是被“犧牲”的那個，即使，即使有萬分之一的機(jī)會他們會和好，她也不會忘記。

    向之石閉了閉眼，“May，我們放手吧，我們不再適合了�！�

    和那人的婚姻本來就不是你想要的，現(xiàn)在離了，你也該輕松一些了吧？

    你恨我沒有關(guān)系，我還是希望你早日能擺脫我，找到屬于你自己的幸福。

    “向之石，你走了，你就不要后悔！”

    “我還不確定她會做出什么事情來，我怕的是……”向之石皺眉，眉間籠上了幾分憂色。

    “沒事的，她對我也做不出什么吧，哥哥你放心。”小園勸他，“你跟我去醫(yī)院看看吧？”

    “等等，還有一件事，”他說：“我該去探望媽媽了，昨天醫(yī)院的人還打電話給我，說她最近有些變化……”

    小園抬起臉望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她們告訴我，媽媽最近在看電視劇，我問了是什么電視劇，是你演的那部……”向之石扶主她的肩膀，“你去看看她好嗎？”

    “讓菜卷陪你過去，你就去看看她，不用呆太久……”向之石的語氣幾近懇求。

    那些熟悉的拒絕的話語涌了上來，幾乎已經(jīng)成為了她的習(xí)慣，然而此時小園對著她哥哥的臉，卻第一次說不出口。

    去見見？

    哥哥都這樣還不忘惦記著媽媽，可她自己已經(jīng)躲避了這么多年，去見一次又何妨。

    何況她此時一個人呆著會越來越傷心的。

    “好，我請兩天假，我去……”她黑睫斂了下來，壓著下眼線的兩抹灰影，也壓住她眼眶里慢慢漲潮起來的淚水。

    逃避也不是辦法。

    她也不忍讓哥哥一次又一次的懇求落空。

    她總得一件一件去面對。

    —

    電梯清脆地“嘀”了一聲，葦莊站在門口，卻遲遲沒有按指紋進(jìn)屋。

    過了一會兒，燈光落在她的臉頰晃動了一下，她纖細(xì)的手指舉起，按在鎖上，終于進(jìn)屋。

    屋子里一片靜寂，那種感覺既然有一絲絲陌生。

    她轉(zhuǎn)身進(jìn)了玄關(guān)的衣帽間，脫下了長大衣，她神情平靜，眼底無波無瀾。

    忽然，耳邊一聲熟悉的嬌笑，女人的眼神一凝，轉(zhuǎn)過來去，門口那里空蕩蕩的，根本沒有那熟悉的人正撲閃的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對著她笑。

    葦莊回過身去，換了室內(nèi)鞋，走了出來，她垂著眼睛，路過了餐廳。

    小園吃東西的時候

    ，雪嫩的腮邊會微微鼓起來，她長得其實并不幼態(tài)，可吃東西的時候，眼睛會微微瞇起來，看起來有股童稚的可愛。

    她從來不覺得任何人可愛，只有小園……

    倏地，女人微微蹙眉，轉(zhuǎn)身走入了臥室。

    半個小時后她從浴室出來，直接關(guān)燈，準(zhǔn)備上床休息。

    空氣如水般安靜。

    床單枕頭被褥間彌漫著淡淡的薰衣草香。

    葦莊坐在床邊，坐了好長一會兒。

    這里的住處她住了五年，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和習(xí)慣，她習(xí)慣一個人睡，習(xí)慣自己的空間。

    也許一開始她就應(yīng)該選擇另外的地點，去酒店或者其他她不常呆的住處就好，或者讓小園一直在33樓。

    葦莊已經(jīng)記不起她當(dāng)時讓小園到34樓的心理了，也同樣想不起為何自己會讓那女孩子一步步從不同的房間，到與她住在同一個房間，再到睡在她的床上。

    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這么糊涂的時刻。

    這張床滿是自己與她的回憶，她情動時帶著哭腔的吟聲，她那情滿時候的嬌態(tài)，每次親熱過后她泛著紅暈的臉頰和濕潤的睫毛……

    所有的畫面仍然是那么誘人和清晰！

    她的呼吸，她的香氣仿佛還縈繞著她的周遭，揮之不去。她在她耳邊呢喃著，“莊~莊……”

    她眼眸忽然壓下冷冽的躁意，她干脆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出了房間。

    隔天高特助是在季島酒店見她的老板的，大老總感覺昨晚睡得不好，氣色看著挺差的，周身氣壓很低，上了車就閉眼作休息狀。

    高特助默默觀察——衣服倒是干凈整潔的，修長的手指覆在椅邊，冷白的掌背繃起了淡青色的血管，神情沉郁。

    高特助默默閉嘴，不敢問老總為啥放著家不睡來睡酒店？

    “Alex，”老總并沒有睜眼，她一貫清冷的聲音響起來，“幫我安排一下，以后我回東郊的地方住�！�

    東郊？

    高特助迅速回憶了一下，老總在東郊是有兩一套獨棟別墅，不過那里比橦華本部要遠(yuǎn)一些，老總很少到那邊居住。

    “嗯，好的。”她先應(yīng)了下來，內(nèi)心在喊：

    “那您還有別的……”高特助清清喉嚨，大著膽子試探，“那君悅苑這邊需要清理嗎？”

    君悅苑的幾層樓都有向小園生活過的痕跡，她穿過的衣服鞋子，她用過的護(hù)膚和彩妝等等

    生活管家收錄了她的營養(yǎng)餐單，甚至給那里添了不少年輕女孩會喜歡的小擺件，小物件，置辦符合她喜好的床單和窗簾……

    私人醫(yī)生還收著她的體檢報告還有常用的藥物。

    這些都要清理掉嗎？

    老總的態(tài)度很重要，看她舍不舍得了。

    高特助的話音一路，車廂里更加沉寂了。

    老總睜開了眼，望著車窗外。

    深冬的申城陰冷陰冷，看著有要下雪的跡象。

    女人側(cè)著臉，黑色襯衫扣得只剩領(lǐng)口那顆，領(lǐng)角的間隙露出一點點冷白的肌膚，從下顎到頸部的線條柔美又流暢，漆黑的雙眸盛滿了如常的清冷的光芒，嘴角往下微微抿著。

    她靜了好長一會兒，直到車子快到了公司，她才幽緩道：“不用清理�！�

    就這么放著嗎？

    高特助的心不由得往上蹦一蹦，又靜靜松散下來，她不露聲色地應(yīng)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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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12月的鵬城比起申城要暖和得多，

    天空也是清澈的藍(lán)，小園這是第一次來這城市。

    母親出獄后精神受到了大刺激，似乎她身體里有另外一個自己，

    生生地砍斷了她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她的基本認(rèn)知是沒問題的，

    但是不再說話，

    也不認(rèn)得他們兄妹倆。起初在他們兄妹身邊，

    她可以呆呆地坐上一天，

    讓她吃飯她就吃飯，

    喝水就喝水，

    其余時間不言不語，

    無法與人交流

    。

    這只是前期階段，

    到了后面她會自己一個人出門，她也沒有目的，就這么一個人朝前走。要不是向之石細(xì)心跟著她，可能她就會這么消失在她們身邊。

    她在監(jiān)獄里坐了四年牢，

    自殺了三次，

    都被救回來了，

    出獄后他們不放心，

    帶著她看了許多位精神科醫(yī)生，心理醫(yī)生，收效甚微。

    那段時間，

    小園要讀書，向之石要工作，

    醫(yī)生也和他們建議，要讓母親住進(jìn)療養(yǎng)院，